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演奏廳內,座位已經所剩無幾。
這天,是全國青少年弦樂比賽決賽。
少女與雙親在開始前三十分鐘便抵達會場,入座於正對舞台的第三排。
「欸,妹妹是第幾個出場的?」
「我看看喔,小提琴組……第五個。」
坐在一旁的父母討論著待會的出場順序,兩人的興奮藏也藏不住。
而少女只是靜靜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舞台,什麼也沒說。
*
「出來了出來了!」
母親一邊拍手,一邊在父親耳邊說著。
「噓——」父親則是希望對方冷靜點,別影響到他人才是。
少女看著自己的妹妹,烏黑的長髮,搭配白色洋裝,拿著小提琴,緩緩走到舞台中央,靜待幾秒鐘的時間,開始演奏——
悠揚的樂曲在會場中流動,令人心曠神怡,坐在少女隔壁的雙親,早已陶醉在由音符編織成的旋律。
少女目不轉睛地盯著妹妹,正確來說,是凝視著她手上的小提琴。
——那是我的所有物啊。
——至少曾經是……
*
五年前,少女從母親那得到了一把小提琴。
看到嶄新的樂器,她好激動!好想要馬上演奏出自己最喜歡的曲子!為此,她每天努力練習,沉浸在音樂當中,甚至將小提琴取名為「夢想」,立志總有一天,要與它環遊世界,快樂地在世界各地演出,為人們帶來音樂,帶來笑容。
演奏小提琴,對少女還說非常的幸福。不僅如此,擁有熱愛弦樂的雙親,願意做為聽眾的妹妹,她的生活,被樂曲包圍著。
但是,她不曾想過,美好的時光會迎來毀滅。
在父母的鼓勵下,少女報名參加全國青少年弦樂比賽,她心想著,要是能讓許多人聽到「夢想」的演奏,那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呀!深信大家可以從曲子中清楚的理解,自己是多麼深愛著音樂與小提琴,也能被音樂所感動。
然而,母親嚴厲的指導,把少女推向崩潰的邊緣。
——為什麼?我已經盡全力了……為什麼要被母親這樣批評不可?
——自己最喜歡的事物,現在完全開心不起來。
——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這天下午,少女放下小提琴,雙眼直視母親。
「我不想練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下週就要比賽了,繼續練習!」
「我不參加比賽了,現在演奏小提琴,一點也不快樂,我不喜歡。」
「媽媽不是也陪著你練習嗎?你看,妹妹也在旁邊支持你,只要能演奏出完美的曲子,你一定會為自己感到開心的!」
少女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這段時間,她一直處在與雙親冷戰的狀況,即使覺得自己好像過度任性,少女仍不想繼續「不愉快的演奏」。
她逃跑了,此後,再也沒有碰過「夢想」。
*
當雙親與少女的關係緩和時,她才知道是妹妹接收了自己的小提琴,踏上少女過去走的那條路,接受母親的訓練,參加不少演奏會、比賽、表演……
就像今天一樣,妹妹在舞台上,展現了令人讚嘆不已的演出。更在接下來的頒獎時間,奪得小提琴組獨奏第一名。
父母好像早就料到這樣的成績,先前已經準備好大把的花束,現在正興高采烈地拿到休息室。
跟上兩人的少女,在門口停下,只是默默看著他們將花遞給妹妹,不斷誇讚對方的表現,臉上滿是光采,對自己的小女兒感到十分驕傲,甚至拿起手機,當場就拍起照來。
「很累了吧?爸爸媽媽先去開車,待會你跟姊姊到門口等我們唷!中午來去吃大餐慶祝!」
「嗯!真期待。」
目送父母離開,這個空間頓時留下這對姊妹。
「姊,走吧?」少女在發呆的同時,妹妹已經把東西收拾完畢,呼喚對方。
「喔,嗯……」
兩人並肩走在長廊上,沉默圍繞著彼此。
「恭喜你。」少女緩緩開口,打破寂靜。
「謝謝,沒想到姊姊會來看我,超高興的。」妹妹露出一抹笑容,打從心底感到喜悅。
因為這是少女第一次現身欣賞她的演奏。
「好久沒有兩個人這樣相處了!畢竟之前一直在準備比賽呢。」妹妹凝視著前方,伸了個懶腰。
停頓了幾秒,她突然拋出一個問題:「吶,姊姊,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煩惱著什麼?」
「欸?」
少女的妹妹清楚記得,在家練琴時,姊姊好似無意識往這邊自己瞥。
視線停留的位置,是她手上的小提琴。
妹妹也了解,姊姊心煩的時候,總會做出的細微舉動——她習慣性的拿起桌上的水瓶,扭開後又鎖緊放回。
從放棄演奏小提琴的那刻起,這些動作,妹妹都看在眼裡。
「你現在,依然捨不得『夢想』對嗎?」她停下腳步,望著姊姊的臉龐。
「我……」被這麼一問,少女回頭,她的眼神閃過一絲猶豫,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姊姊,你知道嗎?其實這把小提琴,早應該在你拋下他的那天,被媽媽給送到二手樂器行去了。」
少女瞪大雙眼,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任性換會來這樣的結果。原來,母親是如此的失望。
「不過,當時我拼命抱著小提琴不肯放手,對媽媽大吼『我要演奏!不要拿走!』,一直鬧脾氣,媽媽才放任我這樣做。」
「我很努力的,將你的『夢想』保留下來囉。」
「因為我知道,姊姊沒有想要放棄,你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休息一下,對吧?」妹妹堅定的眼神,直視少女的雙眼,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但、你演奏得很好……完美無缺,受人讚賞,你,難道不繼續嗎?」
「也許我擅長,我有能力,但並不代表這是我的興趣。」妹妹苦笑著,思索著到底是誰認定,喜歡與擅長,必須劃上等號呢?
「而我知道,姊姊才是真心愛著小提琴。」她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少女前方。
「我很懷念,姊姊陶醉在演奏的模樣。」
少女的妹妹將小提琴遞出,琴袋上,還留有當年少女貼的貓咪貼紙。
「你願意,再一次拾起『夢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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