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鮮血的雙手在蒼白的月色下更顯誘人,特別是那由參差光影勾勒出的指尖線條。
好歹也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了,臨陣脫逃什麼的絕對做不出來,所以即使是在暗殺目標的高級住宅裡遇到突發狀況,他並無倉皇失措。
這次行動中他唯一犯下的、也是首次犯下的錯誤就是那一瞬間的猶豫。
視線從落地窗外那一片輕撫城市的皎潔月色,轉移到血染地毯且殘留餘溫的議員屍體,接著才緩緩轉向瑟縮在角落的某個生物。像是一隻死盯著獵物的花豹,眼神筆直而尖銳。
日音對著那不停顫抖的生物喊道,然而,對方只是像隻待宰羔羊般顫抖得愈加猛烈。
他扭扭脖子,把手臂向上伸直舒展,同時繼續說道:「我這人一向對動物沒什麼耐心,你最好別讓我催第二次。」
於是那個閃著金色雙眼的生物扭捏地從黑暗的牆角走出,極為警惕的看向眼前的陌生男子。
「……什麼嘛,原來只是個孩子。我還想說是什麼東西把我的手掌咬了一個這麼大的缺口咧。」
這是第一次特別注意小孩這種生物,但日音直覺認為這孩子瘦小了點,身高頂多就一米五,比一米八的他矮了一兩個頭。
為了能看清楚對方的臉蛋,他蹲了下來,讓彼此都能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日音仔細的端詳眼前的男孩,發現那是張令人噁心的臉孔。深色的捲髮肆意的散著,臉上雖然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抓痕和擦傷,卻絲毫不損他的冰冷氣質。在亂髮之下,一雙動人的金色眸子若隱若現。
然而,這端正的五官上是野蠻卻畏縮的表情,鎖緊的眉間流露出極度焦慮。
男孩眨著那雙漂亮的金色眸子,執著的往自己的腳尖看。日音立刻察覺到他是在迴避自己的目光。
見孩子仍然毫無反應,男子決定輕推他一下,但他只是頓了頓,向前跨出半步、晃晃腦袋。緊緊抿著的嘴唇已經呈現青白色。
若是以一般的角度來看這男孩,日音絕對會認為他只是個沉默寡言、對外界毫無反應的自閉症兒童罷了。只不過,方才他刺殺議員並準備離開時,哪知道男孩從哪兒跳出,張開那堪稱血盆大口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向他的手掌。
正確來說,身為一位職業傭兵,理應立刻將男孩與議員一併處理掉。不過當下的他卻潛意識的把手中的小刀放開,並反射性的把對方推至一旁,錯過了殺人最好的時機。以至於現在他只能想辦法和男孩溝通,並拜託別人把他送到孤兒院之類的收養機構。
——算了,反正暫時帶回去,頂多就是多餵一張嘴。而且對方只是個小孩子,食量應該不會大到把自己吃垮。
雖然替自己想了一堆足以說服自己的各種藉口,但以上都不是日音決定帶孩子回去的決定性原因。
他會這麼做主要還是因為委託者並未提及男孩的名字,他沒有任何下手的理由。看來他好歹是位敬業的佛系殺手吧。
語畢,日音自己也鬆了口氣,張開手,準備接受對方熱情且充滿感激的飛撲。男孩大概知道自己的處境,靜靜地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