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防區 清晨4:16 a.m.
「安東，雷明斯死了，我沒能及時趕到……」
跑了好長一段路，這才甩掉了半人馬的追兵。我往伊薩克的狙擊點過去，也只看到他的觀察手死在上面，還有他使用的SVD狙擊槍。趁著空檔，我選擇先向第二防區回報，再盤算下一步的行動。
「那……伊薩克呢？」
「不知道。他的觀察手陣亡，武器也丟在狙擊點……等等，觀察手的配槍和彈藥被撿走了，伊薩克可能還活著。」我大概檢視一下屍體，背心和彈匣帶被搜刮一空。「我要去找他，把撕裂防線的怪物解決掉。」
「不，你找到伊薩克之後，叫他指揮殘兵撤離，把最後防線的障礙物點燃，阻絕敵人靠近晶片。交代完之後就趕快回來，我會派車子過去接你。」
「不行，敵方部隊已經太深入了，」瞭望整個第三防區，還是有幾處正在交戰中。半人馬部隊分成數組，圍著機動車和步行坦克朝著最後防線步步逼近。「不趁現在想辦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第二防區。我拜託你，把人手都留下，鞏固好你的防線。我會自己走回去。」
「我明白了……目前看來，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了……祝你好運。」
「你也是。」
話雖如此，要怎麼在有敵方步兵隨行的情況下，幹掉那台步行坦克？還有，伊薩克會在什麼地方？現在可是連無線電都連絡不上他，要在偌大、危險的防區裡大海撈針，人還沒找到，可能就先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總而言之，先去找炸彈好了。老雷死前說那些東西堆放在第二防線後面，或許可以從附近的民宅搜索。
打開木門的當下，HUD感應到室內光源不足，立時切換成夜視模式。我盡可能放輕腳步，木質地板卻還是發出「咿呀」的低響，我頗擔心下一秒會不會有子彈從另一側穿過牆壁而來？
我檢查到最後一個房間，推開木門時發現一個人縮在牆角，電光石火間一隻手迅捷地抓住我步槍的護木。不假思索，我向後一拉不讓武器離手，右手拔出副武器準備迎敵。
「等一下！是戴斯蒙嗎？」
門內傳來輕聲地呼喚，我也反問對方：「伊薩克？」
「Da。果然是你，快進來，把門關上。」
這間臥房裡的家具全被堆成了掩體，彈匣、槍械還有炸藥都堆在後方。與伊薩克一同躲在裡面的人是沙夏，他緊緊抱著一綑繩子和炸藥包，縮在牆角動也不動地，全身不停的發抖。
「你怎麼跑來這裡？要不是剛才抓槍時我發覺手感不同，早就開火了。啊！你是來支援的吧？援軍呢？」
「你哪隻眼看到有其他援軍？」
「就你一個人？你瘋啦！戴斯蒙，你以為在演哪一齣電影？」伊薩克盡可能的壓低音量，但看著他的嘴型感覺像要大吼大叫一番。
「是我要安東把人手留在第二防區的。再不解決，那台怪物攻陷所有防區只是早晚的問題。」我毫不留情地質疑回去。
「老美，認清事實，這裡已經完了！」伊薩克這番話，我倒是無法反駁。「你自己看，不光是沙夏，大家都已經被敵人打的士氣盡失，憑我們兩人也不足以毀掉四足兵器。如果你有其他的辦法，我洗耳恭聽。醜話先說在前，我們已經沒有火箭彈了，炸藥包大多也失落在前線。這裡的要炸小台的還有機會，但是大台的話根本不夠。」
唉……真的只能撤退了嗎？方才鮑羅汀的話，在我的腦子裡不斷重播。想了幾個戰術，不是風險太高，就是成功率太低。
不可以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盤算了。我狠下心來，取出無線電聯絡科札克，請求撤退的指示。
「呼叫科札克，我是美國老。我找到伊薩克了，他帶著沙夏跟幾名倖存者守在最後防線。」
「回報情況。」
「敵人即將越過第二道防線，游擊隊剩下不到二十人。請求撤離。」
「准許。你們盡快撤退到最後防線。完成後你帶著伊薩克回去增援第二防區」
在房間裡補給彈藥後，我與伊薩克聯手展開撤離行動。「對了，你的無線電呢？我差點忘記要問你。」
「壞了，我和雷明斯失聯，看到大批半人馬深入防線，反擊的過程中被流彈切斷了電線。」伊薩克指了指脖子上的傷口。「那台怪物目前在防區之間的邊境，我們先救另一側的弟兄。」
「了解了……對了，這是老雷的無線電，你帶著吧。」
當我們來到交戰區的附近，一間被半人馬部隊攻擊的房屋，正因為即將倒塌迫使裡面的游擊隊倉皇逃出。有三個人踏出門外不到兩步，就被在外面守株待兔的敵軍當場射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
趁著那些傭兵還沒發現，我和伊薩克各自佔據一個掩體。「我在後方壓制敵人，你去前面把那些弟兄帶出來，千萬別停。」伊薩克搭起臨時的掩護，架起了輕機槍。
另一邊我換上改裝成射手步槍(就只是裝了瞄準鏡而已)的AKM，對準機動車上正在操作機槍的敵人。「等我口令……開火！」
快速計算距離和角度後，我扳機一扣，瞄準鏡中的機槍手應聲而倒。我起身走出掩體，沿著左邊牆壁快步前進，手中的武器也沒停歇，繼續朝著半人馬部隊射擊。在先發制人的優勢以及搭檔的支援火力，我擊到了兩人，並趁著他們包圍我以前抵達民宅的側門。
「快點出來，往我指的方向離開。」
操著不太標準的俄語，我掩護受困的人們往伊薩克的方向撤離。房子裡只有五個人，照理來說撤離的時間不長，但他們每個人都有傷在身，拖了不少時間。最後一個出來的人甚至連步伐都不穩，我把那名傷者扛起，然而敵人也趁著此刻開始反擊。
無數的子彈從身邊飛過，我死命地向前奔馳，但在達陣的前一刻背部傳來一陣劇痛，一陣如巨槌敲擊的衝力把我猛力向前推。失去平衡的我連同傷者一齊重摔在地。
「把他拉走，快！」我忍痛翻過身，讓自己的身體擋在傷者面前，用仰躺姿勢射擊。不多時一隻手抓住了背心後面的拉柄，將我用力向後拉去。
「哪裡中彈？」伊薩克一邊拖著我一邊問到。
「後背，不過我四肢還能動。」防彈背心和強化纖維衣物再度救了我一命。進入掩體以前我持續開火，直到安全後才放下武器，摸摸自己的後背確認有無流血。這幾乎深入骨髓的劇痛害我差點爬不起來。「靠！伊薩克，還有其他人要撤離嗎？」
「有的，」在我喘息的空檔，伊薩克固守掩護，毫不退縮地與敵人交戰。「剛才他們告訴我，往右過兩個路口，還有弟兄被困在那附近。」
「幹！你確定我們趕得上？」
「不知道，但如果我們再慢下去，就真的敢不上了。」
「你就是不肯拋棄他們，對吧？」
待疼痛緩和後，伊薩克丟出舊式煙霧彈遮蔽敵人視線。我倆準備離開，才正要開始交替射擊掩護，一個龐然大物撞破了我們後方的建築，伴隨劇烈的震動讓我們雙雙坐倒在地。
步行坦克偉岸的身影近在咫尺，當它抬起機器腳的瞬間，我連忙翻身避免輾斃的危險。金屬發出嗡嗡的低吼，砲塔正緩緩轉過來，我知道一但被鎖定就等於宣判了死刑，偏偏身體在這個節骨眼不聽使喚……
「戴斯蒙，快跑！」
不要廢話，我他媽的當然知道要跑，可是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似乎都被坦克給嚇壞了，我越是想動，越覺得四肢發麻。
在我後方大吼的伊薩克，下半身被瓦礫堆埋住，只剩上半部的軀幹和拿著手槍的雙手。眼看死神正步步逼近，我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等待機砲射穿身體時的疼痛降臨。
匡噹！
突然的爆炸聲令我睜開眼睛，只見步行坦克的其中一隻前腳正冒著濃煙，整個機身朝一邊傾斜，令砲管遠離我的身體。方才身體無法動彈的壓迫感，在此時消失地無影無蹤，趁著空檔我壓低身姿，快步走到伊薩克身旁並把人拉出來。很幸運地，他沒有骨折，雙腿頂多被瓦礫和碎片刮傷。
我拿出隱形偽裝迷彩蓋住自己和伊薩克，趕在敵人過來查看之前，朝著坦克的後方離去。
「剛剛是怎麼回事？你有看到嗎？」我說。
「好像是火箭……還是飛彈？來得太快了……我只看到這台怪物的腳關節被擊中。難不成，是我們的援軍來了？」
「有可能……快看！」我指著最後防線的方向，那端的遠處正燃起熊熊烈火，一道高聳的火牆出在黑暗中特別醒目。「撤退完成了。」
「往第二防區前進吧……」前信號旗小組的戰士把手中的步槍上膛。「戰鬥還沒結束呢。」
第一防區 鮑里斯帶領的半人馬部隊 清晨4:18a.m.
從河岸營地而來的三輛機動車輛，依照前線部隊開闢的魚貫而行，另有一架武裝直升機緊跟在後，協助車隊排除可能的阻礙。位在中間第二輛車的鮑里斯，好整以暇的吸著雪茄，與周圍神情凝重、緊握武器的傭兵們成為明顯的對比。
從一開始，鮑里斯打從心底瞧不起平民組成的游擊隊，即便四名被派去奪取晶片的菁英戰士全數陣亡，他仍確信這場戰鬥……不，單方面屠殺會在半小時內結束。
出乎意料之外的，遊民組成的雜牌軍意外地頑強，就算被迫擊砲轟炸了一遍，作戰部隊在行動中承受了不容忽視的損失。接近二十人陣亡，四十三人輕重傷、三台四足兵器被摧毀，半人馬部隊不得不派出步行坦克：馬克辛姆號，以及直升機，支援深陷敵陣的前線部隊。
「位在左翼的第二分遣隊隊長，我是指揮官鮑里斯。援軍即將抵達，屆時我會接手部隊的進攻行動。」
「收到。請注意，反抗者的狙擊手很危險，我們派出的三個反狙擊小組全被解決了。」
「哼，辦事不力還找藉口？等我到場，看我怎麼整治你─」
話說到一半，駕駛座前方的玻璃被射穿一個小洞，駕駛悶哼一聲便向前倒下，身體壓住了整個方向盤，車子的喇叭發出揚長的吼聲，並開始失控。後座的鮑里斯當機立斷，伸手握住陣亡駕駛背心上的拉環，將屍體提起好讓副駕駛接手控制方向。
「車隊改道，往巷子裡開進去。直升機駕駛， 馬上爬升，找尋狙擊手。」鮑里斯當機立斷，先後對車隊與武裝直升機下達了命令。
「鮑里斯指揮官，三號車輛駕駛被擊中了，重複，駕駛被擊中─」
在駛入巷子前，他從後視鏡看見後方的車輛一頭撞上一間廢棄建築的角落，引擎蓋凹陷、車頭冒出陣陣黑煙。「一群垃圾……還有那些該死的遊民！」接連兩次遭到偷襲，鮑里斯氣得扔下雪茄，連聲咒罵著敵人與自己的手下。
「一號車輛駕駛，開始投入戰鬥。剩下的，原地建立防線，把後方車輛裡的人挖出來。」
傭兵們臨危不亂，在車禍地點丟出煙霧彈後，拿出破壞剪、電鋸等工具把撞毀的機動車後面開出一個大洞，裡面裝載的人魚貫爬出，有的將傷者抬上鮑里斯的車子準備後送，剩下的則加入防衛的行列，等待救援完畢。
專注在進攻行動的半人馬部隊，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一名游擊隊的眼裡。
遠離防線的尼基塔，獨自一人在淪陷的防區裡穿梭。憑著拾獲的彈藥、炸彈與一柄短刀，再加上對戰場的熟悉，讓半人馬不能過度分散部隊，進行大範圍的掃蕩。
確認敵人的數量後，他拿起半人馬部隊的RPG小心走到戶外，趁著那些傭兵沒注意到自己時，對準那台撞毀、正在撤出人員的機動車發射。火箭彈急速地往引擎蓋撞上去，爆裂時的燃燒波及到油箱，產生更大範圍的爆炸，車子裡與周圍的傭兵無一倖免。
「敵襲！」
在一人高呼之後，鮑里斯的眼睛朝爆炸地點附近一掃，發現一根被丟在轉角附近的火箭筒。「雜碎往那裡跑了，快追！」指揮官一聲令下，傭兵們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小心前進。
尼基塔見狀，把炸藥包點燃後扔進室內，接著一邊開槍一邊奔跑，吸引半人馬進入轉角。
敵人如他預料的進來，但追擊時火力的密集度卻超乎想像，狹窄的巷道瞬間被槍林彈雨覆蓋，迫使尼基塔躲到一台垃圾子母車後方，開始交火。
「還有八秒才爆炸……」尼基塔心中默數著引爆時間，敵人卻步步逼近，就快要遠離炸藥的範圍了。此時念頭一轉，左手從腰包拿出手榴彈，插銷一拉、往敵人的方向擲去。受過嚴格訓練的他，不論左右手都能熟練地進行打鬥，然而方才榴彈脫手的同時，一枚子彈射穿了手腕，使他的手掌和手臂分了家。
肉體遭到撕裂的劇痛，令他再也無法忍受了。尼基塔發出痛苦的嘶吼，坐在地上喘氣連連。
而另一邊，兩名盾牌手見榴彈擲來，彼此靠攏將盾牌結合並向下一蹲，後方的同夥也跟著蹲下，伸手支撐前方弟兄的肩膀。爆炸產生的碎片全被防彈盾牌擋下，隨之產生的震波也沒能將一行人沖倒。
就在他們起身準備前進，放在建築裡的炸藥也在此時引爆。由內而外的衝擊波摧毀了牆壁，伴隨大量的碎石塊瓦解了這批半人馬部隊，他們不是被壓在斷垣殘壁下方，就是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若沒有傷勢，尼基塔會上前把生還者一一擊斃，或是再補上一顆手榴彈。可惜失去左手的他只能強忍痛楚，緩緩地往附近民宅爬去。
「呼……呼……我……我還能……戰鬥……」
望著自己左手的斷裂處，包紮的破布已經滲出血液，一點一滴地落在雪地上，眼前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尼基塔憑著毅力想離開，後方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雜碎在這裡。」
在轉角處發生爆炸後，鮑里斯親自帶人趕來。忽視被炸得人仰馬翻的手下，他跨過一具具的屍體，追到了尼基塔正後方。後者打算拿起步槍掃射，但鮑里斯等人速度更快，把人緊緊壓制住。
「把武器放下！」傭兵們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尼基塔拳腳相加。鮑里斯見他不放下武器，便上前用力一扯，連皮帶肉的把步槍扯了下來。痛到早已麻痺的尼基塔也只是輕哼了一聲，癱坐在地上瞪著這群屠夫。
「去……死……」
「把他拖進去房子，我可不想在解決他的時被爆頭。」
兩名傭兵粗魯地抓著尼基塔，拖進屋子裡後重重往牆壁一摔，令他吐了一大口血。隨後跟進來的鮑里斯露出滿意的笑容，從手下接過繳獲的AKM，看了握柄上的血液與皮肉一眼後，抓住槍管當作棍棒，開始全力地抽打。
槍托不偏不倚的命中嘴巴，把尼基塔的上排牙齒打斷數顆。接著是耳朵、鼻樑，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在全身各處留下瘀青和疤痕。「敢從我們背後捅一刀，你膽子不小。」最後鮑里斯把斜口的槍管，往大腿刺下去，然而尼基塔已經痛到失去知覺，身體只是顫抖了一下。
接著他掏出腰間的副武器，朝胸口開了一槍又一槍，子彈一發發地打在尼基塔身上，地板與牆壁上留下了熱血噴灑的痕跡。「打過那麼多年的仗，我很清楚打在什麼部位，人不會死。」
鮑里斯說完，對準了兩腿膝蓋各扣一次扳機。「還有，用什麼槍可以不會讓人馬上死……而是慢慢地流血到死。」
碰的一響，子彈鑽進了肺部。身中數槍的尼基塔終於支撐不住，頭一歪、眼睛一閉，朝一旁倒了下去。
「切！我還以為能多玩一下子，雜碎果然只是雜碎……」轉身離開前鮑里斯補了一槍，丟下打空的彈匣後準備返回戰場，兩名手下也跟在後面，絲毫沒察覺到尼基塔甦醒，右手緩緩地伸進口袋裡。
「戰情中心，給我情報……好，把馬克辛姆開始往左翼戰線轉移。」
「喂……」這一聲低沉的呼喚，把那三人的目光吸引回來。尼基塔露出他這一生最後一次笑容，秀出右掌上的手榴彈。「我們地獄再見。」
「手榴彈！」
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宣告保險與彈體分離。輕盈的金屬球狀物從手掌裡滾出，三人見狀連忙往門口奔去。鮑里斯把其中一名手下推向手榴彈，試圖讓自己能更快逃離。他心想，明明進來時覺得大門很寬敞，現在卻變得異常狹窄……
轟！
密集的破片在爆炸瞬間飛出，殺死了不及逃出的傭兵，也帶走了尼基塔的生命。鮑里斯則和另一人被彈出去，在門外狠狠地跌了個狗吃屎。
「操！我等等要幹死這些遊民─」從跌倒後起身的傭兵咒罵到一半，一發子彈正中太陽穴，鮮血混著腦漿從傷口噴出，弄得鮑里斯滿身都是。
鮑里斯在大戰結束後數年，鮮少碰到生命被威脅的情況，即便是自己親上火線督軍也一樣。現在兩名手下在短短十分鐘內死去，他頭一次在對付遊民的時候，感受到面對死亡的恐怖。不過，這不曾令他畏懼，取而代之的是好戰、嗜血，那幾乎等於性高潮的快感。
起身後他拔腿就跑，狙擊槍的子彈從身旁呼嘯而過，一發接著一發，接連四槍都沒射中，一直到他撞開門要躲進房屋的那一刻，第五發子彈才劃破了他的臉頰。滾燙的金屬在皮膚上烙下傷痕，撕裂了皮肉、割開血管，甚至把鬍子也點燃了。
「我是指揮官，呼叫附近的小隊隊長，我需要你帶人支援。重複，我需要有人支援。」鮑里斯說。右手一抹臉頰，只有滿手鮮紅的液體。
「指揮官，我是紅色四號小隊，正往你的座標前來，預計抵達時間一分鐘。」
不多時，兩台機動車駛來鮑里斯所在的位置，傭兵紛紛下車就地防禦，掩護他們的指揮官。
帶領援軍的隊長走下駕駛座，來到鮑里斯的身旁。「指揮官，我馬上叫醫護兵過來處理傷口。」
「小傷而已，沒必要。」鮑里斯說。「我們來把敵人狙擊手揪出來。你們車上有沒有飛彈發射器？」
「報告，我們有攜帶。我這就拿過來。」
兩人對話的過程中，車頂上的機槍手遭到了狙擊。那名隊長連忙把鮑里斯拉到車後，詫異地看著上方陣亡的弟兄。「該死的，我們明明都在車上裝槍盾了，他們居然還能穿過鋼板之間的縫隙。」
「那縫隙又沒多小！」鮑里斯沒好氣地罵到，從後車箱搬出了飛彈發射武器組。「下次得裝遙控砲塔了。」
「把身體壓低，等我指示往進駐到房屋裡。」小隊隊長把槍上的瞄準鏡稍作調整，與三名傭兵開始朝遠處以半自動射擊。「趁現在進去，都給我跑起來！快！快！快！」
鮑里斯靜靜地待在一旁，從四人射擊的方向，觀察游擊隊狙擊手可能的位置。在他們火力壓制下，半人馬步兵魚貫進入，並朝著前線持續邁進。霎時間，一發子彈高速飛來，擊中步兵機動車的引擎蓋，跳彈「咻」地一聲打中一名傭兵的左眼，HUD眼鏡頓時破裂，碎片刺的他滿臉是血。
在游擊隊防線後方的高塔上，科札克透過狙擊鏡，看著自己的獵物被敵人抬進車裡後，便繼續尋找尼基塔的蹤跡。
在拋棄無線電之後，科札克以為尼基塔在孤立無援下撐不過十分鐘，然而敵人後方卻不時發生交火的情形，甚至是小規模的爆破。在瞄到一點模糊的身影後，他開始支援尼基塔進行敵後作戰。騷擾的戰術製造出半人馬分心的空檔，給了科札克良好的狙擊機會。
不過戰況卻越來越糟糕。地面少了指揮，那些被尼基塔奪回的防線又相繼淪陷，連觀察手也不得不拿起武器支援。那名觀察手是科札克最信賴的一名獵人，槍法並不輸軍隊的狙擊手，不過在戰鬥經驗上，仍是比不上以戰爭為業的傭兵。
「安德烈，敵人要衝破第二防線了！」獵人見戰況危急，手忙腳亂地把子彈塞進莫辛‧納甘步槍的彈倉。「尼基塔到底死去哪了？」
「不知道。」相較對方的驚慌，科札克冷靜地回答，同時由高而下狙殺了一臺機動車的駕駛。「但我們還不能放棄。」
「呼叫科札克，我是伊薩克。雷明斯已經陣亡，我和老美已經撤離第三防區了，現在我們要返回第二防區。」
「收到，」科札克拿起無線電回應，並望向燃燒中的阻礙物。「對了，你們有沒有收到庫可夫的消息？」
「沒有。不過剛才有不明來歷的武器，擊中了半人馬的四足兵器，我猜他們應該到場了。」
「好。你們把消息傳給鮑羅汀，跟他說庫可夫已經到了。」
「等等，這樣好嗎？我們並不確定……」
「現在需要可以振奮人心的事情，伊薩克。」科札克心裡百般不願對鎮民說謊，但是比起毫無作為，放出消息至少有一定的作用。現在的戰況，已經不是狙擊手能改變的了。「放出假消息，別猶豫了。」
「我知道了。老美，跟我走這邊……」
掛下通訊裝備後，科札克繼續狙擊的工作。瞄準鏡回到剛才擊斃車頂機槍手的地方，隱約發現一個發亮的物體，被握在一個人手中。快速計算一下彈道後，他對準亮光就是一槍。
子彈從高處起飛，畫出完美的弧線，精確地飛向光源：那是還留在鮑里斯身邊的小隊隊長，他正使用著望遠鏡，試圖協助隊上的射手。現在卻被鏡子上的反光出賣，子彈射穿了鏡筒、刺入眼窩把他爆頭。
犧牲了手下，但是鮑里斯總算找到游擊隊的狙擊手了，就位在自己前方三百公尺左右的一座高塔上，附近沒有其他等高的建築。他扛起半人馬開發的新型飛彈發射器：四管刺針飛彈發射系統。這種發射器能夠一次發射四枚反坦克飛彈，重量相對比尋常的飛彈發射器多了許多，但威力也加成了四倍。此外它不只能夠藉由熱源追蹤，也能指定要攻擊的區域。
「取消熱源追蹤模式……切換為自訂攻擊區域……」裝上飛彈後，在一名傭兵的幫助下對準了高塔。「這些狙擊手……爬的越高，離天堂就越近。」
語畢，儀器響了四聲，飛彈魚貫射出，快速地往高塔飛了過去。
科札克見四個灰點從地面升起，後方拖著長長的煙霧並朝著自己快速飛來。心知危機逼近，他抓住觀察手的後領準備跳窗逃生，拚著摔斷雙腿的風險，也好過被炸成碎塊。
飛彈擊中了塔樓頂部，徹體摧毀了安德烈‧科札克的狙擊點，強烈的衝擊也把他與觀察手兩人撞下去，與建築碎片一起搭上自由落體的特快車，朝地面迅速下墜……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