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能夠在人群之中好好生活。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就只是想要而已。
假裝是個正常的人類雖然偶爾會讓我感到疲憊,但卻能讓我感受到自己仍然「活著」。
我的體內有一隻怪物。
沒有同理心,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也沒有罪惡感。那隻怪物住在我心裡,用冰冷的眼神虎視眈眈,銳利的爪刮擦著地面發出刺耳聲響、無時無刻地提醒我牠的存在,並且總是尋找著時機逃離牢籠。
這隻怪物在孩提時代被察覺後,我在父母的陪同下耗費了十多年才能完全關好牠,學會了正常人類的邏輯與思考方式,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普通人」。
只是有些小細節是很難控制的。
我不太在乎誰是誰,也記不得他們的名字。就跟人總是難以分辨牛羊的差異一樣,我總是認不出同一個營地裡的人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他們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就和路邊的石頭與花草樹木差異不大。
但要掩飾這點很容易,臉盲症是個很好的藉口。
……披著人皮的怪物,和同樣披著人皮的怪物住在一起是再輕鬆不過的了。
至少我們在這個被人類稱呼為「溫馨的家」的地方可以肆無忌憚地脫下那層人皮
。
*
我拉開了窗簾,清晨暖和的陽光從外頭照進了房間。
感染者在日間的行動力比較差,但仍然能看到幾個被感染的伐木工在遠遠的灌木叢間晃蕩。
找到合乎心意的人同居很不錯,只是有點小事出乎我意料之外。
……就像是現在這樣。
一個沉重的重量壓在了我身上,溫熱的鼻息噴在耳後帶來一種癢意。尖尖的犬齒輕輕地在我頸側動脈上的表皮徘徊著。
「你是吸血鬼嗎?」我和往常一樣,用鼻子對著他輕哼了一聲,並沒有伸手推開。
在有點克制不住殺戮衝動或者飢餓的時候,同居人會用犬齒輕咬我的頸動脈嘗試冷靜,他也喜歡沒事就攬著我用指腹摩娑脆弱的頸部。
據他所言,感受到溫熱血液在薄薄皮膚下穩定脈動這件事能讓他心安。
就連偶爾在營地中心補充貨物時,他也常常掛在我背上咬咬摸摸,這個略顯曖昧的習慣動作讓營地居民們都以為我們加入了同居情侶大隊的行列。
即使我一直認為我們只是兩個人總是同吃同住同睡而已,但這種生活模式大概和普通人們所定義的情侶相差無幾了吧。
「我好餓。」趴在餐桌上的同居人,面對著桌上的食物虛弱地抱怨。
「吃。」我毫不在意他想嘔吐的不舒服反應,夾了一塊蜜汁烤肉塞進他嘴裡。
「為什麼人類要吃淋上了植物分泌物和昆蟲口水混和而成的黏稠液體的火災現場屍體……」食不知味的同居人把對我來說帶著清甜香味的美味肉類吞了下去,抱怨著。
對他來說,這些食物是沒有辦法平復飢餓且無滋無味的東西。
「事實很噁心,不要說出來。你可以好好的稱呼他們為蜜汁烤肉。」我訓了他兩句,繼續塞食物。他發牢騷歸發牢騷,但只要餵到嘴邊還是會乖乖吃掉。
同居人就某種層面來說,很像是隻大型的兇猛寵物,能看家、能殺敵……抱起來還暖暖的。
只是有點厭食症,如果平常不多盯著點餵食,他就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充足的進食才能保持體力。在這種資源匱乏的狀況下,想在末日之前一樣靠針頭將葡萄糖輸送進體內維持體能,完全是個白日夢。
「這陣子天氣不好,外出危險係數太高。」我計算著同居人攝取的熱量,在達到可以支撐他一日的活動後便停止,安撫道:「等天氣好點了再出去放風。」
忍耐著飢餓的同居人發出不滿地模糊的咕嚕聲,我沒再理他。
和同居人對於一般食物的反感不同,我個人倒是對於蒐集食材製作料理與品嘗美食十分感興趣,從甜點到濃湯都沒有問題。
自從和他同居後我覺得生活品質上了一個階層。不僅是高級肉類與蜂蜜這種比較難取得的食材總會有人替我蒐集回來,就算研發新料理做出了不知名的謎樣料理也能有人毫不浪費的吃得一乾二淨。
雖然知道他一直在邊界線上來回搖擺,狀況十分不穩定。但我仍然沒有問太多同居人的過往,因為我們都知道對方是想關好心中那隻怪物的。
這樣就夠了,其他的細節都無關緊要。
有豐沛感情的他能幫我注意平日細微的不足,而我的冰冷理智則能成為韁繩把他從發狂邊緣拉回。
這種找到同伴的安定感,讓我在末日之後反而過得比末日降臨前還舒服。
※感冒了喉嚨好痛,每次都在放假日前爆炸,假日休養(感到悲傷
※把東西做完了(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