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無人島上的攻防事件 03
我跟莎拉聊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話雖然是這樣說,我也只是用我那爛得要命的英文,而她則是把五歲的自己能寫的字盡可能寫出來而已,事態毫無進展。
即便如此還是有可以知道的事情,她來到這裡並不是觀光,而是被大人們帶來這裡。
「那麼先去見見那些大人或許就能了解些什麼也說不定」
莎拉完全不懂日文,所以對我說的話毫無反應。居然放著如此年幼——而且話都說不好的小孩子一個人,未免也太隨便了吧。要是見到那群大人我一定得好好罵罵他們。
我牽著莎拉的手往森林裡面走,但她的腳卻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
我想著使點力硬拉著她走。但是她也拼了命地在抵抗。仔細一看她的腳到處都是傷。
「原來是這樣啊,妳從森林裡走出來,所以才會滿是傷,然後不想再走進去了嗎?」
莎拉當然聽不懂我說的話。我自說自話地把她抱起來,就是所謂的公主抱。
「這樣就好了吧,如此一來妳也不會受傷了」
莎拉在我的手臂裡掙扎,不斷叫喊著。我在臉頰不停被拉來拉去的情況下撥弄著樹枝行走。真是粗暴的孩子。
雨已經完全停了下來。其殘渣與地面上的泥濘直接連結,傳達到腳的觸感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從某處傳來了鳥鳴聲,太陽被厚重的雲層干擾,但似乎才剛過中午沒多久,依稀可以看見太陽還高掛在天上。
腳底充滿了泥濘,就連從泥沼中將腳拔起都是重勞動。再加上我還把幼女抱在懷裡,像我這樣走一步算一步在島上探險真的是愚蠢至極,但我也不能拋下莎拉一個人。明天肯定會全身肌肉痠痛啊,我抱著這個想法朝著沒有進展的旅程前進。
「嗯······?」
我察覺到了遠方有葉子在騷動的聲音。是人嗎?如果是就能求救了!我興奮地準備想開口的時候——
我的嘴巴被堵住了。
「······!」
莎拉伸出雙手,讓我停止發聲。我看著她,她對我搖搖頭。
「要我不要出聲嗎?不過為什麼······」
我在嘴裡嘟嚷著,躲在樹叢裡。我總覺得這樣比較好。不久,草木四竄的聲音逼近了我們。我藏起了身。
我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從我視角左右經過的人——背著登山包的中年男子們——手裡居然握著手槍。黑色又細長的槍管,散發著死之鈍光,擁有著隨時都能將殺意具現化的冷酷感。
在男人們離去前我的雙腳動彈不得。不,正確來說是想動也動不了。雖然在『烤肉事件』裡曾被弓槍瞄準過,但兩者卻又有所不同,那把手槍光看就能讓我背脊打起冷顫。
「原來是這樣啊」
我理解到剛才在掙扎的原因了。她想跟我說「別進森林裡」、「別碰見那群男人」。我問了她為什麼不能那麼做。
「Why?」
莎拉踩著地面,將附近的樹枝折斷,在土壤上寫些什麼。然而因為下雨的緣故,讓地面充滿了水分,實在不適合寫文字。一寫上去,周圍的泥就會像雪崩一樣覆蓋上去,馬上就會變得難以閱讀。再加上從一開始相遇就一直是如此,莎拉知道的英文單字並不多。結果因為眼前這難以無視的惡劣條件,我根本不可能知道莎拉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麼。
「沒辦法,總之我們先出這個森林吧。要是被那群大叔看到肯定會很不妙」
我這次背著莎拉,折回來的路途。幸好足跡大小的痕跡還以能判別程度殘留著,沿著這個就能走出森林了。
「好熱······」
我一邊抱持著後方有手槍大叔的恐懼,一邊擦著汗持續在逃亡。不,流汗的人只有我。
當我注意到的時候,我的腳已經到處是傷。這麼說來,莎拉好像也是這樣。畢竟這個五歲的孩子一個人在森林裡走,然後抵達了海灘,發現了漂流到岸上的我,並向我求助——。
「振作一點啊」
我在自言自語。
此時。
「給我站住!」
從背後傳來了令人震懾的聲響。草木被折斷的聲音以及腳步聲快速地往這裡接近。剛才的男人們發現了我的足跡,跟了上來嗎?具聽覺所收集到的情報,我判斷追上來的人只有一個。是莎拉的家人嗎?
我迷茫著該如何是好。是停下腳步,還是逃跑?
在躊躇不前的我的肩膀以及臉上滴下了冰冷的水滴。是雨!雨又開始下了。這場雨馬上變成了大豪雨,擔任著將我的腳印從大地上剝下來的任務。
「這樣我的足跡就能隱藏起來了也說不定·········!」
我沒有選擇與男人進行對峙,迎向了逃亡的未來。仔細一想,明顯是外國人的莎拉怎麼可能會有說著日語的父親。要是有,那莎拉應該至少聽得懂一點日文才對。而且剛才那怒吼聲,明顯是日本人的發音,搞不好手持手槍的男人,判斷以危害我們人身安全為目的而對我們窮追不捨也無所謂。
我盡自己全力在奔跑著。這場大雨就像在怨恨著我與莎拉一樣,持續對我們進行雨滴的天罰。好幾次都差點跌倒,但卻又將身子往前傾挺住了。我聽不見男人的聲音。大粒的水滴無情地拍打著樹木葉子以及地面,這個噪音對聽覺來說實在沒什麼意義。
「可惡······」
我跟丟了能依賴的足跡。因為陣雨將地面洗得一乾二淨,只能把第六感當作是自己唯一的同伴真是太丟人了。我咬緊牙關背著莎拉,盲目地到處奔走。
突然槍聲響起,與此同時,我的右腳有股灼熱感。
「咕!」
我站不起來,下個瞬間我往前倒了下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答案由我小腿上開出來的小洞告訴了我。我被槍射中了。右腳小腿圓圓的槍傷流出了鮮血。我因為這過於炎熱以及過激的刺痛,眼角浮現了淚水,不停打滾。
「好像打中了呢」
在雨中的噪音裡,從森林中愉悅地在我面前現身的是將手槍拿在手裡的男人。既然追不到那就阻止我的腳步是嗎?雖然很不甘心,但他這個策略確實成功了。
我一邊沈溺在痛苦的泥沼,一邊瞪著眼前可恨的敵人。他有著強壯的身軀,肌膚被曬成褐色。黑髮與白髮參差不齊加上不平整的鼻樑,銳利的眼神。
中年男子用手掌摸了我的臉頰後,槍口對準我的額頭。宛如寒暄般的口吻說著以下的台詞。
「我想你這小鬼應該是來觀光的吧,運氣還真不好呢。在計畫成功前,我可不能讓你妨礙我們,去死吧」
我咬著牙。為什麼我要在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道,連對方是誰都不曉得的情況下被殺不可啊。為什麼、為什麼啊·······!
男人無情地往摸著板機的手指注入力量。面臨「死亡」這絕對的恐怖,我沒有勇氣直視而選擇閉上了雙眼。
短暫的空白。
但是卻遲遲沒有迎來那一刻,我畏畏縮縮地張開眼睛。男人低沉地開口。
「喂,妳給我滾開」
堵在我與槍之間的是莎拉。她的兩手與地面平行伸直,她小小的背在掩護著我。
「······!」
都到這緊要關頭了,莎拉還是一句話也沒說。果然是沒辦法說話啊。即便如此她還是竭盡全力地擋在愚蠢的我面前,成為了的盾牌。眼前的她如同是位小女神一樣。
原作者:よなぷー
翻譯:shibamontomori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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