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片段之未來世界線〉
沉悶的空氣,炙熱的陽光,令人討厭的汗水不斷的從皮膚的某處生成,然後滑落。
緊握著手中的槍械,不敢鬆懈,僅隔著一道牆,就只隔著背後倚靠的這道牆,前方就是戰場。
一踏跨出去了,就沒有退路,只能前進。
現在後悔隨時都來的及…
──「你到底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工作?」
離家前,他如此問道。
回想那個問題,我當時的答案好像是…
──因為未來可以很自由。
但連現在都撐不下去了,我還能說甚麼未來?
沒有長官隨時陪著,任何事情都必須自己下判斷,或許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能力,還以為我能像3年前一樣,但我錯了。
我究竟是為了甚麼來到這裡?
每天搞得食慾不振,無法應對挑戰。
我到底是為了甚麼來到這裡?
──「喂──!新人。」
從我的耳裡,似乎傳來了某個男人的聲音,並非來自這裡,而是回憶裡。
「是!」
彷彿看到那時的自己,正緊張的立正站好,說話的男人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台筆電。
──「這個影片,你有辦法擷取他的片段嗎?」
聽到男人這麼一說,我便立即點頭回應。
因為我很喜歡剪輯影片,所以選擇了這裡,即便對這裡的環境跟現況,全然不知,只為了可以接觸剪影片就一頭栽了進來。
然而這沒辦法成為我長久撐下去的動力…
那究竟是甚麼成為了我撐下去的動力呢?
咚、咚…有一個不協調,突兀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等我回過神看到的是…
一顆即將引爆的手榴彈。
我幾乎愣住了,失去了求生的機會。
這時一個身影,以著飛快的速度,撿起反丟回去,然後迅速躲到我旁邊。
碰,巨大的爆裂聲,劃破了我的呆滯,將我拉回現實世界。
──「還好嗎?」
他是安,是我的好夥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謝了。」
我覺得安,大概是最適合這裡的人選,面對沒接觸過的事情,總是都很冷靜,雖然他也不緊張跟不安,但他總是有辦法將狀況順利的解決。
──「前線我去就好了,對了,██能教我一下,這把槍械怎麼用嗎?」
我唯一覺得自己能幫上忙的,大約就只有剪影片,跟教學槍械如呵使用了,因為我對槍械很感興趣,所以學習的很快,對於使用上並沒有問題,但在戰場上運用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喔…好…你就…」
我大概在幫安複習了一次。
──「OK,那我去了。」
再拍了一次我的肩膀後,他便轉身衝向戰場。
他離去前,好似說了甚麼…
──「██要為你自己而活。」
耶?甚麼?
一個眨眼,只見我回到了那個時候…
剛結束了一場硬仗,我和安在附近的休息站的某處,我們隨意地找了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地板坐了下來休息。
「最近還好嗎?看你臉色不太好。」
我已經掛了將近一星期的憂愁臉,也難怪別人不會注意到,不過安是第一個主動關心的人,也會是第一個我願意告訴他,我真正想法的人。
「其實不太好,我已經快一個星期都不下飯了。」
我面露苦笑向他說道。
「真假啊,還好嗎?你也太誇張了吧?」
安顯得很驚訝,他很喜歡說「誇張」這個詞,但他的語氣並不讓人討厭,聽得出他總帶有一絲的關心。
「我最近總是在想,我會不會不適合這裡。」
因為不想待在安逸的地方,所以來到戰場,但我真的適合這裡嗎?
「適不適合只有你自己知道,只要喜歡我覺得那都不是問題。」
安很冷靜地回應著,然而那個喜歡,對我來說好像,是某種諷刺吧,當然我不是指安在諷刺我,而是我自己。
怎麼說呢,因為第一次從事這種行業的時候,也曾經有說過類似的話。
──只要你喜歡就好。
但,我並沒有喜歡,真的沒有。
「要說喜歡嗎?好像也沒有,真要說的話,就只喜歡那百分之20吧。」
我這次不再默了,面對這個問題。
「嘿──!那你當初怎麼會來?」
是啊,也真想問問當初那個自己,我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向安回應。
「因為我很喜歡剪影片,而且很希望透過這裡,讓自己有動力向上爬吧。」
權力?我似乎又被那不切實際的名利給蒙蔽了。
「那你…覺得現在的生活你快樂嗎?」
快樂嗎?我稍微省思了一會。
「大概只有剪影片的時候…」
安突然沉默了一會,然後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說道:
「工作怎麼樣的無所謂,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要喜歡這份工作,然後感覺這份工作能帶給你快樂,那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後,他轉身看向了我。
是啊,那也是我一直嚮往的目標,不管薪水多少,職位如何,只要是我喜歡的,能讓我快樂的工作,那就夠了。
我還來不及接話,安就繼續說道:
「那你如果覺得不快樂,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我毫無猶豫地說道:
「是因為你。」
「我?」
這個回應,讓安瞬間充滿問號。
「我也不會講,但感覺只要能跟你一起共事,我雖然痛苦,但很願意撐下去。」
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如此荒謬的話。
但還好,是安,打醒了我。
「等等,認真?那如果我離開這裡,你不就跟著離開?」
安是發自內心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是啊。」
我理直氣壯地回應道。
噗哧,他瞬間用手擋住了止不住笑意的嘴角,冷靜了幾秒後說道:
「聽好了██,你要為自己而活,不要為了別人,也不要為了我,要記得別人不會感謝你,每個人出來都是為了討生活,你沒有必要犧牲自己。」
安如此充滿堅定的眼神,好似讓我看到3年前的自己,也曾經跟共識的夥伴說過這樣的話。
我說道「比起能找到好的夥伴,我更希望能找到自己嚮往的工作」,然而我卻違背那時的自己,選擇了伙伴,而不是自己嚮往的工作。
我…好像想通了甚麼。
於是我站起身來,向安說道:
「安,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能與你共事,我會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甚麼的。」
離開並不是歸零,而是下一個開始。
看著每個找到自己歸屬以及目標的人們,我還不能放棄,相信我一定也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有天能和他們暢談,我找到了我真正喜歡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