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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十八卷、終點 百八八章、三日之約

作者:JBY│2018-04-29 20:42:50│巴幣:2│人氣:139
<第十八卷、終點> 第百八八章、三日之約


  御陵衛士、長州浪人,戰鬥中的情報不斷地傳到近藤妾宅的土方耳裡,身後的近藤酒一杯接著一杯,像是要麻醉自己地不來聽這邊的戰況。土方知道好友其實還是側耳傾聽著,只是好友的期待與自己的截然不同。近藤期待的是,雖然不能保住伊東甲子太郎,至少御陵衛士們可以無事地逃脫,再至少,那個在江戶的時候就與他們相識的老友藤堂平助可以遠走高飛。當然,聽到屯所隊士房火警和隊士死亡、受傷的時候也會擔心,只是此次行動是自己有愧,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反而覺得不是擔心自己人的時候。土方的心思便沒有那麼複雜。他要的結果,就是御陵衛士除了藤堂平助之外的人,全都葬身在這一戰之中。

  然而,當他看到前來報訊的是全身是血的永倉新八的時候,好像就了解了什麼。

  「這樣啊,平助他果然……我們果然又失去……」為了肅清同伴而喝的酒,即使再難喝還是一杯又一杯地灌下腹中,即使因為時常在外應酬而練出好酒量的近藤,也終於不勝酒力地倒在地上。然而,即使已經醉成這副模樣,近藤也用最後的力氣好好地將那個年輕朋友的噩耗聽進去,這才讓自己不醒人事。

  「近藤兄……」失去好友的傷痛,此時同出試衛館的好友們也都同時感受了。永倉新八以為自己在前來這裡的途中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然而當看到近藤的模樣,就連土方的眼神中也明顯動搖時,永倉用難免地再次鼻酸了起來。懷裡那個事物提醒了永倉現在不是顧著感傷的時候,有一件事非得好好確認才行。永倉將那與長州浪人同行的覆面者落下的事物取出交到土方面前道:「土方先生想必也聽說了,為了救出那名叫作片桐的長賊襲擊屯所的事。這是他們之中一人落下的東西。」

  本來就心情不佳的土方臉色變得很難看。用草汁染成紫色的木盒上頭,刻著桔梗家紋,裡頭裝的是乳白色的膏狀物,散發好聞的清香。這個新選組裡,大概沒有人沒見過那個藥盒。

  「這是什麼意思?」土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起那藥盒,思考著各種可能的情況,或者說,思考著任何自己不願意面對的情況。他咬了咬牙道:「是指新選組裡,有人會援助長州浪人,這玩意兒才會落在他們手上?」

  「新選組裡有細作,這是已經是齋藤……是山口逮到片桐時便知道的事,但是可疑的人選,或許並沒有那麼多。」方撿到那個藥盒的時候,永倉也是同樣的心思,所以非常理解對那個人比誰都還要信任的土方心裡想的是什麼。沒有隊士會願意懷疑那個隊醫,但是他們都知道,雖然每個小隊都會有一名負責攜帶藥品的隊士,但是因為這種藥的生產特別費時費工,發出的數目都會嚴格地控管,會由白石記錄並定時匯報給勘定方及副長土方,所以能夠做到在不被察覺之下將藥外流的人就只有一個。那也是他們兩人把話繞來繞去,都不願意把話說明白的原因。

  「屬下山口隊伍長伊藤鐵五郎,有急事稟報,打擾了。」屯所遭襲的消息已經藉由監察們傳過來,再加上永倉說的話,土方本來就已經打算著要動身回去,此時留守在屯所的隊伍伍長竟然離開職守前來,事情必不尋常。伊藤見永倉就在一邊,本來有些猶豫,卻還是像兩位幹部行了禮,深吸了一口氣道:「副長,關於方才襲擊屯所的人物,屬下有一事稟報……」

  ◎ ◎ ◎ ◎

  夜裡油小路上的騷動、不動堂村新選組屯所的騷動逐漸平息。然而,從深夜延續到凌晨,屯所內為了收拾善後卻仍不得安寧。屋舍的火勢雖然很快地便被控制並撲滅,一部份從油小路戰線撤回的隊士便幫忙整理火場內的物品,而被長州人襲擊的倉庫前,細川的遺體和在油小路上惡戰時死亡的隊士一同送到壬生寺的墓地。而油小路上,三名御陵衛士及伊東甲子太郎的遺體就被這麼放在那十字路口,沒有副長土方的命令,沒有人敢去動他們。當然,再也沒有御陵衛士飛蛾撲火。

  新選組在這段期間,不僅兩人死亡,多名隊士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就連「人斬的鍬次郎」也在這場惡戰之中傷了手臂。雖然預見到這樣的可能,所以特別讓與白石同為隊醫的山崎帶隊參與這次的戰鬥,然而當屯所裡的死傷傳出,再加上油小路戰鬥現場的傷者超乎預期時,隊士們要尋求的支援卻哪裡也找不到。

  天色漸明,潛伏在油小路七条路口的隊士只餘下監察方的數人,其餘完成善後的隊士已撤回屯所。一人緩步走在被染成暗紅色的街道上,停步在十字路放置四具遺體的前頭好一會兒,這才再次邁出步伐往不動堂村屯所走去。暗處的監察們對於這個人的出現本來不以為意,只有島田在不久之前才接到土方的秘令,愣了好一會兒才迅速地往另一條路奔回屯所去。

  白石還是回來了。掩護著長村等人左彎右繞,熟悉新選組包圍戰術的他好不容易助長州人們擺脫了包圍退往薩摩錦小路藩邸。

  『清水大人,別再回壬生狼那兒了,我軍已在大坂近郊待命準備隨時上洛,咱們就前去與山田大人會合吧?』進入薩摩藩邸之前,長村曾經這麼勸說過,但白石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儘快把片桐送進藩邸治療,自己則回頭,像是理所當然地要回去那個地方。他本來打算把懷中的那盒傷藥交給長村,在巷弄中繞路時卻發現藥不知何時已經不知去向,再想起逃出屯所時與伊藤鐵五郎對上的那一眼,白石的心早已涼了。看著長村進到薩摩藩邸時,他以為自己會很慌張,如今卻異常地冷靜,腦子裡只想起一個人,和一個約定。

  當白石踏進屯所時,迎面而來的是副長土方歲三的臉。土方的身後站著的是永倉新八和伊藤鐵五郎,看著他們的臉,白石知道自己想的沒有錯了。即使如此,他還記著那個約定,所以沒有逃避地回到這個地方。

  「不是命你顧著總司,並在屯所裡待命,以防有大量傷者時需要協助治療?」看到白石的出現,已經想好該如何質問對方的土方,見到那雙沒有游移地直盯著自己的眼睛,質問的氣勢不覺得便弱了。若是白石從此不再回到這新選組,或是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似地回來,土方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然而,站在眼前的白石卻明顯知道著什麼,一副等待著自己的質問和調查的模樣,反而讓土方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處著手。土方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板起臉來低喝道:「擅離職守,去了何處?」

  「沖田隊長的病情應是無事,請先讓在下看看傷者吧。」白石並沒有回答最關鍵的問題,只是行了個禮,用平穩的聲音道:「失禮了。」

  「副長……」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隊友的身影與那覆面者重疊,雖然自從兼任隊醫之後,在已逝總長山南敬助的提案下白石與隊友一同出勤的時間減少,但是平日的訓練和生活幾乎都在一起,伊藤鐵五郎自認不可能會認錯,卻又希望是自己認錯,在這矛盾之中只能將目光看向兩名上司。

  「土方先生,讓他這樣……好嗎?那個人萬一真的是……咱們該如何……」永倉新八也是舉棋不定,只能轉向土方問道:「這件事,該讓近藤兄知道嗎?」

  「近藤兄那邊,我會再跟他說過。讓人盯著他,在完成調查之前,不可以讓他離開屯所半步。」接收到身邊兩人同時投來的目光,土方只能苦笑一聲,擺了擺手道:「為避免不必要的混亂,這件事暫不用多聲張,我會讓適當的人進行調查。」

  「另有一事,平助……」永倉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兒,這才低聲問道:「平助的遺體,可以讓我跟左之助先帶回壬生塚嗎?」

  「將遺體就這麼放在那兒的命令已經下達,無可改變。」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事。土方自然設想過昔日一起在試衛館廝混的好友在這一戰中身亡的可能,本來當是讓永倉和原田兩人將藤堂的遺體帶走才下達曝屍命令,然而白石之事卻讓所有計畫亂了套。土方轉身背向永倉,無聲地長嘆了一口氣,邁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永倉好像聽到了一聲低聲的「抱歉」。

  ◎ ◎ ◎ ◎

  在油小路上的戰鬥與屯所襲擊之中受了輕重傷者有二十餘人,雖然在給山崎包紮之後大多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仍是有一些重傷者需要隨時注意情況。這些傷者就集中在沒有被火災波及的隊士通舖中,由山崎和兩名隊士照顧著。

  「山崎隊長,抱歉,是在下來晚了。」白石來到正在給一名被服部武雄砍傷的隊士換藥的山崎行了個禮,眼角餘光之中見到被派來傳話的島田在旁欲言又止的模樣,淡淡地道:「看來副長找山崎隊長有事,這裡便交給在下吧。」

  「那就麻煩你了。」從油小路混戰結束、帶著傷者回到屯所,到現在見到白石,由於人手不足,山崎一直沒有休息地為傷者治療,所以還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白石的情報。但畢竟是被土方最寄以信賴的監察,山崎知道在這樣外頭有重要行動、內部又有沖田總司這樣的重要病患要照顧的情況下,土方不可能將隊醫的白石調派到外頭進行什麼長時間的任務,一直到現在才見到白石,必有什麼古怪。雖然過去一直對這個人有所懷疑,山崎卻知道在醫務的工作上白石是絕對可以信任,是以向島田示了意之後便起身道:「咱們走吧。」

  白石沒有向兩位監察再看一眼,立即投入了傷者的治療之中。重傷者之中,除了油小路戰圈之外,傷得最重的便是西側門的門番。兩名門番一人胸口被畫出長長一道傷痕,另一人肋骨斷了數根,傷雖重卻都不是致命傷。白石為兩人換藥時,他們還罵罵咧咧地詛咒著傷了自己襲擊者,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隊醫也是襲擊者之中的一員。而白石也只是帶著溫言地安撫傷者,神情如常地將傷處處理好後便離開。

  大致上處理好通舖內的傷者,白石探望過沉睡中的沖田,沒有回到自己的隊上,而是直接來到醫務室裡。當他關上門的時候,陽光透過紙門,將外頭晃動的人影映在門的上頭,還隱隱傳來議論的低語聲。那個魔鬼副長似乎以「擅離職守」之由下令將他禁足,並沒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訴那些前來監視的隊士,不過這些對白石來說都不重要。雖然為了可能的這一天,白石一直有準備著,但是如今他剩下的時間不多,必須把最後的部份完成才行。

  在那一刻來臨之前,白石沒有再離開這間醫務室。

  ◎ ◎ ◎ ◎

  那一日,山崎被土方召去之後,馬上被命令下坂而暫時離隊;而才歸隊不久的山口次郎則前往月真院一帶守株待兔,隨時注意御陵衛士的殘黨。已經習慣隊長偶爾會不在的山崎隊與山口隊隊士們被分派輪流監視著油小路上的狀況,只是在那之後雖然町人們對路上威喝性的曝屍議論紛紛,卻沒有任何人膽敢上前,而西町奉行所在土方的打點之下,也對這樣的行為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忙亂的第一天過去。明明善後的工作都已經規畫好,白石之事沒能等到山崎的報告也無法有任何行動,土方還是盡量讓自己忙到焦頭爛額以避免不必要的胡思亂想。過去在這樣心煩意亂之時,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好好把心沉澱下來,如今看著緊閉著的醫務室,土方卻連靠近都無法靠近。那自然不是因為在這個屯所裡有誰能擋著這個魔鬼副長,而是他自己、又或是裡面的那個人,在心與心之間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很熟悉的感覺。是了,就像是那個男人過世之時一樣。

  無意之中,土方摸了摸自己的頸子。那上頭一道淡淡的疤痕,應該是兩年多前便已經癒合的傷痕,如今不知為何竟又再次隱隱作痛。

  乘著快馬下坂的山崎將調查的報告讓快馬送回洛中的時候也已經是第二日黃昏的事。安富才助將信送到土方面前的時候,他幾乎是用搶的接了過來,然後馬上將安富打發了出去才展開山崎的信。那封信裡寫著山崎對白石家的詳細調查,不僅對「白石健三郎」這個人,更針對出入白石堂的人物對附近的鄰居多方尋訪。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白石堂已經在六年多前燒毀,在這劇烈變化的時代之中,對於一個蘭醫館還有誰能留下多少印象?

  山崎好不容易打聽到的兩個傳言讓土方特別留心。傳聞白石家主白石善治好與各方人物來往,其中除了幕臣之外,也不乏來自西國的客人,其中又與長州出身、於適塾認識的大村益次郎交情深厚,更透過大村益次郎與長州人頗有來往。雖然這不過是白石家好友中一部份,白石在入隊之後山崎也曾經向上頭報告過這件事,當時沒有特別上心的事現在看起來特別敏感;另一個傳聞,則是在白石堂燒毀前的一年之間,曾經有一名自稱長子健三郎好友、名為「清水」的食客住進白石堂中。那名食客雖然少出現在外頭露面,但與健三郎同樣面目清秀頗引人注意,被當時町人的女子間愛稱為白石堂「雙秀」。然而,那名食客在白石堂燒毀之後便失了蹤影,曾經有一度懷疑其為縱火之人而遭到通緝,只是後來時過境遷,已經沒多少人記得這件事。

  「……方先生,咳,土方先生!」當土方注意到呼喚自己的聲音時,他發現自己僵硬得不像話,非常勉強地才轉過頭去,那動作就跟機關玩偶一樣不自然。坐在打開的紙門前的是臉色蒼白的沖田總司,雖然一臉病容,精神卻還算不錯。只見沖田歪著頭看著自己,再看了看他手中的信,咧嘴笑了笑道:「土方先生還真是,咳咳,真是折騰山崎先生,突然要下坂什麼的……咳咳。不過真不愧是山崎先生,咳,才不到一天的時間,竟然……咳咳,竟然能打聽到那麼多。」

  「……你知道些什麼?」聽出沖田話中有話,土方本來就已經不怎好的臉色更沉了下來。

  「咳,我什麼都不知道唷。」池田屋裡隱約聽到白石叫出的那聲「吉田師傅」之事,沖田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即使到這樣的時候,也沒有打算說出來。雖然最後還是因為自己的不爭氣而讓病情曝光,但白石確實遵守了與自己的約定,那麼自己也不能對那個人背信。只不過事到如今,只怕無論自己說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了。沖田搖了搖頭道:「不過以前我就說過,咳,土方先生就是太……咳咳,太相信那個人了。」

  「才沒有的事,松本法眼和山本大人都與那人的長輩相識,卻也什麼都沒有說,那個人才……」土方自己說著卻突然臉色微變地停了下來。無論是山本覺馬還是松本良順,談起白石時神情都有些許不自然,原以為他們只是希望出身醫家的白石離開新選組,如今想起來是否還有什麼隱情?他起身打開門道:「那兩位大人一定知道些什麼,我要前往一問。回房休息去。」

  「咳咳,慢走。」寒風吹過,沖田拉緊了披在背上的外衣。

  ◎ ◎ ◎ ◎

  從會津藩醫那兒聽說松本良順下坂,幾日之內不會回到洛中時,土方一方面是鬆了一口氣,心裡的那股鬱悶感覺卻沒有稍減,只是讓過去待過大坂屯所的隊士送了一封急書給山崎,讓那個與白石一同在松本良順教導下學習醫術的監察去確認。

  「是土方先生嗎?」雖然他本來打算當天就前往拜訪會津公用方的山本覺馬,但考慮到天色已暗,加上聽聞覺馬患了眼疾,夜間拜訪不甚禮貌,只能耐心地等到隔日才上門。只見覺馬讓一名女子扶著進到房裡,眼睛較過去更加無神,卻還是透過聲音找到來者的方向。覺馬坐定之後,便讓女子離開房間,將紙門關上。「土方先生,請恕在下是這樣的狀態來見客,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山本大人請不要這麼說,是臨時前來拜訪的我失禮了。」土方行了個禮道:「不知山本大人還記不記得新選組裡白石謙三這名隊士?」

  「自是記得。」覺馬挑了挑眉。

  「山本大人曾經提過認識此人父執輩,事實上近來有些關於大坂白石堂的事,想要請教山本大人。」土方不喜歡繞圈子,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會津公用方的這位武士,緩緩地問道:「不知大人是否聽說過白石堂的友人之中,一名叫『清水』的人物?」

  覺馬給了土方一陣沉默。這陣沉默中的每一聲呼息,對土方來說都像是敲打在心頭一樣沉重,停頓的每一個瞬間都是煎熬。

  「在下不識得白石堂的家主,卻是識得那位清水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有可能不過是短短時間,覺馬這才拿起眼前的熱茶啜了一口,淡淡地道:「在下是在江戶象山老師那兒學習的時候與今戶清泉堂的清水宗一郎相識的。雖然宗一郎並非塾生,但是因為與寅次郎是同鄉好友,所以也時常一同議論時事。想起來能夠那樣與不同藩國出身的人物一起毫無隔閡地談論天下事,對現在來說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清水……宗一郎。」覺馬的話中,新選組裡那名「白石謙三」的身份幾乎已經呼之欲出,土方閉上了眼。「江戶」和「清泉堂的清水宗一郎」這個名字勾起了他一個回憶。乙丑那年與伊東、齋藤和白石一同下江戶招募隊士的時候,曾經聽白石提過自己與那一家人的關係。土方睜開眼,咬牙問道:「敢問,那位寅次郎又是何人?」

  「寅次郎是通稱了,也只有老友才會這樣稱呼他。」覺馬笑了笑道:「吉田松陰,這個名字,或許土方先生較有耳聞。」

  「那是長州的……」緊握著的拳已經滲出了一點血絲,土方勉強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問道:「清水宗一郎,與大坂白石堂有什麼關係嗎?」

  「長崎的白石家與萩的清水家因為蘭學而結成世交,即使後來宗一郎脫藩、白石家的次子前往大坂,偶爾還是會有所交流。」覺馬的聲音平穩地道:「後來宗一郎被安政大獄波及而過世,妻子也因肺癆不治。與殿下一同上洛經過江戶時,在下也曾經打聽過清水家孤子的情況,聽說被長州人送到大坂投靠了白石家,只是那時白石堂已經燒毀,再也沒有消息。」

  「是、是嗎……」苦笑了一聲,土方行了個禮起身,努力地壓抑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地道:「山本大人,感謝您的協助,隊內還有事,請容我先行告退了。大人還請多保重身體。」

  「土方先生。」突然的叫喚讓土方暫時停了步,只見覺馬依然端坐在那兒,頭微微地轉過來,頓了好一會兒,這才似乎有些困難地低聲道:「請土方先生手下留情。」

  「山本大人指的是什麼呢?」全身震了一震,土方自然明白那句話的意義。

  「沒什麼。」覺馬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時榮,代我送客。」

  ◎ ◎ ◎ ◎

  離開山本覺馬住處往屯所的路上,土方像是一個大白天便喝得醉醺醺的人一樣,走起路來歪歪斜斜,最後停步在一面白牆前,一手扶著牆讓自己不至於倒下去。

  四年了,從那個人入隊以來至今剛滿四年。這短短的四年之中,新選組從幾乎要被下令解散到終於被拔擢為幕臣,經歷了多少生死、多少曲折,雖然組織的規模大了,卻因為多次的肅清,以前到現在的好友也一個一個離世。土方沒有後悔,只是即使他走上「魔鬼副長」這條路的決心再怎麼堅強,若不是有著那麼一個空間讓他能暫時將殘忍的自己忘記,六年前不過是一名武州的賣藥郎的土方,只怕也會要被那不願讓好友們一起承擔的自責愧疚給壓垮。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把山崎和沖田等人的提醒聽進耳裡,選擇性地忽略那名隊醫許多可疑的地方。

  兩日前那場暗夜裡的惡戰中,他們不僅失去了一位一起從試衛館上洛的朋友,還讓自己一直不願正視的問題曝在陽光之下。

  手掌被自己指甲刺入的痛楚讓土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抬起頭來,只見自己在恍惚之間竟來到了壬生村光緣寺外。寺門大開著,他信步走了進去,拜過了主殿之後,便來到後頭的墓地。光緣寺的墓地多是收埋著因違反隊規而被肅清的隊士,在最裡頭左側的那個墓碑,便是已故總長山南敬助的墓。

  土方點了線香,卻看著眼前的墓發起呆來。想說的話如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說起。

  山南敬助在生前除了試衛館的朋友們之外,因為手傷與隊醫白石的接觸最為頻繁,後來也對白石十分關照,而白石似乎也將山南當作父親一樣地敬重。山南過世之後,他也曾經一度失去過那個可以讓自己放鬆的空間,然後在下江戶的路途之中遇到那件事。

  『新選組的幹部三人和一名隊士,今天要你們葬身這荒郊野嶺!』那時襲擊他們的浪人是這樣喊的。那時一直無法理解為何那些浪人可以準確地掌握自己一行人的動態,並在最適當的地方襲擊,那些答案現在都再清楚不過了。土方感覺到自己頸上那個傷痕又是一陣刺痛,鈴鹿峠下的冷風也好像現在也在耳邊呼嘯著。

  「為什麼……偏偏是他……」面對著因自己而死的故友之墓,那句在他人面前絕對不能說出口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土方雙手抓著面前的墓碑,咬著牙、低下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維持了這樣的動作多久時間,當土方站起身來時,已經是日正當中。

  「土方施主,許久不見到您,似乎又比上回清瘦了。」當他走出墓地,光緣寺的住持良譽上人就在外頭,似乎已經站在那兒站了好一段時間,卻禮貌性地不走進墓地打擾。見到土方出來,良譽上人這才雙手合十道:「您的臉色很差,還好嗎?」

  「上人都看出來了,自然不能算是好到哪裡去。」土方苦笑一聲,用手抹了抹一臉的汗,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來問道:「上人,山南先生……山南先生過世之前,似乎曾經來過貴寺,不知是否……」

  「……是嗎?貧僧一直在等著施主這句話,請稍候。」良譽上人微微一笑,轉身回到寺裡,再出來的時候,將一封看起來已經放了一段時間的書信交到土方的手上道:「土方施主,這是山南施主在過世前托貧僧交給您的。」

  「山南先生……還有說過什麼嗎?」心情複雜地接下那封故友的信,土方直覺中,這封信可能會讓他面臨更加困窘的選擇。

  「山南施主只是說,若土方施主主動詢問貧僧他的事,便將這封信交給您。」良譽上人答道:「他說,這封信關乎一人生死。」



作者的話:
 
油小路事變中,御陵衛士死了四個人,伊東甲子太郎、服部武雄、藤堂平助和毛內有之助。四個人的遺體在戰鬥之後被放置在油小路與七条路的路口,整整三日。這樣「曝屍」的行為其實對死者而言是一種侮辱,新選組是藉此意欲再一次引誘出逃走的御陵衛士們,而另一種說法是,近藤及土方等人對伊東甲子太郎恨之入骨,殺之有「天誅」一樣的意味,並學著天誅的作法進行曝屍。當然,後面這個說法的真實性也未可知,畢竟同時被曝屍之人,還有著一起從試衛館上洛的同伴藤堂平助,即使後來分道揚鑣,是否會對其如此無情?
 
本章標題的「三日之約」本來考慮做下一章的,但實際上的那「三天」卻是在本章。
 
<第百八九章、離>預告:
 
「土方先生,在下與山南先生的那個約定,您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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