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晶身上的炸彈已經被紅立仁手下精通拆彈的士兵給拆掉了，而那名士兵則說這種炸彈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就算真的炸開也頂多是讓穆晶破一小塊皮而已。
這樣的結果讓在場眾人都有些詫異的看向仍被紅立仁壓制住的林楓，原來他那顆炸彈不過是障眼法，目的就只是想讓穆晨與他對決而已。
而且說不定這個男人說的「不殺穆晨」也是真的，因為最後在能與穆晨同歸於盡的那時，林楓的確是選擇了收手……或許有惜命的意味在裏頭，但他仍舊是收手了。
而此時一切的始作俑者，依然被穆晨死踩著手掌。
少年仍是在笑，他彎起嘴角，翹起眉毛，露出的白牙閃爍著光。
「對，沒錯，你不夠好，你真的是廢物，而且是最可悲的那種。」
「你愛的女人只愛你的兄弟，你到底要無能到什麼程度才會淪落到深山裡當邊緣人啊？」
「……穆晨……」琉璃慢慢地飄了過來，她知道穆晨一定出了什麼狀況，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少年。
然而女孩正想握住穆晨的手，卻被少年輕輕甩開。
琉璃的眼眶瞬間紅了，卻不是因為自己纖瘦的手被甩開，而是因為穆晨。
因為女孩看著的少年雖是在笑，笑著笑著卻與她一樣紅了眼眶。
然後，穆晨依舊不停損著趴倒在地的林楓。
「一個男人要可悲到什麼程度才會對心愛女人的孩子下手？又或者說，要自卑到什麼程度才會想要證明自己的基因其實很優秀？」
「你連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孩都打不贏，你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就是想問你當初是不是把吸管插進狗屎裡開始呼吸，才會整個腦袋裡都裝滿了……」
少年邊罵邊踩，邊踩邊罵，不斯文，不從容，不冷靜。
他就像是情緒激動的國中生，說話沒有半點水準，總挑最髒最羞辱人的話來說。
「……」壓制住林楓的紅立仁有些詫異的看向穆晨，但也沒勸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穆白留在原地看向天空，默默點起了菸，難得的是，一旁的夏妍和冬晴並沒有去阻止。
紅袖走了過來，試著從背後環抱住少年，但手才伸出一半，卻僵硬的停住了。
因為一旁的穆晶拍了拍袖子走來，而與穆晶一起走來的楊欣雨對紅袖搖了搖頭。
最詭異的是，一直被少年踩著羞辱的林楓此時卻不生氣了，只是靜靜聽著穆晨飆罵，最後甚至笑了出來。
「……你滿意了嗎？穆書華的兒子。」
被擊敗的男人對著勝利者微笑，兩者似乎在一瞬間完成了詭異的逆轉。
－－
「你滿意了嗎？穆書華的兒子。」
林楓並不是在嘲諷，也不是對穆晨有敵意，他只是平靜的在詢問穆晨。
或者說，終於冷靜下來的他，正以帶著些微……那是歉意嗎？是的，他正以帶著歉意的目光看著同樣在微笑的穆晨。
或許穆晨說對了。
他在前去與林楓對決時，和琉璃說了這麼一段話。
「有些男人就是白癡，一旦喜歡錯了女孩，就寧願一輩子知錯不改。」
「不過或許我也是這樣，又或許我更糟糕也更貪心一點……但沒辦法，追求圓滿是人的天性，不然為什麼我們多數的節日都在慶祝滿月？」
林楓和穆晨是相像的，這一點他們兩者都清楚。
並不是指他們都愛錯了女孩，因為愛本身就沒有任何錯誤，愛上了就愛上了，若是每個人都能將自己的感情隨意轉換到他人身上，那該有多美好？
曾經林楓也想去喜歡其他女孩，曾經林楓也想著忘掉柳如煙……曾經林楓也想過，要是沒見過柳如煙這個女子，那該有多好？
他還會是穆書華他們的兄弟，他還會與他們廝混在一塊同哭同笑，為朋友熾烈的愛情呼喊，為他們盛大的婚禮由衷感到欣慰。
但他最終沒能這麼做，因為他也愛上了柳如煙。
林楓後悔嗎？但後悔能改變這一切嗎？後悔就能讓他放下對柳如煙的感情嗎？
不能。
所以林楓選擇了對穆書華復仇，以暗殺他兒子的方式。
他沒有成功，卻也成功了。他讓穆書華的兒子沒有童年，讓好友的兒子從小就遍體鱗傷，為了提防他的暗殺而艱辛的活著。
也讓那個孩子，從小就種下了對自己最深切的仇恨。
林楓復仇，穆晨也想復仇。
他恨那個讓他沒有童年的男人，恨那個明明失敗卻不願承認自己失敗，反倒想摧毀他人家庭的男人。
當同儕在軟綿綿的床上安然入睡之時，穆晨正與自己的父親進行搏鬥。
當同儕在晨光中笑著甦醒時，穆晨正呲牙咧嘴的幫自己結痂卻再度綻開的傷口抹上藥膏。
當同儕和父母聊著自己在學校遇到什麼趣事的同時，穆晨正竭力用各種方式充實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半夜還有一個更大的挑戰得去面對。
上天給了他一個遠超同儕的聰明腦袋，命運卻給了他遠超同儕的殘酷磨練。
而這一切，都是源自於林楓。
林楓恨，穆晨更恨。
仇恨向來是最簡單最不容易斷裂的連鎖。
所以他們相像，他們的心裡都藏著復仇的火焰。可悲的是，林楓復仇的對象是自己的兄弟，穆晨想復仇，卻連復仇的對象在哪裡都不知道。
十七年，穆晨恨了這個男人整整十七年，如今終於在此處見面，並爽快的復仇成功。
應該要很高興的。
應該要鬆一口氣的。
應該在擊敗林楓的那個瞬間，就能好好微笑去抱住紅袖或琉璃的。
但為什麼……
穆晨不滿意，他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滿意。
他恨了整整十七年的男人，竟然在一瞬間就被自己擊倒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復仇，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理想的復仇該是什麼樣子。
但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你和我是一樣的，穆書華的兒子，你不滿意啊。」
林楓的的表情不變，但低沉的嗓音卻帶上了一絲莫名的哭腔，「我不滿意柳如煙和穆書華在一起，你不滿意你的過去……因為那些都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不滿意啊。」
穆晨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變。
但他踩著林楓的那隻腳，卻漸漸失去了力氣。
林楓沒有說錯。他不滿意，他一點都不滿意。
自己整整十七年難受的過往……得變成怎樣的痛苦加諸在林楓身上才能讓自己滿意，讓自己真的有復仇的快意？
不可能啊，正因為所有的情感都不能量化成數字顯示，所以才難以理解啊。
因為那些過去都再也無法改變了，所以不論怎樣的復仇，少年都不會滿意的。
一旁的楊琳看著慢慢垂下頭，卻仍是讓自己保持微笑的穆晨，突然想起她爺爺楊照麟在第一次遇見少年時，和她說過的那句話。
「有些人太傷心了反而哭不出聲音，卻會用笑容去掩飾他的難過……很矛盾吧？」
看著這樣的穆晨，她終於能理解當初為何爺爺會說這段話了。
因為哭不出聲音，所以笑了。
哭泣對少年來說是一種太奢侈的情緒，穆晨不哭，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哭了也沒人能聽他傾訴，他的父親只會要他繼續站起來奮鬥，因為他隨時可能被林楓殺死。
從小到大，穆晨就是一個不被允許哭泣的孩子。
所以，他也只會笑了。
笑了，卻把眼眶給笑紅了。
「……我真是白癡啊，竟然因為你這種廢物而浪費了自己整整十七年。」穆晨沙啞的笑著，他移開了踩在林楓手上的腳，抬頭用手狠狠蓋住自己的鼻梁和眼睛。
紅立仁也慢慢放鬆了對林楓的壓制，接過一旁穆白遞過來的菸，悠悠抽了起來。
白煙裊裊，原本站在一旁的穆書華卻早就不見人影。
趴倒在地的林楓正想蜷曲著起身，但與此同時，他脖子與肩膀相連的部位卻出現了一顆詭異的紅色肉瘤，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著。
「我操……不是吧，竟然在這個時候……」
「林楓，你身上那是什麼東西！？」離林楓距離最近的紅立仁趕緊捻熄手中的菸，「那顆肉瘤到底是什麼？」
然而林楓四肢著地，全身都飆起了冷汗。
他沒有回應紅立仁，也沒有抬起自己的頭，只是渾身不停抽搐顫抖，似乎是竭力在忍耐著什麼，接著他咬著牙，吃力的說出兩個字。
「……快逃……！」
「都他媽的給我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先睡～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