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閣下而設的精神煉獄》
第貮章 —— 粉碎心靈而行 , 我等終將自由
EP 32 美夢往往只供回味
扭曲?
可曾人不是扭曲事實去製造所謂的「現實」?
的確
但正因如此
少女有個令人懼畏的身分,作為宿主狀態的她乃是都市傳說的真身:夢魘人偶爱麗絲
宿主化的女子,身體會轉變成洋娃娃公仔,頭髮轉成深綠,凝重而彩系的濃欖綠,鮮綠的秀髮末端逐漸透明,塑膠的身體,薄薄一層反光的樹膠於表面,給人的感覺猶如玻璃似的,脆弱而又精巧,然而如此形容,純粹是形容那對琵翠綠水晶所凝視之物,便是人的心靈
脆弱不堪,但又強大至極
人稱爱麗絲的她,當然地有著一套相應的圍袍禮裙,森林的深綠色,絲質的單白為配色,人偶的裝扮很華麗,亦充滿生氣
明明外表明顯地因過度無瑕,而反映絕對的無生機,她身上卻散發一股異常的力量,有人說是新生生命的活潑,也有人說是自然母親的溫柔,但無論如何,俱生命力這點,是公認的
似乎是虛偽美幻之外表的死寂感,令琵翠的光芒格外強烈,鑲嵌眼窩的生命力,是活的,活著的生命,太過持有生命力,令所有直視其中的,油然胸懷一度鼓動得刺痛,彷彿是自己的身體在自責一樣
靈魂的力量,相比之下,多麼慘不忍睹
同是身體,那怕對方的身體多麼的冷冰,但裏頭的生命力,是不可描述地強大,甚至,或許身體,只是限制其生命力的用途
始終那雙明珠,透露出的氣息唯能以「堅不可摧」,形容之
人們都説,眼睛如是靈魂的窗口,直視瞳孔深處,便是靈魂所在,唯獨人偶眼中的顏色,不曾是人類所曾認知過的顏色
以綠色為底,但色彩非綠,即使看到的第一眼很深色,但實際上,稍為認知後才知道是這種顏色最淺色的階段,有點猶如透白,但又不是,排進色譜中,正正是淺綠和灰色之間的一段,未曾認知的綠
那顏色根本為生命力的象徵色,始終若靈魂有顏色,便是這種,言語表達不出的白透綠,生命的顏色
「織色」
人偶所視處,是生命本身對靈魂的審判
而審判即將開始
人的奇妙之處啊,就是無比地善變
人魂如流水,沒有絕對更沒有唯一,但信者則有
如水一般,可固可液可氣,遇熱則流,見凍則堅,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無窮無盡的力量,倒只是能否充當地掌握下去
這個天賦之物
佐島 一茂
這是少年的名字
鈴木 花子
這是少女的名字
兩者,兩人,同是有著共同的身份
除了是彼此的兒時同伴,更是同一種人
那種,一直以來肩負無法放下的罪惡感,自認的「罪人」們,活在過去的陰影中,受著無形的、所謂的「理性」束縛,這樣生活著的人們
而他們如此希望著嗎?
現今的生活
現今的模樣
眼中又有什麼?
未來?
過去?
不,才不用在意
因為老早心死的兩人,連去妄想的勇氣恐怕也沒有,別談什麼在意與否,單純產生情緒,已經會自我疑惑的心靈,還倒是乾脆自己粉碎掉吧呢
難道不是嗎?
面對疑問,嘴唇的閉合卻猶如本能一樣,逃避不是一個問題,唯獨是心靈因而墮落是一個問題,逃避並不是完全地避開了現實,一小點也好,支離破碎的心靈,稍微搖動,就會再次化為碎粉
不論前進還是支撐的力量,全自這空洞無物的胸襟,也是不會感到痛的原因,始終能覺得痛的話,一切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自從起點而來
「⋯⋯」
一切也
「⋯」
無比地困難
「哥哥」
好冷
「哥⋯哥⋯⋯」
好冷
「我⋯⋯好⋯冷⋯」
真的好冷
「沒事的⋯沒事的⋯⋯」
皮膚上的傷口已經感覺不了,感覺不到任何形式的痛楚了,在寒意之下,任何觸覺也被強行麻痺了,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唯是能見到自己的十指,紫白的手心在顫抖著,撫摸著唯一的溫暖,女孩的臉蛋
「沒事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本來,溫暖還有一股,但父親身體的溫度,正在慢慢地和環境的溫度同化,這對擁抱兩人的手,在漸漸失去了生命的存在
意外,只是一瞬間
在一個本應快樂的一天,旅行假期的某天,這能叫做不幸嗎?對於當事人來說,若沒有「有幸」這種對立的存在著,能有「不幸」嗎?
正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遠比人所可以適應的速度,毒素在神經反應得來之前,已經麻痺了思緒,去判斷的能力也沒有,又可以對此抱有什麼感覺
『能活著,是一個僥幸』
能選擇活著,方才是一種幸運
少年的選擇,不是他所願的真誠,嚴寒之中,生命失溫3分鐘便會消失,而面對千尺墮落,粉身碎骨只是一秒,卡車懸掛在雪山的裙邊,隨時都可能因它的一擺而落,而跟從那堆撞落卡車的厚雪,共同跌入無盡
少年的幸運,是自己能行動自如,少年的不幸,是因為良知的存在,他沒有打算遺下家人,那怕憑一己之力,是改變不到什麼也好
那怕萬能的上天也是,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良知的存在,命運本身是沒有打算要拯救不幸,憑著運氣的發揮,是沒有用的,始終幸運女神也是盲的
還有誰人是盲的?
逢生而為人也會有點盲目
好比如說,我們會忘記自己終將死去的真相
死亡,即是生命時間的耗盡,但實質上,人對這個「剩餘存活時間」有任何概念嗎?
不,至少正常人不會
我們可以未雨綢繆,人會去預防於危險,然而從未認為自己處於危險,如此的可能性想也不會去想
遵守交通規則、遵守法律、履行責任,便認為什麼也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卻一直以來,意外是瞬間的
『人的意識是不死的』
人的意識,打從本性就是自己是永恆的
我們不曾考慮自己的死亡,時間也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因為對於意識而言,只需要理解「相對時間」、「短期時間」
以數量去計算無限,並無視「不可判斷」的將來
這是人
渺小的心靈總是唯會「活在當下」
認定自己的過錯,但她始終活不下去,環境條件太過苛刻,弱小的身體其實在受衝擊的那刻已注定了下場,神經系統的重傷程度是致命性,即使沒有即時性也是如此,就算救了回來,會有更好的結果嗎?
意識流逝的植物人狀態,是不可以回復正常的
拘結於過去,畏懼著未來
為無法改變的事實去擔憂
渴望全能、永生,在大自然母親眼中純粹的任性
所以,她不會憐憫
從不
女孩的心願,不會再改變,因為死人不會思考
面臨結束的生命是無比地強大,若如故事結構的起承轉合,「轉」通常是故事的精華;若如點火的那刻,蠟燭是為了照明而存在,那達成目的之完滿,只是美妙
生命沒有目的,只是人賜之
她予給自己最後一口氣的意義,是為了他人,也許,她那時亦知道自己的狀況吧
途中她沒有感到痛楚,因為嚴寒早已侵喰了任何感官的存在,她是孤零零地離去,任何人終究也是
然而她的內心,是完滿了
或許是從活著的他拿走
他不知道
但在吞嚥下去的時候,他的淚水開始流出來,他覺得很辛苦,也很無奈,生存是如何地痛苦,人體的溫暖是多麼的微弱
感受到血管的存在,不是皮膚,而是生存證明的血液流動,在全身穿梭的生命力,提供的溫暖之如也是活動的所需,確實呼吸是可以減少胸悶,指頭是能活動,痛感不被寒涼蓋過
這感覺,不一般
Que Sera , Sera
『將成就之事終將實現』
事實,終歸結果
不用費很多時間,少年便知道了這個感覺代表什麼
是觸發了宿主化的能力
這是對他的慈悲嗎?如此這般,恐怕只是塞翁失馬,幸運不常伴,不幸亦非終隨,但焉知非福的心態,無不是因為經歷過傷痛嗎?
破碎的心靈,仍存在
空殼也是空殼
人心是不會死的
堅持、固執是不滅的
始終,要向前
他,當時選擇了生存下去
能生存的要生存下去
他意識到自己能挽回唯一的,唯一的機會
就是遵從心願,就此繼續
人體,終歸以肉體而已,就和餐桌上的餸餚一樣,不也是生存所需,一口一啖一咬罷,人的意志是多麼堅強、多麼脆弱,一嚥一勺一嚼,人的存在是多麼浩廣、多麼多餘
為了拯救唯一,為了唯一的慈悲
留下的創傷,是多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