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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的被會長說中了,這情況遠比想像中棘手。」瑟希莉雅手持雷槍.艾克勒姆佇立在巴爾巴斯和艾夏等人隊伍的最前方,她隔著一道淺藍色、半透明的魔法結界,神情嚴肅地看著包圍住她們的黑暗精靈部隊;長槍少女清楚她們現在是安全的,而這群來自黑暗深淵的地下魔族也知道他們還無法對結界裡面的人類發動攻擊。
--至少雙方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蘭斯洛?」將巨斧扛在肩上的巴爾巴斯一臉不解地問道。「他說中了什麼?」
「……等我們回到公會之後再說,巴爾。」瑟希莉雅轉身回頭對著彪形大漢說話,然後她的視線朝洛絲莉看去,接著再望向艾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後者意識到視線,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
艾夏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張張地說:「那個……謝謝您,瑟希莉雅大人。」
瑟希莉雅淺淺一笑:「不用道謝,現在還沒真正脫離險境。但我們在這道魔法障壁裡面很安全,短時間內足以撐受任何攻擊跟魔法。」
發動這道障壁的精靈-凱亞斯卓筆直站在隊伍中央,左手高舉在半空中。指節上還可以清楚看到一枚造型獨特的銀色戒指正發出一道道如心臟脈動般的淺藍色光芒,這與環繞在艾夏她們周圍的半透明障壁是同樣的顏色。
「但也撐不了多久,老實說。」巴爾巴斯將肩上的巨斧奮力往地上一插,怒目瞪視著黑暗精靈:「瞧瞧那群黑皮膚們,一個個臉上帶著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得俺心裡超想劈了他們……」
「我相信他們會後悔惹毛你的,巴爾。」瑟希莉雅一面說一面往她另一位同伴艾妮絲的方向走,經過了巴爾巴斯、艾夏及洛絲莉的身旁。
當長槍少女通過時,艾夏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紫羅蘭香味撲鼻而來。她望著瑟希莉雅的背影,很難想像這樣的香味是來自一位武藝高強的人身上。
這樣的念頭才一閃過,艾夏於是抬起右手臂,聞一聞自己的胳肢窩……一旁的洛絲莉全看在眼裡,便作勢咳了一聲提醒艾夏注意一下自己不雅的舉動。
艾夏俏皮的吐吐舌頭,裝出一副抱歉的模樣。
「姊姊,辛苦了。」瑟希莉雅發現原先負傷的眾人都已讓艾妮絲給治癒完畢了,唯獨剩下手臂傷勢較嚴重的歐尼爾,她便對著蹲在地上的艾妮絲說:「他的狀況還好吧?」
艾妮絲頭也不回的答道,「讚美女神啊。再一下下就好,莉雅。」她正專心地使用神聖魔法治療。「歐尼爾閣下他不會有事的。唉呀呀,幸好沒傷到骨頭,不然就真的要花點時間了。」
接受治療的歐尼爾,抬起頭瞧見艾夏正投以好奇的眼光看著艾妮絲手中所發出的白色光芒,他笑著朝著艾夏說明:「艾妮絲大姊原先是法利昂教皇國的神職人員,因為一些事情加入我們的公會。所以大姊現在是亞瑞之獅裡面少數會使用高階神聖魔法的祭司呢。」
艾夏微笑地點頭回應,但實際上這並非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神奇的魔法,只不過每當有機會見到時,總是會吸引住她的目光。
在哈特蘭德王國,艾夏就曾經好幾次跟隨著母后一同前往王國境內的聖娜菲斯大教堂,探視那些在前線受到重傷的騎士們接受教堂內光明大祭司的治療;比起一般的外科手術,光明祭司的治療反而更像是行使奇蹟的魔法一樣,讓原本難於治癒的傷口,逐漸地癒合,最後甚至不會在外表留下任何一絲疤痕。
「嘿!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唷!」艾妮絲用手狠狠拍了眼前男人剛癒合的傷口。「一直大姊、大姊的……什麼大姊!?我們年紀有差很多嗎?」
歐尼爾被艾妮絲這樣突如其來的一拍,可以從他扭曲又滑稽的表情看出來到底有多痛了。不過這幕看在艾夏和其他人的眼裡倒是覺得相當有趣。
「拿著。」瑟希莉雅從腰側取出一把匕首,遞到歐尼爾的面前:「這是你的吧。我認得這一把,這是會長送給你的幸運匕首。」
歐尼爾一見到匕首後,臉上的表情立即轉為震驚,微張著嘴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那一家人沒事,」瑟希莉雅依舊帶著平淡的語氣說:「只是那名父親受到一點輕傷,姊弟兩人稍微驚嚇到而已。我已經請莉茲護送他們去卡汀港了。」
聽到這裡,歐尼爾才覺得鬆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先前才從黑暗精靈手中救出的那一家三口,是否在逃出去的途中遭遇到不測。
「……謝謝,副會長。那個匕首,我沒想過要……」
「你做得很好。」不待歐尼爾說完,瑟希莉雅便朝著他微笑點點頭說:「你只是在做對的事,歐尼爾。我沒別的意思。」
「各位大人,容我提醒您們一下。這道魔法障壁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一道語氣平緩、低沉又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大夥們順著聲音方向望去,是凱亞斯卓。
「看樣子咱們得討論一下。嘿──」巴爾巴斯從地上拔起了巨斧,重新扛在肩膀上,銳利的雙眼仍不斷來回掃視著四周的敵人:「眼前有將近兩打的黑皮膚包圍住了咱們,而他們主要的目標是活捉艾夏小姐。所以戰術的內容有變。」
「卡爾,你還是老樣子。」他朝站在隊伍最後方的卡爾說。「你與洛絲莉小姐,緊跟著她的主人,注意別讓她衝過頭。」
隨後他便側過頭對著艾夏繼續說道:「雖然多了瑟希莉雅她們,但咱們現在還是需要每一分力量,而敵人的目的是活捉妳,所以妳正好可以利用這點盡情地攻擊。但要小心可別被他們逮著!」
「嗯!我會注意的!」艾夏語氣堅定地說著。
巴爾巴斯點了點頭,之後他對艾夏身旁的洛絲莉以眼神示意往洞口的方向看去。洛絲莉馬上就意會過來那是代表什麼意思;
──必要時,就帶著艾夏離開這裡。
「凱亞斯卓,你有辦法解決掉躲在他們背後的法師嗎?」巴爾巴斯說。「那名法師身上應該還附有《石膚術》的效果,不好打喔。」
「隊長大人,謝謝您的提醒。但我不覺得那會是個問題。」凱亞斯卓的右手緊握住一把造型精緻的弓,朝巴爾巴斯露出自信的笑容說道:「我這把『伊爾哈』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好──!俺喜歡你這句話!」巴爾巴斯低頭看著仍坐在地上的歐尼爾說:「你到底是好了沒有啦?還可以再打的話,就給俺跟著凱亞斯卓!」
「沒問題!老大!」歐尼爾站了起來,他提著長劍,一會兒上下跳著,一會兒轉動他的肩膀,彷彿在向其他人宣告他已經完全康復,準備要好好大幹一場了。
「巴爾,不介意我負責左半邊的部分吧。」瑟希莉雅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她帶著穩健的步伐慢慢往隊伍的左側走去,一雙冷酷的眼神直視前方的敵人,手上的雷槍開始充能,熾白的電光乍現,夾帶著好幾道紫色的雷弧圍繞著槍頭滋滋作響。
「開什麼玩笑!?俺求之不得!」
「──昆汀,那麼隊伍後方就讓你負責。而這右半邊,就讓俺好好讓他們重新認識這把斧頭!」
艾夏看著眼前的巴爾巴斯持著巨斧,擺出進擊的架式,以無比威嚴的氣勢狠盯著那些黑暗精靈,活像是一尊巨大的食人魔想要撲殺掉眼前的獵物一般……不,用食人魔來形容似乎還太親切了些;艾夏是這麼想著。
然而,隨著大夥們的戰意高亢,艾夏的內心裏面有一股熱血正在澎湃、手上的力氣不斷源源湧來!就像是剛開始一樣,充滿了力量。
她回想起曾在宮內學習劍術時,一名身經百戰的老騎士這麼告訴過她;『人們面對恐懼的時候,存在著三種基本的反應──戰鬥、逃跑或是原地不動。但是逃跑跟原地不動,並不會消除恐懼,反而最後會被恐懼所吞噬掉,唯一能與之對抗的,就是面對它、與它戰鬥。所以,有勇氣對抗的人並不是無所畏懼,而是心懷恐懼,仍依然向前、挑戰恐懼。』
艾夏開始喜歡上了這樣的觀點,因為──
現在的她渴望戰鬥。
「奉露伊娜女神之名啊,吾乃光之祭司,女神虔誠的僕人!與精靈訂下永恆契約者,吾在此向汝們祈求,將汝們之力借予吾!以真女神之名為誓……」突然間,艾夏背後傳來艾妮絲詠唱咒語的聲音,她轉頭望向女祭司,便看見祭司手中的權杖正發出閃耀的白光。
「這就是光明祭司的祈福儀式……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到這難得一見的魔法……」艾夏聽見身旁的洛絲莉喃喃地說著。
這時,艾妮絲奮力將權杖往天空一舉,大喊著:「精靈們呀,聽吾之命!」
「賜福吧──大地之盾!」「神威加護!」「風之祝福!」突然間,艾夏可以很清楚看見自己跟其他人各自身上正環繞著三道不同顏色的魔法符文光圈,緊接著這三道魔法光圈竟層層疊加在一起,合而為一。隨後再迸出無數的光粒,消失在空氣之中了!
「喔喔喔……這實在好──好厲害!」艾夏全身上下感覺到活力充沛、手上武器的重量像是少了一半,原本因激烈戰鬥而疲累的雙腿,痠痛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輕盈。
「舉起武器──!」巴爾巴斯高聲大喊。
在洛絲莉準備的火球術照映下,艾夏往四周看去,十幾道寒光閃爍;障壁外的黑暗精靈們也紛紛擺出了攻擊的態勢。
──又再一次,到了開戰時刻。
「全員備戰!凱亞斯卓,第一道號令由你來!」
「遵命!」凱亞斯卓以在場同伴聽得到的音量說著:「各位大人請注意,聽我號令,一聽到我說『上!』就全員行動。」
「收到──!」大夥們齊聲回應。
「那麼,……」凱亞斯卓隨即頌唱起精靈祝禱語,那聲音聽在艾夏耳裡,她的眸光頓時顯得飄忽,這不是魔法的影響,而是艾夏覺得眼前的景象有種熟悉卻又遙遠的感覺,眼前的巴爾巴斯、瑟希莉雅、或是歐尼爾與艾妮絲的身影都與那一天的情況相似……;
──砰砰砰。
大門傳來一陣陣強烈的撞擊巨響,還有外頭護衛們焦急的吶喊聲,有幾位士兵正拿著斧頭用力地破門……
『洛絲莉,這裡讓我們斷後!快帶公主殿下離開!快點──!』
──不行,現在不是想起那件事的時候。艾夏趕緊閉上雙眼,調整呼吸,重新抓回注意力。
「上──!就是現在!」凱亞斯卓的號令將艾夏拉回現實,他手上的弓颼颼作響,她一睜開眼睛便看見精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六名黑暗精靈的頭盔給射穿了!
見到這一幕的艾夏,露出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腦海中只跳出一個名詞跟眼前這個精靈的戰技非常貼切;
『怪……怪物……』
* * *
在通往斯弗汀公國首都的必經道路-聖提倫佐大道上,夕陽映紅了天邊的晚霞,初秋的黃昏,多少涼得有些逼人。大道的兩旁是一片廣闊的麥穗田,偶有幾座農舍如星點綴飾在綿延不絕的田中。成熟的麥穗被秋陽的餘暉照得金黃,徐徐的晚風吹動著穀穗形成一波波麥浪。
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正行進在用礫石鋪設的道路上,發出規則的咯吱聲響。車門上還繪著亞瑞之獅的公會徽章,車尾插著根鎦金旗杆,頂端正飄揚著一面斯弗汀公國皇室的三角旗幟。馬車經過了一座拱型的石橋,河道中的流水稀少,岸邊長滿了比人還高的蘆葦。經過一片修整過的草地後,接下來眼前所見的是盛開的紫紅色木槿花海沿著起伏的道路兩側一路延伸。
透過弦窗上的輕薄紗簾,可看見一名金髮碧眼、身穿貴族服飾的青年,他一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藉以打發時間。他的膝上還擺著一張染著墨跡的羊皮紙,那是岡多瓦拉大陸的地圖,上面還用不同的顏色標記著各國領土範圍的位置。
「你看到了嗎?」金髮青年在獨自一人的車廂中,突然出聲說話:「哈沙爾,阿克魁省的黑麥都已經長得跟黃金一樣了,這樣的風景你也覺得很美是吧?」
『蘭斯洛大人……抱歉,屬下失禮。王子殿下……您還是這麼厲害,屬下以為已經很小心把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了。』一道沙啞的男子聲音從車廂的後面傳來。
蘭斯洛一動未動,只是氣定神閒的說:「你遲到了。」
『願王子殿下恕罪。屬下才剛從哈特蘭德王國那一路趕來……咦,瑟希莉雅大人怎麼這次沒隨同殿下回國?』
「因為今天一大早我改變主意了,請她去處理幾件事情。」蘭斯洛說道。
『莫非跟屬下在哈特蘭德王國所調查的事情有關?』哈沙爾語氣轉為訝異。
「你倒是挺機靈的,哈沙爾。」蘭斯洛露出微笑,他繼續說:「不過一半一半。先說說我請你調查的事情。」
『是。但是因為時間匆促,所得到的情報目前還很有限,望王子殿下見諒。』
「說吧。」
『哈特蘭德王國的確如王子殿下所說的;法利昂教皇國與該國的關係已陷入緊張,尤其教皇國對於貝魯特國王他居然開放黑暗精靈進駐國境,甚至在王宮擔任要職感到相當不解跟震怒。最後,貝魯特國王已在上周下令驅逐法利昂教皇國的大使出境了。』
「喔,這個就有趣了。繼續說。」
『現在哈特蘭德王國的局勢,特別是王都內……到處都流傳著關於他們的國王,貝魯特已經得了失心瘋的謠言。人民都感到相當的不安,尤其屬下也親眼看到黑暗精靈的部隊竟大剌剌地走在街道上巡邏……真的相當諷刺。』哈沙爾帶著惋惜的語氣說著。
「的確。哈特蘭德王國是全大陸之中對抗魔族勢力入侵最積極、也是軍力最強盛的國家之一;至少是從初代的英雄王到前任的洛夫卡國王為止……」
「──說到洛夫卡,那他唯一的獨生女呢?有消息嗎?」蘭斯洛換了個姿勢,他拿起膝上的羊皮紙地圖,翹起了腿,若有所思地看著地圖上哈特蘭德王國的位置。
『啟稟王子殿下,哈特蘭德前代國王的獨生女,艾夏‧哈特蘭德仍在皇宮內。不過聽當地的人說,每逢開國紀念日的時候,王室成員都會全部列席參加慶典,然而艾夏‧哈特蘭德公主從去年跟今年的典禮活動都缺席了,王國則對外放出公主身體微恙,需要靜養的消息。』
「還在皇宮內是吧……呵,我知道了。」蘭斯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王子殿下,恕屬下冒昧一問。這位艾夏‧哈特蘭德公主不是從小就與您訂下……』
「都是過去式了,哈沙爾。」蘭斯洛直接打斷他的話。「那是父王與洛夫卡國王他們兩位擅自決定的事,我從來沒認真看待過這件事情;尤其是完全沒經過當事者的同意,這樣子的安排我相當不以為然。」
『……請原諒屬下的無禮,王子殿下。』哈沙爾接著話鋒一轉:『昨夜在哈特蘭德王國探聽消息時,發生了一件令屬下覺得很有意思的事情,但與您委託的任務無關。』
「喔!真難得聽到你會說很有意思的事情。」蘭斯洛挑起眉毛,側過頭朝後方說著。「說來聽聽看吧。」
『是。』
『哈特蘭德王國的軍隊這幾天開始對他們國內的光明祭司進行大規模的搜捕。今天凌晨,屬下甚至還見到黑暗精靈帶領王國的士兵公然闖入百姓的民宅內追捕那些祭司……』
蘭斯洛眉頭一皺,露出疑惑的表情:「……竟然發生這種事。有探聽到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嗎?」
『很遺憾沒有。如同屬下先前說的,因為時間匆促的關係;但可以確定的是,在衝突過程中有幾名教會人員和保護他們的百姓被殺。』
「嗯,看來比我想像中的複雜……哈沙爾,你辛苦了。」蘭斯洛再度看著手上的地圖,說道:「好好去睡一覺吧。知道嗎?我從剛才就一直聞到你的口臭。」
『呃……』車廂後面傳來一邊哈氣一邊用鼻子嗅聞的聲響。『王子殿下……屬下真的有那個……您所謂的……』
「哈哈哈--你看看你,怎麼可能聞得到。我只是在開你玩笑,哈沙爾,只是玩笑。」蘭斯洛笑著繼續說:「你不要總是這麼嚴肅好嗎?不過睡醒之後,我需要你再回到哈特蘭德王國一趟,探聽貝魯特國王跟那群黑暗精靈到底在玩甚麼把戲;另外,你再派人去注意一下貝爾加帝國的動向。」
『……王子殿下,恕屬下直言。您現在沒瑟希莉雅大人的陪同就這樣獨自回國,豈不是讓那些人有機會可以對你……』哈沙爾的語氣顯得有些擔憂。
「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嗎,哈沙爾?」
『不……屬下不敢。只是不放心讓您獨自一人回國,畢竟王子殿下您還要顧及到蘿潔朵大人她的身體……』
「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好好注意的。你現在只要就照著我說的去做就是。」
『……謹遵殿下旨意。那麼──屬下就先離開了。』
「嗯。」
過了一會兒,車廂又恢復了安靜,只聽見車輪經過路面時偶爾發出的咯吱聲響;窗外的夕陽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沒於遙遠的地平線,從外頭吹進來的風也比稍早之前更冷了。
蘭斯洛關上窗門,並在馬車內點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在行進的路上顯得忽暗忽明。
他從外套內取出一只比巴掌還小、貝殼造型且雕工樸實的錫盒;打開後,一面是一般的鏡子,而另一面的上頭放著一幅小小的畫像,色彩已經有些褪色,但仍可看出畫裡是一名長相清秀、白皙的皮膚和有著與蘭斯洛相同髮色的年輕少女。
蘭斯洛默默地低頭看著畫上的少女,碧綠的雙眼之中透漏著無盡的思念與悲傷。他凝視了許久之後,便緩緩闔上了手中的錫盒──
「姊姊……請妳原諒我……原諒我必須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