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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二十卷、戊辰年 二零一章、戰爭的序幕

作者:JBY│2020-07-25 16:24:41│巴幣:4│人氣:198
第二零一章、戰爭的序幕



  無論是坐在薩摩藩邸裡表面上看起來老神在在的兩人、即使身在山口卻心繫洛中的人,或是在大坂城裡那個對挽回頹勢很有自信的那人,在一切開始之前,從來沒有人預料到會是那樣的結局。這是個賭注,成王敗寇的賭注。

  關於重新接受德川慶喜上洛就任議定的爭論在三職會議中還沒有個結論,為重回洛中而派出的幕府使節團包含了步兵隊與原京都見迴組已經先從淀城出發,一路來到下鳥羽並往小枝橋畔前進。然而,幕府步兵隊每人佩帶的長鎗並未填裝子彈,在後頭的三門大砲卻是一字排開著前進,並非一般的行軍。用壓倒性的軍勢嚇嚇他們。這是慶喜的意思。德川慶喜非常清楚由朝廷來主政的話會面對什麼問題,也知道在暗裡內部已經明顯開始往自己的方向傾斜,所以他並不急著要跟薩長開戰。

  面對接近三千人的幕軍,守在小枝橋畔總參謀伊地知正治率領的薩軍大約只有七百人,再加上長州軍派出的駒井小隊,也只有七十人,確實有些被對方的軍勢震懾。即使總參謀沒有發出命令,才接到使節團上到下鳥羽的消息,薩軍便已經慎重地擺出戒備之勢。伊地知讓三門四斤山砲並排在本隊正中,用沙袋築起及胸的臨時防禦工事,並讓其餘包括長州兵分成三隊埋伏在本隊四周等著。

  明明是早晨便出發的幕軍行進速度比想象中還要緩慢,就像是恨不得要讓對頭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招搖地來到鳥羽街到赤池畔。領軍的瀧川具知出示了「討薩表」要求通過,雖然薩摩這邊明確地表示並未接到此飭令,瀧川卻堅持要對方與上頭確認並放行,雙方便這樣僵持不下。

  在天空變成緋色時,遲遲無法達成交涉的幕軍也變得不耐煩,開始一步步進逼地往薩軍的防禦工事前進。在沒有確認飭令之前,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瀧川具知是這麼認為的。然而,對方是那個薩摩藩,那個曾經在蛤御門之變中,對著長州毫不猶豫地開砲的薩摩。

  「轟」地一聲,陣中突然遭受的衝擊,砲聲是從薩摩鳥羽本隊陣中傳出,這才讓幕軍突然醒覺過來,而己方在還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這場戰爭已經被對方硬是拉開了序幕。

  ◎ ◎ ◎ ◎

  隨著鳥羽街道的火光照亮從緋色轉為赭紅的天空,隆隆砲聲也傳到了東邊的伏見奉行所。不知是否早有預感到事態即將爆發,土方正好目睹第一發火光衝天的瞬間。那並不表示他能很快就理解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如此,土方還是迅速地指揮非戒備人員也佩戴上甲冑及雙刀,並帶上好不容易多爭取到的長鎗就防備位置。

  西邊傳來的砲聲打破了奉行所風雨前的平靜,屯駐在伏見的幕軍、會津及桑名藩兵也紛紛動了起來。與新選組一同守著伏見奉行所的會津藩兵在加老的田中土佐和林權助等人指揮之下,將步兵隊與砲兵隊更將原本防禦工事往前推進。山口隊與井上隊跟會津藩一同面向北方的長、土聯軍,而永倉、原田和山崎隊則守住桃山方向的薩軍。

  「副長,鳥羽街道那頭開戰。瀧川大人率領的……」山崎將派出去的斥侯傳來的消息報到土方這邊時,新選組已經比哪個部隊都迅速地整裝完畢,在臨時堆起的沙袋後頭等著。沒有等山崎對鳥羽方面的戰況多作解釋,數聲鎗響再起,這一次的聲音近在咫尺,就在離他們不足幾町之外的距離。

  「快伏下!」山口急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即使什麼都還沒見到,土方和山崎這邊已經迅速地做出反應。兩人伏下的瞬間,幾枚子彈就從他們周邊飛過。雖然因為離得遠些,這些子彈並非直接打在他們所在的位置,那也足以讓土方捏了一把冷汗。

  昏暗的天色加上缺乏近代武器對戰的經驗,大多數的新選組隊士無法意識到鎗聲帶來的危機。子彈如暴雨一般打在街道、屋舍和他們築起的臨時沙袋上頭,土灰、碎石、木屑四濺,隊士們只能憑本能地以低矮的臨時工事做為掩護。好在伏見街道本來便因屋舍林立而不開闊,木造門板雖然擋不了子彈,但是這些房屋卻提供了很好的緩衝,讓他們可以充份地找到掩體,然而,這同時也代表了想要接近敵人更加困難。甫開戰便弄得灰頭土臉得,心裡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不用怕!他們鎗枝再多,填彈總需要時間,在換隊的空檔便是咱們反擊的時機!」在眾人被敵人的鎗聲震懾紛紛伏在沙包後頭的時候,只有會津砲兵隊指揮的林權助和一旁別選隊的佐川官兵衛竟不動如山地站在鎗林彈雨之中,而敵人的子彈竟也如怕了這兩尊明王一般,沒有一發能擊中他們。只見林手持紅色節鞭,指著因為被煙霧遮蔽視線而暫停了射擊的敵軍道:「瞧,這不是停了?填彈!」

  「哈哈,不愧是林大人,咱們別選隊也不能落於人後。」佐川官兵衛雙手叉在腰間,斜眼看著一旁躲在沙包後的山口隊,嘴角揚起笑道:「新選組也不過爾爾,只不過是會在街市上胡亂咬人的瘋狗,到了大場面只能怯懦地躲在後頭。」

  「你說什麼?老子也……」一旁的大石鍬次郎瞪圓了雙眼,「唰」地一聲想要站起來,卻馬上被隊長山口一把抓住,後頭伊藤更是不要命地將半蹲著的大石一把撲倒。比起林和佐川,這名人斬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身體才露出沙包不到眨眼之間,三顆子彈便從他方才還在的位置呼嘯而過,縱使是頑如大石,也不禁變了顏色。

  「新選組有自己的戰鬥之道。」即使不遠處隨著林權助「射擊」的大喝,伏見這頭響起了第一聲大砲的巨響,山口的聲音仍清楚地傳達到自己的隊員耳裡。講著這句話的同時,他也瞪著那個輕視著他們的會津家老,冷冷地道:「我們不做無謀之戰。」

  「那便表現給咱們看。」不知是否當真明王付體,雖然甲冑頻頻擦身而過,佐川依然沒有被正面命中過一發。他臉上的笑容從輕視轉為挑戰道:「讓咱們看看壬生狼的做法。」

  數輪鎗陣之中,夜色也悄悄降臨。面對北邊的長、土聯軍,他們之間的較勁正要開始,而東方桃山上的薩軍,也開始準備下一波奉行所的噩夢。

  ◎ ◎ ◎ ◎

  鳥羽街道的火光在凜的眼裡燃燒著。

  三日前,她便隨著長州本隊從東福寺南下來到前線,來到那個與伏見奉行所僅數町距離的防線。雖然同樣位於地勢較高之處,與在御香宮的薩摩本陣不同,長州這頭沒有寺院圍牆,只能在街道上築起一層層土牆,甚至掘了淺坑。比起對面幕軍低矮的沙包、竹束與棚矢來,她可以看得出雙方明顯的差別,卻還不明白那些防禦工事的用途。

  凜做為軍醫與其他三名藩裡的軍醫一起被安排在防線的後排,與最後頭的總指揮的營帳僅隔了一層土牆,準備了甚至比指揮帳還要大上數倍的空間,她多希望這些位置永遠都不會被用到。過多的醫療空間不僅是因為總參謀的山田市之允是個謹慎的人,凜隱隱可以感覺到對於這場仗,新政府聯軍這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近在眼前的幕府軍便有七千多人,再加上在大坂隨時可以前來增援的軍隊,總計有一萬五千有餘,其中也不乏如傳習隊那樣經過西式操練訓練的隊伍,還有正在大坂灣外幕府最強的艦隊。相比起來,新政府軍這頭,薩、長、土三藩加起來也不過是約四千餘的軍隊,即使對全面西化的軍制和更先進的洋鎗洋砲,是否真能贏也還在未定之天。

  雖然只是一些從指揮帳傳來的片段耳語,她似乎聽到了什麼「有個萬一,即使讓天子扮上宮女也要帶出御所」之類的備案,而長州內部也為了是否當真要配合薩摩的開戰而有過一番爭論。只是,無論生性衝動者還是謹慎者,長州人們心中都有一腔延續那位已逝英雄開創的新局勢的熱血,他們願意為此跟著薩摩一起賭下這一局。

  西邊的轟隆砲聲在火光燃起不久傳了過來,那一聲聲打在凜的心頭上,被長州眾士卒們的慷慨激昂感染,她的臉上也因心情激動而泛起些微紅暈。然而,同時之間,凜也想起不久前才離開本隊,領了七十餘人前往鳥羽援助薩摩伊地知陣地的駒井政五郎。

  「山田大人,鳥羽方面開戰了。」

  「退下,再探。」聽到探子的聲音,凜才發現市之允就站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看著西邊的天空。市之允緩緩收回視線,轉身朝一旁軍監品川彌二郎道:「彌二,傳令下去,全軍開始填彈,待我令下,這邊也準備要行動。」

  「的確不能讓政五郎專美於前啊!」品川笑了笑,隨即轉身大步朝陣中走去。

  市之允往前踏上了幾步,站在以陣幕圍起來的醫務區前頭,凜在後頭也隨著他的視線看下去。與指揮帳同樣,從這兒也可以看到整個長州軍的排設,白日時更可以眺望那僅數町外的敵軍。然而,伏見街道上遍布民家房舍,雖然並不是什麼穩固的掩護,在入夜之中卻也是如叢林般令人畏懼。

  一陣填彈的「唰唰」聲,那是依軍監品川彌二郎所傳達下的命令,長州軍本隊的眾將士們已經在瞬間做好開戰的準備。各隊指揮都正注意著這頭總參謀的動作,只見市之允節鞭往前一指,下頭數聲吆喝,震天般的鎗聲劃破伏見的天空。

  雖然在新選組中進行過西式鎗砲的操練,然而像這樣的實戰,凜還是第一次見識。沒有間斷過的鎗聲,從一柄柄長鎗砲口冒出的火光和煙塵,在逐漸昏暗的光線之下此起彼落地在最前線閃爍著。步兵在土牆後頭排成三列,交替著發射與填彈的動作,讓射擊從來沒有停止過。同樣的操練她自然也做過,但是新選組無論是交替射擊的速度或是填彈的純熟度,完全無法與眼前的長州軍相比。更不用說在諸隊之中,還配置有著數十名好手,手中所持非一般兵士手中前裝式英式恩菲爾長鎗,而是能夠從後方填裝子彈的施耐德長鎗。

  這便是西式的戰爭。凜很慶幸駒井等人將自己從前線勸退,這樣經驗上的差異,會讓她成為別人的累贅。

  「聽政五郎說,你也練過鎗術。」就在凜為眼前的景象震驚的時候,市之允已經收起節鞭來到她的面前,一手拿著一柄凜沒有見過的長鎗遞了過來,這柄鎗與方才見到的施耐德長鎗又不同,鎗托較長、鎗管也較細,拿起來比她持過的所有鎗支都還輕。見凜一臉困惑的模樣,市之允低聲道:「我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派做醫務帳的護衛,若有萬一,這裡有可能會成為一個破口。」

  「山田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守護這個醫務帳嗎?」凜以雙手接過那柄長鎗,看著眼前的總參謀道:「明明先前還不同意我參戰,現在卻把鎗交在我的手裡?」

  「做為總參謀,要將每個人的價值都發揮完全,這才是為將之道。這是大村老師耳提面命的事。既然答應了把你留在軍中,那麼也不能例外。」雖然聽得出對方語氣中帶著酸溜溜的意味,市之允這回確實地收起了自己的彆扭脾氣,正色道:「這是新式後裝式連發型的史賓賽步鎗,我會讓人教你怎麼使用它,是你的話應該可以很快上手。能夠作戰的軍醫不多,同時能近戰與使用洋鎗的人更少,這裡的藩醫和傷患都要麻煩你了。」

  「我明白了。不……」做為一名醫者、一名武者被派上任務,不是只能遠遠地看著戰鬥的結果。凜握緊了手上那把陌生的長鎗,朝著市之允轉身回指揮帳的背影深深行了個禮。對方若是真正把自己當作立場對等的「伙伴」,那麼她也會用同等的態度去回應。「遵命。」

  ◎ ◎ ◎ ◎

  數輪鎗雨過後,隨著天色漸黑,夜幕和煙硝遮蔽視線,以長州軍為始的鎗襲也暫時緩和下來,比起早先的亂鎗射擊,對方似乎換上了手腕相當不錯的射手,每當有人身體露出沙包的圍籬便要將人射倒,這會兒即使是佐川官兵衛也只能找掩護藏身。

  另一頭面對御香宮及桃山上薩軍的隊伍也面對的卻是不一樣的狀況。面向桃山方向的斜坡已非伏見街市,雖然沒有屋舍的掩護,只有稀疏樹林,可活動的範圍卻因此相對寬闊,還不至於像北面那般前進不得。

  「鎗聲聽起來嚇人,但是只要知道射手人在哪裡,躲起來好像就沒有那麼困難。」土方讓原田和山崎帶領的隊伍藉著夜色逐步往桃山上逼近,能僅靠著雙方陣營中的篝火便在黑暗中穿梭的,也只有擅長夜間行動的新選組而已。幾乎無光的林間,原田左之助抱著自己的長槍、背脊緊靠著樹幹,看準了時機,低伏身子又往前衝向另一株大樹。在他的身後,二十幾名隊士仿著他的動作在林間移動,桃山上薩軍的子彈從他們身邊掃過,卻無法貫穿他們藏身的大樹與巨石,黑暗中更無法鎖定他們的準確位置。原田甚至起了玩心,偶爾拋上幾塊石頭誤導敵人,同時也探著敵人部隊的配置。「山崎先生,看來從這邊攻上去有些難度,不如再往南一些?」

  「隊、隊長,不能再往前啦!」一直跟在原田身後的木下彌三郎拉住嘴上說要往南卻一直往坡上接近的隊長,低聲道:「前面已經沒有太多掩護,這樣下去會……」

  「原田隊長的意思是,讓在下的隊伍往南邊引開敵人的注意,讓原田隊長這邊可以直衝對方的本營嗎?」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所處的大樹樹上傳來聲音,本來就比新選組裡任何隊伍還要擅於隱蔽行動的山崎烝蹲坐在最粗的樹枝上,把樹下的其他隊員都嚇得不輕。

  「不愧是山崎先生,果然一點就通!」原田倒是一副早就知道人在那兒的模樣,咧嘴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吧?敵人一定會覺得咱們會從南邊過去,咱們偏偏就要從比較難前進的這裡攻上去。山崎先生,誘敵的工作就麻煩你們啦!」

  「果然很有原田隊長的風格。」山崎不是喜歡冒險的人。做為一個監察,他喜歡把所有的情報收集完全之後才做行動的判斷。被薩摩佔領御香宮以東桃山高處之後,他們便無法再突破那封鎖線探知對方軍營內的排佈,能得到的就只有靠著先前潛伏在薩摩藩邸好不容易才脫身歸隊的小幡三郎帶回來的情報,然而開戰之後光是最前線的鎗兵佈置便已不同,對方也是善於用各種變陣來對應對他們的刺探。如今已開戰,想要探得對方的佈置,便不能靠正常的方式來戰鬥。原田的戰略聽起來非常亂來,但是比起什麼都不清楚還要強上許多,他沉聲回道:「請交給咱們吧。」

  「哦!加油啊!」對著離去的山崎揮了揮手,原田左之助一臉輕鬆的模樣,起身準備再往下一棵樹前進,卻被後頭的部下拉住了甲冑。

  「隊長,這實在太亂來了!」對於這種冒險的做法,木下彌三郎只覺得欲哭無淚,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隊長的表情,他卻知道那個神經大條的上司現在大概是什麼模樣。只聽他低聲道:「就算是山崎隊長那邊引去大部份的敵人,咱們也很難在無傷之下接近敵營的!」

  「死不了的啦,咱們穿著甲冑,大不了就是受個傷而已。」原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笑道:「我連切腹都死不了了,幾顆小小的子彈哪取得了我的性命?」

  「受個傷可不是而已啊!您瞧瞧局長大人被那鐵砲打到可苦惱得很,這甲冑也擋不了子彈的。隊長命大,咱們可不是這麼著啊!」看著自家那不要命的隊長又伏著身往敵營方向衝去,在那後頭已經一株可供藏身的樹也沒有,木下代後頭的隊士們做著無效的抗議:「而且現在如果受了傷,山崎隊長會忙不過來的,因為白石君已經不在了啊!」

  就在他們前進到與坡上的薩軍只不到一町的距離,鎗聲驟停,那一瞬間整個山坡的聲音突然都被吞噬一般。而就在下一個瞬間,所有被吞噬的聲音被一口氣釋放出來,木下彌三郎抗議的最後幾句話,很快地便淹沒在隆隆砲聲之中。

  ◎ ◎ ◎ ◎

  黑夜之中鎗聲漸歇,取而代之的卻是劃破天際的砲彈。第一發正中了伏見奉行所正門前的防禦工事,這一下卒不及防,守在那兒的會津藩步兵給轟個正著倒了一片。在他們都還沒有想過攻擊是從哪兒來的時候,數枚砲彈已經陸陸續續地落在奉行所的周邊。

  奉行所的幕軍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他們終於搞清楚那些攻擊來自東邊桃山上的薩軍。然而,當砲兵總指揮的林權助命人將三門大砲轉向御香宮方向時,他們的砲彈射程卻無法到達敵方的陣地。那並不只是大砲的性能,最致命的原因果然還是在佈陣之初,他們沒能先拿下高處的桃山。

  「原來如此,這就是新選組的作戰方式?可是讓我大開眼界了。」通往御香宮西面長州本隊所在的暗巷之中,數十人分成幾隊穿梭在房舍之間。兩軍佈陣之初,伏見這一帶的居民早就陸續撤離,這附近皆為空屋,山口次郎隊帶著十數名隊員乘著夜色、以屋舍為掩護往坡上的本隊前進,再他們後頭,佐川官兵衛領著別選隊跟著。比起一直在京都街市裡捕縛不法浪士、擅長巷戰、可以在暗巷中無聲移動的新選組,別選隊的動作顯得有些粗手粗腳,手上的兵器不時地妨礙他們的行動,弄出了不小的聲音。在別選組之中,也只有隊長的佐川可以跟得上山口等人的速度。佐川嘿嘿地壓下聲量笑道:「像這樣鑽著縫潛入敵軍後頭,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

  「佐川大人的部下如果再這麼下去,咱們的行動遲早會被發現。」大石在一旁冷冷地嘲諷了幾聲,而就像印證了他的話,房舍的外頭響起「砰、砰」的鎗聲,伴隨著數聲吆喝,顯是敵人聽到這頭的聲響前來察看。大石等人伏身在民宅土間的爐灶旁,正好是所有外部子彈無法企及的角度,前來探查的兩名長州軍才一腳踏入土間,便被大石一刀封喉。「這下子隱蔽行動的意義都沒了。」

  「動作須快。」走在最前頭的山口砍倒了三人,只回頭留了那麼一句,人便消失在暗巷之中。因為前來探查的人未歸,外頭的長州兵開始發覺這裡不對勁而騷動了起來,伊藤、大石等人知道行蹤敗露,如今只能加快行動的速度才能達到奇襲的效果,也不再顧慮發出聲響的問題,跟在隊長身後往坡上奔去。

  沿著御香宮參道往北的方向,是薩摩軍與長州軍分界之處。即使是薩長已經結盟的此時,底層的軍士相互卻沒有什麼信賴可言,山口等人就是利用這個空隙竄上了坡道。與以白牆圍起來的薩摩本陣不同,長州後頭的陣營只是簡單的陣幕,他們瞄準的便是那個後方。

  一枚發自伏見奉行所砲兵隊的砲彈就在這個時候偶然地擊中了長州軍東側,後頭幕軍開始反擊的呼喝聲震天價響,山口隊與別選組便乘著這木屑飛散、敵方兵士也紛紛尋找掩護而散開的短暫混亂,一口氣衝上了坡道。

  「就剩一步,直取長賊大將!」衝出房舍的山口在最前頭拔出腰間的長刀,面對僅剩一道防線就到後方的白色陣幕,也已經沒有可以做為蔽體的房舍,他們壓低身形,抓準了敵方對他們突然出現而還未反應過來的這個間隙,佐川官兵衛持著長槍掃破了一道防線上的竹籬,山口和大石一前一後躍過竹籬後的胸牆,砍倒了數名長州步兵,陣幕前的最後防線被打開了一個口子,新選組和別選隊的隊士們自然不會看錯這個機會,湧向那個缺口。

  然而,當山口再次拔身要往白色陣幕衝去時,一道子彈擦過他額上的缽金,令他退出一步。在那之後,又一發子彈打在大石的腳邊,令得這個人斬不得不停向後躍開。他們只聽到僅僅以「喀擦」短短的填彈聲做為每一發的間隔,接連的五發子彈又飛射過來。這七連發的子彈雖然一發都沒能取下任何人命,卻也傷了三、四人,並將兩隊好不容易打開的防線缺口硬生生地阻下,也在這七發子彈的時間,長州軍後方防線又重新聚集。

  方才那阻止他們腳步的連發鎗聲並沒有再次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清脆俐落的「鏘」一聲長刀出鞘聲響。山口揮著手中的刀,在飲恨撤退之前往那個方向一看。

  他看到的,是一個將沒見過的新式長鎗背在身後、手持著長刀,站在陣幕前的那個矮小身影,和那熟悉的、決心守護什麼而戰的堅定眼神。



作者的話:
 
在慶喜和三職之中越前老藩主、尾張藩主和土佐老藩主的政治操作之下,三職會議曾一度討論到重新允許慶喜入京的程度,然而薩摩和藝州以及岩倉具視等一派人馬雖然勉強同意慶喜入京,卻堅持不可開放會津與桑名同行,在此爭執不下的時候,慶應四年(1868年)正月一日,慶喜在大坂發表了《討薩表》,羅列了薩摩挾持幼帝等的罪狀,並於三日讓瀧川具知軍隊跟著使者一同將表欲送入朝廷。使者由鳥羽街道北上,在小枝橋畔遭遇薩摩的布陣。幕軍使者取出《討薩表》表示已經取得上京許可,但是薩軍這頭當然裝蒜到底表示這頭沒收到相關的通知,雙方交涉到約下午五點,終於發生衝突,由薩摩這邊首先打響戊辰戰爭的第一鎗。
 
本文之中沒有特別寫出鳥羽戰線的戰況,那是因為這邊的主要人物都在伏見戰線,這邊稍微提一下。鳥羽街道這邊,由薩摩總參謀的伊地知正治親自領軍,在鳥羽街道排開陣勢。鳥羽、伏見的街道因為屋舍林立,不利於軍隊大批移動,然而相較於幕府軍僅排成一縱列行軍,伊地知除了讓主隊駐守之外,側邊還有安排數個小隊(包含長州軍分出來、由駒井政五郎率領的整武隊)進行埋伏。此外,幕府軍雖然佩帶長鎗卻沒有填彈,薩軍卻打從一開始便是荷槍實彈的狀態,幕府軍一直到被對方先發制人時才驚覺開始填彈,已經失了先機。另外,雙方的軍備上也有差異,薩軍這頭主要以英式恩菲爾長鎗為主,而幕軍大多還是米尼式長鎗,甚至還有像見迴組這樣只拿刀的部隊存在,除了鎗砲的優劣之外,幕府軍除了傳習隊之外幾乎都是身著和服羽織及甲冑上陣,機動性比之全面換上西式軍裝的薩軍差上許多,甲冑在面對鎗砲時更沒能發揮有效的防禦,甚至有一說是子彈因甲冑關係反而更容易停留於人體,造成更大的傷害。總之鳥羽戰線在受到薩長軍的大打擊而後撤,坐陣京裡的西鄉得知之後,便對此戰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伏見戰線還在打就下次再說了(笑)。
 
<第二零二、初次的撤退>預告:
 
這應該是新選組得到賜名之後,第一次背隊著戰場,從第一線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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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Sundow
這是要出人命的味道(?

07-27 14:22

JBY
這場出很多人命沒錯啊www07-27 14:32
Sundow
我知道鳥羽伏見戰出很多人命啦w,我是指新選組對清水這邊有要出人命的味道w

07-27 14:34

JBY
呼呼,不知道耶?(謎:你不知道誰知道啊!!!)07-27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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