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蔣怡婷宛如人間蒸發，手機是關機狀態沒多久成了空號，線上也掛離線，劉治雅心裡又起了一塊疙瘩。
升上高三的開學典禮上，不曾把制服釦子扣到第一顆的劉治雅，今日一反常態，乖乖地扣上了，教官見了也表示滿意地點頭。
後來幾天也都是扣到第一顆，異常現象讓同學間有了小話題可以聊，大家都猜他的脖子上是不是多了想遮掩的傷口還是吻痕？
葉允軒很喜歡他扣上釦子這點，這樣大家就看不到他誘人的鎖骨，除了體育課那天，他同意給點自由。
原本預定要等葉允軒做完值日生再走的劉治雅，不想在教室外等他，自己先走到校門口，卻看見某位眼熟的人站在馬路對面的街角，那人將戴著的墨鏡摘下，對他笑了笑，暗示般地提出邀請。
沒先前印象中穿得火辣，卻也打扮入時，臉上的妝化得較淡，顯得撫媚而非妖豔。
劉治雅不顧葉允軒的話，等綠燈一亮後，踩上斑馬線朝正等著他的女子走去。
女子眼見他過了馬路，便走到一台白色的轎車旁邊，開啟了車門。「上車，我有話想跟你說。」
劉治雅沒半點猶豫地坐上副駕駛座，關上車門後，女子就發動車子，駛離了校門。
開了一段路後，女子才再度開口。「想吃點東西嗎？還是我順便載你回去？」
劉治雅放下車窗，將頭倚靠在窗邊吹風，這讓他覺得很舒服，看是否能將憂愁一併吹散。「看是要繞市區幾圈，在車上說就好了。」
「那好吧，我帶你去兜風散散心。」女子笑了笑，「瞧你滿臉鬱卒的，晚回去沒關係吧？」
說沒關係是騙人的，從他踏上斑馬線的那刻起，就已經觸怒某人了。「沒關係。」
「介意我抽菸嗎？」
劉治雅看著她抽的香菸牌子，也是自己喜歡的，「我好久沒抽菸了。」因為那個人討厭菸味，雖然沒禁止不許抽，在他身邊就是有種什麼事都做不了的彆扭。
女子將菸盒丟給他，「抽吧。」
看她含在嘴上的香菸還沒點燃，劉治雅點燃香菸後吸了幾口，在等紅燈時，喚了女子的名字，好引起她的注意。「蒂娜。」隨後抽掉她口中的的菸，換上自己抽過的。「給妳，我過過癮而已。」
「呵，這算是間接接吻喔，小狐狸不會吃醋嗎？」蒂娜的紅唇勾著甜笑，朝車窗外吐了一口白霧。
「他人不在這，管不著。」劉治雅放鬆地往後躺去，看著蒂娜的有著成熟女人韻味的側臉。「墨鏡很適合妳。」
突然被稱讚，她有些招架不住地笑出聲。「看不出來你對女人還滿有一套的。」
劉治雅哼笑一聲。「我跟妳說真的。」他將頭歪向自己的車窗邊，發呆地望著開始移動的街景。「有什麼事就說吧。」
蒂娜收起笑盈盈的臉，表情變得嚴謹。「其實這件事本來不能讓你知道的，但我很中意你，說給你聽也無所謂，只要你不說出去。」
「嗯，我不說。」他敷衍地應了一句。
「你想知道蔣怡婷現在在哪嗎？」蒂娜在路口處打了右轉的方向燈，斗大的綠色指示牌上寫著此方向往南下，沿路上插著博覽會的宣傳關東旗。「我記得在郊區有辦花卉博覽會，我們去晃晃。」
「妳隨意。」他惜字如金地答道。「她，然後？」
「我跟蔣怡婷的關係是，她雖然不認識我，但我認識她。這樣你明白了嗎？」夕陽照到她閃亮的耳環上，一閃一閃的，令人感到眩目。「接著，我們到了再說。」
吊人胃口。劉治雅有點不快地皺起眉頭。「話說一半不難過嗎？」
「一次說清有什麼好玩的。」
葉允軒站在校門口，等了幾分鐘就不見劉治雅的身影，手機也不接。如果是獨自跑去玩了，他倒沒關係，要是跟著誰走了，關係可大了。
突然自己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孟姐，他故意讓手機多響了幾聲才接起。「喂？我剛放學。」
『你拿給蔡尾仔的槍，膛炸了，他現在一隻眼睛被碎片弄瞎了，嚷著要你賠。』孟欣的口氣聽起來很不耐且火大。
「膛炸也要怪我？」葉允軒邊走邊無聊地單手摳弄著指甲。
『你老實說，你有沒有在裡面動手腳？』
「動手腳，他就不只瞎一隻眼了，哼。」葉允軒冷笑一聲。「拜託，我給的槍可不是菲律賓的土貨，而且膛炸也不算稀奇事。」
『你這隻小狐狸，遲早有天給人扒皮。』孟欣警告他，再不收斂一點，可沒好下場。
「我也讓他們驗貨了，怎麼算都不能算在我頭上吧，孟姐。」
『一切純屬意外就對了。』
「沒錯。」
『豪哥對你私自買槍給他這件事不是很高興。我是不知道你有多喜歡那個小男生，奉勸你小心點。』在黑社會裡擁槍自重，雖說蔡尾仔跟大哥的關係普通再好一些，身上多了五把槍也不及大哥私下的火力，但自家人給他人添火就不對。
「嗯，我知道了。」對於孟姐的關心，他有點不太舒服。
孟欣那頭傳來切斷訊息的嘟、嘟聲，葉允軒聳聳肩，槍是沒問題，混在裡頭的子彈有沒有問題，就靠運氣了，會在蔡先生手裡爆炸，對他來說還不夠幸運，要就直接被炸裂的碎片射中要害什麼的，那才叫幸運。
手裡小心地拿著帶刺的玫瑰花，多到都快不知該怎麼拿取才好了，眼前挑花的人還不亦樂乎地彎著腰把半開的火紅玫瑰一枝枝剪下。
「蔡尾仔是我前任男友的大哥，順帶一提，你長得跟我初戀男友還挺像的。」
「那真是對不起。」他無聊地剝起玫瑰花的刺來。
現在是傍晚時分，來逛博覽會的人不多，連站了一天的服務人員都很疲憊地坐在椅上休息。
看地圖簡介，再走過去是向日葵花田，可沒他沒興致去逛，但蒂娜說等等想去拍個人照再回去。
「就這樣拍拖了幾年，蔡尾仔人很好色，所以基本上不缺我一個。」她直起腰，半轉過身將數枝玫瑰放到他手裡。「不過最近他煞到一個台妹，那個台妹就是蔣怡婷。」瞧他一聽，臉色就稍微變了，感覺有點好笑。「很震驚？」
事情的始末，多少就說得透了，劉治雅卻意外地感到心情平靜。「我沒他喜歡算計，輸得很徹底，這點我是明白的。」脖子上有股被手勒緊的窒息感。
也是，蔣怡婷是誰，是哪個人介紹的，最一開始就決定好自己完敗的結果。葉允軒這人，不值得信任。
一臉被馴服的可憐相，蒂娜心生不捨地摸摸他的臉頰，不知是氣氛使然，還是處在瀰漫著浪漫香味的玫瑰園裡教人失了魂，她踩著高跟鞋，絲毫不費力地吻上他緊抿的鬱悶雙唇。
玫瑰園的工作人員，瞥到這幕，無不驚訝地面面相覷。穿著學生服的男生，跟一個打扮舉止都成熟的女性，這對是姐弟戀啊。
蒂娜自己退了開來，「我還以為你會像上回一樣閃開。」她驚喜又不安地呵呵笑了幾聲。「同情我？」
口紅的香味搔著他的嗅覺，「不是同情，我不介意妳親我，為何要閃？」曾經，他很愛護自己的這雙唇，因為打定主意，只想親吻某個女孩。而今，這雙唇變得十分廉價。
「欸？」
劉治雅這回主動地欺近她，漆黑無底的眼珠，直瞅著她。「教我怎麼取悅男人。沒說完的事，床上說？」
蒂娜被這一盯，早已過了少女時期的年紀，竟還會覺得臉紅心跳。「要是被知道，我會被小狐狸做掉的。」
「那我們就殉情吧，哈哈。」劉治雅開著玩笑，捧著一堆玫瑰花到櫃台給服務人員修剪，好包成一束。
晚上九點多，葉允軒坐在住所的客廳，開著電視不好好看，按著遙控器不停地轉換頻道，等著還沒回來的人，他晚歸的『妻子』。
跟誰偷情去了，真不怕老公的醋意是可以酸死人。
門外，劉治雅手裡握著三朵玫瑰包成的花束，還不想開門。結果，被找麻煩的原因，是屋內的人堆砌出來的，蒂娜跟他之間的事，蔡尾仔知情但不想管只想藉蔣怡婷的關係來討東西。
他很想發火，只是一想到自己手中早已沒有籌碼與之對抗，不情願地按下了電鈴，等著裡頭的人來應門。
最近家裡的爸媽也感覺不對，兒子為何老是往人家家裡跑，家裡活像多了失蹤人口，房間的書桌都上了層灰。而他也只是盡量找個合適的藉口蒙混過去，昨天沒接到媽媽打的數通電話，媽媽不知孩子在搞什麼鬼才改傳了簡訊，對於他一直不回家這件事沒說什麼，只是要他找個時間回去討論一下升學的事。
不久，門開了，劉治雅連給他開口詢問的時間都不給就把玫瑰花束塞到他手上。「送你。」隨後將書包往沙發隨手一丟，邊解開制服釦子邊往浴室走去，想趁人還沒發覺什麼，趕緊躲到浴室去。
手裡拿著花束，葉允軒加快腳步地跟了上去，他手一伸強硬地扳開將要闔上的門板，搶在浴室門關上前攔下心虛的同居人。
「我要洗澡了。」劉治雅解開了襯衫的所有釦子，露出藏在制服領下的東西。
他的脖子上圈著一條鮮紅的頸鍊，鎖骨間的凹槽上頭躺著精雕的狐狸墜飾，閃著昂貴的貴金屬光澤。
「我幫你把頸鍊拿下來。」葉允軒邊說，更是用力將門扳開些，最後是劉治雅選擇放棄，放開了門把，兩人沒有隔閡地面對面。
葉允軒伸出雙手，繞到他頸後，熟練地解開扣環。「玫瑰花很漂亮，是等等泡澡要用來營造氣氛的？」將頸鍊放到置物架上，他像是狗一樣，輕嗅著劉治雅的頸部和臉頰。「玩得還開心吧？」
冷靜點，只是在試探我，葉允軒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去哪，又跟誰在一起。「是去玩啊，因為我沒等你在生氣？」
「其實你跟我說一聲的話，我也不會不讓你去。」葉允軒逼近他，直到他腳跟碰到浴缸底部的外緣，便出手一推，害他跌進浴缸，接著打開蓮蓬頭的開關，轉到冷水，嘩啦拉的水花從頭灑下，不消幾秒，人已經全身濕透。「我幫你洗吧。」
寒假才剛過，也還沒換季，被冷水這樣一沖，劉治雅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胸前的紅點也因為溫差的刺激而挺立了起來，在溼透的衣服貼黏下格外明顯。
「我不需要你幫我洗。」他忍著內心正在燃燒的慍火站起身，卻又給人輕踹了一腳，跌了回去。「葉允軒你！」
「我就是想幫你洗。」葉允軒的表情不是在說笑，認真到人寒毛直立。「脫了。」看著他用兇惡的目光瞪著自己，要是視線能殺人，葉允軒可能已倒在浴室成了一具屍體。
渾身被淋得濕透，學生褲濕黏在腿上，讓他費了點力氣，將脫下的衣物火大地丟在葉允軒身上，也弄得他一身濕。
「坐下吧。」他手裡拿上帶有薄荷迷迭香的洗髮精，擠了一些在手心上。
劉治雅警戒地背對著他坐下，頭髮被一陣搓揉後起了泡沫，手指的力道還算溫柔，他不敢掉以輕心，身體僵硬的像顆石頭，動也不動。
葉允軒坐在浴缸的邊緣替他搓洗頭髮，細心地不讓泡沫流到他眼周。「所以治雅今天跟誰一塊去玩了。」
這是什麼反差，說話的態度像是坐了雲霄飛車翻了一圈，柔情的讓人覺得噁心。「等你等煩了，到別的地方打機台了。」
「哪來的玫瑰？」
「路上看到隨便買的。」劉治雅根本沒專心在回答他的提問，都隨口胡謅敷衍過去，只想著能不能把水轉成熱水，身體冷到在發抖了。
「治雅，說謊也要說得有誠意，這樣別人才會相信你。」葉允軒說完，猛然將他的頭髮往下拉，痛得劉治雅被迫仰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花束上面的緞帶上有花博會的字樣，你真有閒情逸致跑這麼遠？」為什麼就這樣不老實，只要不隱瞞，他都可以視情況接受的。
葉允軒鬆開手，起身將還灑著水的蓮蓬頭拿到手上，準備要沖去他頭上的泡沫。
他冷哼。「早知道就把花給丟了，幹嘛還想著拿回來送你。」他的頭仰望著天花板，眼睛不看身旁的人一眼。
「送我？不會是哪個女人送你的吧。」葉允軒撫上他的額頭，配合水流的方向將瀏海往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張臉看得清清楚楚。
劉治雅將手伸向水龍頭，想將水轉熱，他冷到牙齒都在打顫了。
「冷水可以淨身，你知道嗎？」言下之意，葉允軒就是故意用冷水幫他洗澡，因此，他最好乖乖把手收回來。「感冒的話，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溼透的髮絲，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身上，他的眉毛倒豎了起來，心裡是越來越悶。
說點什麼反抗的話，好讓我知道你的確沒有跟誰親密接觸過，別表現像是被我說中了。看他這樣葉允軒心裡也不太爽快。
「欸，治雅。」葉允軒將沐浴乳擠在沐浴球上，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但人裝作失聰，聽而不理，他也只好自己接下去地說︰「我可以把你下面的毛剃掉嗎？」
這下可不能不理了，不吭聲的話會被當成默認。劉治雅一臉嫌惡地轉過頭看他。「你發什麼神經？」是要對付他，以後就不敢出去找女人坦裸相見是吧！這手段又是從哪知道的，連續劇？
「不，我會剃喔。」葉允軒很篤定地說著。
劉治雅很多時候都覺得這傢伙溝通不能，他站起身，想跨出浴缸，好離開浴室，卻被他一把抱住，沾著沐浴乳的手在他身上亂摸，咕溜溜地蹭出了雪白的泡沫。「你放手。」
「還沒洗完。還有，你也讓我把話說完再決定也不遲。」葉允軒手不安分地滑上他的胸口，尋找暗紅色的凸起，用拇指惡意地滑弄著。
「你真的是！」隨時都能發情。劉治雅想掰開他的手，乳首卻給捏個正著，拉開他的手連帶自己也受痛。
「你如果誠實跟我說今天到底跟誰去哪，那我就不剃毛也不做愛，你選哪個？」
選擇繼續隱瞞，肯定也會得罪，不管哪邊都不討好。劉治雅深呼吸後轉過身，無所謂地看著他。「你剃吧。」
果然，葉允軒的眉頭蹙了起來。「你別激起我的好奇心。」知道的話，對方可是會很慘的喔。「是女人吧，我猜猜……是蔣怡婷還是蒂娜？」當然還有一個女人的名字沒被提及，可他是不會自找麻煩地說出口。
「哪個都一樣吧，都是姓蔡的女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回去的路上，他聽蒂娜說，今早，蔡尾仔拿著葉允軒給的槍要去給人嗆聲，沒想到威嚇不成，反而因為膛炸傷到了自己，消息一傳開這地區的黑圈子也跟著吵鬧了起來。
葉允軒想他應該知曉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哼哼地低笑著。「這場遊戲好玩嗎？我是玩得挺盡興的。」
「莊家跟玩家都是你，是有什麼好得意的。」劉治雅不滿地呿了一聲。
「不，這是教育的一環。」葉允軒解開自己的制服扣子，將濕透的上衣丟到一旁的洗衣籃裡。「教你不管到哪都要『潔身自愛』，才不會惹得一身腥，這點在黑道裡也相當受用。」
同為男性，劉治雅不自主地打量他的身體，印象中，葉允軒應該是柔弱的書生樣。為什麼他的胸口，有很結實胸肌腺，還有明顯的腹肌，總之是副精壯的身材。
剛才說得話，治雅是有沒有聽進去，雖然他專注地盯著自己的肉體瞧，這點他是沒什麼意見。「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看，還是等等想在床上好好欣賞，我也很樂意。」
看見到他正打算脫下褲子，劉治雅趕緊趁機會拿起蓮蓬頭，很迅速地將自己身上的泡沫沖乾淨。
「我洗好了，你慢慢洗。」
葉允軒大手一抓，將要逃跑的人給抓了回來，很幼稚地拿起沾滿泡沫的沐浴球，胡亂地在他背上亂抹一通，「偶爾洗個鴛鴦浴也不錯。」
劉治雅很生氣，卻又無奈，只好順著他的意，洗他媽的鴛鴦浴。
(待續)
創作內容
【BL】交 惡 ， 後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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