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滴答，一聲一聲滴在積水的水滴聲，讓他們兩個都忍不住感到心裡一陣壓力。

小少女艾歌暴露在外的臂膀貼靠在大叔筋肉糾結的手臂上，她能感受到大叔手臂偶爾的顫動，那是跟鯨幾次對擊下來的後遺症，她知道大叔撐不了多久了。

她又何嘗不是？

她用盧恩法術強化身體，用的是她身體為基礎值來提升整體素質的法術，就算她身體提昇十倍的能力，她也難以跟鯨對抗，那不只是力氣上的問題了，還包括戰鬥經驗的差距。

幾次交戰下來，他們可以活到現在只能說是鯨太笨。

鯨非常好騙，在戰鬥中說要出左拳，實際打右拳的話，她真的會盯著左拳看，晚那麼一下才注意右拳的攻擊，這個奇怪的習慣讓他們好幾次勘勘脫險，沒有被鯨那恐怖怪力一擊帶走。

鯨沒有可以有效對抗音爆的手段，耳朵又特別靈敏，只要在戰鬥途中由其中一人引爆音爆彈就能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脫險。

鯨的方向感非常差，只要閃過一次，不要製造出明顯的回音誘導她來的話，只要迴避過一次她的直接追擊，就可以藏很久。

艾歌的矮人血統也在這時候發揮最大的功用，短短的時間硬是讓她以煉金術練成一道假牆，騙過了鯨的追擊。

現在要逃過鯨的追擊的方法很簡單，就是馬上起身，然後踏上那唯一一條路回去。

不過只要途中遇到現在正乘著海流到處亂竄的鯨，他們大概就死定了吧。

大叔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不時還傳出幾聲咳嗽聲。

艾歌知道在現在的環境下每一聲咳嗽都可能引來鯨，但大叔卻還是咳了，隱約還能看見唇角之間留下血絲。

最後在一陣長常的吐氣中大叔嘔出幾口黑血輕聲說：「真的，不服老都不行……筋脈賭的亂七八糟，就剩口中氣了。」

艾歌忍不住輕聲吐槽：「你不是說你才四十幾歲嗎。」

大叔搖搖頭：「老這件事情，並不是幾歲的時候就是老，而是當你認為不行的時候，就是老了啊……大叔我在年輕個十來歲，一定把鯨打到叫不敢。現在啊，只能拚老命啦。」

「那現在呢？大叔你還能打嗎？」聽到大叔這番話，艾歌雙手抱膝再次低下頭。

「當然，大叔哪次不能打的。」大叔哈哈一笑：「艾歌，你沒有拜過紅雀吧？」

艾歌搖搖頭說：「我辦休學後就跟你們到南弗來，哪有空見什麼紅雀。」

「艾歌你都沒回阿斯嘉特喔？」大叔嘆了口氣。

「有空就訓練，回去做什麼？」艾歌白了他一眼。

大叔輕拍艾歌的肩膀，而艾歌一臉不要趁機吃我豆腐喔！的目光盯著他，但還是讓他拍。

「大叔我啊……是有拜過紅雀啦，但是不知道紅雀會不會想要留我這條命。」大叔悠悠的說，艾歌哼了一聲：「不要死就好了。」

「對啊，不過啊，大叔我至少有復活的可能，艾歌你可沒有，所以如果下次遇到鯨，你就拋下大叔我快跑吧。」

艾歌看了大叔一眼，嘖了一聲：「我如果現在拋棄夥伴，未來可沒臉去曙葉大哥的隊伍。」

「艾歌，聽我說。」大叔認真的雙手握在艾歌運動背心外裸露的肩頭說：「大叔我要你活下來，不然我也沒有臉去見曙葉隊長……兩個曙葉都是，還有我過去的同伴。然後我有件事情要交代給你。」

艾歌沒見過這種陣仗，只能點頭如搗蒜的看著大叔。

大叔繼續說：「如果大叔我真的死了，沒有復活的話，你在離開這裡後拿著我的槍去東方，找許家當舖把槍當了，說是義歐明當初欠他們的……」

「我知道了。」艾歌認真的點頭：「為什麼是賣她們？」

「因為……大叔我有個身愛的女人，恩，不說這個了，十年前的事情啦。然後艾歌，你有沒有什麼沒完成的、願望？或是想說的？」大叔問。

艾歌沉默了一會，目光盯著地板一時沒有回應。

她的願望是什麼？又有什麼話想要跟誰說？

她居然完全想不到。

一直以來刻苦的訓練，是因為每當她起床後就會忍不想起金爪龍肆虐的那天，還有那滿天的綠光，她不想讓自己下次什麼力量都沒有，看著自己的家人死在面前。

但什麼金爪龍，什麼綠光，在現在又算什麼？

她沒有家人了，也不知道要跟那時候一直很照顧自己的青歲姊說什麼。黛莉葛姊姊也好久好久沒看見。她也一直對小麥姊姊有點冷淡，她不喜歡小麥姊姊懶懶的樣子，總覺得她像陽光一樣刺眼。雖然曙葉大哥有照顧過自己，但其實她和曙葉大哥也不算很熟吧，只是她當時巴著曙葉想要做冒險者罷了。

真的沒有什麼願望想做的，沒有話想說的。

只是不想死在一直照顧自己，或是說她照顧的鯨姊姊手上。

比起大叔，說不定她才是當時就該死在金爪龍底下那個也說不定。

如果不是她打傷小曙葉，也不會害到大叔了。

大叔看艾歌久久無語，雙手拍拍她肩頭：「想不到，等你未來在想吧！畢竟你還小嘛，曙葉隊長在你這年記的時候還在看漫畫追動畫玩模型呢，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想。」

他拿起包包背上扛起槍起身，伸手拉起面色很差的艾歌。

當他們走向通往魔力之所的路上時，鯨毫不意外的賭在了他們的路上。

大叔往前踏了一步，手上的槍舞出一陣槍花，那亂中有序的舞動隱約顫出了龍吟，青色的龍紋彷彿活起來般飛舞了起來。

槍出如龍飛九霄，槍顫如龍吟震天。

此時的大叔展露出的不是那老是唉唉叫的姿態，而是威風凜凜的槍鬥士。

鯨看著大叔的背影，卻想起大叔剛剛說的話。

『大叔我在年輕個十來歲，一定把鯨打到叫不敢。現在啊，只能拚老命啦。』

鯨猛然踏地，激的腳邊碎石飛起，劍一橫往大叔直揮而去。

鯨的劍法來來去去就那幾招，但那力大無窮的劍法就算只有幾招，也讓人難以招架。

但武學的存在，不正是人類為了增強戰力，彌補天生的不足而創嗎。

義歐明的槍頭一下一下的敲擊在鯨難以施力之處，同時大吼：「艾歌！衝過去－－！」

艾歌看了大叔一眼，腳上湧出暴風朝著鯨的另一側衝出，眼看鯨的大劍被大叔纏住，下一秒就能突破之時，她看到鯨的腳出現在她的面前朝她掃了過來。

原來鯨姊姊的體術也這麼強嗎？

她的念頭剛升，就感覺自己腹部被狠狠一掃，身體狠狠撞向牆。

然而高手之間的戰鬥，又怎麼容忍此時鯨如此小看大叔？

鯨單腳獨立，大叔隨即一個橫掃硬是把鯨打到在地，艾歌最後的意識就看到這裡……

當她再次張開眼睛，就剩下昏迷不醒的大叔倒在地上，而鯨一時不見人影。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剩下的音爆符文已經都消失無蹤，大概可以猜到當時發生什麼事情。

用力扛起大叔，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出口。

大叔和鋼槍的重量都不是她可以負荷的，每走一步她就忍不住想著許多事情。

她默默下定決心這次回去以後，她要跟青歲姊姊道謝，謝謝她當時收留自己。

也要跟小麥姊姊道歉，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每次看到她這快樂的樣子，就會覺得自己好丟臉，而且她好羨慕小麥。

還要跟那個笨蛋曙葉道歉，自己真的太小看這一行了……

還有亞茵姊姊、曙葉大哥哥……想做的事情，這不是很多嗎？

鐵靴的鏗鏘聲再次出現，鯨再次出現在他們身後。

此時，黑底金邊的飛行器從另一個方向迅速飛來，其上有兩人。一人銀髮銀衣，坐在與飛行器一體的椅子上，另一人紅髮銀衣，立於旁側。

那名冒險者名為，亞茵．阿爾西亞。

救援到來。

（本圖由多多洛（goo752000）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