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結束之後,希爾斯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特級包廂,如果說他心裡不緊張絕對是騙人的,只是在表面上希爾斯仍然表現得十分鎮定。
廣大而裝潢高雅的包廂裡只有一個人,是個黑髮的高大魔族男子,相貌俊美散發著不凡的氣勢,一雙金色的眼眸打量著希爾斯,銳利的目光讓希爾斯甚至有種會被刺傷的錯覺。
「雖然是半精靈,不過近看感覺更美了;你叫什麼名字?」那名男子這麼問道,用得是魔族語。
希爾斯沉默了一陣子。
「喔,對了,精靈很少有會魔族語言的,你是聽不懂吧?」那名男子這麼做結論,之後又用帶著些微魔族腔調的精靈語問了一次同樣的問題。
「希爾斯,在下的名字。」希爾斯這麼說道,用得是非常標準的魔族語。
「你明明會魔族語嘛!真有趣,精靈能把魔族語講這麼好的人,居然還會流落到這種地方,挺不可思議的。」男子用發現新大陸的表情觀察著希爾斯。
「沒什麼好奇怪的,在下並不擅長戰鬥。依照普遍的說法,應該算是學者吧?各族的語言在下都會講,不過其他方面的研究就不深了;能夠在此處見到魔王安德烈陛下,在下深感榮幸。」希爾斯依照精靈的禮節行禮。
「哦?你怎麼會認為我是魔王?」那名男子挑了挑眉。
「您的臉上六芒星的魔紋是魔族皇室才有的特徵,還有您左手中指戴著的魔眼之戒是真品,雖然都有用幻象魔法掩飾,不過遮掩的手法並不算高明;還是您連幻象魔法被解除都沒發現呢?」希爾斯輕笑著,毫不意外地下一刻他的頸旁多了一把利劍,「嗯?還真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呢,我解除幻象魔法之後又順手補回去了,所以您沒注意也是正常的。」
「半精靈,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安德烈警告道,「不然要是我的手不小心動了一下,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知道了。反正二十八萬這點小錢,您還不放在心上吧?在下只是半精靈不管怎麼說,您都算是做了蝕本買賣……」安德烈惡狠狠地瞪了希爾斯一眼,希爾斯這才乖乖住口。
「第一次看到像你這種精靈……」安德烈收回了劍,「精靈聽說都挺溫文有禮的,不過這邊的顯然是例外。」
「不好意思,我是『半』精靈,另一半是人類。」希爾斯這麼說道,「全名是希爾斯‧馮格里特,威爾森‧馮格里特之子。」
「哦?」安德烈的眼睛忽然瞇了瞇,「想不到你是人類王族之後啊!訝異我怎麼知道的嗎?」
「因為馮格里特吧?還有我父親的名字,跟史書記載多年前人族失蹤的第二王子名字完全一樣,不過父親並沒有提過他是王族,所以我也不是很肯定;或許您可以幫我解答這個疑惑?」希爾斯從懷中掏出一個看起來頗有年代的金質紋章,那是他滿二十歲時父親交給他的東西,上面的圖騰是振翅的鷹,鐫刻著『奧蘭多王國第二王子威爾森‧馮格里特』這樣的字樣。
「不會錯的這是真品。」安德烈仔細地看了看之後這麼斷定,「不過當時人族可是耗了好大一番功夫尋找你父親,卻怎麼也找不到看來他還挺會躲藏的,人族各個王子都想要那王位,就他不想也算是特立獨行。這讓我對你更感興趣了。」安德烈笑了笑,那笑容不知為何讓希爾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您真愛說笑。」希爾斯輕描淡寫的說道,但是微微顫抖的肩膀卻流露出心底的不安,這一切安德烈都看在眼裡,對此安德烈露出一抹略帶邪氣的笑容,希爾斯嘴再利到底還是個平頭百姓,突然間面對國王終究是不太坦然。
不過安德烈卻沒想到希爾斯之所以會緊張,全然是因為他習慣性對美人放電的關係,事實上如果是土生土長的精靈,表現的緊張程度絕對會比希爾斯還嚴重,而那並不是因為畏懼強權。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希爾斯只是默默地跟著安德烈上了一輛豪華的馬車,直到馬車開動之後,希爾斯才又開了口。
「魔王陛下,您……為什麼要買下我?」總覺得如果不說一點話,馬車裡的沉悶氣氛是會讓人窒息的。
「你是學者的話應該知道吧?關於我的愛好。」安德烈看似隨意地說道,事實上卻很仔細地注意著希爾斯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麼反應。
「嗯,我知道。」希爾斯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相當的平靜,「不就是您性好男色嗎?同性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您又不是強暴犯。」
「……」這下子反倒是安德烈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你還真是個特別的人,一般的精靈對這件事情是不會這樣反應的。」
「難道您聽到人家說,『天哪!魔族的王實在是太噁心了,居然對男人做出那種事情。』會覺得很愉快嗎?而且喜歡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雖然大部分的精靈都無法接受同性愛,不過我不是那大部分之一。」希爾斯停頓了一會兒,「而且既然被賣掉,我也有心理準備了,坦白說被賣到您手上我反而是比較放心的,至少沒聽說過您有什麼異常嗜好;雖然說被賣掉是我自己不夠謹慎,但是我也不希望落到那種有肢解癖或是其他異常趣味的人手中。」
安德烈沉默了一陣子之後,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他按著腹部狂笑不止,「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沒想到精靈的學者之中,居然有你這種人才,那些老學究看到你,鐵定頭痛的很。」
「您說得老學究們是指歐納米德、卡多來茵、費里亞迪還有阿克勞歐斯先生嗎?我跟他們處得還不錯說,畢竟我的年紀要做他們的曾孫也綽綽有餘了,就算有時候我問了一些傻問題他們也不會介意。您不會以為我是已經幾百歲了吧?雖然對精靈來說幾百歲也算年輕,不過,我只有二十七歲喔,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嬰兒期。」
這毫無疑問是重磅炸彈式的發言。
「你、你只有二十七歲?」
「對啊。很奇怪嗎?精靈從二十歲之後外表就不大會改變了,所以光從外表沒法分辨是很正常,但是看到一個只有二十七歲的精靈,也不用那麼驚訝吧?」希爾斯不明白安德烈驚訝的點在哪裡。
「精靈,要離開路里亞,必須通過族長也就是費里亞迪的認可,通常二十來歲的精靈是不可能通過考驗的……不,光是二十七歲就已經被精靈認可為學者這點,確實是很讓人驚訝。」安德烈用有些讚賞的目光看著希爾斯。
「認可?嗯……是那個吧?就是射箭之類的,還有去龍窟把東西找出來而已。射箭對二十幾歲的精靈來說並不是什麼艱難挑戰。啊,對了,費里還會問幾個問題。」希爾斯這麼說道。
「普通人看到龍都被龍威給震懾傻了,你居然說那不算什麼,當然心志堅定的人可以不受龍威影響,但是那畢竟是龍啊……何況看守路里亞龍窟的那隻黑龍,據說脾氣又暴烈的很。」安德烈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
「穆爾他人超好的好不好!」希爾斯大聲反駁道,「我只用龍族的禮節跟他打個招呼他就讓我進去了啊,而且他還說我是有禮貌的好孩子。何況穆爾也沒有傷害過任何參加考驗的精靈,最多吐個小火球嚇嚇他們而已。」
安德烈再度說不出話來,吐個「小」火球?拜託,穆爾是身長超過九十公尺的成年黑龍,就算壓抑自身的力量,吐出的火球起碼也超過直徑兩公尺,那實在不算小,「……我好像不應該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評斷你,不過你居然連龍族語言也會,不,應該說能夠熟悉龍族禮節這點很厲害。」這時安德烈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說起來你剛剛直接稱呼了精靈族長的名字吧?還是暱稱,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
「您想到哪裡去了?我跟他,不過就是忘年之交而已。說到這兒,魔王陛下,您究竟要把我帶去哪裡?我看這馬車也走了滿久的。」
「皇宮。」安德烈平靜地回答。
「喔,皇宮喔……等等,皇宮?」希爾斯忍不住跳起來,卻忘記自己現在在馬車裡,他一頭狠狠地撞上了車頂,「唉呦!好痛!您不會是認真的吧?我可不想跟您的男寵玩什麼後宮爭寵戲碼。」
「放心我不會把你放到『流水別苑』裡,」安德烈這麼說道,流水別苑是魔族國王男寵居住的地方,「你先住到『擎雲宮』裡就好了。」
「『擎雲宮』?……那裡好像是您的寢宮吧?您別跟我開玩笑了,呵呵。」希爾斯乾笑了幾聲,原本他預計的旅程就會經過魔族首都桑提,因此關於魔族的風俗民情他還是有稍作了解。
「我是認真的。怎麼說如果真放你過去流水別苑,怕不雞飛狗跳才怪,而且我很中意你。」
「隨便你了。如果您不擔心大臣們囉嗦的話,我也不用多說什麼。」希爾斯撇過頭去,這傢伙不擔心那些守舊的大臣囉唆嗎?不要說是沒有正式身分的男寵了,就是已經冊封的后妃,也是不能隨便留宿在國王寢宮的好不好?還是他很想被人大罵昏君看看……嗯,不過應該也沒人敢當面痛罵魔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