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精靈在樹林之中逃竄著。
雜沓的腳步在枝葉間激起沙沙聲響,驚動了周遭的動物,原本寧靜的森林小小躁動起來。
披著破爛披風的兩抹身影無暇顧慮,只是逕自踏著揚起的草屑前進著。
「族母,妳的身體沒問題嗎?」
「少說話,會咬到舌頭的。」
較為年長的精靈冷冷地對身邊的伙伴回應。
在兜帽半掩的面孔上,難以壓抑的痛苦使她的皺紋全扭曲在一起。
被稱為族母的年老精靈,其中一隻腳的腿肚部分被留下了一道相當嚴重的撕裂傷。汙濁的深色血液不停地滲出來,隨著奔跑的節奏被濺灑在周圍的泥土上。
護衛在她身旁的年輕的精靈,則是頻頻回頭,擔憂地望向樹林的陰影深處。他是一名健壯的男性,身上穿著齊全的獵裝,背著獵弓和彎刀。黑色的長髮用幾條束帶綁成充滿原始民族風情的紮實長辮,圍繞在脖子上。
像這樣被當作獵物追趕還是第一次--他自虐地想著,一面留心森林之中地動靜。
除了他們倆人之外,一定還有著「什麼」的移動也在樹林裡激起了混亂。
「啊,看到了!」
他從枝椏之間的縫隙往上看去,某個輪廓映入眼簾。
那是自地表高高聳起的、呈現灰白色的高聳岩石。以半分沉沒的巨大船艦般的姿勢聳立著,傾斜的梭形構造上沒有攀附任何的植被。
「看到石碑岩了,族母!」
「約拿,把信號放出去。」
「遵命!」
年輕的精靈從腰後的皮革袋之中取出一柄粗管手槍。整把槍械呈現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鮮豔紅色。那是用於發射信號彈的特殊型號,光看就給人一種塑膠製的質感,並不像是武器。
--他朝上方扣動板機。
閃耀著光芒的子彈發出尖嘯聲,拖曳著一抹淡淡的煙霧沖出樹林。
霎時間,無數的鳥群被驚起,大量拍動翅膀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遠遠傳來。
信號彈在天空中化為一枚閃耀的紅色光點後,便持續緩緩地向下墜落--
「這樣就沒問題了,我們也快點到巨岩去。」
「嗯。」
族母像是在節約精力似的,低沉地應了一聲,並沒有表現什麼情緒。被喚作約拿的年輕精靈則伸出了一隻手臂,撐住族母的身子,開始往目的地走去。
♞
石碑岩位於整座森林地勢較高的地區。
這段隆起的陵地整體呈現南北走向,會一直延伸到北方的群山區裡。周圍的土地由較多的岩石構成,相對的能夠讓植被紮根的空間較少,樹林的分布變得稀疏許多。拜此所賜,石碑岩周圍一帶分布了不少空曠地。再加上石碑岩本身大約有百公尺的高度,對想越過這座森林的旅人來說,是方便的指標物。
兩名精靈又繼續前進了十幾分鐘,總算是抵達了岩石下方的空地。
這裡搭了一座簡陋的營地,除了有特別清出的乾淨地面能夠紮營生火外,還有一座能夠使人恢復大部分傷害的清淨泉。
在那裡佇立著兩個人影。
穿著顯眼的白色大衣,金髮碧眼充滿了異國情調的高大女子,以及--
纖瘦矮小,有著東方面孔的黑髮少年。
「是Gainz!」
男性精靈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攙扶著族母走向眼前的兩人。
似乎正在泉水邊休息的一男一女站了起來。
「哎呀,精靈族。」
首先開口的是矮小的少年。
他的雙眸有種慧黠的氣質,卻同時帶著親切的感覺,似乎個性相當斯文。披掛在身上的裝束也相當輕便,與其說是會徘徊在這種深山野嶺的旅行者,還更像一名坐在圖書館裡的學生。
另一方面,金髮的女子則是令人敬畏的冰冷眼神,一副身經百戰的模樣。
「Gainz,請幫幫我們!」
「噢噢等等,就算你像剛回到家的野比大雄一樣大喊,我也搞不清楚狀況。」
少年露出苦澀的笑容,一面讓開了泉水旁邊的位置:
「我叫做紫薊。」
「我是約拿,約拿‧阿法韓。這位是我的族母阿喀‧阿法韓。」
年輕的精靈邊說著,一面協助族母將身體浸入水中。清澈的泉水一接觸到她腳上的傷口,就冒出了像是沸騰一般的氣泡,同時激起不少蒸氣。阿喀族母這時才露出了咬牙切齒的痛苦表情,但眼神裡似乎放鬆了不少。
紫薊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端詳了片刻後說:
「野獸造成的傷嗎?」
「是的,是不知從哪裡來的畸蠻。」
「畸蠻(Chimera)啊......不是很常見的東西呢。」
如同名字所示,那是一種明顯不似自然界產物的扭曲生命。有著獅子的頭部、羊的犄角和生出蛇頭的尾巴,不但能夠憑藉蠻力戰鬥,還能夠施放一定程度的法術,並且帶有猛毒。
「這附近有地下城(Dungeon)嗎?」
「只有一座古墓而已。」
「這樣啊,看來就是從那個古墓裡跑出來的呢。」
「牠追著我們跑了一陣子之後,氣息就消失了。應該還在森林裡徘徊。」
「要我們討伐牠嗎?」
「可、可以的話,希望不只是討伐,還能夠與我一同護送祖母回到部落裡!大概距離這裡還有半天的路程。」
「那麼,委託的內容就是清除畸蠻,以及護送的任務。」
說著,黑髮少年轉頭看像他的夥伴:
「如何,希雅?我們要走一趟嗎?」
「да,你決定。」
異國風情的女子用不太標準的中文,頭也不抬地回應。
紫薊點了點頭,向約拿說:
「那麼我們會提供Gainz份內的協助,能夠先談談報酬嗎?」
「關於這個......」
精靈約拿手忙腳亂地從皮包裡面翻出了一面金屬牌子。
那是用不鏽鋼壓製的姓名牌,也就是現代軍隊中常見的「狗牌」。用來標註該名士兵的名字以及所屬部隊,能夠當作識別屍體身分的依據。
「我們以前曾經拯救過一名Gainz。他們說,這個牌子能夠抵免一次委託的費用。」
「嗯......不是我們事務所的牌子呢。」
紫薊接過狗牌,翻過面來一看,上頭壓著一枚青蛙造型的徽印。他從懷裡翻出自己的狗牌給約拿看,金屬牌的背面刻著的是花朵的形狀。
「你這是雨蛙事務所的牌子,我們是鳶尾花事務所的Gainz。」
「怎麼會......」
「約拿,別說了。把值錢的東西交給他們。」
這時候,狀況似乎已經好轉一些的阿喀族母,用斥責的語氣說:
「我們還沒有落魄到必須對救命恩人吝嗇,把你的手鐲給他。」
「遵命,族母。」
約拿也沒有再多加猶豫,乾脆地摘下了手上的飾品,遞到紫薊手裡。
對方豪不客氣地仔細端詳了片刻:
「喔,這是紅玉吧。顏色很漂亮。嗯--」
「這、這樣足夠嗎?」
「再追加你手上的石榴石戒指,沒問題吧。」
「好的......」
「你用來綁頭髮的銀繩--
「紫薊,жадный是要不得的罪行。」
一直坐在後面默不作聲的希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身後。
希雅把一隻手臂壓在紫薊的頭頂上,並且從他手裡搶走了石榴石戒指,歸還給精靈。紫薊眯著眼睛吐了吐舌頭,也不好說什麼。
她用漂亮的藍色眼眸注視著約拿,冷淡地說:
「『訂金』已經確實收到了,尾款等把你們送到家裡後再付吧。」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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