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女,手腳都被切斷、身上的所有可見之處更全是傷疤與已經感染的傷口。
頭皮與尾椎處甚至被縫上了從貓的身上所割下來,且已經半腐爛的耳朵與尾巴。
連穿衣服的資格都不被擁有,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她都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
「為什麼你要無視她?」
一名軍方所屬的通訊官,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景象。
「為了所謂的"軍人職責",你真的連最後一絲人性都丟掉了嗎?」
「你是第一次做這工作吧?」
鐵灰色的長髮束成一束,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性對著通訊器的另一方,不帶任何情緒的回應。
手持一把裝有與槍身同顏色特製消音器的白銀色的M4A1,在敞開的西裝外套下還穿著一件黑色的防彈背心,左眼帶著一個標誌性的金邊黑色眼罩。
「不要因為眼前的突發狀況,而忘記主要的目標」
代號為「連環殺手」的男性士兵面無表情的從破碎的少女身邊徑直走了過去。
「同時也別忘了你的職責,你的職責只有監視我的行動而已,你並沒有資格向我下命令」
「她已經快死了,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個救星,而你也有那個能力救治她......」
通訊官用力的拍桌大罵。
「但你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打算去幹掉那個所謂的"高價值目標(HVT)"?」
「果然在你這種人的眼中,普通人的性命就連一點價值都沒有嗎?」
「你再說一次?」
他停下腳步,並轉向監測器的方向。
「你敢在我面前說出"普通人的命沒有價值"這種話?」
露出輕浮恥笑的表情,他不屑的說道。
「無知的人話總是最多,因為他們說話前根本不屑思考,白癡永遠都覺得自己的是對的」
「你把我當成什麼?漫畫裡面的超級英雄嗎?」
「我該他媽的穿著一件紅色的披風,隨時準備飛進別人家的窗戶裡打擊那些搶劫民宅的壞蛋嗎?」
「不!」
「我的"職責"就是去幹掉那些你口中的"高價值目標(HVT)",讓他們無法再幹出更多像那樣令人感覺噁心至極的壞事情,因為我就是被這麼訓練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像是"你就算解決了那個大壞蛋又怎樣?你連一個眼前小女孩都救不了!這樣算的上甚麼軍人?"」
「別天真了,你之所以只能坐在那邊大罵自己的無能,而不是向我一樣站在這裡試圖完成我的作,並不是因為我比你要強,而是因為你太容易被情緒牽著走了」
「我當然也想救她,但現在去救她的話我接下來的幾年內就必須多救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像這樣的受盡虐待的"奴隸"」
「而最可怕的,就是我一定沒辦法把那幾百個人都救活」
還沒說完,通訊官就打斷了他說話。
「但你身為人類,就算救不了他,至少也應該安慰一下她吧?她已經......」
「現在唯一需要被安慰的人,就只有你一個!」
被打斷這點,讓他非常不爽。
「別他媽幼稚了,我如果留下來救她而導致什麼混帳"奴隸市場之王"逃掉,那是我要負責而不是你要負責!!」
「而他逃掉之後,之後更多被他綁架、然後從他手上經過"教育"後再賣出去的更多"人造獸娘"、與那些"人造獸娘"背後破碎的家庭,也全都不是你要負責任」
「而是整個社會都必須對此負責,更會因此受傷!!」
「所以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別再把你的私人情緒帶進任務當中,否則我就以內奸的罪名把你送上軍事法庭」
「不然就閉上嘴,讓我做好我的工作!」
轉過身,他再度踏上追捕的路線。
「我一直以為,我們身為軍人的責任保護好每一個人民」
通訊官嘆了一口氣。
「結果實際上,我們只是在不斷的"為了大局著想",然後犧牲那些無法發聲的少數人」
「幹!那個殺人魔追上來了!!」
「操,射他!快射他!!」
四名全副武裝的傭兵從走廊另一邊衝了過來。
儘管全身都穿著厚重的防彈裝甲,但他們腳步似乎根本不受影響。
靠著不知道是從黑市、還是靠自己亂搞弄出來的外骨骼,他們來勢洶洶但明顯充斥著恐懼。
「不要讓他追過來,直升機就快到了!!」
「......」
吸氣。
噠、噠、噠、噠
轉過走廊,四聲消音的槍響。
頭部、左眼
頭部、腦幹
頭部、太陽穴
頭部、腦幹
兩秒鐘,重裝兵全部倒下。
噠、噠、噠、噠
接著又是四聲槍響,他總是會對倒下的敵人補槍,以完全確定他的敵人已經死去。
「為了滿足你想當一個好人的慾望,我就必須犧牲更多人的和平嗎?」
深吸了一口氣,他平靜的說到。
「少自私了,眼界狹窄的傢伙」
「你身為軍官,你的家人既不住在貧民窟、更不需要害怕的你的兒女會被人當街擄走,然後被抓去當雛妓之類的鬼事情發生」
「所以你才能豪不在乎的為了一個可憐的女孩而放走目標啊!」
「因為那幫人販子不管在怎麼抓人,短時間內也很難有機會抓到你的家人或你周邊的親朋好友對吧?」
「因為我們都是住在治安良好地帶的首都人啊!」
「但你這樣就不是在犧牲弱小了嗎?其他貧困之人就活該為了一個半死的女孩而變成商品嗎?」
「真是他媽的自大,所以你現在才依然只是一個幫人代班的人肉監視器啊,可憐的傢伙」
「你口中這些犧牲弱小的我們,才是真正在為了弱小而著想的人啊!」
「我......」
通訊官很想說些什麼。
畢竟為了自己而反駁,捍衛自己的尊嚴不讓別人踐踏是人類的本能。
「但是......」
但他現在,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我發現目標了」
走上天臺,並一腳將上了鎖的厚重鐵門踹開。
「開始清除敵對目標」
在那裏等著的,是一大群與剛才相同的重裝士兵。
十分鐘後,屍橫遍野。
「等等,我自首、我投降!!」
"奴隸市場之王"跪在地上,死命求情。
「人類只有在真正面對死亡時,才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出自己的求生本能」
存在(但不限)於軍方傳說中的「連環殺手」。
「獨眼戰神」"藤本 常明",微笑著看著面前的男人。
「而這種狀況下的說詞,可比男人在做愛時說著"我一定不會射在裡面"以及"有孩子的話我一定養"這種話還要不可相信呢!」
他從身後掏出了一把綁著繩子的大鐵鉤。
「說實話,根據我剛才看到的狀況來講,我現在幹掉你可真是我這輩子做過最仁慈的事情了」
回想起一路上看見的所有暴行,尤其是那個少女。
「這些畫面一定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
且像那樣的少女,可不只有一個。
「等、等!」
被對方一把抓起領子,曾經的"奴隸市場之王"哭了出來。
「真的、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廢話」
鐵鉤刺進他的下巴﹑並從他的眼窩下方穿了出來。
「我不想聽」
他迅速將繩子堅固的綁好。
「你就死一死吧」
然後一把將"王"從天台上扔了下去。
「幹,你的故事真的都很屌欸」
穿著午夜色的西裝,被稱作「哨兵」的金髮青年驚訝的讚嘆道。
「你被人叫做最殘忍的"暗殺兵"還真的不是沒有原因欸,難怪大家一看到你就嚇的要尿褲子一樣欸!」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叫做"暗殺兵"嗎?」
坐在辦公椅上,「獨眼戰神」穿著乾淨的黑色西裝,輕鬆的翹著腳微笑問道。
「因為那套"把目擊者都殺光就是完美暗殺"的說法嗎?」
「不是,"暗殺兵"甚至都不是一個正式的職稱」
他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我被指派的工作,全都是不被承認的事情,而是屬於我自己個人的一切責任」
「所以我在正式成為那個部隊的成員時,我的軍服與軍階就通通都被收回與撤銷了」
「儘管在軍方的系統中我依然是個隸屬於"快速反應部隊"普通士兵,不過他們還是保留了我"上尉"的軍階,儘管不會因任何功績而晉升或是被降階,只是為了好稱呼罷了」
「聽起來是一個隨時都可以被切割的犧牲品」
青年皺起眉頭,有點落寞的說到。
「是啊,但我也有相應的福利就是了,例如軍方會幫我負擔我的所有稅金!」
眨了眨眼,他有些暗爽的說道。
「超爽!」
「喔,這樣啊!」
看了看手錶,青年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我知道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很不願回憶,但我可以在離開前問問那位少女最後怎麼了嗎?」
「不只是難以回憶,這些事情成了我PTSD中相當難以根治的一個部分」
他也一同站起身,打算禮貌的送對方離開書房。
「我甚至為此而接受了實驗性的大麻療法,結果還導致了我曾對大麻嚴重上癮」
「雖然幾年前我就成功戒掉了,然後沒問題!我可以告訴你」
「最後我趕回了她的身邊,想至少幫她做些急救處理,至少看能不能撐到後續救援隊到來」
「但她求我讓她解脫,她直接對我說請我直接殺了她」
「因為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且就算活下去她無法適應社會了」
「所以我最後槍殺了她,當然那件事通訊官也如實上報了情況」
「但最有趣的,是那位通訊官在竟然在後來的行為會議上為我求情」
「因為他說他想通了,我說的話讓他認清了現實,所以他對此相當感謝,也想報答我的恩情」
「我知道,這真的很詭異!」
「但軍方那邊的也確實有完整紀錄到那位少女臨死前所說的所有話,所以軍方最終認定了我殺害了那名少女,此行為是具有人道主義的正當性的」
「真諷刺」
「且最後唯一沒辦法原諒我自己的人,就正是我自己」
「這件事情也成為了我的PTSD中最難根治的一個部分」
「但我後來和那個通訊官成為了不錯的朋友」
「他現在是一名相當識時務、亦相當成熟的高級通訊軍官」
「這也讓我學到了,人真的很容易改變,不管是往哪一方面都是一樣的」
「我本來都做好要跟那傢伙一輩子交惡的打算了,畢竟軍隊中各種不同派系裡都有恨我恨得要死的人存在」
「結果最後竟然成為了關係不錯的同僚,人類還真他媽詭異」
「但你也是人啊?」
青年走到了門邊打算開門。
「你好意思講?」
「嚴格來說我只是半個人!」
但他還是早先一步的幫他打開了門。
「我有一半的基因被汙染了,所以我嚴格來講只有一半還是人類」
「那也不奇怪了啦,怪人遇上怪事」
「聽起來很瞎,但好像又有那麼一點道理!」
「總之,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你也一樣,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