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一顆體貼的心

常保一顆體貼的心
──送給國際中小學2005年畢業生──洪萬隆


本校創辦人、各級長官、各位貴賓、各位家長、各位老師、各位畢業生、各位在校同學：


今天是本校創辦以來第一次的畢業典禮，今年只有小學部的畢業生，他們也都將直升本校的國中部，事實上並沒有離開學校，那麼為什麼還要辦個畢業典禮呢？我們認為，人生有許許多多的階段得去面對、去註解、去慶祝、去反省。就像我們替小孩做滿月、週歲、十六歲成年禮等，過了滿月、過了週歲、過了十六歲，生命依然過往、依然繼續成長。活動只是為了慶祝或註解人生的階段性目標，可以讓一個人在心中驕傲的吶喊。所以我們決定給畢業生辦一個轟轟烈烈的畢業典禮。


因此這些日子我一直思索給畢業生寫點值得回味的座右銘。我知道同學們不要太多的嘮叨與叮嚀，也不要過多的關懷與期許，因為嘮叨、叮嚀、關懷、期許對你們都是一種不可負擔之重。


六月初，從美國回台的旅途中，在飛機上看了一部電影，片名叫做〈Dear Frankie〉是一部名不見經傳的英國小片，但卻給我帶來很大的震撼。我當場決定把這個故事講給我們的畢業生聽，當作他們的畢業禮物。


電影描寫一個漁村小鎮，一對因為遭遇家庭暴力而離家出走的母子。面對逐漸成長的兒子，母親用盡心力幫助他成長的故事。電影中的男主角Frankie跟你們一樣，是一位六年級的小學生，原是一位正常的兒童，但是小時候受到父親粗暴的行為而喪失了聽覺，也因為如此，母親才帶著他逃離家庭獨自生活。


長大之後，Frankie已經記不得父親對他的暴力，反而渴望父親的愛，母親為了不讓他內心留下沒有父親的陰影，所以就對Frankie謊稱他的父親是一位遠洋漁船的船員，終年在海上工作無法回家，不過他鼓勵Frankie寫信給他父親，她告訴Frankie一個信箱號碼，說那是遠洋漁船公司特別設立的一個信箱，信寄到那兒之後，船公司會幫忙轉到收信人手上。


真實情形是：信箱是媽媽在鄰近的一個海港城市租下來的，為了接收Frankie的信，每隔一段時間她便要去開信箱，看了信的內容之後，再模擬父親的口氣寫回信，並請住在國外的阿姨寄給Frankie。Frankie與「父親」的書信來往維持了幾年，Frankie想見父親的渴望越來越重，終於，Frankie忍不住哀求父親某一個週末一定要回來，因為那一天是他參加學校足球隊員選拔的日子，希望父親能到場加油。這麼一個小小的希望卻給母親帶來莫大的困擾，最後母親下定決心，僱傭一位假裝的父親。


到了那個週末，這位假裝的父親出現了，而且帶來禮物給他，可以想見多年不見（甚至可以說從未謀面，因為從他懂人事以來就未見過「父親」），再聚會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令人遺憾的，父親只能陪他一天，一天匆匆而過，Frankie難捨從未有過的父子之情，最後叨不過Frankie的苦苦哀求，父親答應再陪他一天，就這麼樣黃金的兩天父子會結束了，Frankie與「父親」約定來年再來。


另一方面，Frankie真正的父親病危，大姑姑找到他母親，希望讓Frankie與其父親在臨終前能見上一面，但終被Frankie的母親拒絕，最後，Frankie真正的父親去世了，雖是怨偶，但Frankie的母親回憶起往日時光，也傷心了好一陣子。母親想，其父親之死，正好可以給Frankie幻想的父子關係做個了結，她想總不能欺騙Frankie一輩子呀。於是，藉著他真正父親的死亡順桿告訴Frankie，他父親碰到海難而意外死亡了，當然，Frankie非常地傷心，他才跟父親重新建立了關係，而且約定了再見面的時間不是嗎？


時間總是最好的止痛劑，過了一段時間之後，Frankie又恢復往日的活潑，也不再提起「父親」的事，母親以為事過境遷了，於是，她找一天開車到海港都市，準備去取消租用的「海員信箱」。當她打開信箱時，令人驚訝地又看到Frankie寄來的信，看看郵戳竟然還是在已經知道「父親」遇難之後的事了，Frankie的母親非常的好奇，打開信一看，竟然令她錯愕不已，信這麼寫的：


親愛的朋友：


謝謝您在百忙之中抽空陪了我兩天，那兩天是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快樂的光陰。我已經被錄取為學校足球隊的後備球員了，那都是因為您來幫我加油的緣故，再一次的謝謝您。


我真正的父親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去世了，我媽非常傷心，因為我從未見過他的面，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悼念他。


不管如何，我非常珍惜跟您相處的時間，更希望能再見到您。


您最忠實的朋友 Frankie敬上





看了這封信，母親潸然淚下。


這部電影充滿了人類最光輝的人性──體貼，母親體貼兒子需要父愛，兒子體貼母親的用心，假裝的父親也成功地輸出了體貼與關懷，如果人與人之間能隨時相互體貼，那麼世界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呢？


這部電影也讓我想起一個終生難忘的經歷。


那是約二十五年前的事，當時，我帶著全家在美國讀書工作，有一陣子不知為什麼，好像諸事不順，心情齷齪到極點，不佳的心情難免爬上臉龐，三個就讀小學的兒女看在心裡，暗地裡憂心著老爸。


一天，我從研究室回來，當打開家門時，三位兒女裝扮起來站在門後，齊聲大叫：「Happy father』s day」，哦今天是父親節，他們特別為心情不佳的老爸舉辦一個父親節晚會，所有一切全由三位兒女自行製作負責，一點都不馬虎。他們把沙發上的軟墊拿掉，硬底座成為舞台，把桌上檯燈拿來當舞台照射燈，更大膽的把他們母親鍾愛的花瓶盆栽拿來佈置出一個舞台區，牆壁上也貼著割字「父親節快樂」，老二更一筆一劃地刻出一張節目單。


三位要我好好地坐下來，老大泡上一杯茶，節目開始，按著節目單，節目一個一個地出場表演，有獨唱、獨奏、重唱、重奏，老么年紀小啥都不會，兩位天才姊姊竟然教他就著錄音機對嘴唱起當年著名歌星的曲子。她們表演著表演著，我的眼睛慢慢地模糊起來…..


當天的晚會是我這一輩子看過最好看的綜藝節目，一直到今天我仍然保有那一張價值連城的節目單。


其實，那一天令人感動的不是什麼偉大的表演，而是兒女對於老爸的一份體貼之心。直到現在已長大成人各奔前程，但是，當打電話回來噓寒問暖的時候，一面聽著，眼前卻時常浮現當年父親節晚會他們童稚又體貼的身影，憐愛之心油然而起。這麼一份小小的「體貼心」就能讓我ㄧ輩子難忘，「體貼心」的魔力可真不小。


這就是我送給各位的畢業贈言：To keep a tender heart〈常保一顆體貼的心〉。各位同學，我希望你們從今天起，好好保有一顆體貼的心，從體貼父母，體貼朋友開始，進而體貼週遭的陌生人，以及於我們整個生活的環境。體貼不能保證我們輝煌騰達，但卻可以讓我們保有一份平安幸福。祝福各位！




觀影札記：《來信情緣》(Dear Frankie) -- 無聲世界的親情呼喚
這種劇情看起來很有摧淚的效果，但是編導的處理手法卻不會刻意煽情，反倒是充滿了讓人會心一笑的小趣味......



中文片名：來信情緣 (爸爸愛的回信) (親親寶貝) (親愛的法蘭基)
英文片名：Dear Frankie
導演：Shona Auerbach
國別：英國
年份：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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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部台灣不太可能會上演的電影，偏偏卻非常的好看，國外觀眾的超高評價(IMDB的觀眾評分高達8.4)，似乎仍然無法打動台灣片商的鐵石心腸。幸好全世界不是只有台灣這塊荒漠而已，透過其他地區的資源，還是可以解救影迷的飢渴。本片在今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放映時，被觀眾稱譽為最感動人心的電影，後來也在香港院線正式上演，最近更發行了港版DVD。我立刻透過管道取得這張港版DVD，前後看了兩遍，真的是一部清新動人的文藝小品，非常值得推薦給大家欣賞。

本片的劇情其實非常簡單平凡，主要是敘述一個母愛編織出的善意謊言。九歲的男孩法蘭基(Jack McElhone飾)從小就失聰，跟著媽媽和老祖母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每隔幾個月就得搬一次家。電影開始時，他們正在收拾家當，準備要搬到蘇格蘭海邊的一個小鎮。法蘭基生活中最大的慰藉，就是和漂泊海外的船員爸爸通信，爸爸總是在信中繪聲繪影地描述航行中的奇異經歷。其實，這些信件都是由媽媽莉絲(Emily Mortimer飾)精心偽造的，因為她要隱瞞過去不幸的殘酷真相。有一天，法蘭基由同學口中得知，「爸爸」的船隻即將在兩週後抵達他們居住的小鎮，並且跟同學打賭爸爸會來探望他們。眼看著謊言即將被拆穿，走頭無路的莉絲只好找來一個陌生人(Gerard Butler飾)假裝成法蘭基的爸爸，讓她的謊言能夠完美地繼續下去.....

這種劇情看起來很有摧淚的效果，但是編導的處理手法卻不會刻意煽情，反倒是充滿了讓人會心一笑的小趣味，然而在歡笑中又有一股感傷的情緒壓抑積聚著，直到片尾才盡情宣洩出來。本片是英國女導演Shona Auerbach的首部劇情長片，製片Caroline Wood和編劇Andrea Gibb也都是女性，她們以女性特有的委婉含蓄筆觸，讓整部影片瀰漫著溫馨動人的氣息，但卻不會有過度濫情的弊病。導演Shona Auerbach本身同時還兼任攝影，她的手法受到「格拉斯哥男孩」(Glasgow Boys)藝術團體的啟發，以和諧的色彩和輕柔的光線揉合成簡單自然的影像風格，把蘇格蘭海邊的景觀完美地呈現出來，令人觀看後有心曠神怡的感受。幾位演員的表現也都很自然生動，角色的塑造更是充滿了濃厚的人情味，尤其是小童星Jack McElhone最為傑出，雖然難度高卻能夠演得真實讓人完全信服。

(以下會提到關鍵劇情和結局，閱讀之前請先斟酌)

本片訴說出單親家庭所面對的麻煩和困惑，尤其是一個曾經受過傷害的破碎家庭。莉絲為了讓兒子法蘭基逃脫家暴的陰影，帶著他到處遷徙流離，並且盡心營造一個關於父愛的謊言，努力使他遠離單親家庭的苦惱，雖然是一種欺騙的手段，但卻也是一種母愛的極致表現。莉絲假裝成爸爸代筆寫信，剛開始是讓兒子的孤寂心靈有所寄託，後來卻變成莉絲傾聽兒子心聲的秘密溝通方式，由此可知莉絲本身也是有活在謊言中的需要。莉絲和陌生人的一段對話相當感人，莉絲說：「我是每天對兒子說謊的媽媽」，陌生人回答說：「不，你是每天保護兒子的媽媽」，母愛的善意謊言確實是值得原諒和同情的。從另一方面來看，莉絲在遭受婚姻的挫敗之後，再加上每天面對兒子無辜的眼神，讓她退縮在自己的封閉世界，而對別人無法產生信任感，幸好得到熱心朋友的幫助，才相信人間還是有愛和溫暖的。

法蘭基的個性就顯得比莉絲開朗許多，在媽媽的細心照顧和保護之下，他雖然從小就失聰，生活在無聲的寂靜世界，但卻聰明伶俐而不會自卑，受到同學欺負也能夠輕鬆應對。最有趣的一段是，法蘭基的鄰座同學要笑他是「聾子」，就在課桌上寫下「Def Boy」，他看了不生氣，反而把錯字改正成「Deaf Boy」，很自然的就化解一場原本會發生的衝突，並且得到了同學的友誼。法蘭基比同年紀的孩子成熟穩重，雖然沉默不愛多說話，但是對於外界仍然有足夠的認知，無論是透過手語或書信，還是能夠與外界進行有效的溝通。直到片尾，我們才發現原來法蘭基已經洞悉媽媽的騙局，但是並沒有責怪媽媽欺騙他的意圖，除了安慰自己之外，還能夠體諒媽媽的苦心，這種成熟的態度實在是非常難能可貴。最後的那一幕，母子倆人面對大海無言的坐著，雖然不說話但彼此心意相通，點點滴滴都在觀眾的心中迴旋激盪著。

除了莉絲和法蘭基之外，最讓我感到興味的，就是那個神秘的陌生人。雖然在片尾有提到他的真實身份，但是觀眾對於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就像真的是一個沒有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人。陌生人和法蘭基相見的那段戲，處理得非常溫馨動人，他送給法蘭基一本海洋生物圖鑑，法蘭基才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他，剛開始他覺得很尷尬不知要如何自處，後來還是溫柔的回抱法蘭基，這麼簡單的一個畫面卻不禁令人動容。他答應扮演法蘭基的假爸爸，可能一開始是為了賺取外快，卻意外得到如同父子般的情誼，或許就是他長久以來嚮往，卻無法得到的天倫之樂。我在猜想，或許他自己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可能是一段悲慘失敗的婚姻，可能還有一個無法相見的兒子，雖然在電影中沒有敘述出來，但是沒說出來的，反而讓觀眾有更多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