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朶……」
「賈利得先生,為甚麼要……?」
對同一名女孩各持不同看法。茉莉想要與她談談,詩人則認為她的行動模式存在著不確定的危險性。
衣衫襤褸的少女──朶看著賈利得開口:
「賈利得,我以前就決定了……從我身上奪走東西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所以……你是我的敵人。」
「哦~~這樣啊。那是你的信念嗎?」
「那麼……要開始了嗎?」生怕再被奪走什麼,她拒絕對話。
「不。我家的丫頭好像有什麼要跟妳說。況且她排在妳的前面,要與我交手你還得先問問她~~」
「…………」
「什……!賈利得先生你這樣不是讓茉莉小姐與自己的朋……」
內心有所盤算的賈利得舉手制止詩人言語。茉莉默默地看著穿著淒涼的少女。
不能理解的朶傾斜腦袋:「是嗎?茉莉……妳怎麼辦?」
「……」停止前天友好相處的回憶,提起開戰的覺悟。茉莉反過來問道:「朶,有什麼一定要打敗師傅的理由嗎?」
「理由……是呢……已經決定放棄工作了。理由嗎?因為之前攻擊他之後有什麼東西被奪走了……」
「什麼意思?」
「我不能就這樣不管,要想辦法搶回來……」
「是因為不能打敗師傅嗎?」茉莉不記得自己的師傅會洗劫精神衛生之外的東西。
「……………………單純的……想要證明媽媽的教導沒有任何錯誤。至少要讓他表現出戰鬥的感覺……不是擅自獲得喜悅的表情……」
當時在八方車站,賈利得只是一直迴避、挨打,卻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反而還被賈利得單方面的了解些「什麼」……朶不能接受這種什麼都沒獲得的狀況。
無法完成工作,不能得到報酬。沒能斬殺目標,卻讓目標滿足了某些願望。
這是,被掠奪了……
「我不懂……竟然朶已經放棄工作了。那就沒有繼續攻擊師傅的必要了。」
「不用說了……」
察覺茉莉與自己是無法溝通的,朶放低重心完成準備。
「我並不想傷害朶……但是,言言。」
『終於能說話了!悶死老頭子了!』
曾目擊朶戰鬥的模樣,茉莉十分清楚她的速度有多快。配合多年的竹掃把言言變成輕薄的長劍。
右腳發力掘起泥草,褐膚少女衝出。同時,茉莉蹲下碰觸大地。
「生機盎然的地元素,還請……阻止我的朋友。」
『絆足』
運用重凜分享的經驗,茉莉成功驅使附近的野草。
木與地關係密不可分,通常不會特別將他們劃清界線。除了特殊的植物魔法,其餘與植物相關的基礎魔法都是屬於地元素的範圍。
魔法依照預想作動,茉莉並沒有多開心。而朶看了一眼便了解了魔法的效果,那些企圖阻撓她奔跑的植物沒有發揮功用,因為朶在他們行動前便透過預判躲開。
「自由之流,透明之力。無拘無束的風元素啊!」
魔法學徒唱著力量之歌上前迎擊,因她調和而聚集的風之魔力吹拂她的長袍。透過魔力強化的奔跑令綁成一束的秀髮劇烈搖動。
不是為了擁抱,而是為了互相傷害而奔向朋友。兩名少女一上一下,強烈的一擊互相抵消。身材嬌小從下方發起速攻的朶無力的微笑。
「茉莉……這種沒有刃的劍可沒辦法阻止我。」
「那妳為甚麼不拔刀?」
是的。少女們並沒有拿起利器……
無鋒長劍與有著許多刮痕的刀鞘對擊,力量維持巧妙的均衡。
「茉莉很溫柔……朶很久以前就決定不傷害溫柔的人……」
「這樣的話!師傅他對我很溫柔,他也是溫柔的人啊。」
「朶並不這麼覺得。因為他從朶這裡單方面拿走東西,這就是搶走朶的東西……朶只需要茉莉放棄阻擋朶的想法就好。」
趁著茉莉還想說甚麼,朶放鬆手勁蹲得更低。貼著草皮的掃腿如蛇吻危險。
『旋風』
失去重心的茉莉此刻解放早已準備的魔法。強勁的風壓推開兩人,夾帶著大量的青草泥土於兩人之間捲動。
止住翻滾的朶拔腿再來,見狀言言發出警告。
『那個小姑娘能看穿魔力點所在。要破壞初級魔法只需要纏點魔力的刀子就能做到!』
尚未落地的茉莉調整落下的姿勢再次詠唱『絆足』的咒語,她落地站穩腳步完成簡短的詠唱。朶已經出刀令中央的風元素散去。
在兩人直線距離間設置重重阻礙,不畏險阻的朶以同樣的步法令魔法失效。
沒能成功捕捉是茉莉計畫的一環。見識過這麼多次,早就明白朶的體能與強化魔法相當優秀。茉莉只是需要朶閃避那些阻礙耗費的時間。
「大氣中,以及土地上的水氣啊……」
「茉莉,別浪費心思使用魔法了……沒用的……」朶將刀刃收入刀鞘嘆氣。
磨損嚴重的刀柄直接對著茉莉的腹部而來,她四兩撥千金化解重擊。不料,朶以手肘靠著刀鞘橫推過來。情急之下只能利用無鋒長劍硬接,化不開勁道。灌注了相當魔力的反手回身打將茉莉擊飛數米。
『這甚麼蠻勁……!!』
「……以我為中心……」
「魔力亂了還不放棄嗎?會死的喔……」
朶的警告沒有到達茉莉的耳裡,只想著要將朶無力化,茉莉繼續已經失控的詠唱。
「……匯聚成流。」完成初步的匯聚,再來必須給予具體的形象。從此開始才是困難之處。「帶來生機,送走死亡。為生命所依賴,不可或缺之美。現在於此經我重現──」
「啊~~真是亂來啊~~青年抱歉了,能游泳嗎?」
「怎麼了?」
「…………」
比起說明,還是直接動手比較快。賈利得造出堅固的石屋關住詩人。而他人站在石屋上面,還貼心地給暗無天日的詩人轉播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這是……」
「是誰教她這麼亂來的(魔力運用)方法?災情不是變得更嚴重了嗎~~」
『源流』
喊出魔法名的瞬間,茉莉自身遭受爆炸般的強震轟飛。魔力現象發生源湧出大量清水,轉眼間出現讓人以為海嘯來臨的巨大水幕。
「……」
直面震耳欲聾的災難朶無動於衷嘆息搖頭。
「不都說了沒用嗎……?」不懂茉莉為何不聽自己的警告,她握住刀柄靜待洪水來臨。
「糟……朶!!」
因魔力暴走的疼痛斷片的意識一回來就看見無法挽回的事情即將發生。
「比起那丫頭,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傻徒弟……」重組代替茉莉負傷的身體,賈利得轉著自己的食指觀望事態發展。
猶如千軍萬馬奔騰的震動來到跟前,昏昏欲睡的雙眼一直緊盯著魔力現象的根源。跟以往一樣,沒有任何問題……
不停反射的陽光灼燒茉莉的眼睛,無法忍耐不適而闔上眼皮。張開眼,褐色的仙子正在戲水……朶並沒有遭到洪水輾壓變成鮮紅的染色劑,不曉得她是怎麼辦到的,因魔力凝聚起來的水氣失去向心力。失去力量的洪水將朶當成溪中巨大的石塊繞道而行,朶用迴旋踢將留在面前的三塊巨大水塊踢出,這時的她就像飛天嬉戲的仙子那樣輕靈。
接連砸在身上的大水球沖走茉莉讓她口鼻進水,趴在地上咳嗽不止。水滴沿著散開的頭髮與掛在手臂的大袍滴落。魔法被破壞了……甚至反過來被利用了……
這簡直就像專門對付魔法使用者的技巧。在學院有過這樣的形容……解理者(討厭鬼)。
這也是朶能夠獨自一人存活至今的真正理由。除了利用刻骨銘心的智慧斬殺各種野獸、人類以外,這個天賦才是她會被稱作『樂園的引路人』主要原因。
怎麼抵抗也沒用,乾脆放棄掙扎前往樂園吧──朶遇上那些能夠運用魔力的目標最後都會浮現類似的想法。
愛用的長刀如今對著今生唯一一名朋友。髮帶被沖走,披頭散髮黏在身上的茉莉抬起頭看著她。
「如果要阻止我……水和草這些不會傷人的魔法是沒有用的呦……茉莉。」
「…………好吧。我放棄了。」
拄著無鋒長劍,茉莉垂頭起身。
「還打算繼續……快點放棄啊!」
看著強化身體的魔力轉而開始循環,朶對茉莉的頑固感到驚訝。
抬起臉,淡褐色的雙眼不見半點退讓。
「調和、同化……」
反握著雕刻模糊不清的刀鞘對著拿劍的右手揮去,她沒有辦法反應,得手了!
手腕轉動,劍首彈開意圖令人繳戒的打擊。空著的左手從長袍裡伸出抓住拿刀的細臂,大大吸入一息……
「朶你這……笨蛋!!」
笨女孩竟然拿自己的額頭叩響朋友的腦門。
「!……」
顛簸後退的褐膚少女摀著額頭滿天星星。
看著褐髮底下紅腫的白色額頭,穩住腳步的朶開口:「……明明不用魔法比較厲害。」
「是啊!所以我放棄了,我要用拳頭直接打醒冥頑不靈的朶!」
「沒見過這樣的魔法師……」
看來不受些傷她是不會放棄的……認為刀鞘接下來會礙事,朶蹲下輕放。「難得準備的陷阱也不能對茉莉用……」很少抱怨的朶維持這樣的姿勢起跑,那樣的姿態就像一頭敏捷的野獸。
對付這樣的對手需要臨機應變,茉莉不擺架勢探出右腳側身往斜下一刺。
時機相當完美,朶只能勉強扭身閃避。只是她的刀子就沒這麼安分了,緊咬不放的刀刃讓出現在刀軌上的魔法(???)福樂鞋擋下。朶滿意笑了,這個人身上有自己能夠拿走的東西。與她交戰能夠得到少見的經驗。她的近身搏鬥是武術達人教導的沒錯!
拉直身體雙手握刀,接續對腰、肩膀揮砍,被她輕鬆提劍架開。轉身往後一躍,將刀身夾到腋下尖端對準她的大腿防止追逼。
『停下!』
因言言警告停下險些被刺中的左腳,沉沉吐氣重新握緊劍柄茉莉試圖強化視力預測朶下一次的行動。不行,這種精密的操作無法完成……
相對的,朶的眼中茉莉身上的魔力循環很奇怪。她剛剛試著切開那種奇怪的循環,只是斬斷的流動馬上接續周遭的環境魔力繼續流動、迴轉著……
感覺很像水車,一圈又一圈的轉。原本看著就夠像一池大水塘了,現在這樣幾乎沒有任何消耗。奇怪的強化魔法……
為了切斷那種循環,朶試探性的揮出十七刀。極快,一般人會直接分成蛋糕塊躺在血泊中的狠刀。
「……」
不出所料……在近距離揮刀多少會遭到預測,茉莉有著經過鍛鍊的眼力。看穿對方視線、呼吸與肌肉發力的配合。唯一砍出傷痕的肩膀也不知為何已經癒合……
踩下橫砍過來的長劍翻過茉莉頭頂順勢對準脖頸揮砍,茉莉抬起手臂依靠大袍的防禦性能擋下自死角而來的攻擊。
(身上都是這些裝備,真狡猾……!)
轉過身,朶將魔力集中在腳上快速折返於視野邊界。
左、右、左、右、左……追丟了!
茉莉準備展開快速的探索術式,她的背上便出現用雙腿夾住雙手用手扳著她腦袋的朶。朶架刀威脅茉莉投降。豈料,茉莉乾脆把一身魔力集中到右腳,奮力踩碎地面,立足點不穩的搖晃同樣傳遞給背上的朶。為了不傻傻的一起活埋,朶立即脫離。結果雙腳一空,她竟然懸空了!
「真狡猾……能說話又能飛的武器……」
茉莉拉著朶的右手,利用言言將兩人帶到天上反轉情勢。
再次抓住朶持刀的手腕,放開長劍朝脖子揮肘。解開強化的肘擊只會讓朶感到稍強的衝擊。
到了這個地步還想用最低的傷害讓自己放棄,朶還真不知道該說這個認識不久的朋友甚麼……
「好吧……茉莉,我答應你。暫時停手……」回到地面的朶舉手投降。
「……暫時是指?」
「我打算……問你的師傅…………賈利得幾個問題……」
見茉莉乾脆地放開自己的手,朶也將愛刀平放在草地上表示暫時休兵。
「哎呀~松鼠打架結束啦~~」
不知何時,穿著黑袍的三月牙笑臉已經來到她們身邊。
「賈利得……你到底為甚麼笑的那麼開心?」
「哦哦~~那個啊。只是你在那時滿足的我的見聞癖~~畢竟你沒有他人教導就能以少量魔力破壞源流那樣上級的大型魔法,說是天才一點也不過分。」
「是嗎?在稱讚我啊……這樣倒沒什麼……那你為甚麼要故意讓茉莉和我打一場?」
「關於這件事情…………能讓我花錢消災嗎?我不想再多出一個成天追殺我的人跟在背後了~~」
「是嘛……拿出你身上所有的現金……就這些?跳幾下來聽聽……」
大叔被一名少女命令在陽光艷麗的草地上蹦噠,連銅板都被吃乾抹盡,就是賈利得也有些不是滋味。
「最後……你對我有甚麼打算?」
「別自我感覺良好了。我怎麼會對你這種黃毛丫頭有甚麼打算。窮得還要用搶的~~」
「你的眼睛……在說謊……」
「靠……魔力視真好……」
魔法塑形的臉龐當然看不出真正的情緒,但朶對魔力的操作──即感知相當優秀。在這樣的人面前要說謊是極度困難的。就如同茉莉一些小情緒都會被賈利得輕鬆看穿(能不能體諒或處理就必須考驗他的情商)。
「那就老實的告訴你吧。我……想要培養一個魔法師的天敵捉弄那些以為魔法可以打天下的蠢蛋。妳有興趣嗎?」
「為甚麼?」
「好玩~~」
「提供三餐住宿嗎?」
「你有那個意願的話~~」
「等我事情辦完再考慮……」
觀望事態發展的茉莉與詩人啞口無言,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消失,他們竟然開始談起生意……
「這是我的名片~~等到你有那個意思就朝這張紙灌注魔力,瑪恩學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賈利得裝模作樣地做出恭迎的姿勢。
「…………」
繼剛才打開置物袋放錢之後,朶將過手的名片隨便塞到那個袋子裡面。看不過去的賈利得拿出一個寫入空間魔法的手工置物袋。經過一番說明,朶將那個破舊袋子裡面的東西轉移到錢包大小的置物袋中。這個置物袋雖然不能裝下一台卡車,不過能裝下跟朶一樣重的東西已經好過之前那的破袋子太多了。更附帶衛星定位自動歸位系統,這個商品實在太讚了!
如此一來,不但沒有失去任何東西。還賺得滿缽滿盆的朶也能開心地微笑。
傻眼對視的茉莉與詩人認為事情能夠和平解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就讓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