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看這種光片名就觸楣頭的電影,好嗎?我也覺得挑這種時節上檔很奇妙(美國是在2012年12月底上映),但這場重量級的戲曲饗宴絕對值得拋下迷信的顧慮;而且影片長達150分鐘左右,又集結了音樂劇眾多經典名曲,更添上舞台上無法表現出來的視覺效果,絕對值回票價。
不過在看本片之前,有些事要留意:
1.這是音樂劇改編的片,像是99%的台詞都是用唱的,如果沒接觸過音樂劇或類似電影,又沒有先做好心理準備,可能開場沒多久就會愣在座位上,無法融入電影。像我看《歌劇魅影》時也看到睡著。
2.敘述故事的節奏很快,而且還要聚焦於經典橋段,其他地方說跳就跳,對故事一無所知的觀眾可能會跟不上。雖然片長2個半小時,但是《悲慘世界》原著可是重量級小說,「重量」不僅僅是指其價值與地位,印出來的書就算分成三冊還是相當厚重,當初改編成音樂劇時法國佬就認為無法完整呈現其精髓,而且光是音樂劇的「演唱會」版本光是歌就唱了兩個小時左右,這樣應該可以明白區區兩小時的電影,有多趕了吧XD。
3.場景切換得相當快,所以有些事僅用兩、三個鏡頭來交代,沒有台詞或文字說明,可能要先知道故事,才不會錯過,並得以理解景像背後的意義。
總而言之,就是這部片跟一般電影不太一樣,不過絕非深奧難懂,只是要事先知道一點故事才比較容易進入狀況。原本在Youtube可以找得到《悲慘世界》音樂劇演唱會10、25週年版本的完整影片,不過最近搜索時有大量片段消失,看來隨著電影上映官方也終於有動作了XD。不過底下提到的歌曲仍然可以找得到,但這邊只會放上電影宣傳用片段,其他請自行用關鍵字搜索。
↑電影第一預告片
《悲慘世界》是我第一齣接觸到的音樂劇。高中時,音樂課本收錄了其中一首曲子《雲端城堡(Castle on a Cloud)》,當時還不知道歌曲背後的故事,只是對看似甜美的歌詞卻帶著哀傷的旋律感到好奇。接著,音樂老師放了影片,讓我們稍微瞭解此歌的背景,而我立刻就被劇中深沉的悲哀氣氛震憾,開頭《天可憐見(Look Down)》的旋律也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
上大學時,音樂通識課的教授在談歌劇與音樂劇時(Pochafun無責任註:兩者是不同的,最簡略的分辨方式是前者較「古典」,後者較通俗XD,而《悲慘世界》屬音樂劇),很剛好的也講到這一部,而且也放了一模一樣的影片,喚起了我的回憶。由於只播放了一節課,讓我亟欲想知道主角尚萬強領走了小珂賽特後的際遇,所以馬上衝去找DVD,並在確認這麼經典的作品只要199元就能買到後(非盜版,因為隔壁的誠品也在賣,盜版總不會正大光明的擺在那邊的架上吧?),立刻掏錢買下。然後我知道那部縈繞在我腦海多年的影片,叫作《悲慘世界音樂劇:十週年紀念演唱會》(順便一提,據說導演堅持音樂劇版本只做現場,市面上只有10與25週年紀念演唱會的影音光碟)。
我忘了當初終於看完全片有多感動,只知道接下來還跑到圖書館搬回遠景版全五冊的小說回來啃。回想原著花了相當大的篇幅描述當時法國的社會環境等事,然後遠景版的印刷老得像我出生以前的出版物,全部看完真要有一點耐心,可以猜想我當時是有多感動XD。
然後,我聽到《悲慘世界》將要重返大螢幕的消息,可是當時不管這麼搜索,頂多就只找到導演宣布準備開拍,其他什麼訊息都沒有。直到2012年年底,這部期待多年的電影終於要上映了,也就是本篇要介紹的這部。所以,以下開始進入正題(毆)。
因為是盼望已久的電影,本來很擔心期待多年的結果會是失望一場,即使此片已獲得多項大獎的肯定,依然無法放心。尤其在上映前先聽《我曾有夢(I Dreamed A Dream)》時還一度聽不下去,真的有夢想破滅的感覺。於是我就這樣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不安心情,踏入戲院。
結論是我的擔憂是多餘的,我對電影版相當滿意。像那首《我曾有夢(I Dreamed A Dream)》,週年紀念會演唱版有100分的話,雖然電影版可能只有80分,但是搭上電影的畫面與劇情,我認為要補上20分的差距是綽綽有餘的。
光聽歌曲,電影版不如音樂劇版是很自然的事,因為電影演員通常著重於演技,而音樂劇演員則靠歌喉爭舞台,雖然兩者都是萬中選一的佼佼者,但要放在一起單純比較聲音,就像叫鈴木一朗去和奧運短跑選手跑百米一樣。而且週年紀念演唱版的陣容又是千挑萬選的夢幻組合,相較之下電影版當然顯得遜色。但是電影不只是用聽的。
看到芳婷為了籌錢救寄養在酒館的女兒珂賽特,在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賣髮賣牙乃至賣身時,實在令人心痛;而在那醜陋的世界備受欺凌之後,抽抽咽咽地唱出《我曾有夢》時,更是讓人心碎。雖然可能會有人覺得這幕不夠含蓄,但在那個情景之下,我認為恰如其分。雖然不似時而甜美時而苦澀的十週年版那麼動聽,但那畫面與聲音震撼力十足,尤其與蘇珊大嬸所唱,因為接近夢想而滿懷希望的版本相比,電影版更顯絕望,更讓人覺得:「啊,真是悲慘。」
電影宣傳與幕後花絮一再強調真實感,導演也堅持以現場錄音來捕捉當下的氣氛與人物的情緒(拍攝方法可參考
幕後花絮),這一點確實做得不錯,也是電影版與音樂劇相庭抗禮的最大武器。
雖然可能又有人要吐槽:如果要真實為什麼沒露點。
電影版成功的運用畫面的優勢,表現出音樂劇舞台無法呈現的效果,帶給觀眾不同的感受。這一點從開場就可以感受到。
開場曲《天可憐見》,十週年版是藉反覆的敲打動作(大概在挖石頭吧?),表達身為苦刑犯永無翻身之日的絕望感;而電影版則是在驚濤駭浪中拖引破船,雖然少了深沉的苦悶感,而是危險又刺激的工作,但那浩大的場景可一眼看出,電影果然與音樂劇不同。
貧民群蜂湧而上的乞討畫面也挺驚人,最驚豔的部分是小鬼頭在人群中穿梭並跳上馬車那一段,充分顯現出法國大革命不但未能帶給人民幸福,還讓底層民眾生活愈來愈糟的景況,上面的人就像坐在馬車上的富人那樣無能為力,只能任憑群眾堵住馬車的去路,並讓小鬼頭爬上爬下。
劇場舞台有其侷限,即使能搬出百人大合唱,也無法作出多少表演,但電影可就不同了,本片也妥善運用這分優勢,營造出更壯觀的場面,其中最亮眼的莫過於《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這首歌的出現方式絕佳,革命青年一邊唱著這首歌一邊走向偶像葬禮遊行隊伍,想要奪取旗幟宣告展開革命,接著人們陸續加入行動,讓革命之歌愈來愈高亢,情緒也隨著歌聲,在青年站在馬車上大力揮舞旗幟時飆到最高點。聽說有人評論這部片沒一首歌好聽的,我是懷疑如果這個人不是喧嘩取寵或另有他意,就是那種老是山珍海味吃到感官都麻木了,否則最起碼這一首絕對不會比週年紀念演唱會版遜色。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是本劇具代表性的曲目之一,而且因為是振奮人心的大合唱,最適合收尾,劇終時這首歌果然不負眾望,又再度跑出來了。雖然有人戲稱那是阿飄大合唱,不過聽說有很多工作人員,包括詞曲創作者與導演,都在人群裡面一起唱喔,擅長認人的可以找找看。
順便一提,本片並非只是照搬音樂劇的曲目,還新增了一首曲子,那就是尚萬強帶著小珂賽特離開酒館時,唱的《一瞬之間(Suddenly)》(參考此
影片)。週年紀念演唱會是尚萬強帶走小孩後就換到幾年後的場景啦,而原著對這一段有什麼描寫也忘啦,不過我覺得這一段加得不錯,雖然歌的經典程度可能比不上其他人氣曲,但對尚萬強尋到珂賽特,讓人生出現新的目標,點出這一重大轉折,讓全劇的主軸更加穩固,不會被接下來的敘述重點革命行動拉走而失焦。
電影切換畫面的速度相當快,而且有時下一個出現的畫面可能會讓人覺得跳tone,像尚萬強掙扎著要不要自行投案時,唱到最後一句時,場景就突然變成跑進法庭承認自己就是24601,如果事先不知道劇情的話,應該會感到錯愕吧?不過鏡頭切換用在多人混唱的部分,則可以讓人清楚分辨原本混成一團的歌詞是由誰唱的,像《只待天明(One Day More)》(Pochafun註:電影原聲帶標的歌名是「日復一日」,但我更喜歡這個譯名)就處理得不錯,可以更加瞭解各個角色面對未知的明日的心情。
節奏快是因為片長有限且要唱的歌太多,有些東西甚至直接刪去。像尚萬強偷主教銀器一段,本來在偷之前尚萬強有一番內心交戰,但電影省略掉,讓尚萬強變得像無藥可救的壞蛋那樣,背叛好心收留他的主教。雖然偷東西是事實,但尚萬強是想要報復處處欺侮他的世界,奪回一些東西作為補償,發洩心中的忿忿不平,雖然不義卻也令人同情。片中描述了他假釋後處處碰壁的情形卻沒有述說他的心情,這一點我覺得很可惜。
另外馬里歐在哀悼完同志後馬上就和珂賽特在一起,我看的時候心裡只冒出四個字:「見色忘友。」心情也恢復得太快了吧XD。
雖然省略很多,但同時也可發現,電影保留了不少原著的要素,雖然有時僅以一、兩個鏡頭帶過,但仍足以勾起讀小說時的回憶。像尚萬強送給小珂賽特的玩偶,雖然片中沒有任何交代,不過在原著中是一個重要象徵,象徵小珂賽特在收養她的酒館所遭遇到的不平待遇。芳婷明明寄了很多錢給酒館(Pochafun註:片中只提到十法朗,不過原著是一筆又一筆的錢,無止盡的敲詐),但酒館老闆娘拿了錢卻又把小珂賽特當奴隸使喚,小珂賽特只能羨慕地看著老闆娘的女兒愛波寧裝扮得漂漂亮亮的,把玩著可愛的玩偶,而自己卻要在寒風中獨自到森林取水。而尚萬強送給她的見面禮,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玩偶,也代表小珂賽特終於可以揮別那處處可見差別待遇的不幸日子。
電影省略很多橋段,不過有些地方是原著本來就沒有的。無論是看音樂劇還是電影,應該都會覺得長大後的珂賽特怎麼戲份這麼少,那是因為在雨果的小說裡面,長大後的珂賽特就是這麼的影薄,敘事的重心轉往後來才出場的馬里歐上面。還有尚萬強是怎麼洗心革面,搖身一變成為工廠老闆與市長的,原著也沒多加著墨,所以這點不能怪編劇沒提。
不過看到末尾,除了尚萬強背著馬里歐走下水道的場景夠險惡外,其餘感覺頗平淡,可能是因為看太久感覺鈍了,也可能是因為後面歌曲與場景的力道真的不如前面的部分。然後尚萬強,我還是最喜歡十週年版的,聽到他向上帝祈禱,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活馬里歐,真是非常感動,岳父最痛恨的不就是準備奪走女兒的未來女婿嗎,可見尚萬強有多偉大XD。這一曲是接近尾聲的一大亮點,可是在看電影版時沒太大的感覺。
賈維跳橋前的獨白,也比不上十週年版的。不過電影版多添了一段賈維檢視烈士的畫面,並將徽章掛在小鬼胸前,這一段頗妙。雖然印象中原著的賈維只是因為尚萬強的舉動挑戰,衝擊他的思維,讓他想不開,不過這新增的一幕讓賈維有更多的人性,因為看到革命犧牲了那麼多青年,連這麼小的小鬼也跟著喪命,因而開始質疑自己所維護的法律、政權,然後放走了拚死救出馬里歐的尚萬強。這一安排感覺讓劇情發展變得更順暢合理,更能發揮「人性光輝」的這一重點。
↑第二預告片
我認為這一部片的主軸就是人性,想要表達的是即使環境再怎麼惡劣,仍會有慈悲的人伸出援手,並以善良的心意與舉動影響他人,雖然不見得能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但至少可以阻止人們繼續向下沉淪這一惡性循環。
像出獄後的尚萬強遇到有如聖人般仁慈的主教,褪去了憤世嫉俗的心,願意付出一切來扶養芳婷那孤苦無依的女兒,後來又饒過老想把自己送進監獄的賈維,最後又救出馬里歐。而尚萬強的行為也產生了漣漪,馬里歐撿回一命啦,雖然不知道後來會有什麼作為,但至少代表珂賽特可以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賈維雖然跳水了,但至少是拒絕繼續為無法帶給人們安居樂業生活的政權效力。
還有愛波寧,本來可以袖手旁觀,讓馬里歐無法與珂賽特相遇,但是為了讓心上人快樂,最後後是主動推了一把,甚至犧牲自己為馬里歐擋子彈。即使身在險惡的環境,仍能看到種種無私的表現,可以深刻感受到人性的偉大,而劇中人物珍貴的節操,也讓世界看起來沒那麼悲慘了。
基本上,《悲慘世界》是個強片,很值得特地到電影院去看,特別是除了畫面以外,本片的音樂夠強,家中很難有那麼好的音響來播放,所以應該要到電影院去聽一回。像我平常不太看電影,要看也是在巴哈拿票,去看免費的特映會,除了挺一下《神奇寶貝》電影版外,最後一次自己掏錢看電影應該是《鐵達尼號》(非3D重製版)時代的事了,可見這一部片有多厲害,而我看完後也很滿意。
稍微看了一下討論區的觀後感討論,是有些負評而非一面倒的叫好,我想是因為週年紀念會演唱會真的太經典的,深植樂迷的心中,所以對電影也挑剔起來。我認為電影的音樂表現已經是頂級的水準了,只是比不上超水準的週年紀念演唱會,而其畫面表現,則有不管是音樂劇還是週年紀念演唱會都無可比擬的演出效果,如果喜歡《悲慘世界》的話,非常值得一看。
最後來個劇中曲目推薦。一般電影有一、兩首值得傳頌的招牌曲就夠強的了,但本片隨隨便便就能舉出五首以上,這就是熱門音樂劇的優勢。如果要我舉的話,我會舉下面五首(按出場順序排列):
《我是誰(Who Am I)》
尚萬強獨白,我最愛的還是十週年紀念版。先是反省自己,想要永遠擺脫苦不堪言的過去,大聲向世界宣告自己是尚萬強;之後卻為了不讓無辜的人受牽連,不找任何藉口掩住自己的良心,放棄一切成就,向法院承認自己就是24601。這兩段都是此劇開頭的高潮。
《我曾有夢(I Dreamed A Dream)》
就是蘇珊大嬸唱過的那段啦,由於《悲慘世界》音樂劇沒在台灣演出知名度有限,應該有不少人是因為新聞不斷播放大嬸唱歌片段才聽過這首歌。
既然是《悲慘世界》的象徵,自然會以為珂賽特會是劇中的女主角,可惜都不是。前半段的靈魂人物當然是唱出《我曾有夢》的芳婷;後半部的話,就非愛波寧莫屬了。我也非常喜歡這一首,有一次在學校圖書館不期而聽到音樂學院的同學演唱這首時,真是興奮極了,可惜高音的部分唱不上去,重唱一遍才成功飆出來,可見唱音樂劇的曲子難度不小XD。
順便一提,電影中飾演愛波寧的演員,同時也演過音樂劇版的愛波寧,也參與了25週年紀念演唱會的演出,所以說「電影聽起來完全比不上音樂劇」的說法是很可疑的,因為有些演員明明也是音樂劇出來的嘛XD。另外聽說電影版的主教正是十週年紀念演唱會的尚萬強,不過我看的時候完全沒認出XD。
《只待天明(One Day More)》
音樂劇第一幕最後一首曲子,除了為前半部畫下句點外,也說出眾人對於前途未明的明日的心情,有迫不及待,有忐忑不安,有絕望無助,也有趁勢撈一票的投機心態,種種心情交織而成情感豐富的大合唱,讓人期待第二幕的到來。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振奮人心的曲子,感動到不知該怎麼形容,我決定把這首當成我的鬧鐘鈴聲了XD。
其他還是有很多值得聽聽的好歌,像常作為背景配樂出現的《天可憐見(Look Down)》、訴說底層工人生活的《長日將盡(At The End Of The Day)》、賈維自述理念的《繁星(Stars)》、大慈大悲的《主教之歌(The Bishop)》與尚萬強尾聲的獨白等等,不過一一列舉下去就差不多把所有歌都列出來了,所以推薦大家去找週年紀念演唱會來看,雖然我最喜歡十週年版的,但25週年的支持者也大有人在,另外像愛波寧的專屬曲也有人最愛當初日本人唱的版本,不過我還是喜歡十週年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