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奧雷菲歐亞聖劍奇譚錄-50 稜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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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絳。」

龍人的女性看著雨後薄暮的天空，旁邊的小少女跟著望去，一道虹彎懸在那。

「絳？」

「你們這裡稱做天弓還是彩虹？」

「天泣。」

「為什麼？」

沒有回答的小少女只是一直注視著天空。

「哈拉奇雅，你在這啊，哦，是天泣。」

「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們的絳叫做天泣啊？大賢者。」

「因為是下雨後才會留下來的嘛，作為神的眼淚，是神留在世上的證明，對我們來說是神聖之物。」

「是這樣啊。」

哈拉奇雅將視線轉回那道彩虹，雲影與彩光在眼瞳中閃爍。

──────

坐在王位旁的椅子上，現在是睽違多天的上朝日。
除了貴族與大臣文武官員外，騎士團也作為守衛在宮裡停留。
這裡大約有近一百人，我想或許更多。

「多日未見，不知陛下安恙？」

說話的是貴族中的波爾本迪侯爵，作為奇德最近的領地領主，習慣性的問候。

「沒事就退下。」

可以知道今天他心情並不好，畢竟從那天之後就是這樣。
兩個人在沒有共識以後他就一直維持這副冷漠的態度。

「陛下，您帶回了新的聖人候補，身為這個國家的一分子，祝賀也是必要的。」

「退下。」

「陛下！」

那股討厭的殺意傳了過來，單純不想看的撇開頭。
有人要被殺了嗎？我這樣想。
雖然我不太喜歡有無關緊要的人死去，不過我也無法阻止。
現在就也只能讓自己習慣這個國家上演的日常吧。

這時候注意到大家的視線在我身上，非常安靜。
我只是望向那個吵鬧的根源，他注視著我，然後把原本已經舉在手上的劍還給了僕人，扭過頭離開。

「陛下，現在還是早朝……」

我跟著起身，只是在眾人面前行了貴族禮之後離去。
回房間去吧，雖然也沒有人在。

從那天倒下到現在回來上朝已經過了快半個月，現在最多能維持一個小時分開吧。
雖然有一部分是我強迫自己唱強化身體用的聖言，不過有點成效。
只是幾個音的話還可以，整首的話大概唱完也耗盡魔力了。

趴在床上，什麼事也不想做。
他只要在我發作之前過來停留約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就可以再離開我，但現在相見或一起做事就是充滿著冷戰的氣氛。
不過他也知道我何時醒著何時睡著，大多在我睡著的時候才過來。

反正見到了也說不上話。
請潔西亞在有必要的時候再進來，剩下的時間放我獨處。
一開始非常的擔心我會不會出事，但他一句「隨他去。」以後也只好照辦了。

剛剛也是為了我才停手的嗎？
不，一定是我自作多情。
大概就也只是心情不好，不殺了。

反正他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我也搞不懂。

「在他過來之前還是睡一下吧。」

想起以前都會摸摸自己的頭，習慣真是可怕。
不過現在他只覺得很噁心吧，碰我什麼的。
想著每日一回的親吻，嘆氣。
別想了，睡吧睡吧。

下午被潔西亞叫醒。
他正重新幫我梳理已經睡亂的頭髮。
還沒清醒的我只好任憑處置。

綁完頭髮他就會過來了吧？
手不太巧的潔西亞編辮子的速度並不快。

「隨便盤一下就好了。」

「不行，上次讓你被嘲笑，我一定要雪恥。」

正確來說是嘲笑了潔西亞。
其他侍女見到樸素的盤髮就是說了個「用著這麼窮酸的裝扮站在聖王大人身邊，侍女都在做些什麼？」
這讓潔西亞大為光火，為了不讓我被看扁很努力的自我砥礪著。
這不免讓我想起卡珊德拉在這一點就非常注重。
難怪總是要我穿得那麼華麗還要配上特別的盤髮。

「我被笑也沒關係的，反正馬上又要離開了。」

潔西亞聽見這話收起了原本的不耐煩，似乎在想些什麼。

「你……」

「怎麼了？」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潔西亞的手慢慢動著，繼續替我辮髮。
算了，也許是他不讓潔西亞說的吧？

「我離開以後，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

那雙手停下來，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果然是太難為潔西亞了嗎？畢竟他有點可怕吧。
不過要留在他身邊，沒有心思的人還是比較好一點的吧？

「啊！我受夠了！」

呃，這個意思是他要走了嗎？

「潔亞？」

「不管是你還是陛下都讓人看不下去！」

「原來是這個啊…..抱歉。」

「你們兩個吵架了對吧！從出發第一天的晚上開始。」

「那算吵架嗎？」

就只是被要求認清自己的本分，雖然我看不懂就是。
因為我之後一連想了幾天還是沒有解答。
大概是我太笨了吧？

「不然你們兩個不講話，連稱謂都改了是怎麼回事？」

「你說『聖王大人』這個詞嗎？就只是他問了我說原本的稱呼是因為命令才那樣稱呼的嗎？我回答是而已。」

潔西亞露出了一臉不敢置信。

「你真的對陛下說這種話？」

「沒有什麼好撒謊的吧？何況他又不喜歡有人虛情假意，所以改回應該有的稱呼而已，只是他很不開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他沒有把命令撤銷，所以照原來的稱呼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
但是我不喜歡這樣為了討好他才做些什麼，因為對他是一種污辱，他也不喜歡的吧。

「不，你真的是那樣想的嗎？因為他的命令才做這些事情或是在他身邊什麼的。」

抬頭望了天花板思考。
我知道答案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是有那個成分在。

「稱呼的事情單純是因為我跟他前幾次見面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就是聖王，直到倒下之後才知道，我原本以為是雷諾那樣子身分的大臣。」

「大臣……」

「不過不管是大臣或是聖王，正常來說我都不是應該待在這裡的人，所以我得知他和我有關的人非常有好感的時候，我以為他是為了那個人才對我好。」

「所以我覺得不是普通關係原來真的不是只有單純認識的關係嗎？」

我搖搖頭。

「這就是聖王大人不滿意的原因了，因為我覺得他是因為那個人才對我好，但不是，所以我原本因為這個理由所以才繼續那樣稱呼他，既然他說不是，我沒有道理繼續那樣做，畢竟就認識的程度上，我不覺得我有比雷諾或是他身邊的騎士或貴族交情來得好，雖然他有時非常討厭那些人心裡的想法。」

潔西亞這時候雙手一拍，稍微用力的拍在我的臉上。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這裡可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隨時都在想他這麼做不好，那樣做他會生氣，這樣子他不喜歡，寧願綁這麼醜的髮型也要讓他過得輕鬆一點的人就只有你了，你明明就比任何人還要在意他，還要喜歡他的吧。」

在意跟喜歡嗎？
我只是就我自己覺得應該這麼做的想法去做吧？完全沒有想過跟這兩個字眼有關。

「寄人籬下又受到這種恩惠，我只是覺得不能給他添麻煩而已，我還真的沒有想過。」

「我問你，就算沒有那些事，你也不會改變這個對待他的想法吧？」

「嗯。」

因為我認識的他就是個這樣子的人，所以我也只是做我能做的。
潔西亞一臉頭痛。

「所以我才說你真的很遲鈍啊。」

「我還是不太懂。」

「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嗎？好感啊什麼的。」

「人格上我很尊敬他，做為一國之主算是有好感。」

「沒人在意那種東西，你就是腦筋太死了！」

「不然在說什麼？」

「就是在說陛下」

敲門聲響起，原來這麼晚了嗎？
一如以往的他走進來，這讓原本講一半的潔西亞停下來。
雖然有點想知道答案，不過還是算了。

「幫我把頭髮盤好吧。」

「是。」

沒有說話，就只是坐在我的旁邊。
心情好像變好了？我還以為他讀到剛剛那一些事情要大發雷霆。
畢竟什麼也沒有改變嘛。
潔西亞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幫我把頭髮盤好，右邊有點鬆，算了。

「謝謝。」

「這樣子應該能暫時讓那些人閉嘴，啊，是讓那些人滿意了。」

此時發現腳邊有一個信封，我彎腰撿起。
這個蠟章？突然被一把搶了過去。
潔西亞漲紅著臉，把它藏起來。

「你的信？」

「呃，嗯……」

「家族的信嗎？」

「是……不，不是。」

因為不能撒謊，所以潔西亞也只能承認了。
只是這時候被補了一刀。

「是沃爾加的家徽。」

「欸？」

雷諾他們家的？

「陛下！不要說啊。」

雷諾會特別寫信給潔西亞嗎？
一瞬間覺得事情不太單純，我看著眼前這個滿臉通紅的女性。

「雷諾寫的？」

「才不是，那個煩死人的眼鏡仔用膝蓋想也不會做那種事情。」

也是啦，雷諾除了陛下跟弟弟…..

「所以是亞克嗎？」

看著潔西亞的反應，看來沒錯。

「就只是稍微問候，因為上次我受傷了，所以寫個信關心順便問問您跟陛下的近況。」

也是啦，畢竟是亞克傑爾沒注意到才撞下去。

「所以你要回信給他嗎？」

照理來說要回信的吧。
雖然委託雷諾在他跟亞克的信上說一聲也可以？

「當然會，只是，嗯，具體該寫些什麼……我還沒有想好。」

「就只是普通的回信，稍微寫一點日常就好了吧？」

想起剛到聖卡茲的時候也是每周寫信，每周兩封沒東西寫，久久一封反而寫太多。
後來就兩周到一個月一封了，只是最後一封一直沒有回信。
回去之後原本代收的老伯告訴我我父親很久沒過來所以沒有拿信，大概心裡就有底了。

「如果他覺得我回信太唐突或是太刻意怎麼辦。」

「不過就是信嘛，亞克只要你不刻意糾纏他，人也是很好相處的啊。」

「真的嗎？」

「不然你問雷諾？」

「我才不要，被他知道他應該會發了瘋似的要我把信給他毀掉。」

這麼形容好像很有可能。

「不過……信嗎？真好。」

「沒有人寫給您嗎？未婚夫之類的。」

「拉維爾工作很忙的，可能想到要寫信的時候都半夜了，然後寫完忘了寄，想起來又是半夜了。不過也是，寫個信給亞娜逸絲問看看聖言的老師到了沒有，如果現在寫信，寄過去對方應該也差不多來了。嗯？怎麼了？」

潔西亞露出了剛剛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把稱呼改回你。

「你……」

「我？」

「你一點都不在乎未婚夫沒有寫信之類的嗎？」

「他那麼忙，我反而覺得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吧，不然寫信給他也是負擔吧，我想。」

潔西亞抓著我搖晃。

「你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才會那麼遲鈍的吧，給我寫，我跟你一起寄。」

一定要嗎？而且提這裡的事情並不好吧。
突然聽見了一句話。

「寫吧。」

「陛下都這麼說了就好好寫吧。」

「喔。」

綁好的頭髮突然上多了一份重量。
這時候摸摸頭好嗎？你不是還在不高興我的事情嗎？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開心，果然是更之前發生了什麼好事？

這時候雷諾敲門進來，為了避免不小心暴露亞克傑爾的事情，潔西亞匆匆告退。
雷諾的手上拿著一疊文件，看來早上提早退朝果然讓他增加了不少工作。

「陛下，這裡是最新的戰報。」

戰報？是推進整理的報告書嗎？
按照正常趕路的話，隊伍應該接近漢洛丁城，如果在那裏成立中繼補給點的話……
一把被撈了過去，貼在他的肩頭上看著他從雷諾手上接過來的文件。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呢，如果這裡留三分之一的人下來確保路線。

「照之前預計處理。」

「是，如陛下所希望的已經開始清理漢洛丁周邊，大約一周內可以完成整頓，補給部分也按照亞薩其諾的災後企畫書執行。」

災後企畫書？維札連這個都做好了啊，真厲害，不對，他有空搞這個嘛？

「災後企劃寫了些什麼啊？」

我問了雷諾，他露出了一臉不悅。

「就是有你們這些只會傻傻做的人，陛下才會成天累得要命。」

「沒辦法，我只是普通的冒險者出身嘛。」

「那麼就不要妨礙工作好嗎？」

「不礙事。」

隱約感覺到身旁有點可怕的氣息，我試著碰他的手，他反手將我的指頭交扣著。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雷諾雖然很想抱怨，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除了城鎮復原、戰損計算、推進整理之外，還有各城鎮突破的相關事項與防守機制。」

好像有點……熟悉？

「防守的部分除了補給線確認跟壁壘建造以外還有水源探查跟生態探勘之類的嗎？」

「沒錯……你讀過？」

「條列是我列的，沒想到維札真的寫出來了啊。」

那時候除了做分組計劃與戰術研究以外，災後重建的部分隨手寫了個概略方向。
不過比較像是概念草圖，隨手寫了夾進去的。

「所以補給線的整理計劃，路線圖跟時程表……」

「我那時候是從布魯姆拉逆著回來的，比較安全的路線還是好一點的吧，對補給線也好。」

當巡禮的時候幾乎把整個西半邊都走遍了，用了快兩年繞了一圈才回去聖卡茲。
有那麼奇怪嗎？只是看個地圖做紀錄而已嘛。
雷諾直直地看著我，分不出呆了還是在思考。

「雷諾大人？」

他轉過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以為只是傳聞……」

「什麼傳聞？如果是戰術分析什麼的我也只有寫一部分而已好嘛。」

「沒想到真的是個禍水。」

啊？完全接不上話題。
我滿頭霧水。

「你到底在說什麼？」

「不管是誰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對吧？」

「等一下，你到底是聽了什麼奇怪的傳聞啦。」

「表面跟光之聖人有婚約，私下卻跟齊茲貝魯諾公爵祕密結婚，現在又想染指聖王陛下嗎？」

「什……」

為什麼我在這裡還要被那個傢伙坑一把啊。
頭好痛，誰來救我。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那傢伙在交這份企劃書的時候可是跟我炫耀了一番，稱讚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但跟那人結為連理是三生有幸，沒想到就是你啊。」

「……我只是無奈的說不出話，隔了那麼遠維札還是陰魂不散也真是夠了。」

況且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他好嗎？
我到底要哪時才能擺脫維札啊？
這時候身邊的聲音打斷了。

「雷諾，玩夠了就繼續吧。」

「陛下，既然知道這個女人心術不正，就應該為民除害把他趕走讓他自生自滅。」

「你是真的很希望我變成你口中的壞女人嗎？」

「什麼變成？本來就是吧，沒見過這麼不廉恥的女人。」

「反正在我活下去的時候早就拋棄羞恥心這回事了，只是要殺要剮我自己不能決定，因為我已經被下令不准死了，你們繼續吧，我去閒晃。」

懶得跟他辯了，反正再怎麼解釋，維札一定會把他抹得更黑。
不過你可不能殺了雷諾喔，畢竟他比我重要多了。
既然都可以饒過早上的貴族了，雷諾那種直腸子應該活得了吧？

準備站起來要走，結果被抱著拉回來。
我不在比較好吧？不然雷諾對我充滿敵意也不是辦法。

「雷諾，下去吧，東西放著就好。」

「陛下……是。」

看著他悻悻然離開。
為什麼是把雷諾趕走啦。
我又不重要。

「很重要。」

你都說過我會妨礙治理國家了啊。

「你這樣不好喔。」

而且現在不是還沒和好嗎？你不氣了嗎？
為什麼要笑啦，不要欺負不會讀心的人啊。
他把我在床上放好，自己躺在了另一側，就像吵架之前以往一起睡的姿勢。
真的不生氣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閉著眼，髮絲隨著姿勢放鬆滑下來。
累了？好好睡吧。

因為剛剛睡過了，所以不想睡，只好躺在旁邊看他休息。
這樣子看好像是頭一回，不行，腦袋快放空，不然會吵到他的。

望著他的睡顏，想著。
只剩我沒有找到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