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這麼問。
與自己打成平手最終達成停戰協議的那人,在某人登場之後,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倒了下去。
只有眼睛骨碌碌地轉動,似乎連說話的權利都被剝奪。
不知為何,我能感受得到。
「誰嘛...可以說是那孩子的『父親』吧,我才想問你誰呢,你個『外人』。」
突然出現的攪局者這麼回答,大約30歲左右的青年,在肩膀上披著條毛巾,不知怎麼地讓人聞到了火的氣味。
刀匠,我的腦中迴響著。
「那刀就是我打的,因為他成長得十分有趣,我想帶回去研究研究。」
笑嘻嘻的他,毫無人的感覺。
如果說,我們是經過了百年的日子而成為妖怪,那麼百年之後還存在的製作者...
也是妖怪類的存在。
「你不是人類吧?」
我將警戒程度提高一個等級,發問了。
「喔-?看得出來嗎?」
青年笑著說,儘管眼神中毫無笑意。
現在的他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毫無興趣,指注視著躺在地上的那人。
「你們剛剛廝殺的這麼熱烈,現在我幫你解決掉你的敵人難道不好嗎?阿,還是說你是那種『你就必須由我來殺掉!』的熱血傢伙?」
「不過是或不是都無所謂啦,反正你也會死在這裡。」
喀噠、喀噠,刀匠的背後出現了一名穿著全身鎧甲的人物,手上的長刀隱隱發著黑光。
「幹掉他。」
冷澈的聲音,或許這才是刀匠原本的樣貌吧。
鏗!持刀的鎧甲毫不猶豫地斬了過來,而我則是提起手中之刃抵禦攻擊。
眼前的黑色刀身隱隱發光,突然間,我的右腳被什麼給抓住。
一隻雪白的雙手。
死於這片大地之下的人,化成的白骨。
黑色的刀刃畫出了軌跡,如同流星般飛向我的腦袋。
彷彿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鏗!卻被憑空出現的一記斬擊阻止。
在我與鎧甲之間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之中,出現了一記斬擊阻止了他。
對,什麼也沒有,只有著不小心飄落到此處的花瓣而已。
「哼,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這種爛伎倆也會中。」
原先無法行動的他緩緩地拄著手中的長刀站起,咬著牙說道。
「不要以為什麼事情都會如你所料阿,刀匠!」
「不,一切都如我所料喔。」
刀匠說著,然後笑了。
而鎧甲默默地回到了刀匠的身邊。
「在你覺醒之前,你的使用者都是我決定的。什麼樣的經歷、個性、流派,會對之後覺醒後的你產生影響,甚至是埋葬在櫻花樹下也是我一手造成的喔。」
「住口。」
「當你醒來之後,你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也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喔,我想看看這些遭遇會對你的性格、能力產生什麼影響呢?你的數據提供了我很好的材料呢,能夠誕生出這些孩子也是多虧了你。」
刀匠緩緩地一鞠躬。
「還真是...感謝你。」
刀匠嘲諷般的話語,在這片大地上許久不去。
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的他,只能瞪大眼睛地看著對方,然而卻沒有聚焦。
百年來的人生,到頭來只是受到他人操縱,自以為活著的生活。
一切都是虛假,被安排好的人偶。
「你啊,根本就沒有活著呢。」
這次不需要任何機關,便讓他徹底沉默。
刀匠對著鎧甲點了點頭,鎧甲再次地朝向了我的方向,舉起手上的黑色刀刃。
「可惡。」
就在我要舉刀之時,我的右手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拉住一般。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
拉住我的,是原本已經失去了戰意的他。
「我才不會如你所願跟你回去,我會做出對你最大的報復!」
他說道,身體發出了微微的光芒。
或許在這個時候,這份不可預知性可以等同於所謂的人性吧。
『雖然我很討厭你,不過我更討厭被那種人擺布。』
腦中響起了他的聲音。
『我的生命就到這裡了,接下來我的力量交給你使用,我要讓他知道並非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就在我要提出異議之時,聲音再度響起。
『不然你也贏不了他們兩個,我不接受任何異議。』
『這百年來,我也累了,該活下去的是你。』
我無法得知,他現在的心情。
在他消失的最後,彷彿看見了笑容。
變化來的十分迅速,眼睛就像是被什麼縫上一般,失去了視野。
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卻又能完整地感受到四周的環境。
人的位置、樹葉的位置、空中飄浮的花瓣、地底下的手...各式各樣的情報湧入腦海,產生的劇痛。
這就是他看到的世界嗎...?
在白骨的手竄出的前一刻,鎧甲認定勝利的那個瞬間,我閃開了企圖抓住右腳的白骨,衝了上去。
在因為對方驚訝而意識空白的那個瞬間,斬斷了他的頭顱。
同時。
遠方的刀匠悄悄地被花瓣所包圍,在下個瞬間遭受了無數的斬擊,殞落了生命。
儲存斬擊的容器,利用妖力改變成花瓣的模樣,能夠隨時釋放出與儲存時同的方向以及相似力道的斬擊。
也只有不依賴眼睛,而是利用全身的知覺去感應、描繪周遭風景的他才能夠駕馭的能力。
這就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他的武器。
「這下子,這個世界就只有一個你了。」
彷彿在風中,出現了聲音。
「雖然我們經歷相異,不過阿,你也差不多該放下過去往前走了。」
「我想過去那些人的期待,不是你沿著他們的軌跡而行,而是順從你自己走出的軌跡。」
最後的最後,他這麼說道,那個與我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我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體驗過我的人生後所提出的建議。
那麼,再見了。
這次,他是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表與裏踏出了一步,隨後天地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