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鈴薯,隨處可見的塊根食物,長植地不限,即便在高山上也長的出來,具有補充相當高體力又便宜的平特點,一般而言,用很低廉的價格就得以買到,烹煮又多樣化、方便攜帶,在市集區裡也有以馬鈴薯為主打商品的小吃店,大多有錢的人看不起沾染泥土的它們,對旅人說卻是再好不過的補給品,只要在發芽前吃掉就行了。
保存食物也是相當重要的,把從商隊購買來的馬鈴薯跟背包裡的蘋果放在一起,可以抑制馬鈴薯發芽。
其實也是多此一舉,在沒食物吃時,生食內臟、腐肉是家常便飯,胃早已是等同鐵打的,馬鈴薯發芽的毒素算不了什麼。
錢包也正因此變得乾扁,在明亮的勾月照耀下,寂霜佇立在樹頂附近的枝幹,倚著樹幹低頭看看錢包,數來數去不多不少依然只有25枚金幣,破產在即。怎麼辦呢…抬頭仰看月夜,代表夏季的人馬座在天際的邊緣緩緩躍進。人馬……靈光乍現,對了,還曾經在酒吧裡當過臨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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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寂霜來到酒吧內,對著再吧檯內身高高出一倍多的壯碩人馬老闆米羅說,他正忙著應付數量繁多的點餐,便條紙一張張送來,一手搖晃著手搖飲料瓶,另一手大把大把的將蔬菜丟入大鍋裡,拿起鍋鏟翻炒。
「是你啊,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清潔工作都沒法做,麻煩了。」在百忙中,米羅背對著寂霜做出回應,哪怕稍微停歇手邊工作,菜就會被爐底的大火燒成鍋巴。
被接受雇用後別過頭,心想還是簡簡單單的掃掃地擦擦桌子……
吱吱!靈敏的耳朵在紛亂的酒吧內聽到一絲絲從偏僻角落桌底傳來的雜音,大概是老鼠吧。
彎腰往桌底看,食物的碎渣掉滿地,玻璃片像防範圍牆被翻越而倒立放在牆頭那般,也難過沒人坐這;大中小、小中大,成鼠、幼鼠在撕扯一塊被吃過幾口裡頭包附方型乳酪的黑蕎麥麵包,見到人來,烏溜溜的好幾對小眼彷彿在哀求又像在試探,還有幾個咬一口麵包後快速跑走。
唉,嘆了口氣,寂霜找來畚箕,先是敲打地板趕走鼠群,撿起支離破碎的麵包,再掃乾淨地板,要是客人被刺傷會造成米羅的麻煩,也懶得跟上回一樣弄髒手。
取出一粒乳酪當成誘餌,在裡面放根構夠長的毛線,置於桌底,猜測會有老鼠再度來訪,果然不出所料,才剛放下不久就有老鼠刁走,出現的太過迅速,不禁懷疑牠從剛才就一直躲在暗處觀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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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著毛線,尋覓鼠窩,就算一隻隻殺,最後還是會以兩倍的數量再冒出來,要一舉殲滅才有效,延著線,越走離酒吧越遠,起初以為牠們會就近離食物的來源築巢,可能是知道住在酒吧會在短時間內被搗毀才跑的遠遠的。
線延伸到一條看似廢棄的屋子,不堪入目的外觀還傳來陣陣霉味,無論是牆壁還是屋頂都有窟窿,破爛的程度令人懷疑要是打開脆弱的門,會不會就倒塌在開門者身上。
粗略評估,為除掉一屋子的老鼠賠上一條命太不符合成本了,唯一想到的最佳方法是放火,顧及到附近皆是可燃的樹木,也只有能殺多少算多少了。在藥房買一小包砒霜灑在麵包上,樣子就像太白粉,應該騙的倒老鼠,接著,寂霜跳到樹上闔上眼歇息並等待。
沙沙……
哦?這麼快就來了,往樹下看,一頭緋紅長髮的女生在砒霜麵包附近張望,似乎沒有梳理習慣,髮尾多處翹起,好……眼熟啊……
「麵、麵包欸,好像沒有人的,有、有人嗎?有人嗎?欸嘿嘿,太好了,肚子正好餓了,啊~~」
「心!」寂霜迅速跳下樹,一把從心手上搶過麵包。
「寂、寂霜!?做什麼?我的麵包,嗚~~壞蛋!壞蛋,還給我啦!」一陣粉拳打在寂霜的胸口上,心跳啊跳地想拿回麵包,寂霜高舉拿著麵包的手,另一手按住心的頭。
咚!按住心的手朝她輕輕敲了一下。
「唉呦!很痛吶!嗚……你都欺負我!哼嗯~~不理你了啦!」心賭氣的別過頭鼓起腮幫子。
「老鼠藥。」寂霜說。
「老、老鼠藥!意思是我差點……」心錯愕的摀住嘴。
「嗯。」
「寂霜你放的嗎?要做什麼?」
「打工,殺老鼠。」寂霜抓抓頭,有些內疚的說:「對不起。」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過作為原諒你的條件,寂霜你可以不要殺牠們?」
「嗯……嗯!?」
「老、老鼠很可憐欸,還、還有,要是有人跟我一樣拿起老鼠藥麵包,然、然後吃掉的話,會死翹翹的,真的會死翹翹的!不要殺牠們好不好,好不好嘛~~寂~~霜~~ ❤」 心撒嬌似的抱住寂霜的手臂,手臂被包覆在大小適中的柔軟物質中,由下往上勾人心弦哀求的眼神,要是一般人的話現在心不管開什麼條件都會照做吧。
可惜,異於常人的寂霜絲毫不為所動的說:「那麵包呢?」
「唔呃…丟掉會被吃,放到河裡會殺死很多很多魚,埋起來?不行不行,會再被挖出來的,燒、燒掉?」
寂霜就地將麵包棄置在地,拿出漆黑的打火石,瞅一眼木屋,想著要不是突然出現的心來求情,大概會死不少,也好跟米羅交差,現在只好乖乖打掃酒吧。可是好像忽略了點什麼。
火星噴濺在麵包上,灰色濃煙緩緩升起,如同往常,寂霜盯著火焰瞧,寧靜又猛烈、華麗又不失平穩;趁著看火看的出神的寂霜不注意,心正小步小步地慢慢移動,想靠近寂霜點。
咻~~一只鳥禽掉落,或該說是墜落在地上,口吐白沫死狀淒慘,特別的是,牠羽翼上沾染上數個灰點。
反射性的,寂霜聯想到正在燃燒的砒霜麵包,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尚未能立即反應過來的心還想上前看看那隻被餿主意給害死的鳥。
寂霜把慢半拍的心拉進斗篷內,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懷中的心傳來一小串的驚呼聲:「嗯!?幹、幹什麼?寂霜!唔!」,不給心一點跟上現況的時間,寂霜強制將心強壓在地上。
「唔嗯,好……難受……」被壓在地上的心有些喘不過氣,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又或者是因為寂霜的關係。
對心的異狀沒察覺或沒放在心上,寂霜拉起斗篷帽,蓋住兩人,想辦法隔絕外面的毒煙。在斗篷覆蓋的空間下,呼吸著彼此吐出的氣息,是缺氧吧,連寂霜的臉也有些微紅起。
望著彼此,心紅透的臉頰因熱氣顯得更加明顯,逐漸由淡紅色轉為櫻紅,「寂……霜……」心微弱的小聲唸著他的名字,不自覺地,纖細的手臂纏住硬朗的背部,接著抱緊、抱的緊緊的。
「我好害怕。」心說。
寂霜不發一語,靜靜的聽著。
「我好怕再失去這最後一份的溫柔,好高興你在又好害怕你走。」建築在擔憂上的開心,基底的不穩隨著眼淚一併無遺的顯露出來。
「寂霜!答應我,跟我保證……」
寂霜打斷心,直接說道:「難過的時候,我會在妳身旁。」
「嗯!」心用力的點了頭,環抱寂霜的手抱的更為緊。
「哭泣的時候……」寂霜朝心的臉伸出手,「……我將為妳拭去淚水。」避免狼族尖銳的指甲在心的臉蛋上留下痕跡,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去心斗大的淚珠。
「嗯嗯!嗚……」心握住寂霜的手,開始像個孩子嚎啕大哭,寂霜則安靜的繼續為她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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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毒煙落到屋子那,比原本單一一個麵包的殺傷力還要強大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