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2 GP

《我是神,不能戀》1 第一章──音範大學高材生

作者:綠葉小仙子│2019-05-22 19:08:44│巴幣:4│人氣:76
  練習完平時該練習的左手鋼琴曲,手指還沒有鬆開琴鍵。
  今天的份也好好地彈完了。
  睜開閉著的眼長呼一口氣。我將琴椅往後推,緩步回到房間撲向那軟綿綿的床。
  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候果然還是躺在床上抱著棉被蹭來蹭去啊。
  我伸直身子轉動身體各處關節,沒有一處不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每天都要坐在鋼琴前至少五個小時。就算自小以來就是這樣了,不過……
  嗯,沒什麼。
  趁還沒覺得餓的時候趕快洗澡然後睡覺吧。
 
  說起來,為什麼我要彈鋼琴呢?
  是因為我喜歡鋼琴嗎?
  不,我討厭鋼琴。
  我好想每天下課跟同學出去玩,到處吃到處走到處逛。就算只是在公園中隨意走著,累了坐在公園中的長條椅上閒聊,這樣也行。
  為什麼我下課就一定要回家彈鋼琴?在家裡的時間大多數都給了鋼琴,稍微滑個手機就會被媽媽說話,然後我又得放下手機,讓家裡充滿鋼琴聲。
  難道是因為我是堂堂音範大學的音樂系鋼琴組高材生?
  鋼琴的琴藝讓音樂系的老師們讚不絕口。放學在學校中的自主練習,不管是這個路過教室的學生,還是那個陪著女生朋友走路的男生,有些人像是被琴聲吸引,總是強迫自己得說上講句。
  哇,這就是音樂系的那個名花啊,果然好好聽。
  雖然不知道她在彈什麼,不過不明覺厲啊。
  這樣的系花女生一定很多人追,好羨慕啊。
  據說她已經拒絕過全校各個系所至少一個男生了耶。
  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眼光。
  她家裡聽說很有錢,還有請外國的老師到家裡教鋼琴。
  你們可能以為我在練習不會聽見,或是認為隔著一扇門不會被聽到。但正是隔牆有耳,這間教室的隔音差到你們在外面的指指點點我都聽到了。反過來我還想問你們:你們真的光憑琴聲就認得出彈奏者是誰了嗎?如果這間教室的演奏者是別人,你們要他們做何感想?
  我心裡想著。無奈,卻仍然面不改色地閉著眼睛彈著手中的鋼琴。
  鋼琴鍵在我的手中宛如魚兒一般躍動著,黑色與白色的琴鍵彼此起起落落。這些優美的琴聲,就是為我博得好名聲和好名氣的東西。
  得過無數大大小小的獎次,被眾人所誇耀,親戚們不斷宣揚我的事情。
  剉冰親戚,剉冰得獎,剉冰鋼琴。
  這些東西,這些事情,這些種種,真的好煩。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能夠堅持這麼久,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我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母親所寄望在我身上的,這些東西都是她想要的。
  ──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啊!
  可是,為什麼我堅持到現在,堅持了十多年了呢?
  不管是哪個音樂教師,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未來也是音樂家吧。
  於是乎,陳夏馨,十九歲,音範大學音樂學系西洋組,主修鋼琴,就這樣誕生了。
 
  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鬼的話,可不可以賦予我一個不會痛的重生機會。
  會說不會痛,是因為我不想要自殺。割腕看起來很血腥而且血又流很久,拿刀插脖子或捅肚子我也沒有勇氣,吃過量的安眠藥也不一定會死。更何況聽說自殺之後靈魂會一直重複自殺的動作,光是想像起來就挺怪異的。
  雖然我不希望人類自殺──「自殺會讓死神感到困擾」這件事我相信妳一定不知道──但在自殺之前建議妳在人間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到沒有遺憾再說。因為靈魂如果對人間依戀的話,靈魂會回不去靈魂該歸屬的地方。
  是哦……那靈魂該歸屬的地方是什麼啊……?是說這地方在哪裡……?
  現在我沒辦法說明這些東西。未來有氣氛和機會的話再跟妳說這些事情。
  嗯……好吧……
  嗯……?
  咦?
  剛剛……我在跟誰對話……?
 
  「夏馨?」
  ……
  「陳夏馨?」
  我感覺到身體正在搖晃。我緩慢地抬起頭,坐在對面的何琬萱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唔……剛剛是作夢啊……我搔了搔頭,頭髮因為趴在桌上而有些亂掉。
  「妳還好嗎……?」
  「妳在說什麼啊……?我只不過是睡個午覺而已……」
  「剛剛看妳的身體一直在抖,我想說妳是不是覺得天氣太冷。而且妳的臉……超級紅耶……是不是感冒了……?」
  「有這麼誇張嗎……?」
  我用手摸我的臉頰,溫度感覺比手還要高上許多。
  「我是不知道我有沒有在抖,不過現在的確有點熱……可能是我剛睡醒吧……」
  「可是妳剛剛確實是一直在抖耶……真的沒事嗎……?」
  「妳想太多了,我怎麼會有什麼事。妳就是這樣愛操別人的心,對自己的事反倒沒這麼關心。」
  我搔了搔頭,從包包中拿出化妝包用梳子梳理頭髮。梳完頭髮收好梳子,用鏡子確認頭髮或是化妝等等外觀上沒問題之後拿出手機查看時間。距離下午第一節課還有至少十分鐘,即使現在悠哉地上個廁所裝個水再慢慢走去教室也無所謂。
  「總之謝謝妳的關心。我先過去了,等會見。」
  我收好包包,確定東西都有帶齊,二話不說地轉身離開座位。背對著她舉起左手,手掌小幅度地邊走路邊揮動。手臂前端的手環因為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今天下午是一門叫做哲學概論的必修課。這門課有三堂,每一堂都會講到各式各樣的哲學。教這門課的是我們音樂學院的院主任,看上去是位和藹可親,年紀半百中年發福大叔。
  「哲學就像辯論,每個人各持己見地進行對話討論。沒有任何對錯,沒有哪邊比較好哪邊比較不好。經由思想上的碰撞,激發出真理的火花……」
  課程雖然說是哲學,但主任有時候也會在課堂上討論現今的社會議題,或是一些價值觀、想法,形容詞等等。不知道是主任懂得教課的技巧還是很剛好這個班次的學生都很有興趣,每次的課堂總是很熱鬧。師生之間很少沉默,討論總是不間斷,三個小時體感上很快就過去了。
  「今天我們第一堂課要來討論的是『正義』。在開始討論之前,我們先看一部影片。」
  我對這門課老實說不怎麼感興趣。要不是這門哲學概論是音樂學院的院必修,我可不想選這門課。
  思考麻煩死了。
  這麼多人倒也好啦,掩護我在滑手機。那個主任上課到現在快要期中考了,好像都沒發現我沒在聽課。
  「夏馨,妳就算不寫回家作業,至少在課堂上聽一下課,發表一下意見啦……我上個禮拜幫妳偷看了一下,妳的平常成績每次都不及格,這樣期末會被當掉的……」
  「什麼叫幫我?我又沒有要妳幫我看成績,妳自己雞婆關我什麼事?不用看光用膝蓋想我自己也知道我成績不及格啦。」
  現在坐在我右手邊的座位跟我搭話的是中午陪我在圖書館的何琬萱。因為是音樂學院的必修課,所以她也理所當然地出現在這。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喜歡坐在我旁邊。明明是那麼認真的乖學生,照理說不是該坐在前面一點的位子嗎?
  何琬萱是音樂學系西洋組隔壁的中國組。主修古箏,跟我一樣是一年級的新生。跟我不同的是她對古箏抱著實質的興趣,系上期初大會向所有人表明自己「要將一生奉獻給古箏」才拚死努力考進來這間在音樂領域中具有高等評價的學校。
  算了。既然她這麼說,我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稍微看一下影片吧。
  這部影片有二十四分鐘。影片的內容是一位哲學家到美國的一所大學演講。這位哲學家在演講的開始提出一個假設狀況:現在有一台火車失控,這台火車會筆直前進,然後撞到五個維修鐵軌的工人。這時你可以選擇按下按鈕,讓火車切換到另一個鐵軌上,變成撞死一個原本與火車無關的另一名維修鐵軌的工人。那麼你會不會按下按鈕?
  「正常來說大眾交通工具都有正常的維護時間不是嗎?火車失控不就代表工人的維護不完善或是有缺失嗎?況且那五個工人跟火車站方是白癡嗎?火車行駛的時段站方為什麼會叫五個工人去維修鐵路?就算鐵軌發生什麼臨時事故,那站方在得知火車失控的當下也該先通知工人離開,讓火車通過再請工人維修不是嗎?如果說鐵軌與火車同時壞掉,那為什麼死的不是車上的乘客而是那五個工人?而且只要被媒體傳出去任何一個人因為這次火車事故死去,哪有民眾還敢來坐這火車?」
  這個問題整個就是無病呻吟。我低下頭喃喃自語地繼續滑手機,不打算繼續看這鬼影片。
  影片已經說了「假設狀況」。妳難道就不能不去考慮它的真實性,只單純地對這個狀況思考一下嗎?
  「杞人憂天。我去思考我完全、連零點零一趴的機率不會遇到的事情做什麼?就算真的有那零點零零一的機率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等到那時候再來動腦思考就好。因為這種問題真的很沒意義,妳就安靜看影片不要理我。我只是自己在喃喃自語而已。」
  先不說就連我也無法預知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妳這種冷淡的態度我覺得相當差勁。
  「對啦對啦。我就是很冷淡,我就是很差勁,怎樣?我剉冰的就是不喜歡思考,不喜歡哲學,不喜歡這個世界,怎樣?」
  「陳夏馨。」
  我聽到影片的聲音被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教室內連接麥克風的音源。那音源叫了我的名字,非常熟悉的聲音。我抬起頭看向主任,主任正用一種不悅的眼神看著我。
  「妳不想聽課沒關係,但是不要影響到同學學習,可以嗎?」
  「哦……」
  主任看見我回應他,他才把麥克風放下繼續播放影片。
  「我坐在最後面的位置,只不過是說話大聲一點那個主任就能聽到?」
  現在全班幾乎都在認真看影片,加上妳的聲音特別大聲,那位老師沒聽到的話我會覺得很奇怪。
  「明明不只是我在講話,偏偏就叫我!」
  在檢討別人之前請先檢討自己。就算剛剛除了妳也有同學在講話,可是至少它們沒有打擾到其他周遭的同學。
  「何琬萱,妳廢話真的很多。妳今天是怎樣?在那邊對我說教?我們好歹認識快兩個月,妳還不知道我的個性?如果妳對我說教有用的話,我就不會坐在最後面了啦!」
  「……什、什麼?」
  「什麼什麼?妳在那邊碎念一大堆,我說什麼妳就回什麼,妳是我老母嗎?一直在那邊唸我,不要吵好不好?」
  「夏、夏馨……妳、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今天妳很吵,給我閉嘴。」
  「我剛剛都沒有講話啊……妳在生什麼氣啊……?」
  我聽到這火氣上來了。我把手機關掉放在桌上往右看,她露出一副狐疑樣,像是完全聽不懂我剛剛在說什麼似的。
  「妳在裝傻什麼啦!第一次看到妳這麼白目!」
  「我、我真的沒有講話啊……」
  「陳夏馨,我再給妳一次機會。如果妳再吵的話就立刻出去。何琬萱,妳坐到前面來。」
  影片的聲音再次被中斷。教授又拿起麥克風唸我的名字,其他同學這時也用不悅的表情盯著我。
  「妳今天感覺怪怪的……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
  何琬萱擔憂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把桌上的東西拿一拿,服從主任的命令到前面找了個空位坐下。等何婉萱就定位,影片繼續播放。
  我趴在桌上面對隔壁的空位。看何婉萱的反應不像是騙我,感覺我好像真的在自言自語。
  假設不是她的聲音,那會是誰的聲音?
  幻聽?人格分裂?可是我最近感覺沒什麼壓力,課業部分也沒什麼在意……
  啊,之前高中的輔導老師好像有說過「自己很容易察覺不到自己的壓力」來著?說是自己已經沉陷在那種狀況裡面,就像是喝醉酒的人總是說自己沒醉是一樣的道理。
  最近的我有做什麼特別會產生壓力的事情嗎?也沒有啊。
  然後現在又沒有了。
  剛才只要我一講話或是一有什麼想法就會有不一樣的聲音冒出來,結果就因為這樣害我誤認為是何琬萱在說話。對她發了脾氣,也害課程被打斷。
  自己的問題還在那邊推託別人──
  出現了!就是你!
  這次我很清楚這聲音是從我的想法……或是心裡?總之是自己內心發出來的。所以我在他講完話以前,試圖用想法或是內心喝斥打斷。
  妳終於發現到我了。妳覺得我要高興還是難過?
  閉嘴!現在你只能回答我的問題!
  口氣真囂張。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憑依附體在妳這傢伙身上,可是我就當作是種偶然的機緣。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想法裡面跟我說話!
  直接無視我剛才說的話?
  在我還沒釐清你是誰之前,我都不會聽你講話的!
  可是妳已經在這之前聽了很多我的話而且還回覆我哦?
  閉嘴!從現在開始!
  ……
  …………
  ……………………
  講話啊你!
  不是很愛講!現在又不講話了!
  等了好幾十秒,見他沒有回應,我放棄了。
  沒有回應沒關係,至少我現在對這個未知的生物有了初步的認識:他想講話的時候自然就會講話。
  被他這樣一鬧,害我想滑手機的心情都沒了。
  看影片吧。我心想,趴在桌上抬頭看影片,可是影片內容我跟不上,就像偶像劇從途中開始看一樣,根本看不懂影片在講什麼東西。
  不過老天像是要獎勵我開始認真看影片……
  「現在換另外一種情況。現在醫院裡有一位剛送來的急診病人,同時醫院裡還有五位等待各個不同器官捐贈的非急診病人。這位急診病人現在昏迷不醒,你經過檢驗發現這個急診病人的身體剛好可以滿足這五位等待器官捐贈的病人,簡直是為了送給這五位病人而送來的禮物!那麼你會去弄死這位急診病人,換得他的器官給另外五位等待器官捐贈的病人嗎?」
  話鋒一轉,又是另外一種假設狀況。這下我就可以再次進入狀況……雖然聽來這個情況跟剛才的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死五個跟死一個的差別就是了。
  我如果沒記錯,之前在臉書上有看到一位暱稱叫做小百合的醫師。他說在做醫學生之前要宣誓一大段話,具體上我忘記了,不過大意是做一個醫生不可以違背醫德等等。如果這個醫生真的為了救五個人而殺死這個急診病人,那就是沒有醫德了吧!
  ……算了,就當作是向何琬萱道歉,我就勉為其難地擺脫現實的種種因素認真思考一下吧……
  如果我是那位醫生哦……殺死他就能夠讓其他五個人回復良好的身體狀況,一換五就結果而言我是覺得很棒啦。只是心中難免會覺得他不是自願性,就因為醫生想要用他來救其他人被迫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殺掉,這樣的死法很不公平。他可能只是因為一些不幸運的原因──可能是被喝醉酒的駕駛撞到,可能是急性盲腸炎。明明只要稍微開個刀住個院休養幾天就能好,結果送來醫院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了。當然醫生可以說放棄急救,或者是說他沒救了。總之醫生有各種理由可以搪塞家屬,而家屬就算不信也得信。畢竟在醫院最大的就是醫生,一介草民的老百姓哪能說什麼?
  影片雖然是要我們聽眾用醫生的角度去試想,但我想試試看如果用雙方病人的角度看會是如何。
  唔……
  我才剛有這個想法,我卻在第一秒就立刻得出了結論。
  假設我是那位急診病人,我怎麼會把我的身體就這樣交出去?我明明只是吃超麻辣鴨血臭豆腐被辣暈,旁邊的客人跟店家卻慌張地跟什麼一樣打了救護車。明明我就說我很清楚地表示不需要救護車了,可是我還是被搬上救護車來到醫院。
  「汝是如何死?」
  「報告大王,因為吃了超麻辣鴨血臭豆腐辣暈而死。」
  「開玩笑!吾做閻羅王做了一百三十七億年,審了數百億數千億的靈魂,吾還是第一次聽到被超麻辣鴨血臭豆腐辣暈窒息而死!來人啊!拖下去十八層地獄!」
  「等一下啊大王!我真的沒有開玩笑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抓我!你們抓我抓得好痛啊!啊啊!不要啊啊啊────!」
  我的死因如果是剉冰的「被超麻辣鴨血臭豆腐辣暈」,那麼我會是史上死因最智障的人類。我已經能預見閻羅王問我問題盛怒的情況,然後我被送進地獄跟其他鬼魂聚會的時候他們說「欸是哪個白癡把超麻辣鴨血臭豆腐帶來的啦!」這種調侃的話。
  我的人生怎麼可以死在區區一份超麻辣鴨血臭豆腐上!我現在還是正值花樣的美少女,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得帥氣一點才行啊!
  那麼假設我是那五位等待器官捐贈的病人,我一旦知道有器官可以使用,我當然一定要啊!有了眼角膜我又可以繼續打音樂遊戲,有了肺我又可以繼續吸菸……機會難得順便機會教育一下,抽菸是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行為。不但害己又害人,抽菸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請各位大朋友小朋友千千萬萬不要吸菸。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個人相當厭惡菸,厭惡的程度甚至已經用「恨」來形容。每次我只要聞到菸味,我就很想找到菸的根源,然後不是用剪刀剪掉菸頭,就是拿水直接往他的菸給它潑上去。
  離題了。反正有了器官我的人生就能重新點燃希望。當初都說不管用什麼手段,去黑市交易還是去搶我都要拿到器官。現在醫生說可以拿給我們現摘的生猛器官,這種機會人生中能有幾次?當然是能拿就拿啦!最好是能夠全部都拿到,這樣我的部位之後有缺就能立刻補上了!哈哈哈!
  妳感覺是個莫名其妙的人,跟著妳一定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是啊!看不出來你還滿厲害的……等一下,你講話了!
  我是發出聲音了,但是我厲害在哪?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被我釣到!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好像是個吐槽呆萌受!你這傢伙意外地可愛啊!
  妳突然說這樣的話讓我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欸欸,所以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內心或是想法裡面?
  我不是出現在妳的內心或想法,我目前就是妳。
  你是我?你是說你是我內心的心魔還是什麼表面我裡面我嗎?哇哦!好奇妙啊!不過為什麼你會在這時候出現?以前都不出現,偏偏就在這時候出現!
  這說來又是話長了。我想我現在沒辦法很明白很詳細地跟妳解釋。
  那我要怎麼稱呼你?小蓉?小琴?小珊?小風……啊不對!我應該要先知道妳是男的還是女的才對!這樣我才能給妳取綽號!
  妳這些綽號是怎麼回事?
  欸欸,你是男生還是女生?對了!既然是我體內的心魔,那一定是女生對吧!對吧!
  我放棄跟妳對話了。等我想要發出聲音的時候再說。
  欸欸,不要這樣嘛!好不容易我可以跟我自己說話耶!好嘛我道歉,我道歉了嘛,你繼續跟我講話啦!
 
  結果到了哲學課結束以後他半句話都沒有講。就算我再怎麼認真參與課程,再怎麼故意放槽給他吐,他都沒有講出任何的話。
  「放學了要去哪裡玩?」
  「打機台啦!走走走!」
  「等一下還有課……」
  主任關掉投影布幕宣布下課,教室頓時間熱鬧了起來。
  我把包包收拾完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何琬萱,她還在奮力地抄著筆記。
  她這樣的人本來就該坐在前面好好認真。我從後門走出教室,繞過在教室外面聊天的人群順著樓梯走到一樓。
  禮拜二我只有上到下午四點,所以今天的課程都已經結束了。
  因為家裡規定我六點前要回去吃飯與練琴,加上回家時間大約半小時,距離現在四點不過還有一個小時半的時間。那麼接下來我要做什麼?去社團看看?去音樂教室練琴?去圖書館走走晃晃?直接回家繼續練琴?
  在之前高中生活都被定得好好的──起床、上學、早自習、上課、下課、吃午飯、午休、上課、自習、打掃時間、吃飯、晚修、晚自習、回家、洗澡、睡覺。現在到了大學果然是自主模式,什麼事情都得自己決定。雖然這樣完全給自己決定能夠讓自己在適當的時間放鬆很棒,但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律性的話這樣的模式反而會讓人變得頹廢。就像很多人上了大學,想翹課的翹課,想上課滑手機的滑手機,沒課不是回宿舍打遊戲就是一群朋友約一約出去哪裡玩。
  大學就是學自己想學的東西。很多人都覺得以前國中高中的課程很死板,只有國文英文數學自然物理化學地科什麼的。結果那些人上了大學,反而什麼事都不想做,不想學。快到畢業才發現自己沒有找到興趣,出社會才在抱怨云云。
  說來興趣這種東西很奇妙。有些人在小時候很幸運地發現到自己的興趣,長大後將自己的興趣轉變成工作;有些人窮極一生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興趣,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生;有些人可能找到了興趣,可是卻被家人啊親戚啊老師啊社會啊種種外在因素給埋沒掉。
  我自己的興趣呢?我有自己的興趣嗎?
  唱歌?鋼琴?戲劇?游泳?羽球?網球?這些是我的興趣嗎?我以後會想要從事這方面的行業嗎?
  當然興趣不一定要變成工作,有些人更甚是說如果興趣變成了工作會非常痛苦,因為那個東西再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單純。
  興趣,說到底不就是做了這事情能讓自己快樂,能讓自己在當下放鬆,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嗎?
  我突然在亂想什麼人生大道理啦,真是……我是太無聊了嗎……
  「嗨,夏馨學妹。」
  突然有個人出現在我面前,著實嚇了我一大跳。
  「呃啊啊……嗨!學長,你突然在這邊做什麼?」
  許建柏跟何婉萱一樣是隔壁的中國組。只是他大我和何婉萱一屆,也就是大二學長。他在他們班上是被起鬨選上的班級代表,同時也是何琬萱的直屬學長。是個很隨和,喜歡開玩笑,思考正向的人。
  「剛剛看到妳一個人呆愣站在這,想說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特別過來關心妳而已。還是說妳在等人?」
  「哦……我、我沒事啦。只是我在想說我現在要做什麼事而已。你知道的,人一閒下來就會突然不知道要做什麼……」
  「呵呵,有時候我也會這樣。」
  他看著我輕笑,我也只好輕笑回去。
  不只是雙腳,全身不斷緊張地顫抖著。
  看他沒有打算要離開的樣子,於是我隨口找了個話題想要打發他離開。
  「學長你現在要去做什麼嗎?如果學長有要忙什麼事的話趕緊去忙吧!」
  「晚上才有事,目前沒有。啊,我打擾到學妹了嗎?如果學妹有事的話我就不打擾學妹……」
  「沒有沒有!請學長不要這樣說!」我慌忙揮手否定。
  「不用這麼見外沒關係啦。我們就算不同組不同年級,我們都是音樂學系的學生呀。」
  「是這樣說沒錯!不過果然還是要有個距離啊!距離!」
  「距離?」
  「靠、靠得太近了!」
  「什麼靠得太近了?學妹妳是說我跟妳對話的距離嗎?」
  「嗯……嗯嗯!」
  我點頭。現在我和學長只有一步間的距離。這個距離對於高中讀女校的我有很大的壓力。當初要不是何婉萱拉著我,我打死也不會參加系上的期初。
  「啊,我忘記了。學妹妳在期初說過妳高中讀女校,對於男生不太知道怎麼互動,面對男生還會很緊張。」
  他右手微微握拳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往後邁開一步。
  「這樣可以……」
  「我、我突然想到我把東西忘在社辦!現在剛好有時間去拿!拜拜學長下次再聊!」
  不等學長說完,我丟下這句話拎著包包直接轉身跑掉了。
 
  結果就這樣回家了……
  走進房間,把背包丟到靠近床旁邊的地板,直接躺在床上。
  說什麼傻話……我根本沒把東西忘在社辦……我就這樣突然跑開,看看他那錯愕的臉……我、我……
  真糟糕啊。
  你終於肯講話啦!剛剛你都沒講話幫我解圍!你剛剛一定都看到了吧!真是的!你就這樣袖手旁觀!
  我是妳,所以我當然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我不能,也不想插手罷了。
  為什麼!你不是我嗎!給主人一點意見或是建議不是應該的嗎!
  我根本就不是妳的誰,我們也不是什麼主人僕人關係,我只是目前寄宿在妳身上的靈魂而已。
  靈魂?寄宿?
  剛剛妳回來的時候我有看見妳的家有擺放神明廳,那些東西屬於人類的道教體系。該不會妳連這些觀念都不清楚嗎?神鬼啊,靈魂啊,轉世啊,之類的。
  唔,我不是那麼清楚,就……略懂略懂吧……是說你不是說「你就是我」嗎?那照理說我會什麼不會什麼,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你都知道才對啊。
  目前我是跟妳一體的沒錯,妳現在所想、所做、所感覺的我都知道。只是以我現在的能力沒辦法追查妳靈魂的資歷,以及現在妳在這世以陳夏馨的身體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寄人籬下」。我目前只是住在妳的身體裡,我對妳這個靈魂、對妳陳夏馨這個人完全不了解,這樣懂了嗎?
  我了解了!那我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你可以回答我嗎?
  在我能夠回答的範圍內我可以回答妳。
  嗯嗯,那麼我開始問囉。
  請。
  既然你說你自己是靈魂,那你是怎麼樣的靈魂呀?
  我是神魂。
  神?是指神明嗎?哇!好炫哦!我竟然被神附身耶!
  我覺得這不是種好事情就是了。
  怎麼不是好事情呢?超有趣的呀被附身什麼的……啊!那妳是什麼神明呀!如果我是被不好的神明附身可就不好了!
  我想妳說的神明是指人類們給宗教冠上的代表。像基督教的神明就是耶穌,佛教的神明就是釋迦尼牟,道教的各派眾多神明,還有其他宗教我就不一一贅述了。這些神明都是人類自己創造的宗教,為了讓人類自己不負擔太多事物,有個寄託、依靠、信仰能夠依靠。說簡單點就是人類塑造出一個比自己高等的物種,相信祂們能夠為自己做主。然而實際上祂們根本不存在。
  那妳到底是什麼呢?如果妳說的這些神都不存在的話。
  這個世界實質上分成三個世界:神界、人界與鬼界。靈魂也因此分成神魂、人魂與鬼魂三種類型。我剛剛說的那些是人界自行創立的名詞。僅限於人界的假想,在這整個世界實際上是不存在的。而我是神界中其中一個神,從人魂升格為神魂的靈魂。
  那你為什麼會附身在我身上呀?我該不會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還是潛力?啊!還是我也有當神的資質!
  憑依附體到誰的身上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上層的神到底用什麼標準來評斷我該附身到哪個人類的身上,不過我猜測妳絕對是普通的平凡人類,不然我不可能會附身在妳身上的。
  怎麼這樣說啊?聽你這樣說我超難過的。
  我完全沒有感覺到妳有難過的情緒。
  嘿嘿,被你發現了。那你為什麼要下來你說的人界呢?在天上待好好的不就好了嗎?
  如果我也可以待好好的就好了。
  那你為什麼要下來人界呢?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咦──?說嘛說嘛──
  我只能在我能夠回答的範圍內我可以回答妳。如果妳不接受我的條件,那我就不會再回答妳任何好奇的問題了。
  別這樣嘛……哦好吧,那你是男的還女的啊?
  妳比較想要我是什麼性別?
  這種事情就連想都不用想啦。當然是女生了!我家有個弟弟跟哥哥,所以我真的超級想要有同年齡的姐妹陪我聊聊天逛逛街等等只有女生才能一起做的事。
  一起聊天逛街,這不是妳的兄弟也可以做的事嗎?
  真虧你是神耶!女生跟女生怎麼可以跟男生跟女生比呢?女生跟女生之間聊天自然會比較開放啊,聊起異性也比較有共鳴些不是嗎!
  那請妳直說「比較想和女性一起進行某些事情」。因為聊天逛街並不限於女性同性之間才能做,男女性也能一起進行。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家哥哥是妹控,我家弟弟是姐控,結果你應該可想而知。整天想對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姐姐怎樣怎樣……之前我哥才在網路上跟網友玩什麼東西,然後我哥就跑來我房間說我喜歡妳請跟我交往,結果跑掉之後沒多久又來我房間抱住我,還把我拖去他的房間推倒到地板上。弟弟是在網路上跟網友玩什麼安價,傳一堆有病的訊息給我。這些都還只是一小部分……
  妳的家族成員真是特別。
  啊!不小心閒扯一堆了!你還沒說你是男生還女生呢!
  雌性。對應人類的話就是女性。
  先不提女性,那個雌性也太拗口了吧?為什麼要講那麼拗口的詞呢?直接講女生不就得了?
  男生女生是人類對於彼此性別的俗稱,男性女性則是人類對於性別的尊稱。但整個世界其實是以雄性與雌性做區分──
  哎,不講這種嚴肅的事情了。像現在這樣跟同性躺在床上聊是非一直是我的夢想。雖然沒有用嘴巴只是內心在講話,從外面看感覺我就像在發呆睡覺就是了。
  我要先提醒妳。第一,我是神妳是人,就理解事物的程度上我比妳高層,思想上也比妳成熟,所以妳可以不用妄想我會跟妳同年齡或是相差幾歲的女孩子說出一樣的話;第二,我的神齡雖然只有三歲,但我之前在人界當人魂的靈魂年齡少說可是有一千年,對妳來說可是千年老妖怪;第三,不要妄想我會變出什麼東西或是什麼能力給妳看。這樣妳可以接受嗎?
  雖然不能看見什麼特別的東西很可惜,不過就憑妳正在我的內心和我對話就是一件很特別的事了。至於年齡嘛,妳的單位就算是神齡,現在還不是只有三歲?而且就算妳真的是千年老妖怪,我也看不到妳不是嗎?還是說妳可以給我看看妳的樣子?
  妳看不到我的樣子,因為目前的我是附體狀態。不過就算我脫離妳變成靈魂狀態也只有特別的人類才能感覺和看見我的存在,身為一般人類的妳還是看不見我的。
  哦哦!就是什麼開天眼或是靈異體質嗎?
  雖然不是那麼正確,但就人類的語言可以這樣說。
  那到底是怎麼樣才能變成那樣呀!我從以前就很憧憬說能看到神鬼耶!超想親眼看看的!
  這些能力是天生或是血脈才能獲得。人類雖然有發展各式各樣的術式想讓一般的普通人類也變得可以看見神鬼,但我建議妳不要好奇與常識。這些都是很危險的事情,而且即使成功後妳的身心靈會承受不住變化。不管是術後對身體的負擔還是真的親眼看見神鬼,那些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東西。
  聽妳這樣說感覺好危險。不過這些我也是講講而已沒有真的想嘗試,所以妳不用緊張沒關係。
  請妳不要誤會。我沒有為妳緊張,也不會為妳緊張。
  妳就不能說些好聽的話敷衍我嗎?
  明明知道事實還要騙自己,真的很愚蠢。
  之前我的國中和高中同學去畢業旅行的時候都說有遇到鬼。什麼佛珠無預警斷裂,房間內衣被亂翻,門突然被大力關上,半夜電視突然打開,身體很重起不來。我光是想像就覺得超可怕了,何況是在當場的同學們。
  會害怕是當然的。因為人類總是喜歡處在熟悉的環境,接觸熟悉的事物。當人類遇到陌生的事物,身體會為了生存本能地產生恐懼進而讓自己逃跑──
  妳講話可以不要這麼死板嗎?我聽不習慣也很容易聽不懂。我沒有那麼聰明的。
  我盡量。還有不要說自己不聰明。人類明明擁有無限的可能,但人類總是喜歡扼殺自己的可能性。這對我來說是件奇怪的事。
  通常說盡量就是不會做。
  妳要這樣擅自斷定我無所謂。倒是妳相信我從剛剛到現在說的所有東西嗎?
  唔,老實說我現在還是半信半疑。突然要我相信我的體內有個神附身,這說出去別人不但不會相信,還會覺得我是白癡或是中二吧。
  中二是什麼?
  我有點難解釋……呃,妳可以想像成小屁孩吧?成天說自己是個英雄,或是體內流著吸血鬼基因每天要攝取血液等等別人一聽就知道非現實、幻想的事情。
  我反而覺得這是值得鼓勵的行為。如果人類在年輕的時候連年少輕狂的盲目自信都沒有,那還剩下什麼?
  ……妳好喜歡講道理啊……
  反正我的事情沒必要四處招搖。妳懂我的意思吧?
  這是要我不要說的意思嗎?放心啦我不是那麼大嘴巴的人,我對秘密守口如瓶的。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
  對了!我要怎麼稱呼妳?因為我不喜歡妳來妳去的。不管是全名、姓名或是綽號都可以!
  我在天堂的稱謂是「自由」。自由自在的自由。看妳要不要用我的稱謂叫我。不過妳如果執意想要幫我取一個稱呼我是無所謂,只要不是取那種一聽就很俗氣的稱呼就好。
  那……詩樺如何呢?吟詩的詩,白樺樹的樺。
  比起稱呼更像名字就是了。妳取這個稱呼有什麼原因或是動機嗎?
  我是沒有多想什麼啦,還是說妳想要換一個?
  很優雅的名字。就這麼叫吧。
  那、那我試叫一遍看看哦……?
  也不用說現在就要叫叫看,之後妳叫我的機會很多的。
  不管啦!我現在就想要叫叫看!
  妳一定要現在試叫的話我也沒關係。只是妳是基於什麼原因一定要現在叫叫看?
  詩……詩樺?
  如果我現在有身體的話,我一定會眼神上吊然後露出相當無奈的表情給妳看。
  吼!幹嘛這樣啦詩樺!
  對妳的行為感到無法理解。是說妳目前的心情指數處在非常亢奮的狀態,妳是因為什麼事情這麼興奮?
  嘿……嘿嘿……嘿嘿嘿……
  妳笑成那樣總感覺像變態似的。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神附身在我這種沒有什麼特色的平民小卒身上,不過……
  嘿嘿……好開心啊……
 
 
  時間的流逝迅速,不知不覺間期中考一下子就過去了。
  成績嘛,有關鋼琴的科目自然不在話下。至於其他像是國文、英文這種學校強制的畢業門檻還是哲學概論這種我不感興趣的科目很幸運地沒有一科不及格,通通勉強低空飛過。
  國文、英文還算能吃過去國高中的老本,但哲學概論能過關就得完全歸功於何琬萱了。因為她說我上次莫名其妙找她麻煩,於是抓著我讀哲學概論說要當作她的賠償。結果百般不願之下吸收了一些課本中的知識,考試就這樣過關了。不過我想再過不久,這些東西又要按照慣例還給課本和老師吧……
  倒是上次那個學長在那之後和我有了更多互動──雖然只是對話上的頻繁互動。他的言行舉止害我總是胡思亂想許多事情,一度以為他是不是喜歡我,變得我在路上和他見面總會莫名地多了幾分羞澀。結果在期中考後他對何婉萱告白,何婉萱不知道是不是也對學長有感覺,還是不懂得怎麼拒絕學長,總之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莫名其妙……
  我說詩樺啊。最一開始妳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樣的結果了?
  詩樺?
  詩樺,回答我。
  我在心中不斷呼喊,但她就是沒有理我。
  詩樺妳在哪……
  ……討厭……
 
  我們音大有三個校區,而我是校本部的學生。這邊校本部校地又分成好幾個區域,區域間被數條馬路分隔著。因此校地大很棒沒有錯,從學校這邊到另一邊,從另一邊到那邊,去哪都要走好一大段路就是一個致命的缺點。當然可以透過腳踏車、機車或是校車快速到達其他地方,不過這種明明身處自家卻還要使用交通工具移動的感覺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好,因此不是趕時間或是特殊情況我多半選擇走路做為校園移動的方式。
  禮拜三的下午是學校的共同時間。這個時間學校統一都不排課,學生可以自由選擇去自己的社團,選擇參加學校安排的活動,也可以依照自己的安排自行度過這優閒的下午時光。這對我來說算是一種小周末──我可以不被家人所侷限,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跟朋友去哪玩,或是像現在這樣在學校裡耍廢一整個下午,也沒人會管我。
  從小到大就被教導好好學習,學習這個學習那個,像是要把所有東西塞給我一樣。家教、補習班、才藝班,什麼班都要讓我上上看。
  教育不能輸在起跑點。這是我母親最常說的一句話。
  別人平常放學在公園玩的時候,我只能在家裡跟家教老師學習英文;別人在假日跟朋友相約出去逛街運動,我只能坐在家裡跟母親學鋼琴。
  為什麼別人在玩的時候,我只能被迫接受這些死板板的東西;為什麼哥哥弟弟他們都不用這麼嚴格,只有我要學好英文學好鋼琴學好烹飪學好縫紉。
  古時候不是說都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怎麼反而我要學東學西的。
  自身變得這麼有能力,會這麼多東西,然後呢?最後還不是用來應用於社會,應用於他人。
  我很確定這些不是我想要的東西。然而我被迫接受了這些東西,我卻不知道如果我丟掉了這些東西我還剩下什麼。
  我到底是屬於別人的陳夏馨,還是屬於我自己的陳夏馨?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問題的解答到底為何……
  妳連妳自己都不知道了,別來問我。
  詩樺妳怎麼知道我想要問妳!妳不是不理我嗎!
  我說過了,我就是妳。妳所想、所做、所感覺的我都知道。因此我會知道妳準備要問我這個問題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事。
  誰、誰要妳解釋了!別當我不知道!
  妳給我把妳的上一句話重複想一遍。
  哼……以為是神就了不起……好啦。難道我們整個下午都要在學校裡走來走去,廢到晚上去參加社團嗎?
  戲劇社的社團活動晚上才開始。現在妳倒是可以去妳們的社團辦公室晃晃。
  不愧是神耶!妳竟然知道我們學校有社團辦公室!
  雖然妳因為學校的畢業門檻不得不參加社團,也不打算深入社團活動,不過在妳進行社團活動的時候我有在聽妳社團學長姐的聊天對話得知這個消息。妳現在沒有其他打算的話去那邊走走也是不錯的選擇,可以增進社團夥伴的情誼。
  我沒什麼想要跟社團的人增進什麼情誼……
  妳也許只是為了通過畢業門檻,然而人類在出社會最重要的是人脈。趁著大學別人不會因為自身的能力是好是壞而評斷自己是否要與他人交往的機會,是個能夠大幅拓展人脈的好時機。以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我相信妳在人界生活了十九年一定有聽過這句話。
  是這樣沒錯。可是我以後又不會接觸戲劇相關類型的工作或是事情。
  未來這種事情連我這個神都不知道了,何況是妳們這些普通的人類。不過我可以告訴妳:唯有現在做某些事,未來才會跟著發生某些事。相對來說現在沒有做某些事,那麼未來也就不會跟著發生某些事。先不管妳未來會不會從事戲劇工作或是接觸戲劇興趣,在人界裡多認識一點人絕對不會吃虧。不過到頭來身體是妳的。只要妳自己想要做決定,沒有任何人類能幫妳決定任何事情。如果有那也怪不得別人,因為別人能夠幫自己決定事情的前提建立在「自己已經放棄做決定」──
  ……等等。我們雖然相處一個月左右了,但是詩樺妳這樣一下子叭啦叭啦地講一大堆話我還是沒辦法全部聽懂啦……
  總之要不要去社團辦公室是妳的選擇,因為身體是妳的。如果妳不想要去,那妳就得找新的事情做。
  新的事情……發呆算嗎?
  發呆也算。讓身體和腦袋全然放鬆也是不錯的選擇。
  ……還真的算啊。
  妳不要小看人類的發呆和無聊。人類發呆和無聊的時候總是能觀察到周遭平時沒有觀察到的事物,許多想法和點子會在這時候如雨後春筍般地冒出。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人類的腦袋不但處於放鬆的狀態,專注力更不是放在平常所建構的印象。這就是人類「孤獨」的藝術──
  我覺得妳還會講一大堆道理。妳別說了,我們直接去一趟社辦吧。這樣就不用討論要做什麼事了。
 
  學校所有社團的辦公室通通集中於專門為社團建立的樂活大樓。這裡除了是社團成員們聚集交流,擺放社團相關物品的空間之外,還是翹課和下課同學休憩的好場所。每層走廊牆邊貼著許多社團的海報,時不時可以在走廊遇見各個不同社團的成員。
  這屆的戲劇社有六位幹部學長姐。沒記錯的話是大四的三位,大三的一位,大二的兩位。新生的話就之前幾次社課來看,固定出席的人加上我有七個,性別五男二女。人數總計十三人,是個非常冷門的社團。
  我走到戲劇社的社辦面前敲了敲門,示意有人要進去了。拉下門把,卻是推不開。
  現在沒有任何學長姐在嗎?
  樂活大樓雖然說可以讓人無限制地自由進出,但每個社團都有自己開放的辦公室時間。有些社團索性不鎖門,讓人們自由心證進出;有些社團會讓幹部輪流管理鑰匙,在固定的時間來辦公室開鎖。而我們戲劇社社長則是很不負責任,說什麼「看緣份」。雖然後面立刻補上一句「不過大多數的時間我們幹部都會在社辦,所以我想不會有社員被鎖在門外這種掃興情況發生啦」……
  ──我這不就被鎖在門外了嗎!虧我心血來潮想要來社辦看一下的!
  啪,喀啦。這麼想的同時我聽見門的鎖被解開,而後門開了一個小縫露出一顆與瀏海平齊的眼睛。
  「嗨,夏馨。好難得看見妳出現在這裡,是什麼風把妳吹來呢?」
  會這麼搞鬼搞怪裝神祕的人只有社長了。
  「就你們自己嚇自己。我就說這裡隔音效果很好,怎麼吵鬧都不會有人來抗議。」
  「……就算是這樣也不要這麼吵……」
  「難得學妹來社辦,叫學妹一起進來玩啊。大家一起玩比較有趣。」
  辦公室裡面傳出不同聲線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聲,不過還是能透過門縫依稀聽見正確的內容。
  「社長,裡面在做什麼啊?感覺氣氛挺歡樂的。」
  「欸……是很歡樂。我問妳哦,妳有接觸二次元嗎?」社長她保持著門縫狀態向我發問。
  「二次元應該是指看漫畫或是小說之類的吧?我是會看一點,不過沒有特別熱衷就是了。」
  「有特別吃什麼CP或是口味嗎?」
  「CP?口味?那些是什麼?是說社長可以不用這樣說話吧?讓我進去再說……」
  碰,啪。門被關起來,而且像是怕我闖進去一般上鎖了。
  搞、搞什麼啊學長姐們……把身為一年級學妹的我鎖在外面是怎樣……
  過沒一會我又聽見門解鎖的聲音,不過這次不同的是裡面好像沒有主動打開門的意思。
  這應該就是代表我可以進去了吧……
  我疑惑地搔搔頭,還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才拉下門把推開門。
  剛剛和我對話的二年級社長學姐坐在塑膠椅子上看著擺在社辦內的書;大四擔任顧問的學長同樣也是看著書,不過他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條桌上單手扶著書讓人感覺根本沒在看書;同樣身為大四的美宣學姐則是倚著窗台看向窗外的景物;大三的文書學長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專心埋首桌前不知道在寫著什麼東西……
  直覺告訴我,眼前的一切都不自然到了極點。
  社辦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異常凝重,每個學長姐猶如剛剛沒發生什麼事情一般虛假地隨手找一件事情做。
  「呃,有誰可以告訴我剛剛這裡發生什麼事……」
  「同、同學妳能來真是太好了!我活到現在都沒有這麼感動過──!」
  在我關上門後有一個人朝我飛奔過來激動地抓住我的手。他是同屆新生的一位男生,我不記得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在社團期初自我介紹的時候看上去算是活潑開朗類型的人。
  這時我貌似聽見咿咿嗚嗚的聲音,注意聽才發現有個人蜷縮在牆角。這個人的頭部由於被披著衣物無法看清楚他的樣子。身體微弱地顫抖,衣服多處的皺褶痕跡顯得有些凌亂。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那、那個啊……我、我們趕快離開這個社團吧──!」
  看他全身冒汗,呼吸又如此紊亂。我很難想像剛剛這裡發生什麼事,又或是說這麼小小一個空間能夠發生什麼事。
  「突然沒頭沒尾的,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你慢慢來,先深呼吸,別激動。」
  「哈……呼……哈……呼……哈……呼……」
  在他深呼吸幾次,呼吸變得比較穩定,準備要講話的時候……
  「咳咳。」
  社團學長姐們像是串通好一般不約而同地咳了咳嗽。其中社長學姐還斜眼往我這邊看過來。
  那個眼神……可怕到我不敢接應……
  「喂!你是做了什麼事!」
  我深怕被捲入什麼莫名的事件,我把他的手甩開,抓著他的肩膀盯著他。他被我這麼按著,瞬間擺出隨時哭出來都不奇怪的表情。
  「不、不是我!」
  「不是你的話,那你好歹先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學長姐們這麼奇怪?為什麼你講個話社長就要瞪你?那個牆角的應該也是我們同屆的同學,為什麼他會在角落那邊哭?我不清楚狀況的話,我怎樣也沒辦法幫你啊。」
  「不、不可以……我、我被勒令不能講……」
  他懦懦地說,然後躲到我的身後,從後面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社長。
  「妳、妳要知道、知道的話……去問她……」
  她?為什麼這位同學要用「她」來稱呼社長?
  雖然我不明所以,不過身後這傢伙靠不住了──不但靠不住我還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他的保鑣。
  既然他這樣說了,我只好來問問社長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將面前一排零散的椅子一個一個好好靠進桌子,站在社長面前。
  很不想跟這個眼神對視,但現在的我不得不正視。對此,我只好試著讓自己的視線也變得嚴肅凶狠起來。
  「社長,可以請妳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坐在椅子上的社長面對我這般質問,她緩緩站起來……
  ──!
  「剉冰!社長,妳是來真的?」
  社長什麼話都不說,冷不防地直接往我的身體揍過來。
  由於小時候被母親強迫學一堆奇奇怪怪的才藝班讓我不由得會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能力,其中包括一些偏向體能部分的才藝──例如武術和跆拳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當初學的套路現在幾乎忘光了,然而當時那些訓練讓我的身體反應變得比一般人快上一些。在她的右拳打到我之前,我提早用右手握住她的手臂向下甩,改變拳施力的方向。接著快速抓住她的右手腕,以防她對我繼續出手。
  我其實可以順著社長揮拳的重心瞬間拉她一把讓她倒地,退一步可以在現在防禦完接續攻擊。可是我本來就沒打算要跟社長認真,即使被社長莫名其妙地攻擊過來。
  然而社長不知道是怎樣,眼神突然更為銳利。一下挑眉,左手快速呈手刀狀舉起向我的脖子橫劈。
  「我不知道社長妳突然是怎樣,什麼話也不說就往我身上打過來。但妳如果是認真的話,我也不會跟妳客氣。就算妳是大我一屆的學姐,還是社團的最高領導人。」
  我撂下狠話,看準時機身子紮穩馬步蹲低迴避掉手刀。再來右腳踏出呈弓步,右半身順勢往前傾。左腳向左畫圓,利用轉身的衝力和手肘與肩膀的力量,左半身直接往對方的身子撞上去。
  「啊──!」
  被我撞倒在地的社長在撞到地板的時候叫了一聲。其他在場所有的人可能都被我的舉動嚇到,紛紛發表自己的感想。
  「直接撞到地板……好痛的感覺……」
  「學妹妳還好嗎!」
  「曉晴學妹!妳、妳有沒有受傷!」
  文書學長還是坐在椅子上;顧問學長和美宣學姐到社長旁邊蹲下過問社長的情況;躲在我後面的男生露出瞠目結舌的樣子呆站在原地。社辦頃刻間七嘴八舌了起來,只有我一個人站著,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人群。
  我、我剛剛沒有很用力地撞上去,力道有收斂耶!社長也太弱了吧!而且明明是社長先出手,我才出手的!這、這不可以怪我啊!絕對!
  「社長學姐妳還好嗎!要不要去保健室!」
  我靠近社長朝她伸出手。心裡雖然是這麼說,不過現實可不允許我直接講出這麼無情的話。我還是得做做樣子,表示我打從心底認錯。
  「好身手。我覺得妳有演動作片的潛能。」
  社長抓著我的手站起身,順手拍了拍自己的牛仔短褲。這時社長的眼神回復到平常的樣子,只是面容還是異常地嚴肅。
  「……呃,呃……謝謝社長學姐誇獎我,不過我沒這麼厲害……」
  「不用叫我叫得這麼見外,叫我曉晴就好。」
  「是……」
  我害羞地一樣低下頭不敢直視社長……等等!你們這些圍觀的人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盯著我看,我會更害羞啊!
  「好啦好啦。結束了結束了,不要再鬧夏馨了。解散解散。」
  社長拍了拍手,圍觀的三道崇拜視線才得以散開,這時的社辦又回復到普通的氣氛。那位躲在牆角的男生好像已經整理完情緒,自己默默地拉出一張椅子把衣服放到桌上不發一語地坐著。
  「我們出去講。」
  社長直接抓住我的手往外走。我不由得跟著她走出社辦,右手順手帶上門。
  ……等等,一開始進來關上門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
  我、我剛剛……
  是不是……被男生握手了……
  而且我還……碰男生的肩膀……
  「夏馨,我必須跟妳解釋一些事情……嗯?妳突然怎麼了?妳的臉好紅啊。而且還反過來握住我的手,是因為被我拉著手臂的關係嗎?哎呀,女生常常這樣不是嗎?而且妳又是讀女校,這樣的經驗應該很多吧?」
  「我已經嫁不出去了……」
  「啥?」
  「……我已經嫁不出去了……」
  「──等、等會!妳怎麼哭了啊!這樣被別人看到搞得我好像在欺負妳一樣!抱歉啦!我們剛剛玩得有點過火了!來,衛生紙給妳。」
  「又、又不是社長的錯……」
  「雖然不知道妳怎麼了,可、可是先別哭啊!啊對了,叫不習慣我的名字嗎?嗯嗯那沒關係,妳可以繼續叫我社長或是學姐沒關係的!所以先別哭了!好嗎!別、別用手擦眼淚啦!很髒的!」
  留著清爽型妹妹頭的社長連忙從口袋掏出衛生紙想要遞給我,見我沒有接過便直接拿著衛生紙幫我擦眼淚。我哽咽地搖了搖頭,拿過社長的衛生紙自己擦眼淚。
  「抱歉啦!我們不知道會弄哭妳!想說難得看到妳來社辦,我們大家就想說捉弄妳一下……」
  「……捉、捉弄?」
  社長似乎不知道我哭的原因,自顧自說到別的地方去了。
  「呃,應該說……我們只是想要考驗妳的臨場反應……對!臨場反應!」
  「……臨場反應?」
  「臨場反應也算是戲劇的課題之一,考驗演員的臨場反應這樣。」
  「……那個我是能理解,可是要考驗我什麼臨場反應……?」
  「就是……欸……啊!就是兩位男同學打架,其中一個比較弱小的同學打不過發現路過的女同學就跑過去求救。接著女同學出來幫自己出一口氣!對!這是我們即興想出來的劇本!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即興!」
  「……那社長妳對我出手又是什麼意思……?」
  「那、那個……我……」
  面對我的疑問,社長不知為何變得支支吾吾。眼神不敢面對我,開始四處游移。
  「咳咳──」
  「不、不是……不是妳想的那樣……夏馨請妳原諒我!要我下跪也可以!」
  「喂!社、社長妳做什麼啊!快起來!到時候被人看到就誤會了!」
  我還沒說任何話,只是想要清一清哭腔的聲調,她就跪在我面前只差沒有磕頭了。我抓著社長的手想把她拉起來,可是單憑抓手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把她拉起來。
  「除、除非夏馨原諒我……」
  「社長妳白癡哦!我又沒在意!快起來啦!被看到的話我會被誤會啦!還是妳想要我把妳踹起來?」
  「夏馨別激動啊!我起來就是了!」
  我作勢把腳舉起來,社長這時才趕快站起來。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夏馨這麼兇……」
  「我根本不知道妳們在做什麼。什麼捉弄,什麼臨場反應,我只覺得妳現在莫名其妙。下跪什麼的太誇張了吧!而且還真的跪在地上!」
  「也就是說妳不在意……?」
  「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聽了妳的話也不懂妳在說什麼。那我要在意什麼?不過下次如果還要考驗臨場反應可以的話請不要再動手動腳,要不然一不小心真的會讓人受傷……」
  「哎呀,我們又不是拍什麼爆炸或是殺人電影,就算受傷也頂多皮肉傷而已。為了增進自己的演技,一點點皮肉傷不成問題的。」
  「我了解了。倒是我想問社長一個問題。身為社長的妳,身上應該有所謂『鑰匙』這個東西吧?」
  我往後看,原先關好好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道門縫。那門縫從上到下有好幾雙眼睛,當我和他們的視線對上時,門「碰」地一聲,不但關上門,保險起見還上鎖了。
  「……咦、咦咦?夏、夏馨學妹……妳……妳怎麼感覺、感覺臉……臉有點……有點陰暗的……?」
  「嗯?可能是我瀏海擋到了吧?」
  聽到社長這麼說,我用手想把瀏海撥開,但是沒有瀏海。
  「……不不不,夏馨學妹妳的瀏海有好好地用髮夾別起來……」
  「是嗎?哎呀不說這些了,社長可以請您幫我開門嗎?門被鎖上了,有點困擾呢。」
  「嗯……呃……這個……」
  我瞇著眼帶著滿面的笑容慢慢地朝社長走過去。每當我往社長走一步,社長便往後退一步。退到最後社長的背部完全貼到了牆上。
  「社長您該不會要說您沒有帶鑰匙在身上吧?還是說社長您,想要為社辦裡面的那群人,承擔他們的過錯呢?」
  「那、那個……學、學妹,冷靜!冷靜點!我們又不是在講什麼大秘密對吧!就算他們看到又如何!妳說過妳不在意的!」
  「哦,好像是有這麼說過呢。」
  「不是好像!是妳真的有說過!不、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就要叫了!」
  「哦?是嗎?」
  「是、是哦!妳……哇!老師說過走廊不可以奔跑的……哇啊啊──!學妹妳也跑太快了吧!不、不可以!那邊不可以!呀啊啊啊啊──!」
 
  雖然說我一天得練上五個小時的鋼琴,不過我上了大學之後必須得參加社團。跟媽媽提及這件事,可能是多少想法改變了吧,媽媽答應我可以把部分練習鋼琴的時間用在社團上。
  「不要太沉迷就好。」媽媽是這樣說的。
  至於在戲劇社發生的爭吵或是問題,當然是要用戲劇來解決。
  妳那是單方面的暴打欺壓,根本不叫演戲了。
  什麼暴打欺壓。說這麼難聽,我可是有按照社課內容去做的耶。
  是是是,妳說得都是。妳真是把「女人的情緒變化大」這個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過去事就不說了。詩樺妳怎麼一整個晚上都不說話呀?在睡覺嗎?還是做什麼事去了?
  睡眠是擁有個體的生物為了讓個體產生活動力而必須進行的動作,因此沒有個體的我不需要睡眠。至於做什麼事嗎?我因為一些原因在期間內不能離開妳的身體,所以我沒有去做什麼事。我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我是以內心跟妳對話,一般的人類無法做到真正的一心多用,就像上次哲學課的時候那樣,妳會誤以為那位何琬萱再跟妳說話,所以為了不打擾妳我才沒有跟妳說話。不過就算不打擾妳,我也沒有話要跟妳說就是了。
  這樣感覺妳很無聊耶。整天就看著我做事而已,自己不能活動活動或是做什麼之類的。
  是這樣說沒錯。但我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下來人界,自然不能有什麼自由。只是說……
  只是說?
  感覺從妳身上觀察不到我想要的東西。
  觀察妳想要的東西?妳想要找什麼我可以幫妳找呀。現在網路這麼方便,沒有東西是找不到的。
  現在的人界有網路的確很方便沒錯,但是人界有很多必須要透過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和心親自去體會才能深刻的東西。我現在要觀察的東西也是必須親自接觸才能了解,那不是網路查一查就能交差的事情。
  好啊。都這樣,都不說啊。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裝什麼神秘,真是……算了算了,我才沒感到好奇呢……
  倒是妳為什麼會想加入戲劇社?看妳的個性不像是能跟別人順利互動的樣子。
  為什麼哦?我有說過這間學校強迫學生一定要參加一個社團才能畢業。我剛入學的時候學校有個社團展覽,說是為新生導覽學校有什麼社團。那時候我走完一圈還沒遇到任何一個吸引我的社團,再走一次的時候才發現有個社團攤位上完全沒有人在顧──沒錯就是戲劇社。戲劇社的桌上除了壓著一張用黑色奇異筆書寫、字跡相當少女的紙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們是戲劇社!社團介紹什麼的就免了!下午四點直接給我來三三禮堂看戲劇!一定要給我來哦!不然的話就>WO哦!」
  我看到這張紙的當下瞬間被震懾。每攤社團最少最少都有三個人在顧攤,拼命地向他人宣傳自己的社團。唯有這個戲劇社沒有半個人在攤位上,只是在攤位丟下這張紙,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直接用實力征服路過有緣看見這張紙好奇前往的同學。總之我因為這張紙去三三禮堂看了戲劇,學長姐們當時演出的戲劇名字叫做「就算如此,我」。那時候台下的觀眾很少,整個會場很冷清,略撇一眼粗估十個人左右。不過縱使這麼少的觀眾台上的學長姐們還是表演得有模有樣──不是指學長姐們表演得不好,我看到最後可是泛淚了呢。會這麼說是因為我不懂戲劇的專業評斷標準,所以用了比委婉的說法。學長姐們像是把戲劇的角色當成是自己的人生,並且在眾人面前活生生地重現。觀眾明明都知道這只是故事,但我就是無法覺得它是故事,我覺得……
  說話就說話,這副快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沒、沒辦法嘛!妳想想看,自己努力準備的東西結果才多少個人看,這不是件令人沮喪的事嗎?可是學長姐他們還是若無其事地表演,給我們看到這麼好看的戲劇……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那齣戲劇,不過能讓人打從心底真正地哭,能讓人打從心底真正地坦然大笑,能讓人打從心底真正地覺得動容,能讓人打從心底真正地感受情緒的波動,那就是齣好戲劇。
  是、是嗎……?
  我在神界擔任書記官的職位,一個小地方的法院書記官。不過別看我只是位書記官,我對於任何形式的藝術,不論是畫的寫的說的可是都具備一定等級的審美觀。我看到的一定會跟一般人看到的點、注重的點完全不一樣。
  聽妳這樣說感覺不明覺厲……
  不明覺厲?
  不明白為什麼總之覺得很厲害。
  簡化用詞很容易在關係中產生誤會,可以的話請妳避免這樣的用詞。
  妳又在說道理了……
  我說過了,妳別認為我會跟妳同年齡或是相差幾歲的女孩子說出一樣的話。甚至不要認為我是妳的母親或是長者,我比她們的境界還要高太多太多了。
  唔,沒關係。至少今天這樣子跟妳說這些話,很開心。
  如果妳能開心就好了。
  說起來妳是神,可是卻會說我們國家的國語。神是不是會所有國家的語言啊?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哦……
  說不定等妳未來輪迴幾十世也可以升格為神。到時候妳就能自己去體會神界了。
  那還要好久。而且到時候能不能找到妳又是一回事。
  也對。妳有可能因為評價不良被下放鬼界,這樣我看到妳就能毫不留情地把妳消滅掉了。
  我、我才不會到鬼界呢!而且就算我真的真的很不幸到了鬼界,我相信詩樺遇到我也不會把我殺死的!
  總之加油。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包包的手機傳出一個叫做LINE的通訊軟體鈴聲。幸好和詩樺聊到一個段落,否則我很有可能錯過電話。然而一拿出來看見來電名稱顯示「媽媽」讓我立刻看向手機右上角的時間……
  ──竟然已經十點了!
  我們快回家吧!啊啊……回去要被媽媽罵死了!
  我戴上安全帽,將鑰匙插入機車鑰匙孔轉向右側。右手按住發動鈕轉動油門,一台機車便從音大的機車停車場揚長而去。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4401299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留言共 0 篇留言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2喜歡★asddanny123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前一篇:《我是神,不能戀》1 序... 後一篇:《我是神,不能戀》1 第...

追蹤私訊切換新版閱覽

作品資料夾

e12344888各位讀者
都市奇幻懸疑喜劇《魔都妖探》Case 9熱烈連載中。週六將更新新進度,走過路過別錯過!看更多我要大聲說6小時前


face基於日前微軟官方表示 Internet Explorer 不再支援新的網路標準,可能無法使用新的應用程式來呈現網站內容,在瀏覽器支援度及網站安全性的雙重考量下,為了讓巴友們有更好的使用體驗,巴哈姆特即將於 2019年9月2日 停止支援 Internet Explorer 瀏覽器的頁面呈現和功能。
屆時建議您使用下述瀏覽器來瀏覽巴哈姆特:
。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Microsoft Edge(Windows10以上的作業系統版本才可使用)

face我們了解您不想看到廣告的心情⋯ 若您願意支持巴哈姆特永續經營,請將 gamer.com.tw 加入廣告阻擋工具的白名單中,謝謝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