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諾斯猛地踢開門口。要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在露米爾身上，絕對不饒了他！
露米爾，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公主——！」
諾斯闖進房間，正要揮劍時停住了。
陰暗的角落，露米爾跪坐在蠟燭前。
「公，公主，終於找到你了——」
露米爾卻沒有轉頭。
「……混沌……終結……」
「公，公主？」
一股寒意竄上諾斯的背脊。不好的預感。
「……虛無……黑暗……」
「公，公主！」諾斯的手抓著露米爾的肩膀。
露米爾忽然站起身來，用力扇了諾斯一巴掌。
「我說過多少次了，諾斯，不要打擾我看書！還有，不，不要隨便碰我啦笨蛋！」
「欸？」
諾斯跌坐在地板上，還沒回過神來。
一臉羞紅的露米爾抱著肩膀，狠狠地看著諾斯。
「啊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諾斯膽小鬼——」
伊克包著浴巾，用腳探了探水溫。
「別笑我……」諾斯把頭沉浸水里，留下一串串氣泡。「要是公主真的有事了怎麼辦嘛……」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
羽族長老身上只穿著褲襠子，出現在兩人身後。
「啊啊啊啊！」伊克和諾斯都嚇了一大跳，水濺了四周一大片。
長老有著一身平時袍下看不見的結實身軀，全身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痕。
「諾斯……有沒有洗眼睛的肥皂啊……」
伊克捂著眼，把自己泡在水里。
「無理之徒！」長老一拳揍在伊克的頭上。「老夫雖然年紀老邁，但身體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類還要強壯！看到嗎，這身健美的筋肉！唔唔！」
「……對不起，伊克……我也沒有那樣的肥皂……」
兩人隨後不知是泡了太久的溫泉還是被長老揍昏了，浮在水面上。
澡堂的另一端。
「紫歐，我幫你洗頭髮吧。」貝蓮裹著幾乎撐爆的浴巾，走到紫歐身後。
「好啊，謝謝貝蓮姐姐——」
不一會，蒸汽與羽族特質天然洗髮液的泡泡佈滿了澡堂。
「露米爾，你快把我們嚇壞了啦。」
貝蓮搓著紫歐的頭髮，一邊笑說。
「真是抱歉，」露米爾把一頭漂亮的銀白長發綁起。「只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什麼呢？」
「唔……另一本有關羽族初代智者迪奧的預言書。內容大致上與長老所說的相符……不過其中卻又一些部分令我很在意。」
露米爾接著說了下去。
「預言書上說著混沌之神必然降臨，但卻沒有提起有關封印的事情，難道預言書上所寫的錯了嗎？」
「……那是很長的故事了。在溫泉裡說恐怕大家都會受不了，待會大家在大廳召集吧。」
長老的聲音從澡堂的另一端傳來。
洗完澡，長老坐在正廳裡喝茶。
「這溫泉真是不錯呢……」伊克甩了甩胳膊。「好久沒那麼好好充電了！」
長老拐杖一敲，意識大家都坐下。
「長老，關於那本書上的事情……」
露米爾不解地問著兩本預言書上不相符的預言。
「要先了解混沌之神凱奧剋之前，我們要先了解他的另外一個名稱——腐化者。」長老撅著鬍子，說起了故事。
如其名，混沌之神凱奧剋只喜歡鮮血、戰爭、分裂、混亂。他的最終目的只有毀壞，使世界重歸於混沌之中。凱奧剋是位絕對的惡神，但卻擁有著極大的力量，能毀壞一切所站在自己眼前的生物。
信仰邪神凱奧剋的信徒們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代價是自己的身體，心與靈魂終將腐爛，剩下殘沫。對他而言，信奉者的虔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絕對的混亂。凱奧剋會將信奉者的大腦和心靈歸化成虛無，稱之為腐化。
不管是人類，精靈或者魔族，就連神祇，都可能是他腐化的目標。
「多麼可怕的存在……」諾斯背脊一陣發冷。
羽族初代智者迪奧透過敬仰的智慧神懐絲啟示，世界有一天終將腐化，成為凱奧剋吞噬的對象。在吞噬世界之後，凱奧剋將會嘗試併吞神界，使萬物都成為虛無。
為此，懐絲想了個辦法，從管理世界的‘物質神’，即掌管土（山神）木（深林之神）水（河神）火（火山之神）等各位眾神們定下了契約，當凱奧剋降臨之時，揀選六人作為封印凱奧剋所需要的器皿。眾神各自答應，在‘那日’來臨之時將會選擇最佳的人選。
懐絲把契約稱為‘大地封印’，流傳了下來。
但是，契約被陰謀之神——普洛特知道了。狡詐多端的他篡改了懐絲的預言，流傳錯誤教導的訊息——即世界的終結是毀滅，歸於混沌，給最執迷混沌教導的魔族之中實行。從此，預言分成兩派，一派相信世界終將歸於凱奧剋所有，一派仍然堅守著生命之樹與亮光。
「我們羽族天生就只能掌握‘水’‘火’‘風’和‘雷’四種大地屬性。」長老展開了翅膀，歷經滄桑的翅膀也佈滿了魔法刻印的紋路，像葉片上的葉脈一樣。
「老夫遊片行各地，看遍大陸上的種族。最後才發覺，生來與魔法完全沒有關係的種族，才能擁有最強的魔力。精靈族雖然很聰明，對於魔法學識富有才華，但自視過高。自認為自己才能高人一等，魔法就不能發揮出極致的境界。」
長老輕輕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回憶起來。
「……自己曾幾何時，老夫也是那樣的固步自封。」
五十年前，羽族高等學院‘輕語之巢’裡的他用了僅僅十年的時間就從學院裡畢業。精通各種魔法屬性的他被政府聯名推薦為高等學府裡的魔法教授。
狂傲的他根本看不起任何人，把自己的種族視為愚蠢，把外人視為塵土。熱愛歷史的他遊遍全地，為了研究魔法而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取得資料。
直到三十二年前，一位名叫希格·列本的人類踏入了羽族之地。希格熱心地向當時候最對於魔法權威之上的他討教，不都在過屢次被諷刺之後拒絕。滿心的熱誠，執意，從這位年輕的少年身上流露出來。
他心想，人類始終不可能習得魔法。
「區區人類雜種學什麼魔法？」
希格依然堅持不斷向他討教，受盡了旁人的白眼、諷刺、藐視。被人趕出學府之後，依然站在學府的大門前等待。歷經風霜的希格在不斷堅持之下，他才勉強把希格收入府中。收入府後的希格根本沒有被傳授任何有關魔法的知識，只是在院內打雜，整理堆積如山的倉房。
有一天，他發現希格在後院與一隻兔子竊竊私語之時，才驚覺希格學習了與大自然溝通的能力。憤怒的他當場宰了被希格命名為‘星宿’的兔子，告誡他再也不要與魔法扯上關係。
希格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不發一語。
「……真是狠心啊。」希格苦笑著搖搖頭。「當時簡直氣炸了。」
「呵呵呵。」長老撅了撅鬍子。「老夫偶爾也有犯錯的時候。」
兩年後，大戰爆發了。萬物盡滅，天地一片黑暗。刀光劍影隨時籠罩著各種族，稍有舉動就會引起大型的殲滅戰。羽族高官下令所有精通魔法的族人都必須往前線征戰，他也被列在其中。
羽族為了準備迎戰，準備了僅三人才能夠使用的最終武器——禁咒之力‘天滅’，企圖殲滅平原上毫無抵抗的人類種。沒想到，頑強的人類把羽族與精靈從平原上逼得節節敗退。
「老夫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像沙塵般的人類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看著希格與小動物們對話的背影，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原來，最強的魔法並不來自於施術者本身所有的能量；而是心裡的覺悟，使得弱小的人類得以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依然生存著。
換作是羽族或是精靈族，他們肯定沒有希格這般願意尋求真理的精神。相比尋求智慧之下，自我滿足、榮譽感、階級感已經顯得微不足道。天人合一的概念根本就不存在，對於羽族族來說，沒有比其自身所有的智慧還要來得重要。我即是我，天即是天。
也許，這就是人類特殊的地方吧。不管是站著、跪著、趴著、躺著都要拼命追隨那遠方閃耀的光芒。正因為生來不具備任何魔法的特性，才能擁有魔法的極致。
如果想要尋求那永無止盡的，必須要有永無止盡追求的心態。
毅然之下，他離開了學院、離開了本族，周遊四方。羽族經歷無數戰爭，他依然沒有出面迎戰。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極其憤怒的羽族高官下令四處搜索他的踪影，但卻找不著。之後，學習禁咒‘天滅’的兩位同行也已因為消耗能量過度而戰死沙場。無奈之下，羽族高管宣布他已經離開大陸，消失在茫茫的無盡之海中。
在這座山上隱居的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穩。小雨伴著雪，常年落在這座山上，隔絕了世界的氣息。
直到有一天，一隻老鷹呼地打破了窗口飛了進來。
打開門一看，在門外站著的，是已經繼承王位了的少年，希格·列本。
「原，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故事啊……」伊克聽得目瞪口呆。
「小毛頭。」長老用杖輕輕敲了敲伊克的頭。「老夫的過去的事蹟已經過去了。老夫只想安安靜靜地在這座山上修養。」
「長老，您真的不打算幫忙米瑞爾聯軍嗎？」希格問道。
長老固執地搖頭。「老夫已經不再想參與征戰了。希格，你就帶著孩子們去吧。」
「是，是……」
「長老，」露米爾合起雙手。「請在我們離開之前，把‘屬性封盡’，不，‘大地封印’教導我們吧！」
長老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樣東西要交給你們。」
長老房內的牆上，掛著一張歐茲瑞克大陸的地圖。地圖上有許許多多被劃過的痕跡，好多地區都被紅色印跡劃了一個大叉。
「老夫多年來探索歐茲瑞克大陸，找遍了大大小小的村落。」
他一面說著，一面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木質的寶箱子。
「我想，現在是時候了。啊，智慧神懐絲啊……這些年輕人就是您預言的亮光嗎？」
長老打開寶盒，裡頭裝著不同種類的武器。
「一位好的魔法使也需要有好的裝備。」他一面拿出武器，一面說。「自古以來，傳導自然能量都要靠一些中間的媒介，武器就是最好的選擇。」
長老拿出兩把錫杖，交給紫歐與露米爾。
「冰與火的使者，這兩把分別是羽族打造的錫杖‘煉火’與‘煉雪’。冰與火啊，融化時間的心，冰凍罪惡的靈。」
「謝謝！」
紫歐興奮地接過錫杖，揮舞了幾下。
長老又拿出一雙帶刺的鐵質拳套，交給伊克。
「雷的使者。這是獸人族的寶物‘斷雷淵’。閃電啊，你雖然驕傲、焦急、但願意保護同伴而釋放自己最大的威力。」
伊克接過拳套，燦爛一笑。
「風的使者。」長老拿出一把玉所雕琢的弓，交在貝蓮手裡。「這弓是矮人族的武器‘幸風’。風啊，你何時吹出安撫同伴的柔和，何時也吹出殲滅敵人的狂風。」
「謝謝長老。」貝蓮鞠躬。
「影的使者。」長老拿出兩把漆黑的彎刀。「這是魔族的雙刃‘黑影心中’。影子啊，你雖然黑暗，但只要有光，你必然存在。影子如何隨著光，你也必照樣隨著。」
哈特點了點頭。
「最後，‘旭日的使者’。」長老從箱底拿出一把金黃色的單手劍。「這是精靈的寶物‘艾麗雅女神的聖劍’。你雖然軟弱，但黑夜總要過去；屆時你必要發出真光來，照亮萬物。」
「謝，謝謝。」諾斯兩手接過沉重的寶劍。
「不過長老，」希格好奇地問。「您是從哪裡拿來——」
長老只是微微一笑，拍拍袍子底下滿是傷疤的結實身軀。
「羽人一族，最愛收集歷史文物了。」
長老展開翅膀，發出六種不同顏色的光芒。他向著窗口跪了下來，閉上眼睛。
「智慧神懐絲啊，願生命之樹的光芒照耀世界。當六道光芒合在一起的那日，叫世人相信真光不能勝過黑暗。願預言上所說的孩子們在你的智慧之下，照亮世間萬物。」
諾斯感覺籠罩自己的光是溫暖的，充滿了慈愛與寧靜。
「智慧之神懐絲啊，願你慈愛的光輝——照耀這些孩子的存在、生命，成為滋養大地的力量。」
六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化為一道白光，射向浩瀚無際的星空。
（待續）
創作內容
【文戟魔幻文字賞】希望之光：再臨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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