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傲的聯絡方式其實不難取得,因為趙含依手上就有。
陸子真先透過email表示自己想與他見面談事情,原先還戰戰兢兢的,沒想到陸子傲的回覆意外乾脆,連他要帶室友的要求都爽快答應。除此之外,陸子傲甚至主動給了現在居住的地址,讓陸子真直接登門拜訪。
陸子真對這個結果毫無頭緒,平時待人那種看破一切游刃有餘的氣勢,一碰到他哥就全部斷線當機了。
「你們說……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出發之前,陸子真把不知道看了第幾次的回信又翻出來看了一次。
「我們不會比你清楚,畢竟那是你哥。」尹若清無奈的拍拍陸子真的肩,試圖安撫他:「但至少在我看來,內容還挺友善的。」
陸子傲的回信其他四人全都跟著看過好幾遍了,每次看完都說了差不多的話安慰,不過還是無法消除陸子真的焦慮。
「總之手機先給我。你這個狀態還邊走邊滑手機,小心跌倒了。」
趙含依微笑著接過陸子真的手機,將它收進自己的口袋,同時彎下腰檢查他的枴杖是否足夠安穩。
經過一段時日的休息,拐杖從四腳進步成了單手拐,陸子真也早就拄著拐杖回歸校園,除了時不時腿軟一下,大部分的時候還算行動自如。
「總覺得這樣去見我哥好像有點沒氣勢……」
「氣場比外觀重要嘛。」趙含依笑意更深,隨後轉向其他三人,說:「我先去開車,小真就拜託你們了。」
「嗯,你就停老地方,我們陪他慢慢走過去。」
雖然平時他可以自己去上學了,但現在他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上,突然又來個大摔跤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要是摔慘了,感覺趙含依一登門就會把陸子真的哥哥給撕了……不知為何,趙含依今天的狀態格外兇殘,雖然臉上一直帶笑,不過笑裡都藏了三把刀。
「唔、如果不方便說的話沒關係,不過還是有點好奇。請問……小乖跟小真的哥哥是不是處得不太好?」
廖苡禮望著趙含依殺氣騰騰的背影,那張對伙伴們來說略顯陌生的小臉上寫滿擔憂——這次去見陸子真的親哥,自然不好再用她最常示人的面容,當然也不好直接用幻術面具,因此這次用的是隨機幻化的長相。
「噢。其實阿依認識我哥的時間甚至比我早呢,小時候大人們也比較常拿他們兩個的事情來比來比去。該說是孽緣嗎?或者說勁敵之類的……」談起這些小八卦,陸子真的神態顯然比剛才放鬆了一點,「那兩個人從小就不對盤,一見面就吵架。現在人都長大了,之前還談過生意,我想他們的關係應該變好很多了吧?」
「但願如此。」尹若清捏著眉心回道。最近糟心事已經夠多了,既然陸家大哥已經釋出善意,他還是希望這場會面能和平落幕。
五人組就在一團微妙的氛圍之中,由趙含依驅車來到陸子傲的住處。目前陸子傲已經有獨立置產的能力,房子理所當然是自己的,地段雖然稱不上頂尖,但依然鄰近市區,生活機能及居住品質是相當好的。
而陸子傲也早早就和大樓管理室安排好客人來訪的事,因為料到趙含依大概會自己開車,所以連臨時車位也替他們張羅好了。
這種行為一般人稱作體貼周到,但陸子傲的心態卻更趨近慣於主導。由於能力足夠優秀,他通常很快就可以把握處理各種任務的最佳路徑,像接待弟弟這種家常事務,基本上用不著耗費太多心力,就能讓一切照他所預期的方式進行。
或許正因為抱持如此胸有成竹的心態,所以當陸子傲到地下停車場接人,看見自家弟弟率先拄著拐杖下車時,他美麗的臉上瞬間閃過被雷劈到的表情。
自從上次動用人脈和一點資源解決掉偷拍恐嚇的傢伙後,他確實因為要處理其他接踵而來的麻煩放生了小傢伙一下,怎麼才一下子沒看著就跛了?是巧合發生了意外,還是……
「是誰弄把你弄成這樣?新白鹿的那些人?或者都不是?」
陸子傲很會問話,完全不留給對方一絲隱瞞的空間。就算陸子真從來沒有跟他表明過,他也早就在兒時就觀察出他弟從某個時期開始就從來不說謊話,並對此發展出一套專門溝通的模式。
陸子真也聽出來了,他就算不回答或顧左右而言他也等於默認前者,因此老實承認:「新白鹿。之前應了陳震充邀約談事情,被使了點手段然後變成這樣。後來被他們救出來也去治療了,現在沒什麼大礙。」陸子真用沒握拐杖的手指了指陸續下車三名伙伴,後者則順勢跟陸子傲點頭致意。
「我弟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幫忙。」陸子傲回以點頭禮,看上去優雅得體,甚至帶著幾分貴族氣息。這讓三名伙伴有點意外,感覺這位大哥的氣質跟陸子真形容的好像不太一樣……
同一時間,剛踏出車門的趙含依笑而不語,默默站在了其他三人旁邊。
「至於你嘛……」陸子傲伸出纖長的指頭狠狠彈了兩下陸子真的腦門,「姓陳的和姓何的整天搞小手段你會不知道?沒事去自投羅網幹什麼,找死嗎你?」
「喂!不要彈那麼大力!被你彈笨了怎麼辦?」陸子真摀著被彈出紅印的地方,抗議脫口而出。
「笨死你。」
陸子傲此番看起來是真的動怒了,他朝陸子真跨出一步正欲攙扶,卻被閃身欺近的趙含依檔了下來。
「我來就好。你負責帶路吧,陸子傲。」
陸子傲:「……」
尹若清、郭亞安和廖苡禮三人彷彿被隔絕在什麼絕對領域之外,眼神來回向左看、向右看、向左看……
這種彷彿修羅場的感覺。
「……都跟我來吧。」所幸修羅場沒有真的燒起來,陸子傲僅僅十分冷靜的收手,並轉身留下一抹瀟灑的背影。
從地下停車場到住處有一小段距離,加上顧慮陸子真負傷,一行人的動作更慢了些。沿路上,陸子真的心裡千頭萬緒,完全裝不進任何正事。剛才的互動讓他有種回到小時候兄弟幸福相處的錯覺,他還是搞不懂陸子傲的心態是什麼?對他這個分開將近八年的弟弟……又是怎麼想的?
當他們終於抵達陸子傲的住處,屋子的主人立刻進屋把自己平時坐的單人沙發收拾出來,並朝扶著陸子真的趙含依叮囑道:「小少爺,等一下小真坐這裡。」說罷,又轉而對杵在門外的其他三人說:「鞋櫃在靠左側牆那邊,拖鞋放最底層,都可以自己拿。還有,你們要茶還是咖啡?」
「謝謝。我們看你方便就好。」廖苡禮乖巧的代表發言。
「喝茶好了,妳看起來還小。」陸子傲打量了一下身型嬌小的少女,然後把視線轉回趙含依和陸子真身上,「小少爺也一起?」
「看你方便。」趙含依微笑回應。
「至於小真,養傷中就別碰咖啡因,喝牛奶吧。」
「……」陸子真終於忍不住了,「陸子傲,我真的不懂你……」
他低聲喃喃,然而是用他哥聽得見的音量。
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陸子傲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聽不慣新的稱呼方式。
「你明明就嫌我很麻煩,七、八年來都避不見面不是嗎?為什麼從剛剛開始就擺出一副照顧者的樣子,對我管這管那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