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只劃了一道半圓，就被截在半空。
林楓的反應一點也不慢，他在穆晨剛開始衝刺的同時就從袖口裡摸出一柄黑鐵色的軍刺，輕鬆將穆晨的短刃擋住。
緊接著，兩人貼身之後，就是高速的肉搏。
林楓僅僅是微彎手腕讓軍刺的角度偏了一絲，就使將全身力量都放在短刃前端的穆晨失去平衡。然後他一個鞭腿朝穆晨左腳掃去，少年一時反應不及，卻驚險的彎起左側膝蓋，以自己整條腿最堅硬的地方去抵擋。
兩者一觸即分，又再度交錯。穆晨仰頭，避開林楓往他臉上的突刺同時右肘下壓，在林楓左胸用力一推。
「軍體術？打得不錯。」林楓胸口一悶，退了一步，這是他第一次受創，但仍是笑容滿面，「你很瞭解我？」
「那當然。」穆晨微微喘息，點了點頭，戴著眼鏡的他看上去文弱許多，但攻勢仍舊凌厲無比。
嚴格來說，穆晨的視力並不算是太好，他有一點散光，看東西時偶爾會失焦。
而在這樣高速的搏擊中，失焦即意味著打不中對手，那可是致命失誤。穆晨雖不喜歡鼻樑上有異物的感受，但他更不喜歡因為一點疏忽而死。
沒有人想死，而他更有必須活著的理由。
「那就再來。」林楓右手握拳。
「沒問題。」穆晨瞇起眼睛。
無須言語，因為說話會分神，分神就等同於送上進攻的機會給對手。
尤其是軍體術的對決。
軍體術一般又稱軍隊格鬥術，各國有不同的體系，但卻同時具有以下的共通點：快速、凶狠、直接。
沒有任何花俏的動作，所以快速；講求人體最佳的施力技巧，所以凶狠；搏殺不是表演更不是遊戲，所以直接。
林楓的右拳被穆晨抓下，少年掌心一片火辣，卻也以一個膝撞回敬對手，被林楓適時下壓的左肘擋住。
這樣詭異的戰鬥就像是雙方彼此餵招，可誰都奈何不了誰。
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都太瞭解彼此。
穆晨從小就被穆書華鍛鍊，而穆書華往往是以林楓常用的格鬥技巧去對付少年，所以他不可能不熟悉林楓的打法。
不誇張的說，少年等於是被「另一個林楓」打大的。
可林楓消失了十多年，穆書華對他的了解也僅止於十多年前，現在的林楓自然不像以往那麼容易對付。
但是出招的動機，反擊的手段，這些如同烙印在骨髓裡的格鬥習慣，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在十多年間就完全改變的。
穆晨從來都不笨，也不會懶得思考，他頂多就是穆白在的時候會習慣性把問題丟給他的哥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也是個天才，還是勤奮的全才。
在格鬥方面更是如此。
少年手腕一扭，試圖將林楓的右手跟著扯斷，但林楓另一手隨即貼近的軍刺卻迫使少年放棄了這一次反攻。穆晨於是放開了林楓的右拳，側身靠近後再度將右手的銀刃彈出，與此同時，林楓卻是大步退後將左腕高舉，徹底遮住自己的頭部與臉部。
銀光一閃，不，是一閃接著一閃，如同星辰一般在兩人之間閃爍。
那是穆晨的銀針，林楓提前一步算到了少年將要使用銀針，為什麼？在旁觀戰的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出現了這個想法，照理來說，剛剛那個時間段的確是穆晨最好的用針機會，在放開林楓拳頭的瞬間亮出銀刃，林楓必定會同時退後以躲開少年的短刃而不使用軍刺隔擋。因為在少年放開拳頭的瞬間，林楓自然會收不住力道，那跟任何格鬥技巧無關，而是慣性－－互相僵持的力道若有一方提前收手，對方是不可能同時收手的，所以林楓在那當下除了繼續向前，就是趕緊穩住身子後退，避免將全身都送進穆晨的攻擊範圍裡。
可以說，在穆晨抓住林楓拳頭的當下，主動權就已經握在少年手中。
但為什麼林楓能夠料到穆晨會在那時出針？
「穆書華的兒子會不用針？這點我是不信的。」林楓笑了笑，卻也沒解釋為何他能預知到穆晨會在那個當下用針，只是繼續將軍刺朝穆晨的臉上刺去。
「……」穆晨蓄謀的一擊未果，但他表情不變，只是更加凝重。
他也以為那招是必中的，卻被林楓完全躲了開來……要知道少年這招可是少數擊敗過穆書華的手段，因為在近距離的情況下根本防不勝防。
近身格鬥中掌有主動權的一方，等同於強迫對方不得不猜測自己什麼時候會收手並換招打擊，剛剛是對穆晨來說一個完美的情境，卻被林楓硬生生破解。
「怕了嗎？你不動那我動了。」
林楓咧嘴一笑，扭身又朝穆晨衝刺，黑鐵色的軍刺隱匿在他奔跑的陰影之中，是軍體術常用的障眼法。
穆晨十分果斷，銀刃橫立在林楓必經的路徑，在林楓側身閃躲的同時飛起一腳。
林楓身子一矮就閃過了穆晨的鞭腿，接著他將軍刺由下而上狠狠一劃，掠過了少年的鼻尖，可惜只削破了幾層油皮，還無法見血。
「反應真快。」
「彼此彼此。」
林楓的確也很熟悉穆晨，畢竟穆晨的身手也是遺傳自穆書華本人。
他與穆書華相爭相鬥了整整半個人生，怎麼可能不瞭解自己的對手？所以他能猜到穆晨的一招一式，就像穆晨也同樣能猜到他的攻擊套路。
當然，少年的那手飛針並不包含在裏頭，因為那確實是幾乎不可能閃過的招式，但他自有別的手段，或者說，他只是應用了很基礎的常識便提前閃過了穆晨的暗招。
但他不會和少年解釋，因為他想狠狠地將少年擊敗。
他要證明自己的基因絕對比穆書華還要優秀許多。
他要證明自己才是更適合柳如煙的那個男人，僅此而已。
接下來，就是最後了。
林楓一擊不中，軍刺直接下壓往穆晨的臉狠狠劃下！
穆晨只能退後，或者將右手銀刃送進林楓靠近的左手臂裡以傷換傷。可這種情況只要少年一退，就是再給林楓下一次攻擊的機會，而且，他也不適合倉促的以傷換傷。因為最開始干擾的一腳沒中，穆晨的身體早就失去該有的平衡，沒有平衡的攻勢沒有力道，這是所有搏鬥的常識，所以，少年只能退後，
林楓勢在必得。
但他卻錯了，錯得離譜。
穆晨不閃不避，只是穩住腳步保持身體平衡，然後，用臉接下了林楓的軍刺。
「什……！」林楓驚呼。
「穆晨！」紅袖掩面。
「那個白癡！」穆晶哭喊。
但少年只是瞪大眼睛，偏了偏頭，任憑軍刺嵌進自己的眉角。
軍刺只刺進了大約一公分的距離。
穆晨則是同時高速揮舞銀刃，將林楓的左手撕開一條血口。
鮮血染紅了少年的臉，也染紅了他右側的眼球。
很熱，很燙，很痛。
「我知道你為什麼能閃過我的飛針了。」
突然間，穆晨這麼說道。
而他會說出這麼長一段話，就代表……
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勝利。
－－
穆晨贏了。
以傷換傷贏了。
可為什麼贏？在場除了穆晨與林楓，只有紅立仁和穆書華知道少年為什麼贏。
知曉真相的他們不得不承認……少年贏的十分不光彩，也十分依賴運氣成分。
但也不得不同時肯定，穆晨有著對於戰局和對手最精確，甚至於恐怖的把握。
說他是專為戰鬥而生的天才，一點也不為過。
「……你怎麼猜到的？」林楓放開了插在穆晨眉角的軍刺，一臉不可置信的癱倒在地，「你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猜到了？」
「很簡單，因為你不夠勇敢。」
穆晨用手背抹去他額頭上的血跡，將眼鏡慢慢取下後用衣擺擦乾。
「……不夠，勇敢？」林楓抬起頭，語速異常緩慢。
「是的，不夠勇敢。」穆晨點了點頭，接著將還插在眉角上的軍刺輕輕拔下，並將手壓在上頭好讓那裡能快一點止血，「我本來一直在想為什麼你能閃過我的飛針，接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你同樣都是在用軍體術對決，沒錯吧？」
「……看來你的確知道為什麼了。」林楓的瞳孔放大一瞬，接著又變回原狀。
「因為軍體術是不會退後或出現假動作的。」穆晨仍舊是平穩地說道，「追求快速殺傷敵人的軍體術不該出現像我剛剛那樣特意收手亮出銀刃的舉動，你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便直接舉起手來防我的飛針了，對吧？」
「沒錯。」林楓有些百無聊賴地說著，「我的確是藉此判斷你要出針了。」
「但你怎麼會肯定我是要出針？我也有可能是一拳打上去。」穆晨反問。
「你怎麼可能出拳！？那種必殺的情況你出打不死人的拳頭？你當我是白癡嗎？」似乎是認為自己被譏笑了，林楓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可是穆晨！穆書華的兒子！怎麼能有這樣沒智商的想法！」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出針的確有機會直接將你殺死，或者刺爆你的五官，比如眼睛之類的。但若是那時你不躲針，直接將軍刺送到我眼前我不也是死嗎？在丟針之前我可是不會有任何防禦動作的。」穆晨眨了眨眼，將殘留在眼眶裡的血水全部擠出。
「但那樣我也會死！我怎麼可能這麼幹！」
「對，你也會死，所以我說你不夠勇敢，所以我贏了。」穆晨攤手，「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我敢賭命，你不敢賭。從剛剛那次你躲過飛針後我便知道了你不敢和我賭命，所以我接下了你的軍刺。」
「因為你知道你的軍刺可以送進我的腦袋，你不認為我會這樣自行尋死，但你沒料到我不閃你的攻擊，而是選擇和你換命－－那個時候只要你繼續把軍刺向前送，我也能在死前把銀刃切穿你的手臂後刺進你的心臟。」
「你不敢與我同歸於盡，所以你輸了。」穆晨理所當然地說道，「難怪你會得不到我媽的青睞，膽小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
「你說什麼！你他媽的才是瘋子！動不動就想和別人同歸於盡……！」林楓歇斯底里的吼道，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但還沒來得及衝到穆晨面前就被早以準備介入的紅立仁衝進去壓制，於是趴在地上不停掙扎亂吼，「你才沒贏！要不是我收手你早就死了渾帳小子！你憑什麼說我膽小說我不夠勇敢……！」
「不，你就是不夠勇敢。」穆晨只是踏步向前，一腳狠狠踩在林楓的手掌上，「你一定沒和我媽表明過愛意吧？你覺得你比不上我爸，你縮了。所以我說你不夠勇敢，若是你早就鼓起勇氣和我媽說聲喜歡，你覺得你會一點機會也沒有？」
「你……！」林楓還在掙扎，但力度明顯小了許多，「你怎麼可能會懂，穆書華那種怪物誰比得上！你……」
「比不贏就不比了？就想著逃跑當懦夫了？」穆晨踩得更加用力，他是真的恨這個讓他沒有童年，讓他家庭破碎的男人，「就算真的是這樣，那你為什麼不認為我媽值得一個更好的男人？你在為自己的懦弱找藉口，不是嗎？你就是不夠勇敢，喔，對了，還有一點。」
林楓被說中心事，表情更加癲狂，可惜他整個人被紅立仁死死壓住，一手還被穆晨踩著，讓他只能悲憤聽著仇人兒子的奚落。
「良禽擇木而棲聽過嗎？哪個聰明的女人會看上你而不是我爸呢？所以說你其實不只不夠勇敢......」
少年的微笑看上去很冷，沒有半點大仇得報的快意，只有促狹的嘲弄。
「你不只不夠勇敢，還不夠好。」
我還是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戰鬥.....光是修正和反覆確認就花了我兩個小時，晚飯到現在都還沒吃。
希望這是一個夠精彩的戰鬥，應，應該吧，應該很精采吧嗚嗚
明天還要早起上班QQ
所以麻煩各位多給點回應和支持以撫慰窩的疲憊好ㄇ(?
順帶一提，謝謝幾位不知名的朋友每天都幫我在原創星球那邊按了推薦，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謝，也只能用更新來感謝你們惹。
希望明天也能好好寫出有趣的故事。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