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熱情
「你剛剛躲在窗戶外面偷聽對吧？」
這話聽得心跳的速度直線上升，驚嚇的震撼害我踉蹌了好大一步，得在瑞娜的攙扶下才不至於直直摔倒在石板路上。我揉了揉緊得幾乎窒息的喉嚨，顫手抹去滿額冷汗後說：「妳、妳是怎麼知道的？」
瑞娜微微一笑，「你的表情不一樣了，那種放鬆只有在人看清楚眼前的道路的時候才會有。而且跟早上比起來，你看起來平靜了許多。我猜，如果你剛剛也在場的話也許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只是剛好回來的時候──」
「別擔心，布勒許先生沒有發現。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嚥下帶著苦味的口水說：「很感謝妳幫我說話。」
「不過是把內心的感受說出來而已。我想布勒許先生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改善他的苛薄。和我這種新來的人不一樣，需要扭轉印象的你會更辛苦一點，畢竟也才第一天。但我會盡力幫助你的，我們是同事呀。」
「只是同事嗎？」脫口說出後我死死捏住大腿直到眼角擠出眼淚，發直的視線呆呆地盯著坡道下的法希住宅區，完全不敢看向似乎正疑惑地望著我的她。
「也算是朋友吧？」
完了。
姊，我好像沒戲唱了，她只把我當作朋友怎麼辦？我該說些什麼嗎？早知道昨天晚上就答應和妳去看那齣戲了，說不定裡面會有什麼應對這種情況的劇情，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啊！一般應該要說些什麼浪漫的話吧？但是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天──不能這麼窩囊，現在的氣氛很好，我得把握住不然一定會被妳笑翻的。
在瑞娜彷彿帶著溫度的注視下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我才說：「我、我希望……可、可以不只是朋友……我是說，我……我希望……」
然後嗓音就這麼消失在抖個不停的嘴邊。
可惡，說下去啊！不要只說一半但我說不出來了，怎麼辦？姊，我死定了，她現在一定覺得我連話都講不好又蠢又呆怎麼辦啊！
「我也希望。」
我倏地停下腳步，就像幾十年沒有動過脖子般僵硬地扯動肩膀轉向滿臉通紅的瑞娜，和黏在上顎的舌頭奮戰了數回後才沙啞地說：「我還沒說完耶，妳怎麼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我覺得……可能……」短促的喘氣打斷了嬌柔的低語。她咬著舌尖看向地板片刻，接著囁嚅道：「我猜的……不是，我其實也想……」
「為什麼？」我在問什麼啊！就這樣維持下去不是很好嗎？「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被布勒許嫌得一無是處的人，既不成熟又長不大……我是說，像妳這麼有能力又漂、漂亮的女生，我……妳知道……」
「因為你和我一樣，而你並不是一無是處。」
那柔美的嗓音再次消失在微風當中。我忍著在嘴裡打滾的苦味耐心等待著，一面咒罵自己明明還沒準備好為什麼要多說那些逐漸毀掉機會的胡言亂語。她別開視線望著戴著手套的掌心，想抓住什麼似地握起拳頭又鬆開。一抹惆悵的苦笑出現在她微微搖著的臉上，晃出一股熟悉的泥土香。
苦笑轉為遺憾般的哀傷。她對上我的眼細聲說：「對不起，我……我好像要求得太多了。昨天我還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逃家少女，現在我不但有了一份工作，還有住的地方、願意給予我溫暖的姊姊和老爹……還有你。我不能這麼貪心……」
「不會有人責怪妳的。」
「但是我不能要求這麼多，至少……讓我先熟悉這樣的生活、習慣你們的陪伴，之後我才能好好面對自己的內心。現在的我還不能確定……」
「妳也需要時間。」不知為何，我鬆了好大一口氣。「抱歉說了奇怪的話，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急，但是……我很感謝妳，為了妳做的所有事情而感謝妳。」
「我也是。」她緩下緊繃的肩膀說。
我鼓起勇氣牽起瑞娜的手緩緩走在月光與路燈的照耀下，反覆咀嚼心中這番與春風共鳴的徐暖，身體的疲勞似乎也隨之淡褪而去。她的手握起來有一種紮實的感覺。我突然有一種想脫下她的手套、細細感受她那雙小手的觸感和溫度的渴望，但不時來往的行人打消了這股衝動。現在不是時候，還不是。
重新看著夜晚的街道，我故作輕鬆地問：「所以，經過一天了，妳覺得我怎麼樣？」
「嗯……我想一下。」
別於心痛的團塊不知何時卡在胸前，沿著緊繃的喉間悄悄湧上嘴邊。她思考的時間彷彿有千年般長久，以至於當她柔軟的嗓音滲入一絲隱約的溫度時，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氣。
「你和我以前很像，在面對其他人懷疑的時候會用信念反擊，心裡卻又會對自己的情況感到自卑。但你是個很熱情的人。」
「熱情？」
「對呀，就是因為對瑪姿姊姊和尤祖老爹的感情足夠強烈，你才能這麼努力地鍛鍊自己不是嗎？還有當你告訴我霍瑪歷史的時候，可能你自己沒有注意到，但那時候你的雙眼是發亮的，也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感覺。當初你在選拔場上的笑容更是強烈的熱情，和與人相處時的微笑不同，那是夢想成真的笑，也是……我再也沒有看過的笑。」
深怕會忍不住摟住她的我還是不敢轉頭，只能迎著晚風扯開發燙的嘴角說：「那個是很難得的事情嘛，畢竟……算了，這都過去了，不過說不定有妳在我會更常露出那樣的笑吧。先不說……昨天傍晚的事情，妳覺得我好相處嗎？」
「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和瑪姿姊姊陽光的開朗不一樣，那是一種像月亮一樣的感覺。」
妳也是。「我還以為用這個來比喻的話我會比較像擋住天空的烏雲，是因為月亮只在黑夜裡綻放嗎？」
「不是的……」她捏著我的手，呼吸緊促了些。「很柔、緩緩包覆著又不會刺眼，我不太會形容。你身上有一種紙卷的味道，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讓我想到月亮吧。不過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哈，我以為會是青銅的鏽味，我很久沒有好好靜下心翻那些卷軸了。」
一段沉默後，她問：「那你覺得我怎麼樣呢？」
妳是突然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魔法、也是改變我命運的路標，更是有著悲傷過去──我願以靈魂交換來讓妳忘卻的過去──的可愛女孩。妳扭轉了我的人生，將我帶到從未想過的道路之上並賦予我指引的光芒。我想竭盡所能彌補當初對妳的惡意和辱罵，那些愚蠢和可悲的幼稚讓我狠狠傷害妳的心──那遠比我更堅強、更成熟的心；而我後悔莫及。
妳才是那位熱情的人。因為如果沒有如此澎湃的情感就不可能撐過那樣可怕的過往，也不會有勇氣踏出通往自由的第一步；過去的妳沒有姊的相伴、沒有老爹的相挺卻還能在絕望之中止住毀滅的步伐，這是我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想要更進一步認識妳、瞭解藏在那對深邃眼眸當中的靈魂並探索它的內涵，用我整輩子的時間去平息那些不斷出現在妳惡夢當中的痛苦。我渴望認識那位每天在危險叢林中面對兇惡猛獸的妳，我渴望碰觸深藏在妳那堅毅內心當中最炙烈的夢想，我渴望在往後的每一天用心傾聽妳的真實感受、安撫妳的傷痕並給予妳未能有過的溫暖。
我不知道什麼是情侶之間的愛，也不知道那種被詩人們歌頌千古的熱烈焰火究竟有多麼令人陶醉，甚至，我一點也不明白為何那些故事中的愛人能夠為了彼此甘願犧牲能讓他們過得更好的未來。但我願意在妳身上尋覓那道光。帶著姊與老爹的祝福，我將會在深刻理解妳的美好與情意後付出我的生命、獻出我的靈魂讓妳沉浸在無與倫比的幸福當中。雖然我還沒踏出第一步，也還沒準備好向妳透露出潛伏在我內心深處的激情。但我很清楚總有一天，我們會在彼此身上找到那份足以撼天震地的愛。
因為妳讓我知道，我並不是孤身一人。
「妳是個很善良的女生，很能吃。」
瑞娜清脆地笑了，「唉呀，你想這麼久結果只說這個，害我落空了一下。」
「我很緊張嘛。妳是除了姊、雅翠伊和瘋婆以外唯一和我靠得這麼近的女生，雖然瘋婆都是為了咬我。」
「是那個戴兜帽的短髮女生嗎？我本來還想找時間跟她道歉的，當時好像打斷了她的牙齒。」
我終於轉頭看向瑞娜的側臉說：「他們會像對待我一樣欺負妳的，最好和他們保持距離，不然我可能會克制不住自己真的砍了他們。」
「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呀……要是他們敢再對你下手……」她的眼中冒出了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冷光，混合著瑪姿姊在疼愛時展現的暖意和老爹戰鬥時出現的凶狠，轉眼間消失在她和善的笑容之下。我打了個寒顫聆聽她彷彿了掩飾而發出的輕笑，「沒事的。反正他們都被刷掉了，出征之後也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遇到他們，我們就專心在布勒許先生底下學習吧。」
「當然。」
帶著對瑞娜的心意和逐漸沉澱到心底的畏縮，我們走進了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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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在客廳扶手椅上閉目養神的老爹在我們走進玄關時抬起了一眼，隨即微笑著說：「唉呀，這麼快就手牽著手回來了啊？兒子，我真是太驕傲了！」
「紳士的禮節啦，她對法希還不熟，這樣比較不會迷路……」我頂著發燙的臉頰抽出手坐在木椅上解開鞋帶，和滿臉通紅的瑞娜交換了一個緊張的眼神，接著對老爹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很多事情只要過了某些關鍵的點就進展很快了，這是我在軍中學到的重要一課，要找到對的人用正確的方式施壓。」在他別於以往的柔和眼神中傳遞出一股異常堅定的氣息，那是我從未在家中看過的熱情、只屬於戰場上的熱情。「更何況後天就要出發了，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冒出來，我想趁這個時候跟你們好好聊聊。你們沒有趕著做什麼事情吧？」
他意有所指的挑眉讓我想到瑪姿姊如狼似虎的表情。我趕忙搖頭說：「當然沒有。瑞娜，沒有吧？」
「對對對對呀，我我我們……」我以手肘頂了一下又開始手忙腳亂的她，她才緩下急促的呼吸說：「咳哼，我們晚上沒有其他事情。」
「那就坐吧。」
我們忐忑地坐在長椅上，一面接過老爹倒的水一面繃緊神經看著始終掛著笑容的他。好一會的沉默後，他噗哧一笑說：「瑞娜，別這麼緊張，在家裡就放鬆點，不要被我平時的身分影響；妳可以問問丘納我們平常相處的狀況。還是妳一直對昨天傍晚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還不習慣……有家人陪伴的感覺，跟以前很不一樣。」
「聽到沒有，兒子啊，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不過記得公私要分明啊，不然下班回家你就有得受了。」
我抗議道：「什麼啊？我才不會對瑞娜怎麼樣咧，幹嘛跟姊一樣把我想得這麼壞？我都和她道歉了，不要一直覺得我很粗魯啦。」
「我擔心你不知道怎麼和姑娘相處，畢竟你一直都沒什麼機會練習。要知道我們男人都是很笨拙的，要是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或是做了不對的反應，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喔。不過我想瑞娜應該不會這麼兇吧？」看著咬著嘴唇的我和瑞娜連忙搖頭的模樣，老爹的嘴咧得更開了，「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啊，兒子，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雖然在布勒許那邊工作是困難了些，但相信有她的陪伴一定會給你很大的支援的。」
我們倆都不知該怎麼回應這麼直接的祝福，只好握著彼此的手同時喝了口水，讓尷尬的沉默充斥在熟悉的客廳和陌生的氣氛當中。老爹閉上眼吐了陣鼻息、帶著眉間的輕皺躺回扶手椅中，從他軟化的表情和重新張開的深情雙眼，我猜他正在憶起他和夫人曾經歷過的時刻。我飛快地在腦中挑選下一個話題來分散老爹的注意力，但熱騰騰的額頭卻想不出任何關於瑞娜以外的事情，只好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心花怒放地接受從她掌心傳來的回應。
「你們會恨我嗎？」老爹突然說。
我鬆開手對著不知為何染上悲傷的他瞪大眼說：「怎麼會？為什麼要這麼問？」
瑞娜也說：「連感謝您收留我都來不及了，為什麼會恨您呢？」
老爹沒有立刻回答。他壯碩的身體靜靜散發出一種只有在罕見的戰敗時會出現的頹喪氣勢，閃爍的掙扎在他瞇起的眼中掠過，嘴唇的輕顫牽動了鬍鬚末梢、在他結實的胸膛不停跳動；有那麼一刻，我以為他會就這樣掉下眼淚。
但他只嘆了口低沉的氣，搖了搖恢復慈祥的表情以從未聽過的輕嗓說：「我的決定讓你們偏離原本的人生道路，只為了以你們的力量造就無人能及的偉業。儘管沒有人知道你們魔法的真相，也不清楚這是否真為杜可可娜的神蹟，但我卻擅自決定擁有神聖魔法的你們的未來。如此的我……很自私。」
瑞娜稍稍提高了音量說：「不，絕對不是這樣的。總……尤祖老爹，若不是您的話我們很可能在昨天就被關起來了。您的安排不但合理又充滿善意，請千萬不要這麼說自己。」
「對啊，我不知道你今天工作發生了什麼事，但其實當個軍醫也能完成我想要達到的目標。老爹，這不像你，你從來沒有在我和姊面前說出這麼沮喪的話不是嗎？」
「因為從未有像這樣讓我想起她的時刻。」
我和瑞娜同時愣住。
「瑪姿應該有和你說過什麼是她認為的愛，兒子，這也是一向和你無所不談的我一直沒有和你提過這個情感的原因。因為當愛經過悲傷的陳釀後，會逐漸變成恨；沉埋在我心裡的熾熱恨意。但當我看到你們倆昨晚展現的力量時，許久未見的愛再次出現了，強烈得我無法直視你們、甚至無法忍受自己與你們同處一室。根本沒有什麼要緊的公事，我不過是去了墓園一趟。因為我控制不住突破憎恨的愛所帶來的可怕哀傷，和緊接在後的孤寂──儘管你和瑪姿帶給我的幸福始終力圖安撫我那憋忍不住的痛苦。」
「老爹……」
「我一直問自己將你們帶往其他道路上的理由，但我回答不了那尖銳的問題。我確實問過你們的意願，只是在瑞娜開口之前我就很瞭解你們一定會被我的問題引導到必然的答案上；這和我強迫你們、利用你們的魔法並沒有兩樣。我想要保護你們，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守護你們純粹的幸福，並讓你們遠離戰爭與殺戮這種醜陋的渾沌。然而我對她的愛催眠著我，在我耳畔呢喃著復仇，所以我壓抑不住那場在眼前勾引的幻夢。」他閉上眼緊緊咬住牙，彷彿正在吞落從內心爆發的恨意般渾身顫抖。當他再次開口時，那壓抑的嗓音讓我心頭一緊。「我恨我自己。痛恨我利用你們的無情，痛恨我抗拒不了復仇的軟弱，也痛恨我屈服於愛的悲傷。和惡魔的戰鬥遠比你們想像的可怕，是連軍醫、後勤和指揮部都無法全身而退的慘烈，親身經歷過如此恐怖的戰鬥，我卻在當下想都不想就將你們安排到軍中。兒子，我親口背叛了我的承諾，我再次讓有機會遠離戰鬥的你陷入了危機當中，只因為我渴望著復仇。所以，你們應該要恨我。」
我默默走到他高大的身前用最大的力氣環抱他那散發出驚人暖意的身體，盡可能憋住溜到鼻翼的微酸說：「我的渴望也是替你和姊復仇，所以我絕不會恨你的安排，至於你給我的承諾，你還記得我當時多氣嗎？我不會在意的。」
瑞娜也蹲在椅子旁邊脫下手套握著他滿是汗的手說：「老爹，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努力用這魔法幫助您的；因為是您給予了我們希望。如果說是一家人，那我們就沒有理由去憎恨為愛人的逝去而戰鬥的您。再怎麼說，家人之間不就是該互相幫助的嗎？」
閉上眼感受我們話語的老爹深吸了口氣後鬆開了眉頭。當他睜開眼時，那雙眼中出現了不再迷惘的清澈、燃起戰意般的火焰，以及昨晚在他眼中見過的異樣冷光；這時我看清楚了，那道冷光不僅是下定決心的堅毅，也是蘊藏著信念的冷酷。
他笑著摸了摸我們的頭說：「瑞娜，我可以叫妳女兒嗎？」
「當、當然可以！」
「兒子，女兒，很感謝你們願意原諒我這一時衝動下的決定，也很感謝你們如此信任我的頑固。我會向戰神與女神發誓絕對不會辜負你們的貢獻。」他緩緩起身，露出了彷彿卸下重擔般的舒坦說：「希望做好覺悟的我永遠不會需要為你們的安危感到擔心，祝福你們能在彼此身上找到那永垂不朽的愛。好了，很抱歉說了一些讓你們困擾的話，有時候上了年紀就難免會想東想西。」
「那個……」瑞娜拉著老爹的手說：「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可以跟您請教一些霍瑪的故事嗎？昨天丘納跟我說了一些，但我還想知道更多。」
他立刻變回那位熟悉的老好人笑了幾聲後說：「沒想到妳是這麼好學的孩子，這點跟丘納還滿像的。當然沒問題，那就一起來書房吧。」
我乘著微微飄起的光霧勾著瑞娜的手臂，揚起被她雀躍的模樣逗出的微笑跟著老爹高大的背影走上樓梯。
現在想想，要是當初有聽出老爹的言下之意，或許我們還來得及從那注定毀滅的道路脫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