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的觀音不能戴」。
這是老一輩，或者說某些舊社會迷信的說法，說是閉上眼睛的佛像不濟世救人，戴上了反而會使惡鬼猖狂，認為菩薩不會保佑戴著閉眼觀音的人。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蘇子孝對這些說法不太懂，但他聽過半睜眼的佛陀觀音像代表祂們「外不著相，內不動心」，說的是這些神佛半睜著眼，是入了禪境，也同時在提醒修行者們不要昏睡懈怠，反有一點警醒之意。
「閉眼佛？咱倒是沒有聽過這些，只知道泰國有『遮眼佛』的說法，那聽說是用兩手遮住眼睛的佛像，是小乘佛法裡的戰神金剛。」寧寧苦著小臉想了一會，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妳還真的是懂很多東西呢。」蘇子孝拍了拍女孩的頭，此刻的寧寧不知為何特別黏自己，整個人像是無尾熊般，手臂環著他的脖頸，小臉則貼在他的右邊肩膀上，只剩長髮與影子有部分相連，不知道是不是租書店那邊的變故讓寧寧突然撒嬌起來。
仔細想想，一些特別的知識不談，寧寧的心智年齡和反應確實就像個十四歲的女孩，蘇子孝自忖了下，也許他也可以將寧寧真的當作自己的妹妹，反正他一點也不討厭懂事的孩子。
「不，不用拍咱的頭，咱只是擔心你又突然不見而已，這，這樣咱會很困擾……」
寧寧的話語軟糯了許多，有點像是快睡著卻強打起精神的樣子，蘇子孝想了想，的確，現在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是半夜十二點半，大多數的小孩都該上床了。
他於是輕聲說道，「我揹著妳，妳先睡一會，別擔心，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咱不睏，咱就是瞇一下眼睛，瞇一下下就好。」寧寧這麼說著，但扣住蘇子孝的手越來越緊，完全不敢放。
蘇子孝苦笑著點頭，兩手從口袋裡抽出，輕托著寧寧的臀部，好讓她能在自己背上待得舒服一些。
口袋裡，林映辰的吊飾已不再發熱。
大概是脫險了吧，蘇子孝知道他的好友除了血瞳外還有張底牌，也同樣在影子裡……只是那個東西，或者說，那個人並不可信。
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就和他剛剛和寧寧說的，一切都不會有事。
這是很難受的一句話，其實他總希望自己能說「一切有我」，但很遺憾的，他的無能讓他無法這樣耍帥，無法給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帶來無可比擬的安全感。
所以，「一切都不會有事」。
他只能用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安慰他人。
如此而已。
聽著耳邊越來越輕淺穩定的呼吸聲，蘇子孝苦笑一聲，眼前陳寬傑有些狐疑的回過頭，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在和我說話嗎？」
蘇子孝眨了眨眼，回應，「我想問這裡的醫院有什麼詛咒，為什麼連佛像都會閉眼。」
－－
那是一個不怎麼複雜的故事。
眾所周知，一般醫院的太平間會設在地下室，而太平間外會有一個專門走道，那是給葬儀社用來搬運屍體用的。
而「陰陽道」也不過是一個稱呼，據陳寬傑所說，他們目前就是走在這上面。
但有這麼長嗎？而且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都還沒看到出口或其他房間？蘇子孝沒有問出口，但陳寬傑倒是自己開始解釋，「我想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畢竟我不是一個八字重的人，我想你也是吧？」
「而且這一條走道，就是『佛閉眼』的那條。」
「……」
蘇子孝沉默，只是點了點頭，示意陳寬傑繼續說。
「我那個學妹啊，聽說是有陰陽眼，就是能看到鬼啦，她那個時候一靠近這裡就說這裡讓她很不舒服，我們就知道這裡肯定很陰。」
「啊然後聽說一開始，這間醫院的地下二樓原本要蓋一間全文山最大的屍庫，後來不知道有沒有蓋成，畢竟我們也沒認識念其他醫藥大學的學生，可是這裡的都市傳說就不知不覺蔓延開來，對了，你看起來也是大學生，念哪裡啊？」
「衛道大學。」
「欸，看不出來，你成績很好喔，不過聽說衛道那邊的男宿也很陰耶。」
「應該吧，有些學長也有在說，但我是沒感覺。」蘇子孝笑了笑，試圖把話題拉回來，「對了，你還沒說這裡有什麼詛咒。」
還有鬼打牆。蘇子孝心想，走在這墨綠色走道裡的感覺不像，反而像是當初他在民權凶宅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的感覺。
不是隱世，而是現實……那麼會是之前林映辰和自己提過的「靈域」嗎？
「喔對，都忘了還沒說完，腦袋不是很清楚。」陳寬傑尷尬的笑了一下，似乎也知道自己因為酒精的關係太鬆懈了，「聽說以前有一個心理醫生發瘋了，來到太平間這裡用手指甲不停摳牆，說是要摳出裡面的人，後來被當成精神病。附屬醫院這邊有為她特別空出一個不錯的病房，只是沒多久就有護理師發現她在裡頭上吊了，只留下一封很奇怪的遺書。」
「那遺書裡面只有一句話，好像是什麼『我們都是怪物吧』？」
「……」
蘇子孝聽到這段話，馬上想起自己剛被拉到這裡，就突然被系統送了一個什麼「新手登入獎勵」，而那個被當作獎勵的紙人偶背後就用黑筆寫了一句話。
「我們都是怪物」。
巧合嗎？不可能，蘇子孝皺了皺眉，那是系統給自己的提示嗎？所以系統是在幫助自己？但為什麼？
思緒越來越駁雜，這些線索如同一堆沒有按照正確順序排列的字母，完全串不起來，甚至連缺漏了多少都不清楚。
蘇子孝摸摸鼻子，向前方的陳寬傑問道，「除了那一行字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也不能算什麼都沒有，更離奇的是，那個心理醫生的屍體被送到太平間的冰庫後，突然不見了。」陳寬傑嘿嘿笑著，「超可怕的對吧？這還沒完，聽說那個醫生根本沒有離開，每天晚上，經過這裡的醫護人員都會聽到那個醫生的聲音，不斷說著『我來了，我來把你們救出來』，然後那些人壯著膽子衝進來看，卻什麼人也沒看到，可是某處的牆壁卻有像是被指甲撓過的痕跡。」
「還有指甲與牆壁不斷摩擦的聲音，從來沒有一天停過。」
蘇子孝點了點頭，臉色只是越發嚴肅，害陳寬傑咕噥了一句，「你好歹也捧場一下，至少表現一下我很害怕的樣子吧。」
蘇子孝不得已只好應道，「你說鬼故事的技巧太差了，是不是以前都想說可以用這些嚇嚇學妹？」
「唉呀，學妹都很難嚇的好不好，哪有那麼容易。」
「不是學妹難嚇，是她們看了你的臉，選擇不想被你嚇。」
「乾，你好好說話我們就還是朋友喔混帳！」陳寬傑轉過身，發洩似的將手電筒往蘇子孝的兩眼照。
蘇子孝只好閉上眼睛，然後賠罪一句，「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繼續說吧。」
而陳寬傑則對蘇子孝沒有用手遮眼的行動感到奇怪，才發現這個衛道大學的學弟一直駝著背，兩手交疊放在背後，像是在托著什麼東西。
「喂，這位同學，你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吧？」
陳寬傑往後走了兩步，指著蘇子孝的背，「你為什麼用這種奇怪的姿勢走路？神經病？」
蘇子孝扭了扭肩膀，發現寧寧睡得正熟，小嘴微張，似乎還在說著像是「咱已經吃不下了，子孝……」這樣的夢話，便苦笑著將兩手向上一托，好讓這已經疲倦至極的女孩能睡得更好一點。
過了幾秒，他才和臉色越來越驚恐的陳寬傑說道，「如果我說我脊椎側彎，保持這個姿勢比較自在，你信不信？」
「乾！怎麼可能信！」陳寬傑又退了一步。
「好吧，我想也是。」蘇子孝苦笑一聲，他還得從這個酒醉男身上套出更多消息，這時候若是把他嚇跑倒是不太妙，於是便半真半假的說道，「我也有陰陽眼，現在正背著一個小女孩，我半夜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帶她離開，別擔心，這個小女生不會害人，只是平常很貪吃。」
「我……草，我……」陳寬傑將手電筒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掃了蘇子孝好幾遍，過了將近一分鐘，才深吸一口這裡帶著福馬林氣味的空氣，然後乾咳幾聲，說，「你看起來不是壞人，我就先相信你。」
「那真是謝了。」蘇子孝笑著回道，「我是真的很需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再麻煩你繼續說。」
陳寬傑拍著胸口點頭，又很不放心似的說道，「乾，真的不要騙我，那個，你背上的那東西真的沒事吧？不會突然就說要抓我們當交替上我們身之類的吧？」
蘇子孝還是笑，「別擔心，畢竟這裡還有我，就算是鬼，也不會希望自己搶到的肉身是個醜男，所以我一定比你更危險。」
陳寬傑想罵髒話，但看了看蘇子孝的背，又覺得這個笑起來很好看但嘴巴很賤的臭學弟不太好惹，便只好悻悻然比了個中指。
「我也沒那麼醜好嗎。」
「我知道，但站在我旁邊就顯得特別醜，我的錯。」
「欸你真的是來找人吵架的是不是！」
要過完年ㄌ，給ㄍ雞皮安慰窩一下啦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