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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的「政治私物化」與疫苗援台

迫水未來 | 2021-06-06 17:20:13 | 巴幣 102 | 人氣 406

前幾天日本援助的124萬劑疫苗飛抵台灣,美國也在今天宣布要提供台灣75萬劑疫苗。對於情況嚴重的我們來說確實不可不謂及時雨。兩國合計援助的疫苗接近200萬劑,即使以全台灣人的需求來說仍然不夠,但光是這兩架飛機運來的疫苗總數就已經比我國之前透過COVAX平台或是自行外購所取得的疫苗總數都還要多了。當然,同時也不免讓人懷疑我國政府在此之前是否真的足夠積極在爭取疫苗進口。美日的疫苗是他們國家戰略外交的一部分,親美、親自民黨的民進黨政權當然無法拒絕這些「送」來的疫苗(雖然拿到手後政府和執政黨宣稱自己是為了怕某國干涉而在水面下爭取疫苗,但到底是真如政府所言諜報戰,還是其實政府態度很消極,疫苗來了才向國人邀功,那我可就不敢說了,我可沒300萬哪。我只知道,外交部長在日本疫苗抵台前一天對日本外國人記者俱樂部的談話中可是聲明「相信國產疫苗會是我國疫苗主力」),或許對某些人來說這兩百萬劑疫苗一定程度上打亂了國產疫苗大計畫也說不定。

雖然大家都很高興,但這次的疫苗援助倒也不是可以那麼單純地樂於接受的事情。當然考量到台灣現在的狀況當然是多多益善,但是疫苗援助所顯示的一些背後的事情,還是不該毫不猶豫地作為100%的好事接受吧。

今天和美軍機一起來的75萬劑疫苗消息,雖然說是會透過COVAX平台,但確實是美國這一波大疫苗援助外交戰略的一部分。6月4日日本的124萬劑AZ疫苗更是直接就不通過COVAX了。美日兩國的疫苗外交戰略,一般認為是衝著中國而來。中國比美日更早有系統地輸出自己國產的疫苗進行對外援助,感受到壓力的美國與日本,也打算透過援外在疫苗外交的戰場上和中國對抗。可是,國際本來就有自己的疫苗交換平台COVAX。COVAX自己有其問題這點不用否認,但是美中日(尤其是美中,日本是打算透過COVAX和WHO,台灣直送不在一開始的計畫裡)這些大國的疫苗外交恐怕也會帶來強化原本就很嚴重的南北問題(國家間的貧富不均)的副作用吧。畢竟不是透過國際平台調配,而是基於自己國家的判斷決定疫苗分配,而且在把疫苗用於自國分配的同時,當然給COVAX的數量就會減少。再者,這種疫苗外交也是美中角力的一環,恐怕也會加劇美中聯盟的對立,以及要求各國必須趕快站位吧。

美國的部分我不提,畢竟不是我專門外。日本的部分,雖然我不是國際關係的專家,不過有些事情或許還是可以稍微插點嘴的。

這次的疫苗是日本政府直接送過來的,而且速度異常地快。5月28日時日本媒體報導政府正在檢討疫苗援助的事情,然後6月4日時就第一批已經送到台灣了,就算平常看起來文書作業一堆的官僚組織真的打算動起來時其實是可以很有效率的,但這件事仍然堪稱實在飛速。

根據上面5月28日時的每日新聞報導,當時日本政府有在檢討將國內授權生產的9000萬劑AZ疫苗作為對外援助之用。除了台灣外,也打算透過WHO捐給太平洋島國,以及援助給COVAX平台。關於台灣的部分,當時日本政府還在檢討具體該如何進行,而且還會涉及麻煩的藥害責任的問題(日本政府和AZ的契約規定這批疫苗的藥害責任由日本政府承擔)。藥害責任問題有點棘手,而且這種官邸或是外務省主導的疫苗外交戰略其他省廳不一定會很積極贊成(日本國內自己疫苗接種效率低落,協助接種業務的防衛省還一直捅婁子。防衛省的問題被每日新聞和朝日新聞揭露後,台灣人最喜歡的防衛大臣岸信夫還惱羞成怒亂罵人 防衛省、朝日新聞と毎日新聞だけに抗議 ワクチンセンター予約システム欠陥報道 | 沖縄タイムス+プラス ニュース | 沖縄タイムス+プラス),再加上21日時日本政府和AZ才就國內授權生產的部分簽約,因此我當時想說應該不會那麼快。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當時每日新聞就已經指出這是對抗中國的疫苗外交戰略的一環了。

每日新聞6月2日的這篇報導主要在說疫苗高峰會的事情。菅義偉在高峰會中提到日本會透過COVAX向開發中國家提供3000萬劑疫苗,並且還會再給COVAX八億美金。報導中有提到會給台灣。

然後6月4日時疫苗就直接飛到台灣了。而且不是透過COVAX。自民黨傳聲筒產經新聞(可以想成日本版中天或是自由時報)在下面的這篇報導中介紹了「內幕」。

依照這篇報導的說法,原本外務省是打算透過COVAX給台灣,但是安倍晉三--沒錯,他現在已經不是首相了--覺得太耗時間了,於是就向內閣「報告」,於是迅速就讓日本政府改變方針,讓屬於國有財產的疫苗可以馬上送給台灣。時序上是5月24日晚間謝長廷在和美國臨時駐日大使楊舟及薗浦健太郎的會面上表達希望,薗浦健太郎是安倍以前的首相輔佐官,於是薗浦報告安倍,安倍在報告現在的菅義偉內閣,然後外務省的計畫就被推翻了。報導中還有提到台灣方面的意見,「數量怎樣都好,希望可以迅速提供」。雖然說現在情況危機,越快越好,但產經所描述的台灣方面意見很難沒有政治意圖的聯想。畢竟,前陣子15萬劑莫德納疫苗抵台時,政府和執政黨可是把其當作疫苗取得大勝利般地大肆宣傳。

如果再參考台灣國內的內幕報導,比如說風傳媒聯合報三立等媒體幾乎同一時間的各種政客邀功報導,就會發現國內的報導很強調這次的疫苗援助案是建立在「台日政治人物的私人交情」上。

綜合台日報導,或許可以湊出以下這個故事:這次的援助疫苗,是前總理大臣安倍晉三基於自己和台灣的政治人物(蔡英文、賴清德、邱義仁、謝長廷etx.一連串搶著向國人邀功的政治人物)與極右翼份子(EX:金美齡)的私人交情,而向菅義偉內閣「建議」應該迅速將屬於國有財產疫苗以更快的方式交給台灣,所以外務省案就馬上被推翻了。

疫苗援助案不是透過政府間或是政府代理人(EX:交流協會),而是基於政治人物的私人情誼,而且這個私人情誼還可以迅速推翻政府原本的決定。怎麼想好像都有點怪怪的吧,但總之台灣媒體已經一片「感謝安倍!」了。明明就是日本住民的稅金做成的疫苗,卻變成「安倍的功勞」了。

唉,

首先,既然安倍晉三可以迅速影響政府的決定,甚至可以「指示」內閣要怎麼做,代表菅義偉政權可不只是安倍政權2.0,而根本是安倍院政(安倍垂簾聽政)。從政治的常道來看,這種幕後黑手型政治當然不好。

再者,這次的疫苗提供的功勞完全被歸於安倍的私人人脈奏效。安倍政權時代被詬病的其中一點就是「政治的私物化」(比如說把公務員逼到自殺的森友學園事件)。台灣靠安倍的「政治私物化」超速拿疫苗,後果就是台灣和安倍一黨之間的關係會被視為越來越緊密(雖然本島那些「知日派」大概很樂見),對於日本政界、知識份子來說,對於台灣的印象是變好還是變壞?我們可是安倍拿國有財產幫自己做人情的對象喔。

然後,「直接給台灣」和「透過COVAX名義給台灣」,前者或許對台灣人而言可以更快拿到,但至少就日本而言,前者真的比後者是更適宜的方案嗎?日本政府「直接」供給給台灣,中國政府當然一定會表示不滿。是不是真的打算阻礙不重要,中國政府基於他們的國策一定要顯示出態度。然後台灣和日本當然也會對於中國的反彈表示反彈,接著就繼續吵成一團糟。即使各國的政府官員都知道自己在演戲,但戲還是非演不可,然後那些在政府手中跳舞的各國人民繼續充滿熱情互相傷害。這種爭奪國家面子的無聊政治戲碼都上演幾百幾千次了。透過COVAX平台--就算無法完全免除--可以避免這種有害無益的小學生吵架。而且日本政府不是只要給台灣。如果全部都透過國際平台,但只有台灣是宅急便直送,其他國家會怎麼看日本?是不是覺得大小眼?外務省的方案明顯是比安倍案思慮更周到(雖然安倍案台灣人可以比較快拿到貨),但在官邸主導政治面前還是只能被迫放棄。

總之,雖然台灣確實急需疫苗(國產疫苗的公信力是那些推動國產疫苗的人自己玩掉的,詳見劉宏恩教授貼文去年的論文),但是這起日本疫苗援台案背後的事情,或許不全然該那麼毫無疑問地欣然看待。

然後,我國這陣子的死亡率已經超越全球平均值了。雖然或許有人會說「這種時候不該檢討政府!而是要優先團結聽從指揮中心的命令!」,但這種「危機時團結在國家之下!」的全體主義式做法對於自由民主主義式極大威脅不說(還是我國已經正式改採指導者民主主義了?),指揮中心這種「超前部屬喊了一年,事到臨頭時才發現口號喊得比實際多太多」的防疫措施,不也和這一年「疫情舒緩時要跪謝政府,疫情嚴重時要支持政府=不管怎樣政府永遠是對的!」的政治空氣息息相關嗎?


-相關連接-


ー 2021年6月8日更新ー
朝日新聞這篇6月5日的報導則是說,台灣政府在5月時向日本尋求支援,政治方面調整的中心則是國會的超黨派組織日華議員懇談會(這裡「華」指台灣)的會長古屋圭司和首相輔佐官木原稔。
然後,報導中引用政府關係人士的說法指出,日本政府原本打算透過COVAX或是日本紅十字會提供,但是台灣政府方面由於預計7月以後開始生產國產疫苗,因此向日本政府傳達的希望是「在6月中旬以前越早越好」。

放在日台交流協會網站上的外務大臣談話內容雖然沒有直接提及資訊來源是否是台灣政府,但外務大臣茂木敏充自己也說「台灣預計七月以後疫苗的生產體制將會完備,但現階段面臨疫苗極其短缺的狀況,日本就支援台灣」(交流協會自己的翻譯)。但是至少可以確定「台灣7月以後就會有國產疫苗,要援助就在6月完成,而且只是應急需求」是日本政府目前對於台灣疫苗狀況的認識。

所以,如果只就茂木敏充的發言而言,「台灣說只要擋一下就好」確實難謂正確的翻譯,因為茂木並沒有直接提及這是否是台灣政府的請求(但如果參照朝日和產經的內容,確實台灣政府方面是希望「擋一下」就好),但茂木發言確實表示出日本政府的認識是「對於台灣的疫苗援助是為了應付國產疫苗生產開始前的空窗期的需求」沒有錯。劉黎兒的說法確實沒錯(如果翻譯客體只是茂木發言,確實已經是超譯),但民進黨自己跑出來抨擊這個「假新聞」就顯得可笑了--執政黨政務官上下都表明了國產疫苗才是我國疫苗主力,而且確實有其他媒體的報導透露「台灣政府的希望是渡過國產疫苗前的空窗期」,卻還是極力否認我國現在的疫苗政策就是「國產才是主力,外國產只是應急」這個,這個你們自己黨內有重要公職的大頭都對外承認的事實!

而且民進黨的「這是假消息!」說法本身就是在混淆焦點。「茂木說台灣說擋一下就好」是不正確的翻譯,但「茂木說幫台灣擋一下就好」可就是正確的理解,而且對市民來說,結論一樣都是「日本的疫苗援台只是7月國產主力前的應急措施」。民進黨把整個「茂木說⋯⋯」打成假新聞,混淆了「不論資訊來源為何,『日本援台疫苗只是捕台灣國產空窗期』是日本政府的官方見解」這件更加重要的焦點,以及人民關心的是「所以到底還會不會有日本疫苗、是不是要被迫打國產」這個問題!


另外東洋經濟這篇關於疫苗援台的報導不錯(雖然似乎沒有中文版)。談到了一些台灣人與在日台灣人對於這次疫苗援台事件的非正面反應,還有日本人對於黃偉哲的「日本人先打」善意(殖民臭)政策表示「別開玩笑了!我們又不是白老鼠。如果我在日本國內才不會打。如果要先打AZ不如直接去中國打疫苗!」。裡面也點名這次疫苗援台才不是什麼「台日友情」,而是疫苗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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