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五十二,五十六
歐多薩住在陣郡的邊城三街,阿童一路尾隨,沒有絲毫大意。邊城三街人口混雜,是潛在外來客的聚集地,爲了方便管控他們所設置的區域。
經過一段髒亂的小巷子,彎彎繞繞,爬上爬下;從吊滿衣物的地方再往上方佈滿蜘蛛網的小拱門,阿童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經過了多長的時間,滿身汗水,極力保持閉氣狀態,終於在一個轉角到達了目的地。
一幢不似民房的屋子,就是歐多薩住處。散落的瓦礫堆在最上方,房子的兩旁放置一堆雜物,週遭還溢出一種刺鼻的味道,雜物底下有老鼠竄來竄去的西西索索聲響。
室內,一盞燭燈落在唯一的木桌上,裡面可謂家徒四壁。一張床、椅子以及桌子,四面無窗的牆、一扇關不了的門、破了個洞的地板,和東城區的平民窟沒什麼兩樣。
歐多薩躲在門後,陰影遮住了他半張臉,鬼鬼祟祟的四處張望,等確定沒有別人才回到房子的中心,敲敲地板其中一塊木頭突起,「喀」的一道脆響,地板居然出現了一個滿滿存放金幣的小金庫。
「唉,只有這麼一點點啊……」歐多薩自言自語的摸著懷裡的那枚前朝金幣,繼續說道:「我的幸運星,何時才能從這個小小的盒子滿出來呢?」
阿童躲在屋頂上,從極小的縫細往下看,只見歐多薩神情詭異的盯著手上金晃晃的錢幣呢喃著。
「你們真可愛,真是我的寶貝!呵呵、呵呵呵!」他捧著胸前的前朝金幣,痴痴地傻笑說道:「不過只有你才是真的,不、不不,它們都不及你的萬分之一,親愛的。」
和地下小金庫的金幣們相比,他手中的才是心肝寶貝!歐多薩輕柔的撫摸著它,像是在撫摸小女孩細嫩的皮膚一樣,小心翼翼,就怕一用力傷到了它。
阿童聽了歐多薩的話,瞳孔放大,心想:裡面的金幣都是假的?真的金幣才是在他手上的那枚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歐多薩對大人說的就是謊言了!
在阿童猶豫要不要稟告遠川的時候,歐多薩的門口來了幾位衣衫襤褸的男人;有的男人臉上刀疤猙獰,有的男人一派書生樣,另一些則是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傢伙,他們一共五個人,似乎都沒有善意。
為首的刀疤男口氣凶惡,大聲說道:「喂,老傢伙,我知道你在裡面!東西幫你運回去了,錢也該付清了!」
「運東西回封國?什麼東西?」阿童心裡納悶。
「抱歉、抱歉,不是我故意拖延時間。」歐多薩出來忙道歉,快手快腳的將遠川給的錢袋遞給凶惡男。
「嘖嘖,量你也沒這個膽子。下次你最好記住繳錢的時間,否則可就不是線再這樣好聲好氣的催了!」凶惡男對旁邊四個跟班說道:「哼!我們走!」
凶惡男的其中一位跟班捏著鼻子,不耐的說道:「還好不用留很久,這個地方臭死了。」
「呼!」歐多薩望著他們五個離去的背影,捲起的長長塵埃,鬆懈的嘆氣。「一樁麻煩的事情總算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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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人知道遠川目前的實力到底如何,就連和他比較親近的皆朱他們也只知道個大概而已。
而阿童,這個認識他二十年的朋友,對他琢磨能力或者說啟發自身能量的毅力非常佩服。遠川晚睡早起,早上和晚上都會進行一次冥想,意在練習精神力;下午過後會找將軍們鍛鍊,以激進自己近身的攻擊。
遠川的心電感應,在日日夜夜勤奮的努力下已經發展成,能與人傳音、讀心。這樣的進步很少人發覺,遠川也不讓人察覺到,這就和他自身喜歡低調的性格一樣。
阿童帶著不安的心聯絡遠在臨都靈陣宮的遠川,盼望他能說明有關前朝金幣的事。
『大人……您在休息了嗎?』
看看天色,烏黑的天空,無風的夜晚。雖然知道自家大人平時都不會太早睡,但是按照禮俗,不是什麼大事不能貿然地這麼做的。
沒多久遠川便回答:『阿童你說。』
『是。』阿童將方才的所見所聞一一報告給遠川聽,遂問:『大人,是不是要去確認歐多薩金庫裡的金幣?』
遠川沉默了,半晌才聽他回答:『不,這麼做太冒險了。我還無法查到金幣的詛咒是什麼,你現在不要輕舉妄動。』
『是,大人。』
經過阿童的報告,端坐在靈陣宮書房的遠川不免大皺眉頭,身陷煩惱之中。
他回想與歐多薩對談的晚上,自己從他腦子裡聽到的訊息「五十二、五十二、五十六……」,這兩個數字代表了什麼?封國的歷來史書、雜記、殘章、斷帛等等,他都要翻爛手中的資料了,卻還是找不到金幣秘密。
『阿童……』
『在!』
『既然歐多薩能碰、能看那些金幣,那至少不會中詛咒。你找個時間看看,金幣的真假。』
『是,大人。』
不過,還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遠川思考著歐多薩認識的人,怎麼都沒什麼印象──五個人一群的傢伙,應該是替人辦髒事的人──難道是他最近認識的嗎?
「誰在外面!」
手掌一縮,遠川一個劍步,擒到了躲在窗外的人,想不到他用力拉起那個人的衣口,竟然是列郡之主──列萸。
「妳怎麼來了也不通知一聲。」天選者中只有一個啞子,就是她,溫婉賢淑、思慮謹慎、慈悲為懷的小姑娘。
『吾想給汝驚喜。』
「大半夜的,想嚇唬我嗎?」遠川無語的將她從小窗子拉進室內,又替她整理了儀容。「有什麼事情?」
列萸稍微歪著頭,淺笑著反詰道:『有事才能來?』
「這個時間,僕奴都睡下了,剩下無苦味的茶水,可別怪我招待不周。」遠川說畢,便給她斟了杯茶。「妳還沒長大,不適合晚睡。」
『遠川哥,汝亦晚睡。』
遠川苦笑回答:「我可長了妳幾十歲。如今訓斥之人倒換了,還想當年妳方入臨宮的模樣,煞是可愛呢!」
『汝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