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終後篇,目標。
一個月前。
「坐下吧,這會是一次漫長的對談。」
凱爾希彈了響指,一旁的機械手臂從牆壁隙縫竄出,機械夾精準的打開咖啡罐,然後將裡頭咖啡豆倒入研磨機開始研磨,而另一邊的熱水也迅速加熱到指定溫度。
「來一杯?」凱爾希看向還不願意坐下的清道夫,她指向機械手臂問她是否也要一杯咖啡,而對方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來聊天的。」
「如果是來看檢驗報告的,那身為傭兵的妳基本上已經被我扣成負分了,我上次叫妳下週來,而不是下個月來。」凱爾希坐上位置接過機械手臂遞來的咖啡,雖然是菲林族,但她似乎不像其他貓類那般怕燙,她細細品味著咖啡帶來的滋味。
「……抱歉,我只是想……多利用一點時間去做更多想看、想要、想做的事情。」
「嗯,這個理由不錯,我可以把扣的分數加回來。」知道對方把握著每一分每一秒,凱爾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上次講到關於我的礦石病……」上一次詢問這個問題時,凱爾希給出的回答是:
「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但顯然這一次凱爾希並沒有打算再多隱藏些什麼,她將咖啡杯往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前方做出擺放動作,一片小型的電子桌面憑空出現並且準確地承接住熱騰騰的瓷杯,空出來的手往另一邊空中輕劃,一塊電子面板就那麼出現在她掌中,這種高科技的技術在清道夫每次看來,都像變魔術般不可思議。
「來進入主題吧。」凱爾希利用投射技術展開了幾張圖片和文字報告。
「……嗯。」清道夫發現自己雙拳緊握到有些麻痹,一時間竟無法將手攤開,她深呼口氣,意識到自己其實很緊張之後,她也選擇坐了下來。
「礦石病患者、羅德島契約對象、代號清道夫,雖然有一陣子沒有發病,但近期突然開始復發,而且嚴重到會暫時癱瘓全身機能,其造成的劇痛也難以忍耐,在任務之前已經事先打過壓抑劑但這次依然不見成效,上述所說有沒有問題。」凱爾希依照流程將目前困擾清道夫的狀況述說一遍,然後將投影移到她的面前要對方確認一次。
「沒有。」清道夫連看都沒看就進行回答。
「從上次的檢驗數據和商會城委託的事後報告中得知,妳感染最為嚴重的腦部在斷層掃描中發現了突變細胞,目前已形成一塊大約三公分的變異腫瘤,初步判斷這就是導致妳病發時會陷入幾乎癱瘓的主因。」凱爾希輕動手指便將投影挪了回來,她從面板內抽出上次斷層掃描的照片放大給清道夫了解病症來源。
「……有治療方式?」看著自己腦中那變異腫瘤,她皺了皺眉頭,自己在幹員受性測試自己的忍痛等級可是A+以上,但就這小小的東西就能導致如此劇烈的疼痛甚至直接讓她無法行動,其實有點難想像,那比她更加嚴重礦石病患者究竟要怎麼熬過來?想到這,清道夫的確對於窗外那些其它診室的患者感到一絲佩服。
「有,也可以說沒有。」切入這個主題瞬間,凱爾希將咖啡一飲而盡,她放到一旁桌上,機械手臂立即接過開始準備調製下一杯咖啡。
「別拐彎抹角吧,我聽不懂這種話。」對於有些事情都不願意明說的凱爾希,清道夫往往在這方面會告訴對方直接一點。
「其實也沒什麼,拿個鑽頭和鉅子從妳腦上開個洞,再拿個銼刀挫個幾下把變異的部位剷除,最後則是準備縫線和釘槍把打開的地方裝回去,大功告成。」與清道夫一樣,她們幾乎一直都是樸克牌臉,而凱爾希在解釋開刀流程時,只要有工具名稱,她都會做出相對應的處理動作,這讓擺著一張臉的清道夫不小心笑了出來。
「……抱歉,這應該是很嚴肅的事。」
「緩解緊張氣氛也是醫生很重要的技術和能力。」凱爾希雙手插入白袍口袋中,她閉起眼靠著診椅向後仰,似乎對於自己的表演還是有些自信,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清道夫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她就靜靜地等待著凱爾希。
「雖然沒有那麼土法煉鋼,但剛剛說的開刀流程基本上並沒有什麼錯誤,只是在科技和技術的加持下,這件事情看起來會專業一些。」
「嗯,我無所謂,只是我有問題想要問。」
「說吧。」
「如果這個開顱手術成功了,我的礦石病會因此好轉嗎?」清道夫將眼神看向其中一個自己腦內構造的斷層掃描圖片。
「不會,完全不會,妳依然是一個嚴重的礦石病患者,這個除去腦中異變部位的手術只是可以讓妳之後不會再發生連妳都無法忍耐的劇痛以及癱瘓狀態,但是礦石病是融合在妳的血液之中,它依然存在,不會因此變得嚴重,但也不會因此變得更好。」凱爾希在斷層圖上畫了一個重點提示的記號。
「這個手術的成功率?」
「我不是很確定妳喜歡聽失敗率低於五成還是成功率高於五成。」
「總之就是一半吧……那手術失敗會怎樣?」
「生物學上定義的死亡。」
清道夫將眼神盯向凱爾希,雖然沒有看到什麼情緒,但彷彿就是在抗議這是一個多不公平的事情。
「……妳要有一個認知,今天弄到這般田地的始作俑者是妳的自以為是造成的,要我說,妳還能在這邊瞪著我已經是病例之外的事情了,妳可要知足,然後努力為自己的行為進行彌補和挽救。」
「我並沒有什麼不滿,我本來就是爛命一條,只是,只是……」清道夫垂下眼,放在大腿上的雙手逐漸握緊,僅有的自尊讓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自己是最清楚的,無視所有醫療程序,不在乎任何關心以及任何幫助,這樣的她,憑什麼去說:
『自己想活下去?』
凱爾希看著低著頭的清道夫,面無表情站起身,她走向落地窗看著其它間醫療房,然後深深嘆了口氣:
「妳擅自以為自己沒有任何牽掛,沒有任何人會在乎妳,妳也不在乎任何人,直到現在才明白『事實並非如此』,然後硬生生讓自己在沼澤谷底垂死掙扎只為了多喘一口氣,如果是以前的我,我應該會很樂意把妳頭壓下去。」
「……我認為很合理。」清道夫看著那仰天長嘆的背影,她只是將頭垂得更低。
「但那又如何?」
「嗯?」出乎預料的一句話讓清道夫抬起了頭。
「求生是任何生物的本能,而這種心情並沒有什麼可恥之處,任何從古至今的求死,都只是那些賣弄知識的人騙妳去死的藉口罷了,雖然我並不否認有些靈魂的逝去令人動容,但不論死亡的亮麗或無常,活著才能做更多事情,當然包括繼承死去的人無法完成的遺憾。」
「……」
「嗯咳,稍微多話了,我的意思很簡單,想活著並不是那麼丟臉的事情。」她輕咳一聲,似乎想把方才一些透露出來的情緒收起一般。
「……嗯。」
「藉此話題,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可以給妳,如果妳願意用注射和磁波的複合式治療,是可以避免承受這種風險的開刀。」
「……代價是?」清道夫比任何人都清楚,凡事都有它的價值與籌碼,如果一開始就有避開風險的作法,凱爾希不可能放到後面才補充這個選擇。
「時間。妳將會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在這裡進行嚴格的控管治療,雖說如此,依現在的技術和科技知識,應該是可以讓妳保持在醫療部門內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動,只要依照指定的時間進行醫療即可,但是從那一刻起,妳就必須卸下傭兵這個頭銜,取而代之的,叫做病患。」
「……我拒絕。」清道夫花了幾秒時候想了一下,她以堅定的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也是,妳可不是甘願被眷養的老鼠,那麼——」凱爾希笑了一聲,隨即收起笑容繼續問道:「妳需要多長的準備時間?」
「準備時間?這需要什麼準備時間?」清道夫有些不解。
「開刀之後先不論失敗,就算成功妳可能也會睡上好一段時間,這時間是我無法預估,也許三天、也許一週、也許一個月、也許……更久。」
凱爾希透過落地窗的反射看向有些迷茫的清道夫。
「不打算跟妳所重視之人好好……聊聊?」
「……」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她明白凱爾希說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但就是因為這樣,清道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凱爾希多看了鏡中那稍微模糊的身影,並不急著要清道夫給出答案,她只是靜靜地閉上眼。
「我……沒什麼好說的……」經過一段時間思考之後,清道夫講出了她的結論。
「嗯,我能知道妳是怎麼想得嗎?如果妳想得方向太白癡我會考慮提高手術的失敗率。」凱爾希睜開眼,她轉過身將背靠在落地窗上,她伸起手,一旁的機械手臂很快速將放在遠處的咖啡遞上。
「最糟糕的狀況是我就那麼死了,我不希望其他人看到或知道我的這一件事情。」清道夫身軀向前,將雙肘靠在大腿上,兩手合併,拇指不安的搓揉著彼此的虎口。
凱爾希沒有回話,她輕喫一口咖啡,等待清道夫繼續說下去。
「有些人……太善良了,也太重感情了,我怕……突然的離去對她打擊會太大……」
「什麼都不說直接失蹤比較好嗎?」不想吐槽清道夫說話已經露餡,凱爾希用著沒好氣的語氣回應。
「如果是失蹤,我至少算是有自信不會有人找到我的行蹤,她一開始可能會很慌張、會想到處找我,她會生氣,也會難過,但她很快就會振作起來,也許……她會浪費一些時間等我回去,但她會專注在工作上,直到她徹底對我失望,然後把我淡忘……」
「如果我就那麼沉睡下去,她可能會浪費大半人生就這麼等著我……我認為……這比死亡更加糟糕,雖然死了對她的打擊應該也是我無法想像的事情……但既然……既然每個劇本都會是傷到她的心……那我寧可她只是對我失望,只是一個突然搞失蹤玩弄人心的殘渣罷了。」
「……妳真是一個白痴呢。」
「嗯。」
「……雖然是一個白痴選項,但既然妳決定了,我還是會尊重,那就這樣吧,明天同一時間來我這吧,我會準備好一切的。」
「嗯。」
簡單的道別之後,她走出醫療部門已經是半夜了,除了零星的巡邏人員,整個羅德島只聽得到些許反應爐運轉聲和移動方舟帶來的震動聲,這樣的時間、這樣的環境、讓她感到放心。
在羅德島上,清道夫在移動習慣上不一定是最近的距離,但絕對是最少人行徑的方向,她刻意進入一個只能一人通過的小巷,繞到了艦橋外圍的維修廊,除了隱秘、這裡一望無際的視野就算是清道夫也會覺得賞心悅目。
「嗯?啊……」一個小彎角,清道夫才剛踏出一步就立即收回,她的表情盡是驚訝。
坐在維修廊道欄杆上的,竟然是那意想不到的紫色身影,葡萄先生也是豎立坐直的待在身邊,他們一起看著船艦外的風景。
『普羅旺斯?大半夜的……她在觀星……不、不對,那個眼神是在警戒和觀測,她在注意是否有天災的可能。』
夜光照亮普羅旺斯那專注的神情,眼前的山脈、月亮、星空、所有美景都不足以讓清道夫分神,眼中的她,已經是這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清道夫用手掌壓著胸口,彷彿在告訴心臟冷靜一點,想上去擁抱她、想感受她的溫度、想聞著她保養毛髮之後的香味、想聽她抱怨、想聽她笑聲、想聽她說著種種一切——
但,只要踏出去這一步,清道夫肯定,自己所堅定的一切將在一瞬間瓦解,她對現況的勇氣、她對現實的決定、她對其壓抑的思念。
最後她就那麼看著,直到天明普羅旺斯打起大大的哈欠,才讓清道夫回過神趕緊離開現場。
回到後街小巷,站在那再熟悉不過的巷口,清道夫只是將一些隨手丟在一旁的垃圾和備用物資以及保養器具收了起來,這裡,是她與普羅旺斯相遇之地,也是被普羅旺斯真真正正拉出這裡的關鍵,本來只是想待在一個沒有人可以吵她的地方,現在,這裡卻寂靜地讓人感覺悲傷。
想活著……但不只是延續生命的那種……我希望可以保護她,可以並肩作戰,甚至……就算大打一架也能成為一個好對手……而不是一個只能被擁抱的洋娃娃……
『我……沒辦法讓她看見什麼都辦不到的我……我……沒辦法……』
清道夫多看了一眼後街小巷,即使離約定的時間還有許久,但她扛起斬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在重新回到凱爾希的醫療部門之前,大門口多出了一道紅色的身影,她直立站在面前,雖然不像是刻意擋路,但也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幹什麼?」
「紅,聞到了,那是,離別的味道。」
「……」也許對方說的事情,可能不叫做味道,而是她那超乎尋常的直覺,但去探討這件事情顯然沒什麼意義。
兩人相視卻不發一語,此時紅突然抽出匕首,清道夫雖然身體沒做出任何反應,但雙眼瞳孔卻明顯集中了起來。
「……嗯。」紅來回輕轉匕首,刀刃在快速轉動下發出陣陣破空之聲,最後紅重新握住匕首直指清道夫的胸口,還未等待對方做出反應,她將握把轉向朝著清道夫。
「狼,最重要的,是尖牙,鋒利的刀刃,也是,紅的牙齒,這個,紅,送妳。」
對於一頭狼而言,尖牙是她們的武器,是她們飽食的工具,是最寶貴的第二生命。清道夫輕輕接過匕首,重量很輕,但她卻感覺到紅在其中傳達的份量。
「……謝謝。」
「妳的味道,除了覺悟,還有思念,妳,在想誰?」
「……一個我無法坦然道別的人。」
「……嗅、嗅。」紅靠向清道夫,在她的鎖骨附近聞了幾下,上面穿戴的,是普羅旺斯送給她的項鍊,紅確認完之後,她不再多話,只是讓開了路直接坐在地板上。
「……等我康復後,來打一架吧,妳會是很好復健的對象。」清道夫微笑了起來,她第一次伸手撫摸紅的頭頂,紅沒有任何拒絕,甚至配合起蹭了蹭清道夫的手掌。
「紅,不會打架。」
「那妳很快就會了。」語畢,清道夫抬頭看向羅德島上的天空,她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氣,眼神已不再迷茫,她抬起腳步踏入那充滿消毒水味的地下醫療中心——
滴,醫療器具發出提示聲,將述說這件事情的兩人拉了回來,相比看似淡然的凱爾希,坐在對面的普羅旺斯雖然沒有特別的情緒起伏,但淚水卻一直在眼角邊打轉著。
「稍等我一下。」凱爾希聽到那個聲響之後,將設定面板招喚出來,然後開始做起沒人看得懂的設定。
「……嗯。」普羅旺斯用手背將眼淚擦去,葡萄先生也鑽入她腳下的空間,彷彿告訴其主人,自己會支撐住她。
「海伊……清道夫她的手術,成功嗎?」
「看妳怎麼定義,我這邊只要沒立即死亡基本上都叫成功。」
「所以……她已經這樣躺了快一個月了?」
「是。」
普羅旺斯想起剛剛看到在膠囊艙的清道夫,才一個月,原本就看起來瘦弱的她,如今更是瘦得彷彿皮包骨,一個月的時間……竟能有如此大的改變。
「凱爾希女士對這件事情……樂觀嗎?」
「妳可真會刁難人,樂觀這個詞對於醫療人員來說實在是尖銳到不行。」凱爾希瞪向普羅旺斯一眼,然後又將視線放回到面板上。
「抱、抱歉!我沒那個意思……」
「沒事,我在開玩笑而已。」
普羅旺斯張大嘴,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說她剛剛那看似能殺死人的樣子叫做開玩笑。
門口傳來有些急促的敲門聲,然後一名幹員在門後輕呼:「醫生。」
「我知道,剛剛就收到報告了。」凱爾希面無表情繼續操作著面板,但隨著指令越來越多,外面的騷動也越來越大,就算是普羅旺斯也發現事態似乎不太對勁。
「凱爾希女士……那個……」
「抱歉,雖然還想多聊一些,但現在有一點突發狀況需要去處理,恕我招呼不周,請自行離開吧。」凱爾希打斷普羅旺斯,她收起操作面板站起身,普羅旺斯也立即跟著站起卻被她用手掌擋住。
「抱歉,我不能讓妳去見她。」
「咦?呃?請、請問是我做錯什麼事情嗎?我不會礙事的,也許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不然……不然我、我就在旁邊靜靜看可以嗎?」普羅旺斯看著那個沒有碰觸到自己的手掌,她有些驚慌地提出詢問。
「妳沒做錯什麼,但清道夫要立刻做許多機能檢查,妳的出現可能會嚴重影響她生理數值,抱歉,在一切明朗前,我都不能讓妳接觸她。」
凱爾希拿起門口的對講機講了一串聽不懂的術語,隨後外面發出此起彼落的聲響,一個又一個醫療人員推著各種不同的器具衝向清道夫所在的醫療室。
她掛上電話,那毫無波瀾的雙眼盯著普羅旺斯:
「找個地方消磨一下時間吧,妳待在這裡也只是乾著急而已。」
「這、這要我怎麼等待——雖然已經等了一個月了!但是、但是!」
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傾巢而出,普羅旺斯雙腳來回踱步,她一方面不想造成現場的人麻煩,但一方面她也壓不住自己累積的各種情緒,她跑到門口前的玻璃門著急看著那些醫療幹員一個又一個跑入清道夫的醫療間,然後他們利用投射技術將透明的落地窗直接轉黑。
看著普羅旺斯焦躁不安的樣子,凱爾希心中想著至少在這一點上,清道夫的擔心是正確的,如果從一開始她就知情,她應該是連天災信使的工作都無法專心去做,就算去做也可能發生意外,這就是清道夫最害怕的事情。
「這部分就要麻煩妳自己想辦法了,恕我招待不周,請妳先行離去吧。」凱爾希她直接經過還待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普羅旺斯,她快步離開辦公室,徑直走向醫療間。
「可、可是——」看著凱爾希的身影轉入清道夫的房間,普羅旺斯剛剛還翹的老高的大尾頓時垂了下來。
「吼嗚。」葡萄先生輕輕撞了撞普羅旺斯,彷彿告訴她要堅強一些。
「時間……要怎麼消磨時間……我不可能坐得住啊……就算想找人聊聊,笨老鼠的事情又不是誰都可以說……如果要消磨時間……消磨……啊,對了——!」
如果是消磨時間,她有一個非常好的對象——
碰!
「妳——他——媽——的——!」一聲巨響之後隨即而來的是從靈魂深處吼出的的髒話,一道重重的側踢毫不留情踢在才剛使用沒多久的鋼鐵義肢上。
「怎麼可以對救命恩人的對象說髒話呢,這樣不行,尼古拉斯。」在稍遠處坐在運送木箱上晃頭晃腦看戲的是天災信使,艾達。
「妳這小妮子在那邊說風涼話!妳行妳上啊!」尼古拉斯架開那沉重的黑鋼腳,然後對著艾達大吼。
「我的傷口已經復原差不多了,比起我,尼古拉斯你更需要復健,所以,加油吧。」艾達雙手握拳,一臉『你可以的!』的愉悅表情。
「我操妳——嗯?」
正當尼古拉斯正想要繼續飆罵時,身體的反射神經讓他舉起手中的菱盾,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在下一瞬間插入其中。
「戰鬥中,永遠不可以把視線離開敵人。」普羅旺斯舉著機關弩瞄準著尼古拉斯,而她嘴上的這句話,正是當初清道夫所教導她的一句話。
「這種小兒科的把戲老子輕輕鬆鬆就——」
滴,碰!
尼古拉斯話還未說完,插在盾上的箭矢突然發出一個聲響,隨後而來的、是強烈的爆破。
「哇,連爆破箭都用上了,這可不便宜啊。」艾達雖然震驚,但嘴角的笑容卻一直壓不下來。
「呃,是尼古拉斯說『既然要打,就給老子依照實戰來打!』,所以我才……」普羅旺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重新上膛的弩箭已經明確表明——
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媽的——!」尼古拉斯因衝擊在地面翻滾,他翻起身用菱盾插入地面滑行了一會才終於停了下來。
在稍停的時間,尼古拉斯用瞪向艾達,他藉由眼神和嘴角進行暗語溝通。
『喂!妳快想想辦法!這情況就算是老子也不行啊!』
艾達笑瞇瞇地用手指在臉頰輕輕點了數下進行回應。
『她正需要人幫忙,你身為正直無私又熱心助人同時又是耐打耐操的佩洛族,這根本是你的場呀。』
尼古拉斯嘖了一聲,他繼續用暗語抱怨道:
『妳少站著說話不腰痛!憑什麼是老子要來處理妳們女孩子家的麻煩事?妳們就應該假惺惺的去找個放著爵士藍調的酒吧聊上一晚才對吧!』
艾達那瞇著眼的笑容此時更加彎曲。
『但是尼古拉斯你一看到普羅旺斯含著淚水問能不能讓她找個地方抒發外加消磨時間,義不容辭答應的人可是你呢,好好為你的決定負責吧!』
帶著笑意的眼神和帶著火焰的眼神對視,彷彿在空中摩擦出火花一般。
「那個……」普羅旺斯舉著組合弩,她臉上出現一些擔憂的神情,造成別人的困擾可不是她想要的。
「……」尼古拉斯將注意力放回到普羅旺斯身上,他打量了一會之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的確,是該好好測試看看這隻本來已經廢掉的右手能在實戰上做到什麼地步了,羅德島的機械科學技術最好不要讓老子失望!」
「嗯?喔!」看著先是打直身體再緩緩微蹲的尼古拉斯,普羅旺斯立即理解對方這下是認真了。
尼古拉斯用左手持著的菱盾往地面畫出一個圓,右手的鋼鐵義肢也立即被冰霜包覆,慢慢擴展成一把連結手臂的巨刃,而一股冰寒之氣開始由內向外邁開。
絲毫不敢大意的普羅旺斯觀察了一會,開始奔起步伐,以尼古拉斯為圓心環繞著,見對方視線沒有跟著移動,她舉起組合弩直接開了一發。
弩箭即將擊中尼古拉斯後腦的瞬間突然在空中停了下來,細看之下發現箭頭插在一道厚實卻細小的冰盾上,弩箭隨後失去動能摔在了地上。
『之前……就是因為老子源石技藝不夠熟練才導致不敵漢斯那個王八羔子,說什麼都不能再發生無法保護夥伴的事情了,這一次……』
尼古拉斯瞄了一眼艾達,充滿皺紋的肉餅臉上滿是愁容。
「嗯?尼古……拉斯?」本來還逗趣看戲的艾達注意到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這一次……不會再輸了!』
尼古拉斯發出低嚎,他腳猛力一踏衝向普羅旺斯。冰刃直擊,普羅旺斯跳起將其踩下壓在地面,尼古拉斯隨即用菱盾揮砍,對方則立即後翻閃過攻擊。
「喝!」一聲大吼,右手的冰刃立即化解重組成一支長矛,他反手握起直拋向普羅旺斯。
「唔啊!」面對幾乎無接縫的追擊,普羅旺斯身軀向後一仰,以非常勉強的姿勢閃過了冰矛。
而彎著腰的她,此時卻看見一道巨大冰刃從天而降。
普羅旺斯用手撐地,硬是將身體偏移,費盡力量才閃過直接穿入地面的巨刃。
「雖然是要求實戰,但這也太狠了!」普羅旺斯幾個後翻拉開了距離,對於動真格的尼古拉斯她一點都不敢小覷。
「剛剛用爆破弩箭的大尾狼在說什麼?啊?」尼古拉斯右手也利用源石技藝創造出一樣的冰制菱盾,他再次向前對著普羅旺斯左右開弓。
「——」原本想提腳架開,此時卻閃過清道夫與她對練所說的話:
『妳還是要多嘗試手部動作,那跟腿擊和踢技不同,雙手才能打出充滿變化的攻擊和防禦,妳的身體協調能力很好,踢技應該放在決定性的攻擊上,妳平時實在太愛使用雙腳了,利用護腕和組合弩,可以有更多攻擊手段。』
「——嗯!」一瞬間她收起腳,近距離開了一弩,經驗豐富的尼古拉斯收回冰盾擋住,另一手則繼續保持劈砍,趁著對方力距減弱,普羅旺斯伸出右手利用那墨綠色的護腕架開菱盾,左手向後一縮,組合弩以前端的衝刃進行刺擊,而對方也下意識將冰盾上抬將弩偏斜開來。
『她如果要用大側踢就中老子的計了!來吧!』
在這來回的瞬間,尼古拉斯嘴角不自覺上揚,左手的冰盾開始散發源石技藝,他知道普羅旺斯總是喜歡利用黑鋼靴進行強力的鞭腿或是踢擊,如此一來便可以讓她踏入自己準備好的陷阱之中。
「哼!」普羅旺斯低鳴一聲,她重踏地面抬起腳,但卻不是對方所期望的重踢,而是一記快速且俐落的飛身膝擊。
「什——」超乎預料的動作讓尼古拉斯反應慢了一拍,強力的膝擊重重撞在柳甲上,藉由飛身傳入的重量讓他向後傾倒,普羅旺斯趁勢騎上去壓制住尼古拉斯,她反手抽出弩箭當作短刃刺向對方頸部,然後在幾公分之處停了下來。
「……」
現場陷入了沉默,尼古拉斯眼神認真地盯著呼吸有些繁亂的普羅旺斯,他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佩服起眼前這個大尾狼。
啪,啪啪啪啪!
「太精彩了!竟然用體術壓制了擅長近戰的尼古拉斯!」艾達激動鼓掌,對於自己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感到非常開心。
「……嘿嘿,我輸了呢。」普羅旺斯順了順呼吸,她傻笑起來,然後做出認輸宣言。
「普羅旺斯妳謙虛了,以我旁觀的立場,最少也能說是平手。」艾達持續鼓掌著,她用眼神示意尼古拉斯將貼在普羅旺斯肋骨旁的拳刃移開,在弩箭之前,尼古拉斯的冰刃更快接觸到她的肌膚。
「真是厲害呢,原本跟身體一樣大的冰盾竟然一瞬間改變形體變成拳刃來進行反擊!」普羅旺斯移開身體,她仔細看著義肢上向外擴展的拳刃之後,她伸出手想拉尼古拉斯一把。
「即使如此,能把老子逼成這樣也很不錯了。」他輕輕拍掉普羅旺斯的手,堅持要以自己的力量爬起身來,然後仔細檢查起義肢的狀態。
「嘿嘿,這樣嗎!這些實戰技巧都是清道夫教的呢!」普羅旺斯高興的手足舞蹈,她想著清道夫在這之前教她總總保命的技巧。
「……」
「大笨鼠之前可嚴格了,我都已經累到大腿都抽筋了,那隻臭老鼠卻說『這個時候才是訓練的開始』,簡直沒有人性!但我還是熬過來了!我還是……熬過來了……」看著沉默的尼古拉斯和艾達,原本還開心的普羅旺斯也漸漸失去了笑容,原本以為有人陪伴、有人一起訓練就能消磨時間,也能減少對於那隻札拉克的思念,結果一停下來,張口、閉口、都是那白色的身影。
望著普羅旺斯一會,尼古拉斯看向艾達,眼神再度發出求救訊息,艾達則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對方也一樣。」
「……嗯?」聽到尼古拉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成功地吸引普羅旺斯的注意力。
「妳這大尾狼對於那可以單手把老子扛起的老鼠而言,思念也是一樣的,雖然方法不盡人意,但老子敢說,這是她全心全意思考之後的結論,她也在用她的方式,為妳努力。」尼古拉斯假意將專注力集中在義肢的檢查上,實則他那垂下卻發紅的狗耳已出賣了他。
「是啊!我真的很能體會方法不盡人意卻總是盡心盡力的那個感覺呢,真是,坦率一點不是更好嗎?」艾達一個小跳躍上尼古拉斯的背後,然後故意在上面左搖右擺。
「妳這瘋女人搞什麼鬼!妳知不知道老子講這句話費了多大心力?妳們這群小妮子不是常常在那邊說要看氣氛嗎?」尼古拉斯嘴上怒罵著,手卻不自覺得攙扶起艾達讓她可以更穩定的待在背上。
「我就是有在看氣氛所以才這樣做的!我怕你會被自己製造的疙瘩弄窒息。」艾達笑得開心,整個氣氛也被活絡了起來,這一點讓陷入思念的普羅旺斯也逐漸的被感化。她明白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鼓勵自己。
「普羅旺斯!救命恩人她一定會沒事的!」艾達比出勝利手勢,然後繼續說道:
「妳現在要想得只有兩件事情,一是看到恩人之後要怎麼趁她虛弱的時候好好她惡整一番,二是找一間好吃的餐廳,好好享受慶祝一下,讓恩人恢復體力吧!」
「嗯……嗯!」
看著為自己鼓勵的兩人,普羅旺斯吸了吸鼻子,然後擺出振作的姿勢。
「抱歉,我們能陪妳的時間也大概只有這樣了,除了有傷在身,畢竟我們也接手伊莉莎白原本的工作,待會還要去監控和評估周遭氣候。」艾達保持騎在尼古拉斯背上,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普羅旺斯。
「嗯——!願意陪我消磨這些時間我已經很感謝了!那、我就先回羅德島了,雙方的城市都在移動中,我想回去的時間也足夠我消磨了,謝謝你們!」
「下次再一起喝酒吃飯吧!」艾達揮了揮手,而尼古拉斯只是抬了下巴做出表示,接著就揹著艾達緩緩離去。
「……也祝福你們。」普羅旺斯微微笑了笑,揮著手看著他們,等到看不見之後,她才收起笑容。
「思念……嗎?」
如果,我們思念是一樣的——
那妳現在,也很痛苦吧?
因為,我想著妳,想見妳,想要妳,這些思念讓此刻的我,很痛苦。
拜託了,妳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海伊特。
回到羅德島的普羅旺斯先是走去凱爾希的醫療部門,彷彿已經知道她會回來一般,原本敞開的大門此時被一道道雷射束線給封鎖了起來。
普羅旺斯嘆了口氣,她拍了拍一直跟在身邊的葡萄先生。
「還好大笨鼠那裡還沒結束,我可以有時間好好洗個澡休息了!先回宿舍吧,然後辛苦你了葡萄先生,你也該好好休息了,我想……睡個覺起來,搞不好……就能見到他了。」
葡萄先生噴了一口氣,彷彿在說「妳不也一樣沒休息?」牠甩了甩身上的毛髮,然後用身體輕撞普羅旺斯的大腿,彷彿在催她趕快去休息吧。
「知道知道!」普羅旺斯擠出些許笑聲,抓著葡萄先生的尾巴緩緩走回宿舍。
「回家!」像是跳箱運動員結束一般,普羅旺斯打開房門之後一個小跳躍,高舉雙手喊了一聲,但看著雖談不上凌亂,但明顯數天沒整理過的家裡,那大大的尾巴還是垂了下來。
簡單梳洗之後,普羅旺斯大字的趴倒在床上,很快便沒了反應,葡萄先生在房中巡視一圈,彷彿在確認一切沒問題之後,牠靜悄悄地趴在床邊,不出多久便傳出陣陣呼嚕聲。
「……果然累壞了吧?」原本趴著的普羅旺斯突然微微抬起頭,她偷偷扭動著身軀看向床邊的葡萄先生。雖然自己的確已經精疲力盡到了極限,但一躺下的她瞬間就明白,自己根本睡不著。
「抱歉……一下下、就一下下,我再去確認一次,沒有結果我就乖乖回來睡覺。」她的聲音極小,甚至是在腦內發聲,與其說是講給葡萄先生聽,更像是講給自己聽得安慰話,普羅旺斯穿上另一套行裝,躡手躡腳地偷偷走出了房門,
「嘶。」原本還打著呼嚕的葡萄先生只是用鼻子噴了幾口,彷彿在輕嘆女孩的天真與傻氣,但這次牠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繼續保持著趴姿,等待主人的回來。
又是一個深夜,這是第幾天了?
雖然長久沒有睡眠對於需要隨時戒備的天災信使來說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即使這樣幾乎沒休息的普羅旺斯也已經陷入恍惚的狀態,基本的思考和行動能力已經幾乎都是用本能來執行了。
而這樣的她想要見清道夫,她走到的依然是那個熟悉的後街小巷,而不是那充滿消毒水味的醫療中心。
『這裡,是我和妳的相遇之地,我們在此結識,未來也必將在此永續相處下去,礦石病,拆散不了我們之間的聯繫,我相信……我相信。』
「……回去吧。」面對毫無人煙的後街小巷,普羅旺斯像是真真正正地認了,她垂下腦袋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準備回宿舍好好休息。
「……」
「……」
「……」
普羅旺斯轉過身,一個穿著淺綠色醫療長衫的札拉克正站在她的面前,兩人面面相覷,卻誰也做不了下一步反應。
「……呃,嗯。」瘦弱的清道夫一臉尷尬,她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妳……怎麼會在這……不是正在檢查嗎?治療呢?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妳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隨著普羅旺斯逐漸看清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疲累而創造出來的幻覺,她隨即想到的,是這不受控制的老鼠是不是偷偷跑了出來,她衝上前在清道夫身上來回檢查著。
「冷靜一點,我身體目前應該沒啥大礙,醒來之後一堆醫療幹員就對我進行一大堆檢查,還做了一堆我聽不懂的測驗,一直到剛剛才結束,我可是有詢問能不能讓我出來透透氣,他們同意我才出來的,只是……不知道為啥,也許是習慣吧……回過神我已經走到這裡……而妳……」
「啊……我……我只是睡不著……啊!妳!」
普羅旺斯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驚吼一聲,她怒指向清道夫。
「妳這個死老鼠、臭老鼠、笨老鼠!為什麼跑去治療不跟我知會一聲!」想起最近為了她的事情無助奔波,現在人在眼前,雖然放心了,開心了,但憤怒的情緒也是緊追在後。
「……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麼!妳太自私了!妳以為妳都是在為我設想!妳以為妳的選擇就是我最好的選擇!憑什麼?」
「……」清道夫張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看過普羅旺斯許多情緒的一面,卻從沒看過她如此暴跳如雷,普羅旺斯向前一步揪住她的衣領繼續喊道:
「我知道妳對我的心意!也知道妳為我想了很多!但是事情不是妳一個人說得算!妳有尊重過我嗎?妳憑什麼覺得妳喜歡我勝過我喜歡妳?妳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普羅旺斯……」看著大尾狼歇斯底里的吼著,一股做錯事情的愧疚感也油然而生,但更多的,是對眼前所愛之人無盡的思念。
「我真的很想狠狠地咬妳一口!」普羅旺斯用拳頭敲了清道夫一下。
「嗯。」
「我真的很想出盡全力踢妳一腳!」那拳頭又是一下。
「嗯。」
「我真的很想用貫通弩往妳腦門射上一箭!」又是一下。
「嗯。」
「我真的很想——」
「……我真的很想妳啊……嗚……大笨鼠……」
「嗯。」清道夫伸出手,緊緊抱住已經控制不住眼淚的普羅旺斯,兩人緩緩後移,直到靠在牆壁才逐漸下滑,雖然身高上大尾狼高了一些,但她還是盡力的讓自己埋在清道夫的胸口之中。
「抱歉,然後謝謝。以後的日子,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不管我狀態是怎樣,我都會讓妳知道。」
「……一定喔。」
「一定。」清道夫輕順了順她的頭髮。
「原來,覺悟不夠的,一直都是我。」
「嗯?」普羅旺斯從胸口探出頭來,卻看到對方已經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我生存的目的已經不是為了死亡了。」
普羅旺斯同樣盯著清道夫,尾巴搖了起來,她終於展開笑容。
「那妳現在,為了什麼?」
「明知故問。」
兩人雙唇輕觸,片刻都不願再離開對方。
一切依舊,清道夫依然是那個凱爾希最得力的羅德島幹員,普羅旺斯也依然是那個大家熟知而尊敬的天災信使。
不同以往,以後的日子,將會有彼此的相伴。
而這之後,對於清道夫從醫療部門跑出來喘口氣,卻遲遲未歸被凱爾希狠狠教訓一頓的事情,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羅德島的思念與忘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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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終於啊!!!!!KK終於寫完這一篇思念與忘卻了QAQ
先來說說結尾吧,其實KK想過許多轟轟烈烈地劇情發展,但諸多考量之下,KK選擇了一個平穩而淡然的結局方式,我有一種想要日子依然要過,馬照跑舞照跳的那種感覺。
這篇為了許多事情做了收尾——
為清道夫的病情進行了解釋,以及她中途的選擇與掙扎。
也為普羅旺斯的感情與無助做了許多情感上的表現。
最後也讓曾有關鍵戲份的尼古拉斯和艾達進行了收尾。
尼古拉斯這一段KK必須笑著道歉,抱歉啦,身為一個喜愛動作戲碼的我來說,已經太久沒有打架了,我真的好想寫一下動作戲碼,也順便讓大家看看在羅德島科技加持下,展現決心的尼古拉斯的能力!同時也為他們的感情細節做了收尾,也幫助普羅旺斯渡過一個艱難的時刻。
而讓性格暴躁的尼古拉斯去安慰和鼓勵普羅旺斯這一點KK可說是非常喜歡的!有著奇怪的矛盾感卻又有說服力~
KK想了真的太多太多普羅旺斯跟清道夫重逢的時候第一瞬間的反應,包含普羅旺斯真的送清道夫一個超級大踢擊,但考慮她那善良的個性,我讓擔心的情緒最優先展現出來。
擔心之後,才是憤怒,憤怒之後,是無盡的思念與愛戀。
雖然結局是如此的平淡,但想著她們從第一章開始就轟轟烈烈來到了現在,KK認為這應該不算是一個很糟糕的選擇。
當初,只是想寫個極短的人物短篇,但在深入研究和構思劇情後,意想不到竟然變成如此長篇,這一點真是讓KK始料未及,但這個寫作過程,因為有你們的支持而顯得異常開心!
這裡KK真的要向所有讀者和願意一直和我討論作品的各位大大,致上KK最深的感謝。
謝謝你們。
那麼,思念與忘卻到這邊也算是一個結束了。
雖然手上還有一個番外篇,以及清道夫的過往回憶篇,但目前還不確定何時會開始動工,不知道各位是否有興趣繼續看下呢?請留言告訴KK吧!
那麼在這KK也祝福大家新年快樂!
我是Keymind,KK,我們下次見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