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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救她……我一定會救活她!」
穿著凌亂的西裝與領帶,滿身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
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同樣滿是鮮血與肉屑的匕首,面前躺了一個肚破腸流的女人。
那女人,卻是被抱在另一個男人懷裡。
拿著匕首的男人,又往女人的肚子剖了一刀。
憑他的身分與現在的位置,他要的東西送來這裡,只需要再過十幾秒。
只要能夠挨過這十幾秒,就等於能再拖延十幾年。
只要還有幾十年…
就算要從頭來過……
就算要打破自己的誓言……
「不……沒關係的,您不用這樣。」
摟著女人,撫摸女人冰冷臉頰的男人,淺淺一笑。
他輕吻女人睜不開的眼皮,不像是笑的,勾起嘴角。
那男人跪著的兩隻腳,褲管裡也開始由內而外滲出點點血跡。
「她已經死了……」
東西送來了。
是一組繁瑣的醫療儀器,東西一樣不差。
男人的開腸剖肚也到了盡頭,時間分毫無誤。
在開腸剖肚的終點,女人的肚子裡躺著一個懷胎未滿十月,發育尚未完全,甚至不能算個『人』的嬰兒。
是女胎。
男人丟掉匕首,輕輕地將那不成人形的嬰兒拔離已經死亡的母體,大吼送來醫療設備的人趕緊準備。
他抬起頭。
和那摟著死亡女人的男人對上眼。
他錯愕,抱著不成人形的嬰兒。
一如那抱著支離破碎女人的男人,對著那不成人形的嬰兒,冰冷莞爾。
一如那抱著支離破碎女人的男人,對著那不成人形的嬰兒,冰冷莞爾。
「而我,一點也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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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件事,你有什麼計畫?」
落雨紛紛。
雷聲乍閃。
沒有戴帽子的中年人,眼睛映著火。
火裏頭,是一個巨大得足以在瀑雨逆境裡熊熊燃燒的鐵棺材。
依稀是個,客機的機首。
中年人將身上不離身的酒倒進火裡頭,一滴不留。
那是他故鄉的味道,名享世界的酒。
中年人身旁站著一個青年,白色頭髮的青年。
那青年的身旁,插著一柄幾乎與成年男人等高的劍。
厚實又銳利,通體漆黑的舊戰劍。
青年身上背著一個皮囊,裡頭用塑膠袋裝著一些不能被淋濕的東西。
一份手寫的故事,一張黑色信帖,還有一張手繪的地圖。
幾張不同時間拍攝的照片,一套他早該穿,卻從未穿上的衣服。
最後是一個盒子,裡頭裝著串起紅木珠與牙飾的墜飾。
青年笑了,他的雙眼在火光的照映下更顯堅毅。
根本不是個材料的他,一直是個很有決心,也很有意志力的人。
「現在下雨。」
雨水打在他白色的頭髮,千錘百鍊的身軀,插在地上沉默的劍。
火光染紅他白色的頭髮,漆黑的瞳孔,一旁那始終透潔銳利的劍鋒。
「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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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越盛,雷霆破空悶爆的聲響也越來越嘹亮。
若世界上真有天龍,其吼叫,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山峰。
群峰之巔。
這裡是一片石林,裡頭盡是生命力讓人咋舌的環抱巨樹。
這片巨樹林中,更有一株參天古木在中間鶴立雞群,絲毫不把環境惡劣當成一回事,恣意彰顯它霸道的生命力。
那古木之巔尖的枝椏,一名白頭青年盤腿而坐。
那青年穩當的在樹尖上盤著腿,坐出一種入定似的弔詭平衡。
他盤起的兩腿間,平放一柄染血的漆黑舊戰劍。
青年的臉頰劃過兩條痕跡。
上頭的水氣隨即匯流在暴雨裡。
坐著大半天,什麼也沒做。
青年就只是靜靜坐在,這樹的頂尖。
靜得倘若不在雨中,或許連雀鳥都將不住在他的肩膀小歇。
沒有破潮般的殺氣,沒有奔騰的鬥氣。
也沒有與天地為敵的狂傲,更沒有波瀾漣漪。
就只是明鏡止水,與天地共存的慈悲。
這是『劍魔懷道』未果的遺憾,『武神劊子手』未竟的答案,他的理解。
遲,也不遲。
青年微微睜眼,眼前一片水流。
他抬起手指至唇邊齒內,咬破。
血流了出來,青年皺起眉頭,集中。
一瞬間,那傷口便收縮痊癒,彷彿一切只是幻影。
成了。
這些時間的明鏡止水,讓他清楚感覺到體內浩瀚的神丹靈量。
就像在肚子裡棲息一隻瑞獸,他也驚訝自己體內居然有這種東西。
如今總算可以感覺到,也微微可以控制。
他等很久。
一瞬間的成敗。
風大了。
雨強了。
接著就不是送死,是賭命是吧?
賭著那細若游絲,可能存活下來的希望,交叉反擊在生與死的剎那。
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做,唯一一件擅長的事情嗎?
打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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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賭術。」
「呃,為什麼?」
「因為你能讓強的人像狗一樣聽話,但你明明一點也不強。」
「哈哈哈討厭,這麼誇獎人家啊?那我為什麼要教你?」
「不知道。」
「喔?」
「我什麼都沒有,甚至我也是你的東西,你會放我們自由當然也不會對我們感興趣,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理由教我?」
「哈哈哈,那你打算怎麼做?」
他,摸出一枚硬幣。
他,勾出一抹微笑。
「賭一場,我知道你會跟我———
「———賭這一場。」
整個《荷米斯市》,甚至於整個北部地帶,都有一些消失的密室。
城市很大,密室很多,沒有人知道所有密室的分佈,卻也沒有人在乎過。
有一些密室,必須要有人邀請,才可以摸進門路。
而裡頭確實有幾個密室,是這一任的賭神瑪門專屬的空間。
身上沒有酒氣的不出千坐在沙發上,翹著腿。
他慢條斯理的端起桌上的白毫烏龍,嗅而不飲。
「你還真敢,一個人來見我。」
隔著一張九龍茶几,身後兩個保鏢的賭神瑪門在對面的椅上。
他也撐著一盞鐵觀音,鼻尖輕輕吸著蒸氣。
兩個人,兩盞茶,同一種坐姿。
一樣沒有喝的意思,眼神甚至沒有對視。
空氣卻很燙。
賭神瑪門的身後,那都曾為殺榜前三十的頂尖強者,不約而同的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兩個牌客流出冷汗。
「你不會殺我,我怕什麼?」不出千嘴唇輕輕沾了一些茶水。
「真那麼肯定?」賭神瑪門冷笑,陶瓷杯蓋輕敲杯緣。
「我從來不想,把你當成對手。」不出千晃了晃茶水。
水中淺綠色的同心圓漣漪,模糊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酒的液體滋潤他身軀……已經幾年不曾?
「但我想。」賭神瑪門收起笑容,符合賭神身分的霸氣怒濤湧出。
「安士姆。」不出千抬頭對視眼前賭神的眼睛,奔騰出同等級的狂傲。
「老師?醉老千?醫師,宋衡天?」賭神瑪門看著不出千的眼,也勾起嘴角。
「你應該知道,『戰巢賭技場』這個詞吧?」
「知道啊?不就是『戰巢鬥技場』的前身,全世界的賭徒爭奪賭神稱號的一個直接管道,只是這一任的賭神不知道為什麼把這個制度廢除,而是換了個什麼實現心願的鬥技場,賭神自己又不會打架,打架贏了也不會賭博,簡直莫名其妙嘛。」
「對啊,哈哈哈。」
「還是你喜歡我叫你……」
那世界第一的賭徒臉色就像殭屍一樣蒼白。
他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那在酒醉之際便已散發出造極氣場的對手,在酒過腦醒之後,其千術居然可以達到如此境地。
「我在很久以前,也打過『戰巢賭技場』。」
「哎呀佩服……呃等等,那不是至死方休的局嗎?還是你見好就收?」
「怎麼可能哈哈哈,我當然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比下去啦,不死不散唷。」
精通物理學、化學、心理學、催眠學、犯罪學、魔術、詭術、機關學、鎖學以及理所當然的千術等等百種技術,並且經過成千上萬生死交關的淬洗,在一大票天選奇才中仰賴著運氣讓自己還有命成長,一步一步的達到現在的境界。
他確定自己是名副其實的世界第一,過程與成果還有實績全都一點也不含糊。
而這樣的自己,卻難以置信。
當今世上,居然有人得以窮極如此快手。
「可是你還活著?還再這種地方?呃……」
「對啊,能活著就不能輸嘛,可贏了以後想待在哪裡,是贏的人自己的權利對吧?」
自己這個世界第一的賭徒,甚至戰況分曉以後……
還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把命輸掉的!
「呃,所以你……」
那走遍世界,嚐盡所有酒的人皺眉苦笑。
「沒錯哈哈哈,我就是世界上第一個自己放棄頭銜,從『戰巢賭技場』全身而退,同時也沒有掌管《荷米斯市》的——」
那遊歷世界,只喝一種酒的人勾起嘴角。
「賭神,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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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四張伏筆的第三張我也翻牌了哇哈哈哈
然後其實有一個我不知道算不算伏筆耶?好吧算它0.5張好了
更正,4.5張伏筆的第三張我翻牌啦!我要去寫程式啦!已經寫兩千行架構重組第五次啦!三天沒睡覺時差快兩小時半啦!幹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