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賦】第一章-戰場後(3)

　　「醫官，這孩子的狀況如何？」嵐雲一進到軍醫的營帳後，便看到昨晚自己救起的女孩此時正躺在旁邊的床鋪上熟睡著，又看到許多軍醫們正在忙著照料這幾日戰後受傷的將士們，似乎沒人注意她的到來。而她也直至見到似乎手中之事告一個段落，而稍做歇息的一位年輕軍醫後，才上前詢問那名黎族女孩的狀況。

　　「啊！小的該死！匆忙之中竟沒發現公主您的到來，屬下們有失禮之處還望公主殿下多加包涵。」年輕的軍醫一見到嵐雲後，連忙起身下跪表示歉意。

　　「不礙事不礙事，快起來吧！這陣子有勞你們費心了。本宮想，這裡的弟兄們傷勢應該很快就能康復了吧！」

　　「是的，回稟殿下，傷勢輕的應該兩三日就能活動自如了，傷勢重的至少要再觀察十日左右！」

　　「弟兄們都沒什麼大礙就好，那本宮昨日救起的那位小女孩呢？」

　　「阿．．．您是說那位黎族女孩嗎？」醫官詫異地問著，雖知道這名女孩是昨日嵐雲在戰場上救起的，但沒想到她會對這名黎族女孩的狀況如此關切：「她的傷勢比較嚴重些，要完全恢復可能也要三、四個月以上．．．但大概再過十日左右就能下來稍微走動了」

　　「這麼嚴重啊！」嵐雲雖然知曉女孩的傷勢嚴重，但也沒想到到完全康復靜要花費如此久的時日。

　　「是的，因為這名女孩不如其他將士們有高深的內功及武術基礎，她能在戰場上存活下來已是萬幸了！」

　　「沒想到這麼嚴重啊！」

　　「該死的！趙戎晏你跟來幹嘛？」突然的一聲男聲讓嵐雲嚇了一大跳，回頭便見到剛剛被自己晾在主帳裡的趙戎晏，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出現在軍醫的營帳裡。

　　「屬下參見趙副將！」年輕軍醫似乎從沒見過將軍與副將軍都同時親臨軍醫營帳，所以緊張地連忙向他作揖行禮。
　　「還不是公主您剛剛走的急呢！讓屬下我花了一點時間才追上您的快腳，好險屬下來的不算晚，尚能知曉這位女孩的狀況呢！」

　　嵐雲極度想掩飾臉上的尷尬，她惡狠狠地看著趙戎晏道：「現在你聽到了，該是滿意了吧？本宮想我們兩人應該可以離開了，莫在這叨擾醫官們照料弟兄們！」說完，嵐雲便快速地走離營帳，留下一臉錯愕茫然的年輕軍醫，以及一臉似笑非笑的趙戎晏。

　　「趙副將，是不是屬下不小心得罪公主，讓公主殿下發怒了啊．．．」看到嵐雲怒氣沖沖地離開營帳，年輕醫官不禁擔心的問著。

　　聞言，趙戎晏笑了出聲答道：「沒事的，公主才不會這麼覺得呢，她反而還讚嘆你們的妙手回春呢！若沒有其他事的話本將也先行告辭了，之後其他弟兄們的照料也麻煩你們多費心了，有任何狀況都可以託人告知本將及公主。」

　　「啊．．．啊好的，那小的就先去忙，這就不送趙副將了。」

　　「快忙去吧！」趙戎晏說完也快速地離開營帳，而在離開營帳前，他不禁回頭瞥了一眼臥躺在病床上身受重傷的黎族女孩。

　　「還這麼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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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戎晏一走出營帳，就發現嵐雲站在不遠處，兀自望著西方逐漸落下的夕陽，橘紅色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更讓她那單薄的身影顯得孤單。

　　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嵐雲未回頭就直接背對著他說：「十日後我們就啟程回臨洸吧！」

　　「這麼快！」趙戎晏驚訝的說。

　　「已經慢了，照理來說我們應該最近就要啟程回臨洸了，前幾日已將派遣傳令官將捷報送回臨洸，相信幾日後，全國人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嵐軍打贏了黎族。百姓們都引頸盼著英雄們凱旋歸來，而弟兄們在外征戰這麼久，也該盡快讓他們回到故鄉與家人團圓了。」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年，嵐雲有些惆悵的望著前往臨洸的方向，想到自己也是許久沒見到父王和嵐瑾，不知她不在的期間他們過得好不好？

　　「也是．．．但那女孩呢？您是要將她留在這還是帶回臨洸？」

　　「留在這兒誰來照顧她呢？本宮會將她帶回臨洸的，她傷勢還沒好，路上本宮會安排人去照料她。」

　　「您真要將她帶回臨洸？公主，她可是黎族人啊！您這麼做不怕遭受眾人的非議嗎？萬一她真是黎族派來的奸細可怎麼辦？況且現下我國的百姓都對黎族恨之入骨，您這樣的決策難道不會引起百姓們的反對嗎？」趙戎晏對於嵐雲的決定提出了許多憂慮。

　　「這事本宮不會對外宣揚的．．．況且，眾人該討厭的不是黎族那些可憐的老百姓，而是他們族內那些無知昏庸的貴族皇室們！我們打了將近要一年的仗了，也該知道多少無辜的黎族人就這麼被他們昏庸的皇室給害死，相信那名女孩也是那些無辜百姓的其中一位！」嵐雲不禁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頭忿恨的說。

　　「公主．．．」趙戎晏嚥了嚥口水，往前走到嵐雲身旁：「這話就連我們軍隊裡的弟兄們都不見得會相信了，何況是我國百姓呢？再說王宮裡的那些貴族權臣難道就不會針對此事大作文章嗎？單就這件事他們便足以拿來在朝堂上向大王說好幾天的嘴啊！屬下思忖陛下一定也不會贊同公主您這般魯莽的決策。」

　　「管他們這麼多！本宮自八歲開始習武，十二歲從軍，只知戰場之事，不知朝堂那些奸猾小人的陰險手段。無謂的歧視仇恨只會害彼此的仇恨更深，而荒謬至極的戰事更是永不休止。我鄭嵐雲一介武人，就只有這項鐵律，盼得眾人莫將仇恨加諸於無辜之人身上，其餘他們要怎麼說嘴本宮都無所謂！」當初嵐雲就是對朝堂之事毫無興趣，才會央求父王讓她從軍，而妹妹嵐瑾則是代替過世的母后，協助父王處理朝政之事，兩姊妹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即便一開始朝廷上有諸多的異議，但在嵐雲率領著嵐軍接連在外打下許多勝仗後，朝堂上那些異議就逐漸減少了。

　　聞言，趙戎晏罕見的有些動怒，雖明白嵐雲向來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但卻沒料到她能如此不成熟，他不知哪來的膽子竟然頂撞了嵐雲：「公主殿下，請恕屬下斗膽，您莫非是瘋了？貴為一國公主的您，怎能說出這種話來！」

　　「本宮沒有瘋！本宮只是想用本宮的方式去對待這世上的每一人，難道本宮這般也做錯了嗎？」嵐雲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讓趙戎晏受到不少驚嚇。

　　從小到大，她見到太多無辜的人死於非命，不論是王宮，又或是敵軍，她只是不願無辜的人受到牽連而已！


　　『伊人把酒笑談間，故國灰飛煙滅；伊人遊覽山水秀色，而故國山河盡染紅。無情！無情！世間道汝是英雄，吾卻道汝心狠涼薄。』


　　嵐雲倏忽腦中憶起前塵往事，她忽地感到頭疼不已，那段滿腔怨恨的詩句在自己尚年幼時還不解其意，只記得因著那首詩詞而讓宮中諸多的侍女太監們受到牽連，一連許多人遭到斬首，而那時母后也為此遭到軟禁。小時的自己不解為何一首詩詞可以引來橫禍，連帶將母后牽連進去，直至長大後逐漸了解那首詩詞的意涵後，才了解那首詩詞為何在當時可以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過了許多年後，她才知道在那次事件下有多少無辜之人因而喪命，也因此，她不願再看見任何一位無辜的人受到無端的牽連。

　　兩人就這樣為此事的歧異沉默僵持了許久，直到後來嵐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後才打破這僵局：「算了，就當本宮是蠢了，對這種事情還保有天真的想法。本宮去召集幾位部屬商討一下啟程的準備事宜，你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再過來找本宮吧。」

　　話了，她就頭也不回的逕自離開，獨留趙戎晏一人。而他靜靜地望著往夕陽西下方向逐漸消失的人影晌久，最後也只能深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