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１＞
「小水，你前女友是怎樣的人啊？」
「正常的女人。」
「既然正常，為什麼還會分手？」
「因為我不正常吧？」
「所以一個不正常，就會分手嗎？」
「......嗯，大概吧。」
「那如果兩個都不正常呢？」
那天下午，天氣晴朗，和煦無雲，在龍潭湖一處湖邊的木站台上，小卷把今早就準備好的海苔魚鬆飯糰打開，一邊配著我剛剛才去清心福全買的烏龍綠。
一旁有三隻鵝，呆頭呆腦晃著，有時候發神經似地啼叫，有時候又當機坐在原地發呆。
幾團吳郭魚之類的野生魚類在我們身邊聚集，爭先恐後搶食小卷隨意扔下的吐司屑。
暖風吹過草地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像烏石港的浪聲，卻又沒這麼有攻擊性。
周遭遠處有些遊客的吵雜聲，但此刻聽起來，倒也挺為協調的。
像小卷這樣神魔中毒的人，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心情拿出手機。
整隊練滿的櫻隊，比不上把麵包丟進魚的嘴巴裡重要。
我索性直接躺在木板上了，髒不髒又如何，衣服洗過就好了，難得可以卸下繁雜念頭的機會可不是隨時有，就算聊著不輕鬆的話題，也能輕鬆回應了。
「妳說妳和我嗎？還是妳和妳男朋友？」
「被你這樣一講，我好像一定得不正常了耶。」
「呵呵，一個正常的人，才不會像妳這樣。」
「像我是怎麼樣？」
「傻裡傻氣的，講好聽一點叫專情。」
「專情不好嗎？」
「看妳是什麼狀況下專情啊。」
「那我是什麼狀況？」
「人家都已經不要妳的狀況。」
「可是，如果他其實還要我呢？」
「那就要看妳自己要不要他囉。」
「應該還是想要吧？」
「妳只是想要你們還在熱戀期的時候那個他吧？」
「是嗎......那你是因為不想要了嗎？」
「我？」
「對啊，因為你不想要了，所以分手了。」
「這不是原因吧，我們分手不是因為誰想不想要......這樣吧？」
「那是為什麼？」
「妳為什麼一直問這個？」
「因為你分手了啊，所以一定是為了一種原因才分手，但我想破頭了都找不到原因。」
「所以妳早就想分手了，只是缺一個理由嗎？」
「不是耶，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分手，但我想，既然都找不到原因，可能就是還不該分手吧？是這樣吧？」
「是這樣嗎？」
我沒有特別在意，因為自從那天在蘇澳漁港旁聊到感情事後，她就偶爾會提一下這類話題。
但每次她問了一堆問題後，還是不會有任何結論出來。
其實小卷是個滿果斷的人，幾乎做任何事都不會猶豫太久，通常自己會先決定好了，要是遇到比較猶豫的事，問過一兩個人，收集一些瑣碎的意見後，也能很快做出抉擇。
但畢竟感情事，很少人有勇氣去承擔別人的未來。
據我所知，她向身邊的較親密的友人詢問過後，都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所以才一直拖延至今吧？
她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前男友」呢？
我被打趴的那一秒，從她眼裡看見的，似乎被逼迫的成分大於自願吧？
但那也只是猜測罷了。
要是她想，那麼現在的我們，是不是又太過雞婆了？
或許小卷現在待在男友身邊，就是她想要的結局吧？那我們......
......是不是該掉頭比較好呢？
眼前就是那工讀生和我們講的海岸別墅了。
明旭停下車，直直盯著前方。
車燈直射在大門口，那改裝過後的魚眼大燈，亮到大概可以直接照進他們家馬桶裡面。
「要不要先熄火？」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但明旭就只是直直盯著前面看，副駕駛座的嘉柔也是。
讓我訝異的，身旁的霏霏也是。
好像他們都不是第一次這樣到別人家門口堵人了。
「果然，被陰了。」明旭嘆了口氣。
我還沒反應過來，車便熄了火。
「熄、熄火？」這舉動讓我錯愕，通常不是該加速逃跑嗎？
一回頭想趕緊確認周遭狀況，才發現已經被圍住了。
一、二、三、......總共有七個人，就算天色已黑，我還是認得出革新英雄和犄角魔王。
更不用提小卷了。
她雙眼無神，一頭凌亂，站在阿波羅身邊。
對！他媽的就是阿波羅，她男朋友長得有夠像阿波羅！
「明、明旭，你不趕快發動引擎嗎？」我說。
「為什麼？」
「不然等他們包上來就逃不掉了吧？」
「本來就沒有要逃啊。」他不慌不亂地說，還故意抽掉鑰匙，從容地推開車門。
一腳踏出，他將門關上，雙手插進口袋，倚靠在車旁。
「明旭......」
小卷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