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火者」所展現出來的威勢,讓在場眾人全都為之動容。根據從前卡爾特的演示和解說,除了精靈魔法之外,運用自身的命能去造成類似魔法的現象其實非常困難,就效率上來看實用價值並不高。
可是這名操火者將命能化為火勁,不但收放自如,而且威力已經到了足以快速焚燒屍體的地步。實在不知道是此人天賦異稟、功力精深,還是卡爾特見少識寡、沒聽說過真正的高手。
那名魔族統領仍然不斷與身側之人交頭接耳,面色越來越陰沉。可惜我聽得懂的單字並不足以拼湊出他們對話的內容。只能猜測他們發現暗精靈隱藏在半精靈的陣營,從而推敲出自己中了陰謀家的算計。
但是他既然沒有出言反對,其他人又大多是等著看戲的好事之徒,我也只能孤立無援的準備應戰。只聽操火者大喝一聲,緊接著一拳就揮了過來。他的身手與狂犬差相彷彿,拳威雖然略遜一分,但是夾帶的火勁讓我覺得似乎有一個大火球迎面而來。
可惜他的速度比不上前一個對手,招式的變化又不如狂獸戰道,縱使威勢驚人,但在專研防守驅避的我面前,只能揮空……本來應該是這樣。
我一看到他準備出拳,立刻算準距離、挪移步法,讓他這一拳打不到我身上,包圍在拳上的火勁也沾不到我。結果也一如我所預期,可是就在他拳勢已盡的剎那,纏繞在他拳上的熱能卻向著我流竄了過來。
我吃了一驚,閃身迴避,鼻頭聞到微微的焦味,原來身上的精靈戎裝已經被燒去一角,如果再慢半分,恐怕就要被灼傷。
驚疑不定之間,那熱流竟然繼續追蹤了過來,而且操火者二腿連掃、招招針對我雙腳的落點,同時拳掌紛飛,引動熱流如火蛇盤旋來去,不時張口對我咬噬。到這時我已經無法再保留,交付本能施展狂獸戰道,用直覺去應對無形的熱流,同時像軟體動物般伸縮扭動身體閃躲。
操火者本來面帶冷笑、志在必得,看到我以不可思議的身法避過他的攻勢,也露出驚愕之情,但是隨即二眼放光、迸射出嗜戰的狂熱,說道:「哈哈哈……劍聖嗎?果然有點本事,來來來,不用再隱藏了,放出你的命能來痛快一戰吧!」
經過一番修練之後,我的身手可以算得上十分矯健,所以當旁人用命視看不到我身上的命能時,自然以為我是刻意隱藏,所以操火者才會有此一說。
我看著他的模樣,心想:「雖然有剋制他的辦法,可是那火勁還是很麻煩。嗯……看看能不能先讓他輕敵、再激他一激,然後出其不意、趁機破敵。」
於是我二眼盯著他說:「我是先前被月映城召喚過來的,也許閣下也曾經聽說,就是個『比史萊姆還不如』,並不是在刻意隱藏什麼。」
這話一出,四座轟然。「比史萊姆還不如?怎麼可能?」「曾經聽說日月合力召了個廢物過來,難道真的是他?」「假的吧!比史萊姆還不如那種廢物怎麼可能有這種本事。」諸般評論不絕於耳。
操火者更是雙眼瞪得比牛眼還大,突然間如晴天霹靂般一聲大喝:「放屁!你小子竟敢戲弄我!」竟然壓過了所有人的語聲。
我淡淡一笑,說道:「不管我原本是什麼,現在就是劍聖。不信的話使出你最強的一拳,我就站在這裏,不閃不避,先接下你一拳再打敗你。」
操火者聽到我這番平靜卻又十分張狂的言論,牙齒咬得吱喀作響,渾身散出高熱的灼流在他身邊盤旋,看起來就像是被火龍卷圈在中心一般。接著他收拳置於腰際,旋流跟著運轉,驚人熱氣漸漸的完全凝聚在他的右拳。
我聽到身後人馬雜沓,似乎在向二旁閃避,深怕我接不下這招而遭受池魚之殃。眼角餘光則看到一行狗爬字:「快跑!找死嗎?」
操火者沉聲說道:「這一拳讓你想躲也躲不掉!」
說完,正拳擊出,無疇火勁化成炎龍以毀天滅地的威勢向我襲來。我則是不迎不避的站在當地。
「碰!」的一聲巨響,這拳結結實實的打在我的心口,但是我卻一點事都沒有,除了精靈戎裝微微發出焦味,而且胸襟部位被燒掉一大塊之外。
他的拳有二個可怕之處,一是拳頭本身的力道,一是命能造成的火勁。而我身體纏繞著從救難包所裁下的抑制布條,不但能夠吸收衝擊、又能阻隔命能。雖然強悍拳勁還是有一部份透入,但是我那像是軟體動物的身體立刻將殘餘的衝擊緩衝、擴散、釋出。至於火勁則是一觸到布條就受到抑制,根本不可能傳到我體內。我周身雖然被熱流燒了一下,但是比起日冕天頂的轟擊,這就像是泡個溫度比較高一點的熱水澡而已。
操火者發現他引以為傲的火勁一觸到我身體就消失,顯然十分驚諤,而我利用這一剎那倒持樹苗,用包覆漩渦魔石的那端在他身上輕輕一點。這顆連木偶都禁不起被它吸二下的異石,瞬間就讓操火者熄火,當他驚覺不對而想退開的時候已經欲振乏力。我接著倒轉樹苗,風系魔法全開,然後看著他遠遠的飛了出去。
驚天動地的一拳打在我身上,可是我好好的站著,發拳之人卻被震飛,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全被這一幕震驚的無法言語。除了聚星幫有個人追出去做善後的工作之外,我沒有察覺任何動靜。
我目光環視了一圈,然後說:「還有哪位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如果沒有,是否可以聽聽我的請求?」
我剛才輕取強敵、技驚四座,正好「虛張聲勢」了一下,當然要趁他們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擴張戰果,否則接下來不見得還會有這種正好被我剋得死死的對手。
果然各勢力都沒人出聲,他們的眼神看來既感驚奇、又有幾分敬佩。我正打算繼續發話的時候,那肥胖將軍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衝上前口沫橫飛的叫囂:「……沒命能的就是廢物,命能低落的下賤血脈就活該被人踩,你…你……這廢物竟敢……來呀,統統給我上、殺了這廢物!」
這回我並沒有聽到背後之人為他提辭,看來是這傢伙的真心話。如果半精靈的權貴真的都像這樣,我覺得似乎沒必要去阻攔波魯克斯將他們趕盡殺絕。
幸好這樣的貨色只是少數。我還沒回應,周圍就開始批判他:「好了啦,太難看了。」「輸就是輸,贏就是贏,輸了還鬧算什麼東西?!」「將軍請自重,不要讓人以為帝國連榮譽都已經忘記了。」
聽起來不只魔族對他的發言不滿,連半精靈都不挺他。於是我保持風度微微一笑,對他說:「純朱將軍何必動怒?如果還有什麼……」
我話沒說完,那胖子就怒髮衝冠,顫聲問道:「你…你你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呆了一下,瞄了一眼他陣營後方的狗爬字,然後問:「您是純朱將軍,沒錯吧?」
他像瘋狗般的大吼起來,叫道:「我是純午、帝國名將純午一脈你沒聽過嗎?你這個廢物竟敢叫我蠢豬!!」
我仔細看了那幾行字,心中不斷叫苦:「拜託你回去練練字吧,狗爬兄。」
因為那字跡實在太亂,讓我把「午」看成「朱」,然後很不幸的,那個諧音聽起來正好像是這名肥胖將軍很在意的事。
我看到周圍眾人全都一副拼命忍笑的模樣,最後終於有人躲到後面去爆笑出聲。蠢豬……不不……純午將軍的雙眼瞪到快要突出眼眶,眼白的部份佈滿血絲,嘴角抽動了幾下,然後從喉頭的深處傳來充滿怨恨的聲音:「給我殺了他。」
他背後剩下的二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帶著親兵一擁而上,嘴裏假惺惺的說:「你出言污辱我主,我等為人臣僕,只好與閣下周旋到底。」
「對,你們最好真的是他的屬下!」我心裏暗罵,本來已經可以逼他們停手,沒想到一字之差,給了他們再度上來糾纏的藉口。
我心裏著實忌憚,光是那名精靈武學的高手就非易與之輩,另一個不知道有何本領。我只曉得他一直在蠢豬……純午將軍背後幫他提辭,看他穿著寬大的袍子,雙手納在袖中,一副師爺的模樣;如果不是發現他氣息悠長,又能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大概會誤以為他是個文官。
他二人齊聲說:「上!」卻凝立不動,反倒是另外七名親兵各持刀械、奮勇爭先。
這七人雖然身手不弱,不過比起我所在意的那九人差了不只一截。我不等他們靠近,「起」、「承」字訣定出攻擊的順序,依法施為瞬間打飛了三人。
正要出手擊倒第四人的時候,我感應到幾陣細微的銳風襲來,連忙改變身法、舉起生命樹苗招架。出腳絆倒第四人之後看了一眼,發現樹苗上釘了幾根頭髮粗細的針。每根針的顏色光澤都略有不同,有的還帶著奇特的香氣或異味,想來是塗了毒藥。
我的想法立刻得到了證實,剩下的那三人突然間躺倒在地,一個口吐白沫、一個七孔流血,最後一個則是不斷抽搐。看來這七人根本是炮灰,被派上來遮掩我的視線、干擾我的聽力,那個穿長袍的則趁機施放暗器偷襲。
可惜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甚至來不及將樹苗上的細針拔出,那名精靈武學的高手就已經到了我面前,二指直插我的雙眼。
幻境裏的修行沒有白費,在發現敵人的手段時,我就已經預想到他會有此一擊。堪堪避過之後謹慎應對他的連招,同時提防另一人出手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