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
下沉。
做為人的意志正在不斷的墜落，如同蒲公英那般的飄散，越是下沉，越是沒有辦法留下意識。
這就是死亡。
儘管不願意接受，但衛宮切嗣清楚知道他死亡的事實。
已經沒有遺憾了吧。
自己的理想已經在柔美的夜色下托付給養子，只要那位孩子不要忘記這次的原點，一定就不會為絕望與嘆息所苦吧。
一定……就算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也不會和自己走上相同的末路。一定不管遭遇多少挫折和痛苦，都能克服跟跨越。衛宮切嗣冀望著自己的養子˙衛宮士郎可以走上「正義的夥伴」這條道路，就算有些崎嶇難平，都能夠堅定理想走上他忘記的道路吧。
為什麼一想到就有些感傷？是預見到養子將會面臨的抉擇而不忍，還是因為自己沒能看見養子的成長而不捨？
衛宮切嗣放任自己在黑暗中墜落，一邊任性的想像養子的將來。
反正自己已經死亡了，很快的就要忘記一切，讓他在最後回想跟養子的種種又有什麼不好？至少切嗣認為自己在最後應該還有這麼一點任性的想法才對。
他想要成為正義的夥伴，但最後迷失了自己的原點，終究一事無成。
希望士郎不會犯下跟他相同的錯誤，真能如願成為「正義的夥伴」。
小時候的心願，到了人生的最後可以託付給自己的養子，說來真有些羞赧和疑惑，但是……果然還是想要許願，希望那天真又愚昧的願望能夠在自己的養子身上實現。
這樣……衛宮切嗣就沒有遺憾了。
原本下墜的感覺忽然停止，像是被某個存在給包裹，甚至那些逝去的意識都逐漸的回歸。
衛宮切嗣疑惑的睜開眼睛，仍然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在他視線前方卻有著丁點的亮光，溫暖靜謐的閃爍。
僅僅只是好奇，切嗣忽然就拉近了跟亮光的距離，原本的螢光閃爍，頓時刺眼的就像太陽亮度的物體直射他的眼睛，嚇的他頓時闔上雙眼，還揉著因強光而刺痛的眼睛。
然後衛宮切嗣在幾秒後感覺到有個孩子抱住自己，哭哭啼啼的對自己大喊：「……請你救救那個孩子吧，拜託你！拜託你！」
那童稚無力的嗓音讓衛宮切嗣無法不管，哪怕到了死後，這般柔軟心性的人仍然無法推開任何請求。
衛宮切嗣試著睜開雙眼，刺眼的白光已然不在，然而低下頭來，一位白色短髮的青年正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跟原本預期的孩子有些落差，他原本以為是個小孩子，但衛宮切嗣只是用左手搔了搔臉，然後抬起右手抱住白髮青年。
「別再哭了，雖然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麼，但冷靜一點，我一定會幫你的。」
衛宮切嗣沒有察覺到自己露出了多麼柔軟的表情，雖然眼睛還死氣沉沉，但若是讓仇家見到，一定會認為這位『魔術師殺手』一定是冒牌貨。
白髮青年抽抽噎噎的停下哭泣，默默的點點頭，說聲謝謝後拉開跟衛宮切嗣的擁抱。
也是這時候衛宮切嗣才確實看見白髮青年的外表。
對方有著一頭白色短髮，澄澈的藍眼睛，雖然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仍不影響對方是個怎樣可愛的孩子──儘管切嗣立刻察覺到這名青年只在下半身披著一條嫩綠色的布巾遮住下半身，其他裸露的肌膚上則佈滿著無數的白色印痕──深深的討人喜歡。
白髮青年眨著藍色的眼眸，滿懷希望的看著衛宮切嗣：「說好囉？你一定要幫我……不對，是要幫那孩子喔！」
衛宮切嗣被那閃亮的眼神直擊，說不出一個不字，只能點點頭，答應了白髮青年。至於他實際上到底有沒有辦法幫到對方，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衛宮切嗣有些虛應故事，但他在聽到白髮青年希望他幫助的對象，臉色頓時鐵青不已。
「請你成為正義的夥伴，拯救『此世全部之惡──安格拉˙曼紐(Angra Mainyu)』，讓他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白髮青年的眼底有著超乎他預期的堅決，然而衛宮切嗣沒辦法答應對方。
說到『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不就是潛藏在聖杯之中，將聖杯的願望全部改寫成惡意祈願的英靈嗎？衛宮切嗣正是沒辦法接受這樣的願望性質，才決定破壞聖杯，不將該英靈從聖杯之中解放出來。
然而這名白髮青年顯然不懂衛宮切嗣的猶豫，看到男人臉上的難色，白髮青年搖晃對方的肩膀，喋喋不休的說道：「你不是說要成為正義的夥伴嗎？為什麼不救小安？他明明是個很好、也很可憐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拯救他，雖然他在我的裡面讓我很開心，賦予了沒有明確意志的我一定的方向，產生出現在的我，但我不希望他痛苦下去了。」
衛宮切嗣沒辦法反應過來，白髮青年的話顯然把他搞混了，只能喃喃複述小安的詞彙。
「就是『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啊！我喜歡叫他小安。」白髮青年聽到切嗣的話語，進行回答。
然而這樣還是陷入了無法溝通的局面，衛宮切嗣只能想破頭去釐清白髮青年話語的意思。『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會在誰的裡面？沒有明確意志？那不就是……！
衛宮切嗣瞪大雙眼不敢相信的注視白髮青年，將疑問吐露：「你該不會是聖杯？」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白髮青年只是志得意滿的點頭，「對啊，我就是聖杯，不過也可以稱我為『根源』，原本是不具備意識的魔力塊，但在接納了小安，獲得人類情感思考後，培養出了擬似人格的意志體，所以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作出判斷和對話。」
像是在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白髮青年抬起手來，一個小小的火苗從掌心竄出，然後逐漸的轉換形體，蜥蜴、獅子、龍……各種型態的生物在他掌心栩栩如生的動作起來，最後化為一隻鳥兒，展翅飛翔，到了衛宮切嗣的肩膀上就化為細碎的火苗消逸在空中。
衛宮切嗣無可奈何的接受白髮青年是聖杯的說詞，他能感受到對方在魔術的造詣上遠遠超越現代的魔術師，方才飛到他肩膀上的鳥兒是鳳凰，蘊含著神話級別的強大魔力，如果對方有心剛剛就能把他蒸發掉，不留絲毫灰燼。
然而被白髮青年這麼一提，衛宮切嗣就不得不考慮更多因素。
「你說的『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是怎樣的英靈？為什麼找上我？」
衛宮切嗣必須釐清現況，哪怕他可能無力做些什麼，然而一旦有可能接觸真相，他就沒辦法遏止自己想要知道的願望。或許在某方面聖杯確實很了解他的祈願，了解衛宮切嗣有多麼希望成為正義的夥伴。
聖杯露出了高興的神情，安心的說了下去：「小安是第三次聖杯戰爭時被召喚出來的英靈，是一位反英雄。小安確實繼承了惡神Angra Mainyu的名字，然而會被我召喚出來的英靈一定是聚集信仰的英雄，哪怕是虛構或是真實，然而我沒辦法召喚神靈，因為神靈不會有所祈願。也因此，小安是被剝奪姓名，被他人冠以Angra Mainyu的名號，作為祭品信仰對象的一名普通青年。啊，我的外型就是仿造他的模樣。」
「……」衛宮切嗣說不出話來，他幾乎能想像這名青年遭到怎樣的對待。
以魔術師而言，需要無數的時間去淬鍊其智慧，並透過血脈的傳承得以壯大魔道之血，稀世的魔術師不可能出現在普通的家系，而是那些在鐵與血的鍛鍊，忍受無盡的痛苦與挫折，將自身化為傳承魔道的齒輪，作為聯繫過去及未來的紐帶，得以輝煌壯闊。
僅憑一名普通青年，就得以凝聚他人信仰成為聖杯召喚的英靈，他該流出多少的血、嚐遍多少的辛酸才能獲得這樣的成就？更別提是以波斯神話惡神Angra Mainyu作為概念顯現的英靈。衛宮切嗣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像。
聖杯僅僅以陳述的語氣開口：「一歲起就被隔離開來，挖去右眼，斬斷雙手雙腳，被視為絕對之惡的存在遭到人們的抨擊、拷問、處刑。人們將他囚禁在一座山的山頂上，每天都會有一名到數名的村人來到他面前譴責他，鞭撻他，無論是怎樣的惡意都發洩在他身上，因為有司祭的照料，他沒辦法死去，就這樣勉強活到十八歲。」
這是衛宮切嗣無法想像的絕望深淵，對這名英靈的遭遇感到不捨與同情。
「但就算小安死去，他的屍首仍然被人類的惡意所侵犯。一開始的信仰已經停不下來，小安成為了『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他本身就是人類惡意願望的集合體，才得以扭曲我的存在，將願望的流向進行明確定義。但這不是小安的錯，我知道的。」聖杯苦惱的咬著下唇。
衛宮切嗣眨了眨眼睛，他怎樣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總覺得沒辦法坐視不管，但是聖杯為什麼會找上他？
在疑惑之餘，聖杯捧著他的臉頰，溫柔的對他微笑：「謝謝你，會為了小安哭泣。」
衛宮切嗣沒辦法推開聖杯，但他對自己的落淚感到懷疑，自己真的哭了嗎？
但為什麼自己連哭聲都發不出來，只是一直落淚？
聖杯掬起衛宮切嗣的眼淚，吞入喉中。那自然的模樣讓衛宮切嗣生不起反抗心，跟力量塊吵架也得不出什麼解答，乾脆順其自然的接受。
「這個世界依『因緣』而生。切嗣你在聖杯戰爭中碰觸到小安的本質了吧，所以你的起源也作用在小安身上了。」
被這句話點醒，衛宮切嗣忽然想起自己的起源。
作為一個有雙重屬性火(切斷)與土(結合)的魔術師，衛宮切嗣的起源就是『切斷、再結合』，就連自己的魔術禮裝也是依其作為呈現，他的禮裝是一把槍，子彈裝著他肋骨的粉末，命中對象──特別是魔術師更具備顯著的影響，魔術師的魔術迴路會被破壞，然後歪七扭八的結合在一起，如果魔術師被擊中後還想要發動精細的魔術，就會自滅，因為醜陋的魔術迴路無法流暢的執行魔術指令。
衛宮切嗣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魔術禮裝，才能成為『魔術師殺手』，然而他現在很懷疑，自己的起源到底能對一介英靈有什麼影響。
看到衛宮切嗣狐疑的盯著他看，聖杯有些不好意思：「啊，是要解釋得更詩情畫意一點嗎？切嗣你的起源在我看來就是人與人的相處之道啊，為了接近別人就不得不破壞自己的價值觀，在相處時需接受他人的想法擴展自己的價值觀。切嗣你的起源真的非常的美好，所以明明只是碰觸到一點，小安就喜歡上你了。」
你八成的魔術迴路才會因此損壞，聖杯悄聲的補充道。
衛宮切嗣開始有些搞不懂聖杯的思維了，難道對聖杯而言，那些魔術師的鐵則、定律和精細的儀式思想，不過就是風花雪月的延伸嗎？他同時感到一絲絲的害羞，雖然臉上無動於衷，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稱讚自己的起源很美好。
自己的起源被他人深深厭惡，還被自己拿來當作傷害他人的武器，但作為『根源』的聖杯卻認為他擁有美好的起源？真的教他有些哭笑不得啊。
既然被人(聖杯)這麼如此稱讚，實在沒辦法斷然拒絕對方的請求。
「我能做些什麼？現在我已經死去了吧，什麼都做不到了。」
並非自暴自棄，衛宮切嗣只是對自己的現況做出正確認知。一如他過去對正義天秤的認知。
「我可以讓你復活喔，雖然不能逆轉時間，讓你回到第四次戰爭，但如果是接下來的第五次聖杯戰爭，我可以讓你參戰。」聖杯輕描淡寫的說出讓衛宮切嗣汗顏的話。
「……我不想對聖杯許願。」
白髮青年聽到衛宮切嗣的發言，呵呵輕笑：
「嗯，確實是這樣呢，如果你對我許願的話，因為小安的影響，一定會出現惡性影響。但現在聖杯可是有著明確的意志，就算不許願，我也能從『根源』中抽取出讓你復活的祕法並付諸實現。」
「總覺得你根本不把魔術師夢寐以求的『根源』當一回事啊……」衛宮切嗣默默的察覺到聖杯到底有著多麼可怕的能耐。
「我就是『根源』的具象化。如果你是個窮光蛋當然會羨慕有錢人的美好，然而既然已經成為有錢人──還是最有錢的那位──你會覺得金錢很可貴嗎？」
雖然庸俗卻無法否認聖杯的論點，衛宮切嗣只能僵硬的同意。聖杯的擬似人格是不是過於奇怪了啊？雖然這樣溝通很方便……不對，作為『根源』存在的聖杯這麼的庸俗真的好嗎？那些醉心魔道的魔術師一定會痛哭的吧！
「我向你許願，希望你能拯救小安，作為相應的報酬，我會使用祕法讓你復活。」
「……真是亂來的願望，不過為什麼找上我？只因為我的根源嗎？」
聖杯的論點真的是亂七八糟，這點讓衛宮切嗣感到苦惱，雖然已經遭遇很多事情，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隨心所欲的對象……雖然對方並不是人類。
聖杯舉起雙手打了個大叉，「噗噗，因為你到死亡之前都還想當正義的夥伴，我覺得這點很美好呀，但是也有點不滿，因為你不會全部都拯救。」
聖杯澄澈的藍眼睛轉為銳利，教人不敢直視，或許是因為『根源』的性質，身為魔術師的衛宮切嗣無法反駁聖杯。
「……全部都拯救……是不行的吧，基於正確的判斷將他人放在正義的天秤上衡量，將少數人殺害，才得以救贖多數的那一方吧。」但是，衛宮切嗣仍然以自身的判斷做出了回答。
聖杯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嗯，嗯……我懂了，原來這就是你的本質啊，衛宮切嗣。」
「什麼？」
「你已經遺忘了神秘，放棄了奇蹟，所以不相信神祕。這樣很牴觸我呢，因為我是集結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神秘，作為存在的『根源』，難道你不是因為祈望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才渴求我的嗎？」
衛宮切嗣無話可說，正是身為人類之身的自己做不到，才想要祈求聖杯的奇蹟。然而聖杯早就察覺到了，當衛宮切嗣放棄自己的時候，他就再也不相信神祕了。
「我可以讓你復活喔，可是你必須拯救小安，在第五次聖杯戰爭解放他。」
衛宮切嗣感到徬徨，「就算你這麼說……真的有辦法解放他嗎？」
解放一介潛藏在聖杯的英靈……簡直前所未聞。而且因為『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的性質，如果真的要解放他的話，等於是毀滅這個世界。衛宮切嗣沒辦法忘記那場新都大火，全是因為破壞小聖杯後，天空的黑洞傾瀉黑泥所造成的。
「可以。如果是你一定能做的到，只要回想你的起源，就一定能實現這份奇蹟。在此你必須對我宣誓，復活後絕對不可取人性命，也就是禁止過去天秤式正義的思考方式。」
如何？聖杯這樣問道。
衛宮切嗣沒有拒絕的理由，一定是因為……他到了現在仍然想做夢吧。
回想起自己的義子，那位走上他道路的孩子……他果然還是沒辦法將自己的理想拱手讓人。
聖杯是這麼說的，他的理想很美好，作為神秘允以承認。這一點就足夠了，所以他想要相信。
既然如此，現在該考慮的事情是……
「第五次聖杯戰爭，已經知道開戰的時間了嗎？」
衛宮切嗣考慮的是，如果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的六十年後，大概還有機會見見自己的義子吧，希望那時候能有機會見到義子一面。
但聖杯的回答超出他的預料。
「在你死後的五年就開戰了喔。」
「什！」為什麼這麼快？第四次和第五次相差只有十年啊！
「這也沒辦法吧，拜某人所賜，儲備的魔力在第四次聖杯戰爭中沒有耗損多少，所以只需要十年就能蓄滿聖杯戰爭必要的魔力。」
基於衛宮切嗣就是這個某人，所以他只能苦笑不便作答，還巧妙的逃避話題。
「我復活了又能做什麼？在死前我的身體非常衰弱，魔術迴路也損失了八成，不可能施展什麼像樣的魔術，這樣的我想要成為御主(Master)是辦不到的。」
「我可以讓你復活的時候回歸到全盛時期的水準，這樣在聖杯戰爭就更有把握了吧。可是，你以及你所屬的勢力不可以殺害任何一人，這是我的條件。」
「如果不殺任何一人，就能取勝……這樣就是奇蹟了吧。」衛宮切嗣微微嘆息，無奈的接受下來。
「就是奇蹟啊，如果沒有這種覺悟要怎麼成為正義的夥伴？」
「好吧……我答應了，但是這邊也有條件。」
聖杯微笑的等著切嗣的條件。
「告訴我參戰的對手有誰，如果是通曉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根源』，應該知道吧。」
聖杯搖頭，拒絕了切嗣的問題。
「不行，這是禁止事項。不過你可以在復活後自行找出答案。」
「……那麼距離聖杯戰爭還有多少時間？」
「你已經死了快一年，大概還有四年左右的時間吧。」
「那麼讓我現在就復活，我需要時間做萬全的準備，幫我擬個合適的身分，用衛宮切嗣這個姓名也無所謂，但資金最好有一定的寬裕度，這就是我的條件。」切嗣肯定的回答。
「這樣就好嗎？」聖杯感到不解，他原本以為切嗣會提出其他要求，比如說提高他本身的魔術迴路，或是讓他有施展神話級魔術的能耐。本來站在求人的立場，聖杯當然會盡可能的提供協助，但這麼容易的條件，還是讓聖杯有些吃驚。
「沒有人可以像我這麼幸運，還有重來一次人生的機會吧，」切嗣淡淡的開口，「而且我也想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成為正義的夥伴，所以可不能過度依賴聖杯的力量啊。」
儘管仍是死氣沉沉的眼神，但聖杯對切嗣臉上掛著的恬靜笑容起了共鳴。
「嗯，一定可以的。」
聖杯開始詠唱起憑藉人類的聲帶無法發出的聲音，那在遠古時代被稱為神言的魔法，切嗣的周遭出現了數十重的魔法陣，彼此重疊，在陣與陣的接點又連接出嶄新的魔法陣，以切嗣為中心成為一個立體的魔法陣。
作為魔術師的切嗣，雖然並沒有深入了解魔術，但還是可以看出這些魔法陣跟嶄新魔法陣的巧妙呼應，也可以從散發的強大魔力察覺到，這絕非單憑人類就能實現的魔術成就，已經是SS級別。
不愧是『根源』，掌握的祕法真的並非常人所能達到的水準。
這個時候，切嗣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如果是你的話，要把小安分離出去非常容易吧。」
不知不覺，切嗣接受了聖杯稱呼那位英靈的叫法。
如果能掌握如此程度的祕法，聖杯也一定能做到將小安分離，那又有何必要呼喚切嗣？
聖杯只是露出了一抹蒼白無力的笑顏，口中喃喃的說了些什麼。
雖然切嗣有更多想問的問題，但魔術已經發動了。
切嗣被滿溢的星光給吞沒，當他回過神來，周遭已經不再是那黑暗的空間。
說來，在黑暗之中的那抹亮光，就是聖杯吧。
切嗣正在逃避眼前的現實，努力將心神投注在跟聖杯的對話之中。
然而無論他有多麼的不願承認，他都被漆黑的森林，長到他腰部高的雜草，還有數十隻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獸瞳搞到想要逃避現實。
「這裡是哪裡啊……」切嗣垂下頭來嘆息不已，在狼群攻過來前確實檢查了身上的裝備，喔，姑且身上還是有幾把手槍的嘛，至於自己的魔術禮裝……不，已經留在衛宮宅邸的地下室了，所以能有幾把手槍也就足夠。
「以你們做為暖身的對手，看起來還算差強人意吧。」
──固有時制御˙兩倍速(Time alter ── double accel)──
切嗣發動了自己的魔術，透過在體內施放固有結界，操縱時間的流動，藉此實現肉體的加速或是遲滯等現象。
在狼群的眼中，牠們虎視眈眈的獵物忽然快到她們無法反應過來，隨著火光與猛烈的聲音爆發，僅僅過了三秒，牠們的同伴就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憑著野性的直覺，牠們察覺到同伴的死亡。對於短短數秒就獵殺牠們大多數同伴的男人，頓時察覺到危險，只能嗚咽的飛奔離去。
切嗣看到狼群的逃竄，這才解除了魔術放下心來。
「呼……身手似乎有些退步啊，我還以為自己還能多解決幾隻呢。」雖然切嗣是這麼說的，但他射擊出去的子彈沒有例外全都貫穿了狼的身軀，有的甚至一發就命中要害。
切嗣實際上是對自己的搜敵和綜觀全局的能力些許下降感到不滿，他應該能更快的掌握並且開槍射擊，也可以說他的身手確實退步了沒錯。
考慮著該如何鍛鍊實戰能力，切嗣抬起頭來仰視滿天的星斗。
「嗯，可以見到北斗七星，看來這裡是北半球……喔，還能看到角宿一，所以現在這時節是春天吧。」
從星斗判斷季節和方位無論是魔術師或是傭兵都會掌握的技術，更別提擁有『魔術師殺手』稱號的衛宮切嗣，雖然他大多是在掌握所有情報才奔赴戰場，但為了在戰場上生存下來，必備的求生技能更是不可或缺。
現在不知道詳細的位置，但他還是具備幾個確認離現在最近的城鎮方位的探測魔術。
切嗣折下森林枝椏的一截樹枝，走到平緩的地面，將樹枝直立後鬆開手。
「喀拉」一聲，樹枝直直的往某個方向傾斜倒下。
切嗣沉默的點了點頭，確認探測魔術所指引的方位，測量方位指向的偏差後，就像射出去的弓箭那般的筆直，走向了樹枝指引的方向。
他使用的是心靈魔術，透過人類的潛意識認知方位的探測魔術……以上全都是胡說八道。
切嗣沒有使用魔術，然而就算不用魔術，憑藉星斗判讀方位，也能確保自己不會迷路。
但所謂的迷路，是建立在不認識路的現況。
以切嗣個人的情況，被丟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等待他的只有迷路的下場。
這種時候雖然盡可能以減少活動和確保糧食為首要目的，但不知為什麼，切嗣認為自己不會有任何狀況，筆直的前進。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良好，戰鬥上或許有些不足，但回到現世他就察覺到自身的體能和魔術迴路都比第四次聖杯戰爭還要好上許多，剛剛發動的魔術沒有給身體帶來負擔。做了簡單的實戰練習，他認為現在的身體能力足以應付目前的處境。
說了這麼多，大概都是藉口。切嗣是這麼想的。
他復活了，活在這個世界，本來已經放棄的理想此時能以這種形式取回，讓他終於接受奇蹟的存在。這也是衛宮切嗣久違的揮別殘酷的現實，第一次以童稚的心靈去面對這個世界。
這次，一定要成為正義的夥伴。
衛宮切嗣在走出這片森林時，心裡如此立誓。
2001年10月。距離第五次聖杯戰爭還有兩年又四個月的時間，衛宮切嗣經由聖杯祕儀，耗費了一年又四個月的時間得以復活，歸返現世。
後記：
這是幾年前在其他地方發表的舊作，只是單純的搬運。
創作內容
FATE同人－－背光洗禮（序章）
死神同人－－墨月夢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