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九十四、神槍的力量（四）
「有話想問我？那剛才幹嘛還攻擊我……」只是想問話的話，這樣的攻擊威力未免太誇張了點，席亞心想。
亨米爾緩緩降落，背後的紅色翅膀分裂、化為幾縷柔軟的絲綢，回到他白色的聖袍上。
四周的樹木已經全數消失，遭到亨米爾攻擊的區域變得全是裸露的泥土。外圍的沙塵還在飄揚著，他離席亞幾公尺的距離，站在一塊土丘上。
「我不認為有人能夠正面接下剛才的攻擊，既然你做到了，那麼你確實有可能是六大神的使者。」
席亞有些狐疑地看著亨米爾，但對方沒有什麼反應，他搔了搔頭：「……好吧，既然有問題，那你就問吧。」
說不定這是個機會，能夠讓亨米爾把皇帝交出來，席亞姑且一試。
亨米爾又看了看自己的白色魔杖，然後朝席亞問道：「為什麼希爾芙要遇到這種事？」
什麼莫名其妙的……席亞皺著眉心想。
但他看了下對方手上的魔杖，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樣啊……」席亞扶著下巴、思考著。
亨米爾站在那看著席亞，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殺意，只是靜靜地等待席亞能夠給出自己等待已久的答案。
幾分鐘過後，席亞總算開口：「神明們沒有創造魔物，魔物是這世界的造物，因此神明沒有能夠管轄他們的權能。也就是說，我們沒辦法輕易就得知魔物的事情。」
「正如『他們』所說，因為我是神與魔的混血……這樣啊，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明明是六大神的使者？」
「抱歉。但就算你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樣？」
「不能怎樣，我只是欠希爾芙一個答案。」
「我是可以幫你調查你的身世，比起我，詢問其他的神明搞不好更有機會得到解答。不過前提是，你要將皇帝交出來。」
亨米爾顰起眉，陷入沉默。他緩緩放下手，撇開了視線，從失望的臉上還看得到些許憤怒。
「這樣啊，我一直以來的困惑就這樣被利用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你也必須要讓我們的計劃順利執行，我才有機會幫助你吧？」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利用我達成目的？」
「要說利用，皇帝現在不也在利用你嗎？」
「那只是聽從命令，履行教堂之槍的職責。同樣是對我的要求，我沒有必要聽從你的指示。況且，你要怎麼證明你會幫我？」
「這我無法保證，但我沒有敵意，只能希望你相信我了。」席亞把雙手舉起，擺出投降的手勢。
「我有更好的辦法。」
「嗯？」
「你是六大神的使者，神明不會放著你不管。」亨米爾將魔杖指向席亞：「我先得到我的答案，之後皇帝要怎麼樣都隨便你們。」
「看來我們沒辦法取得共識。」席亞看著魔杖的尖端說，他緩緩放下手，從他腳下的地面突然冒出傳送魔法陣。
「待會見。」語畢，席亞隨著魔法陣一同消失。
「別想逃。」亨米爾在魔杖前方創造出了一個扭曲空間的球形通道，然後走了進去。
※※※
在一片翠綠的平坦草原上，扭曲空間的玻璃球狀通道憑空出現，亨米爾從中走出，在他前方不遠處，席亞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那。
亨米爾看了看自己的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青草被微風吹拂，輕輕地在他的膝下拍打，還帶著些許木頭味。左邊遠方還看得到一排山峰，不過那些山巒……似乎有點灰色？沿著看去，群山連綿絲毫沒有間斷，還越來越高聳，然後慢慢地接到眼前的巨擘。
他這才意識到那延綿的並不是山，而是一條「樹根」。
「這是……」
亨米爾眼前的地平線之後、稀薄白雲的後方、藏在淡藍的天色裡，有著一棵主幹極其廣大、垂直的通天巨樹。它佔據了這方向的整片天空，從樹幹的最左邊看到最右邊甚至需要稍微轉頭。
巨樹有著灰白、粗糙的表面，死去的厚重樹皮形成堅不可摧的板塊包覆著樹幹。其上頭無數的樹皮紋路，每條紋路的縫隙都猶如深不見底的裂谷。
樹幹底下向外擴展的一道道崇山峻嶺，都是它巨大的樹根，纏繞了整顆星球，並深入地下直達地層深處。樹幹向上通往天際的極遠方，那頂端上，以主幹為中心向外擴展出來無數的星河，都是此樹的枝條。搭載著群星，支撐著全宇宙。
「萬象之母……宇宙之樹。」亨米爾不自覺地說出。
「啊～對，詩歌是這麼描寫的。」席亞轉過身來，看向亨米爾：「我想說，你的魔法是掌控『宇宙』的魔法，那就帶你來看看這宇宙的中心的模樣。」
「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亨米爾問道。
「嗯，不是，這裡其實是『大地母神』蓋歐莉堤絲的盆栽，是一顆位於宇宙中心的星球。雖然大小遠超出我們所居住的那顆，但氣候是類似的。」
說完，席亞指向亨米爾身後的天上。
亨米爾跟著他手指方向轉過頭去。就在他後方的天空中，有著兩顆相當靠近的星球，近得甚至能夠看到星球上的雲團。
左邊那顆顏色深沉、粗糙，覆滿了隕石坑，由黑色的岩石構成。在巨岩的裂隙間還流淌著鮮紅的岩漿海流。右邊那顆則是白雲繚繞，掩蓋著底下蔚藍的海洋，隱約還能看見充滿著綠意的大陸板塊。
「那是兩顆美麗的月亮。太陽的話有好幾顆，剛好離得夠遠，不會太熱，不過也因此沒有夜晚就是了。」
亨米爾轉回頭，面對席亞。
「為何要來這裡？」
「夠空曠。」
「那個宇宙之樹怎麼樣也無所謂嗎？」
「無所謂啊，反正宇宙已經在那了，樹斷了也沒事。啊……」席亞講完這才想到，要是樹出了什麼事，蓋歐莉堤絲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把柄。
「……你是覺得，需要做到這種程度才能給你威脅嗎？」
席亞看著亨米爾的狀態欄：「不是需要，而是你能做到。」
姓名：亨米爾．約瑟弗斯
性別：男
種族：半神魔
職業：樞機主教
稱號：尼歐里斯之軀、教堂之槍第一槍、第一教團長、神槍
等級：９９
ＨＰ：１４００／１４００
ＭＰ：１８９７４３００１／１８９８０００００
ＳＴＲ：１５０
ＡＧＩ：４１０
ＶＩＴ：１３５
ＩＮＴ：９９９９９９
ＬＵＣ：５２
「魔法的素質強到看起來像假的呢。」
姓名：席亞．范德堡
性別：男
種族：人類
職業：學生
稱號：無
等級：４０級
ＨＰ：１５０５／１５０５
ＭＰ：８８５／８８５
ＳＴＲ：９０
ＡＧＩ：９６
ＶＩＴ：９１
ＩＮＴ：１２０
ＬＵＣ：１５０
看著席亞的狀態欄，亨米爾反駁道：「你的更假啊。」
「說的也是。」
一陣風吹過，一望無際的草原掀起陣陣波瀾。零星的雜草被微風吹起，晃過席亞的面前。藏在飛過的葉片後，是虹彩的魔法陣。
席亞感受到腳下的地面傳來震動，他隨即向上跳起，同一時間，他原本所站的地面突然消失……不只如此，是整片地面突然消失了。
『怎麼回事？』席亞向下只看到一片漆黑，他感受到兩旁有物體逼近，於是看向旁邊──是垂直的草地，他的左右兩邊都是垂直的草地，快速地夾向他。席亞這才明白，亨米爾將剛才他們所站的地面從中間分開，左右兩塊大地被當成是書的頁面一樣，朝著中央的席亞蓋上。
席亞用雙手擋住從兩旁襲來的大地，發出砰一聲悶響。對於泥土來說，這樣的衝擊太過強力，大地毫不意外的被席亞擊碎，在空中崩開成無數巨石。就在同一時間，席亞在滿天的碎石瓦礫中看見了亨米爾的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空中，亨米爾從魔杖的尖端擊出了黑色的巨大長槍。
「唔喔！？」席亞勉強抓住了飛來的巨大長槍，強烈的衝擊將四周的砂石全部震碎、打散，而席亞沒有任何立足點，長槍頂著他朝後方飛去。
「這是要飛到哪去啊！？」面對長槍強大的壓力，席亞用腳踢了長槍的槍身使長槍改變角度，然後用手將長槍拋飛，這才得以脫身。即使如此，席亞也已經被擊飛到離亨米爾數公里之遠處。往原本的位置看去，剛才被掀起的土地，已經成為漫天的大量沙塵，而底下是一望無際的深坑，消失的面積大概有帝都那麼大。
席亞在斷崖後的草原上落地，看著亨米爾隨手就造成的破壞。
「他有那個心的話，隨時都能毀滅一個國家啊……」席亞的腦海閃過蘿絲跟穗香的模樣，背脊突然感到寒意。
若是亨米爾的攻擊，席亞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保護得好他所重視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全能〉的狀態下感到恐懼。
地面變暗，貌似有陰影壟罩在席亞的身上。
「你還有空閒想別的事情嗎？」亨米爾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嗯？」席亞抬頭，天上滿是浮空的黑色長槍群，就像密布的烏雲一樣，廣大的範圍甚至超出了席亞的視線。亨米爾揮動魔杖，致命的槍雨落下。
所有的黑色長槍朝向地面迅速下墜，被撕裂的空氣發出無數尖銳的聲響。然而，長槍群卻沒有直接刺入地面。每一支極速下墜的長槍都瞬間停留在了離地面僅僅兩公尺高的位置。
席亞舉著右手，對著頭頂密密麻麻的長槍，用某種不明的力量將全體都停下來了。
「怎麼……可能？」亨米爾突然失去了長槍的控制權，他揮了下魔杖，但長槍群沒有照他的意思動作。
「我是真的想要幫助你，但是你好像都不太聽人說話。」席亞的模樣不再像剛才一樣輕鬆。
他用舉起的右手，彈了下響指，頭頂無數的黑色長槍就像倒帶一樣，全部以極速直直向上飛回去。
在天空的亨米爾馬上用魔杖再次召喚出金屬，他身旁快速地冒出大量的黑色粒子，形成形狀不規則的盾牌，來抵擋從下方飛回來的長槍群。
鏘！鏘！鏘！唰──亨米爾勉強擋下了大部分的攻擊，但還是有阻擋不及的時候。他的肩膀、雙臂開始被飛回來的長槍劃傷。
ＨＰ：１２５９／１４００
ＨＰ：１１９０／１４００
ＨＰ：１０８６／１４００
……
『怎麼回事？為什麼沒辦法操控這些物質了？』亨米爾心想，同時，長槍群已經越過他，往上飛消失在天空之上。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事情，但我覺得這樣不顧一切就像在自暴自棄一樣。」
「既然不清楚，就別自以為是地教訓人。」亨米爾找著席亞的身影。
……人呢？
但席亞不在他的視線裡，剛剛那句話……好像是從上方傳來的。
亨米爾抬頭，一個拳頭近在眼前，不是朝他的臉揮來，而是彈出食指，黑色的金屬瞬間衝到他眼前來阻擋──
砰！！！巨響發出，亨米爾被擊落地面，將地面撞出窟窿，揚起大量碎石與沙塵，衝擊使得他口吐鮮血。
ＨＰ：７３４／１４００
亨米爾虛弱地翻過身，咳著血。剛才墜地時，他掌控了地面來試圖減緩衝擊，但沒能扛得住這樣強烈的力道。
席亞落地，站在坑洞外。
「咳咳……自暴自棄？呵…呵…你們神明又懂什麼？咳……就是你們神明誕下了我這種畸形，才害得希爾芙要遇到這種事……」亨米爾撐著地面，手上沾染了自己吐出的血，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所說的希爾芙，就是那把骨製魔杖的由來吧？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事，不過我不覺得你是畸形。」席亞看著亨米爾的背影，他低著頭，站得不太穩的樣子。
「……我才不在乎你怎麼想。」
亨米爾一步一步地轉過身來，他原本黑色的雙瞳，只剩下右眼是黑色的。他左邊的眼眸浮現出了彷若花瓣般的魔法陣，陣陣閃耀出異樣的光彩，猶如七彩的花朵在他瞳孔上綻放。
「只有單邊的魔眼？」是半神魔的特性嗎？還是怎麼回事？席亞想著。
「虹彩的曇花，有人是這樣形容的。」
接著，亨米爾將魔杖舉至自己面前，將杖尖朝上，然後放開了手。白骨魔杖並沒有從他手中掉落，而是緩緩地、微微地從他掌中浮了起來……從那潔白的杖身中，瞬間溢出大量的血，卻沒像液體般垂直流下，而是在空中飄浮著、擴散著，將空氣染成鮮紅的顏色。席亞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魔力，濃厚得如鮮血一般的魔力
「這是！？」從那不祥的魔力中，席亞似乎能看到有人在那其中掙扎；他聞到腥味，感受到其中散發著恐懼的情感；他的耳裡，聽得到那裡發出的無盡哀號。
白骨魔杖帶著鮮血的魔力飛到亨米爾的後上方，魔力開始凝聚、成形，最後凝結成了一名長髮少女的模樣，包裹著那把魔杖。
「那是……魔族的魔力啊……」
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