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站點十九——附設的圖書館。」
當鳶尾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蘿珊妮先是從車窗看了看眼前巨大的建築物，以及身旁這個異常項目毫無波瀾的臉。
「哈哈。」鳶尾又面無表情的說。
「哈什麼啦！」經過多日來的旅程，蘿珊妮有點無法思考而且氣急敗壞。
當然她知道站點十九是什麼地方。從梅茵先生告知的資訊以及蘿珊妮自開始工作以來所獲得的資料——
那是基金會最龐大的站點，裡面所收容的SCP都是廣為人知的那種，譬如說那個沒有底層的樓梯啊，或者說是有著鳥嘴的瘟疫醫生，會被扭斷脖子的那個……雕像，173？
「等一下，圖書館？」她開始熱起來了，車內的空調一點用都沒有。不愧是特異事故處，什麼東西都是爛的：「站點十九，這裡不就是那個……有不死的蜥蜴的地方？」
「妳說的SCP-682在另外一邊，要是站點十九發生收容失效，那可不能波及到圖書館。」鳶尾指著太陽升起來的方向，她從外套裡拿出一張照片：「看，現在收容的挺好的。」
蘿珊妮湊過去，那張照片稍微有點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得出這張拍立得上的圖像有人影在某個區域內移動，就好像把一個影片檔案給貼在這張紙上一樣。她瞪大眼睛，然後說：「這是什麼啊？」
「妳真的是特異事故處的嗎？這是我的異常。」鳶尾說：「我的照片就是一個對準畫面中央的無間斷攝影機，身為攝影師的我，擁有對這張照片的所有掌控權。」
蘿珊妮聽的一愣一愣的：「譬如說呢。」
鳶尾將手上的照片收起來，接著拿出另一張，眼前的人瞇起眼睛，但蘿珊妮看不到那照片上頭的畫面是什麼。
下一秒，蘿珊妮感覺到頭頂受到重擊：「好痛！」
然後抬頭一看，她看著憑空冒出來的，一隻白皙的手掌舉著手刀，像從一個看不見的傳送門伸出來。
「我是SCP，不要忘記這點了。」鳶尾聳聳肩，解除了她的異常能力。然後打開車門來到外頭：「蘿珊。」
蘿珊妮摸了摸頭，她也跟隨著對方來到外面。
雖然太陽炙熱，他們這一路上走來幾乎是一片荒涼，風大到可以吹走炎熱，而這裡也不意外。
鳶尾的記性似乎很好，蘿珊妮這麼心想。因為她從未看過對方使用過什麼電子產品，也不曾查地圖。他們所來到地方看起來像個發電廠，巨大的，看上去像廢棄的煙囪直入天際。
「來圖書館做什麼？」
「圖書館是一切的源頭。」鳶尾走在前方，她並不高，甚至比蘿珊妮還矮了些，但全身所散發的氣勢卻讓人備受威脅：「要找東西的話，是最適合的地方。」
「直接用電腦不就好了？」蘿珊妮說。
「電腦會是輔助。畢竟它的歷史也才不到一世紀。」她們站到了看起來像是一扇安全門面前，陽光全部都被巨大的建築物給遮擋住了。鳶尾的臉上有著穿越鐵絲網而來的太陽陰影，看起來有些驚悚：「跟我過來吧。」
鳶尾拉開安全門，一股涼風從地底吹來，蘿珊妮看著深不可見底的向下樓梯，然後說：「圖書館？」
「對。」
鳶尾率先走下去，而蘿珊妮緊張的跟在後面，她離開特異事故處已經有段時間了，但目前看起來就算少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她抬起頭看著因為感應到有人而發亮的燈泡，一邊加快腳步跟緊鳶尾。
「小時候，不，應該是青少年時期，我在收容區表現好的話，會和166……就是那可愛的女孩，魅魔少女，妳們特異事故處的一些大叔一定都有聽過。我們有一次一起過來這裡，那算是異常項目的獎勵。」鳶尾的聲音在迴盪著。
蘿珊妮沒有回話，她總覺得不能打斷對方。
但腦海裡滿滿都是梅茵先生還有同事們一起討論哪個人形SCP最吸引人的畫面。沒記錯的話，查克似乎有說過「死在小女孩的手上是我的榮幸」這種變態宣言。
「現在進來的研究員都很依賴電子設備，所以圖書館逐漸淪為了某種附屬品。但我還是很喜歡這裡，這裡是最大的，最好的圖書館。」鳶尾的聲音和腳步聲混在一起，讓蘿珊妮聯想到以前聽收音機廣播時的情景。
「當然，166她……也只來過那麼一次，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這裡的空氣，所以後來就只剩我一個人來了。在我加入到特遣隊前也常常過來這裡。」
然後，蘿珊妮瞪大了雙眼。
當她們到達最底層的時候，燈泡全部都綻開了光芒。眼前所見的是蘿珊妮有史以來看過最盛大的情景。大廳中的每個書架都至少有兩層樓那麼高，而且全部都幾乎是使用木頭雕刻而成。捲軸與厚重的精裝書被放置隔間中，這裡的風格非常簡潔，牆壁與挑高的天花板是完全的白色，拘謹且令人覺得有些窒息感。
「這、這裡有點像Ikea……」蘿珊妮忍不住說。
「妳是說出不去的那個嗎？」鳶尾皺起眉頭：「還有，我都念Ikea。」
蘿珊妮決定不與對方爭論這些，她跟在鳶尾的後頭來到了大廳旁的隔間，這裡所在的研究員非常稀少，圖書館空盪到令人不安，偶爾聽見的腳步聲都讓人覺得心驚膽跳。
接著，鳶尾坐到一台電腦前，蘿珊妮緊張的坐在了對方旁邊的椅子上。
「我希望他們有認真的在更新書目。」鳶尾喃喃說道：「每天都有數千份的實驗紀錄要放到基金會的資料庫上，但他們實在更新的很慢。」
「鳶尾小姐要找……■■■博士的資料嗎？那份報告還是什麼的？」蘿珊妮說。
「■■■博士的報告是殘缺不齊的，所以在無效化的提案興起後，大家就想要找到他、或者說至少找到報告剩下的部分也好。他們試圖用博士的報告來作為基準開始行動。」鳶尾解釋：「如果妳是一位學者，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成果煙消雲散對吧？」
蘿珊妮覺得這實在是個很為難的問題：「我覺得我當不成學——」
「我也覺得。」鳶尾殘酷地點點頭：「但圖書館一定也有留下線索。」
「好的。」蘿珊妮點點頭，她乖巧的坐在鳶尾旁邊，接著說：「剛剛我們進來的時候都不需要……」
「臉部掃描過了，別擔心。我在這邊登記的身份是特遣隊隊員而不是SCP。妳的臉也在資料庫裡。」鳶尾喃喃：「他們怎麼……啊。妳能幫我去這個地方嗎？」
「什麼？」蘿珊妮湊過去，而對方的螢幕上顯示了一串看起來像是書目資訊的的一連串數字，蘿珊妮記得自己大學有修過課程，但她從未看過這種類型的分類方式。
「我的權限沒有高到可以在資料庫上觀看全文。」鳶尾說：「麻煩妳了，去這個書庫找他的個人檔案。」
「好的好的。」蘿珊妮大力點頭。她覺得要是她在大學時候用這個有分權限的系統一定會被氣死。
走出大廳後，她抬起頭沿著書架上貼的標籤，一路來到了圖書館的最深處。這裡的燈光很明顯比較暗了。
等一下，蘿珊妮停了下來，她默默心想自己是不是正在被SCP給利用？
算了，想這些好像也沒什麼助益。
基金會的標籤都自成一格，上頭用粗體字寫著「1950」，這應該是用年代去區分的。蘿珊妮默默心想，但一般來說，如果鳶尾要找某個單一著者的報告的話，應該是要由著作者的姓名首字來分類的不是嗎？
她經過了一個巨大的雕像，說是雕像但其實蘿珊妮看不出是什麼，有個工作人員和她說那是一個斯克蘭頓穩定裝置。當然蘿珊妮還是聽不太懂是什麼。
越來到深處，那些穿著白袍的研究人員就越是稀少。偶爾經過一些人，他們也不會抬起頭注意自己，蘿珊妮吞了口口水，她看著鳶尾給自己的編號，來到了「1970」的架子旁。
這裡的灰塵很多，蘿珊妮咳了幾聲，架子上放的已經不是精裝冊而是塑膠箱。她小心翼翼地翻開有著相符編號的箱子，卻在旁邊發現了另外一個標示。
「五十一區收容失效事故證物，請至『觀察人員名單區域』進行查詢」
「嗯？」蘿珊妮依舊翻開了箱子，裡面除了有鳶尾說的一份文件以外，還有一張看起來已經有年代感的信紙。
「阿克……怎麼唸來著的，沒看過的名字。」
或許不該亂看別人的信。蘿珊妮把信紙放回去，她將蓋子蓋上，然後從小型雲梯上走下來。
也是在同個瞬間，她突然想到，在剛剛查看標籤時，這個圖書館收藏最多的，是西元兩千年以前的人事資料，以及許多條約的複印本。那、那麼有沒有可能鳶尾自己的檔案也在這裡呢？
蘿珊妮不知為何自己燃起了這樣的好奇心，但她忍不住靠向牆壁上的地圖，找到了早期SCP檔案的存放區。
她小心翼翼的邁開腳步往那個方向前進。而且不費吹灰之力，便在編號100到200的存放區找到了鳶尾的資料箱——足足比SCP-106，沒記錯的話，是叫做恐怖老人的異常項目大了兩倍。
蘿珊妮突然有點興奮，她將手上的資料放在一旁，然後打開鳶尾的資料箱，她顫抖的拿起個人檔案夾，然後翻開來。
有張照片掉了出來，那吸引了自己的目光。這是張普通的照片，這麼說起來很奇怪，但畫面看起來像是用照相機拍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具後腦勺被撞破，死在一個看起來像客廳地方的男屍。
她愣了愣，這不是蘿珊妮期望會發現的東西，她本想看看鳶尾的服役紀錄，以及找找對方到底為何會出現在基金會管轄範圍外的資訊。
或許她可以更了解這個人。
蘿珊妮把照片翻過去，上面只寫了證物1影本，根本無從辨別這代表什麼意義。
她決定再次翻一翻個人檔案，然後在一張老舊的訪談紀錄複本上，蘿珊妮看著上頭記載的對話——
「妳在看什麼呢？」
那瞬間簡直像心臟要爆炸了。蘿珊妮差點跌倒在地上，她將鳶尾的個人檔案夾捏得死緊，在有些陰暗的燈光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鳶尾看起來神秘且令人不安。
的確就像個異常。
「對……對不起。」蘿珊妮決定爽快承認錯誤，她舉起資料夾：「我想找妳的資料。」
「看得出來。」鳶尾低聲的說：「那有找到什麼嗎？」
蘿珊妮沉默一會，然後指著個人檔案上的大頭照說：「妳以前長得好可愛。」
氣氛凝固了一會，鳶尾撇了撇嘴，感覺像是想笑又不敢笑。蘿珊妮看著對方瞇起眼睛，然後說：「我要的東西呢？」
「在這！」
氣氛有點古怪，像是她們都不敢再談論這個話題。蘿珊妮連忙把東西遞過去，但在那份論文的上頭，蘿珊妮很明顯看見她放回去的信紙，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咦？」
「妳怎麼了？」鳶尾抬起頭。
「我只拿了這份文件，但不記得有拿了這張紙。」蘿珊妮瞇起眼睛，而她也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這張信紙與其他很明顯是複印出的文件不太一樣，那是很明顯的，有點年代感的手寫信——是貨真價實的正本。
鳶尾頓了頓，她端詳著信紙，然後說：「找到了。」
「找到什麼？」
「我剛剛說過，學者不會任憑自己的心血被埋沒的對吧？我猜這是■■■博士傳播的迷因的源頭。」鳶尾說，接著快速的拿起那張信紙：「五十一區也有報告說有封■■■博士的信被相關人員持有。這可能是一切的開端。」
蘿珊妮覺得腦袋混亂，她搖搖頭說：「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鳶尾小姐，我知道五十一區事件似乎和■■■博士有點關係，但現在我不明白？」
「簡單來說，現在基金會興起的無效化提議，是依靠■■■博士的論點為基礎產生的，而具體來說，該準備什麼、該有什麼程序，因為報告有缺損的緣故——他們一概不知。」鳶尾快速的說：「因此，這個提議在先前就僅僅只是個提議。然後五十一區事件爆發，五十一區把■■■博士和無效化再次連結在了一起。」
「如果一切要回歸到所謂的和平，他們勢必得把那份■■■博士的論點給翻找出來，而且肯定需要■■■博士本人現身。但問題是他們、包括我都找不到他。」
蘿珊妮目不轉睛，她看著鳶尾睜大了雙眼，語氣激動：「沒有錯，■■■博士使用了一份模因觸媒，以確保他的研究，那份報告能夠繼續存在——在他失蹤之後，這份觸媒……等一下，妳知道什麼是模因嗎？」
「不知道。」蘿珊妮非常誠實的舉起雙手：「等等我知道了！妳是說迷因對吧！」
「我們說的是同個東西嗎？」鳶尾皺起眉頭，然後又清了清喉嚨，她說：「簡而言之，根據公認定義，模因是『一個想法、行為或風格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的傳播過程』，一些比較糟糕的模因危害，就是類似於精神污染。」
鳶尾舉起手：「基金會有時候會利用模因效應來防止資訊傳播，譬如讓不小心偷看到檔案的人在腦中植入『自殺』的訊息，防止資訊外漏。像這樣的散播就是模因。」
「嗯哼嗯哼。」蘿珊妮大力點頭，然後在同時間，她突然對「資訊外漏」感到熟悉，而這似乎是鳶尾所說過的話：「那個，鳶尾小姐？妳是不是說——」
「說什麼？」
那瞬間，蘿珊妮覺得自己該閉上嘴，然後轉移了話題：「所以模因和■■■博士有什麼關係嗎？」
「他用某個模因觸媒抹消了他的足跡，但同時，又把他的東西散播出去——就好像，在雪地上，他用熱水融掉了自己的雪上足印，但那條被融化的路，正筆直地指著某個方向。我們一定可以從這裡找出些什麼。」
鳶尾抬起頭，舉著信紙。
蘿珊妮唐突的察覺到，這個模樣正是在對方檔案裡的那張全身照，年輕的鳶尾舉著照片，眼神犀利的看向鏡頭。
那時的她不是鳶尾·湯普森，而是SCP-105。
「■■■博士希望有人察覺到他佈下的線索，也就是利用模因所傳播的這封信。」她說：「然後——達成他那該死的期待……我只有聽過這封……等一下。」
鳶尾停下動作，然後說：「上面有我認識的人的名字。」
「什麼？」蘿珊妮湊過去，看著鳶尾疑惑的表情，接著又將視線移回信紙上。
這個時候，她才好好的端詳了信紙，上面的草寫十分優雅，看上去是個氣質高貴的人寫成的。然後在信的開頭幾行，蘿珊妮同樣也發現了。
「席歐……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蘿珊妮覺得事情在開始串連了。她緊貼著鳶尾，對方的體溫很低，但卻像有岩漿在底下流竄。
「你在哪裡呢？」鳶尾睜大眼睛，喃喃說道：「你想要把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呢？」
TBC
———
不知為何又出現的後記：
我應該要再把鏡之國那本重看一次，看一下大佬作家是怎麼描寫的@@
然後很謝謝給我辣麼多巴幣的人，真ㄉ非常感謝……
![]()
(詞窮
創作內容
SCP世界觀系列 (0)
(詞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