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咻——
令人不安的虹吸響聲不絕於耳,觸動水位機關的同時,也觸動人心中的無窮恐慌。
「飼育員呼叫HQ!682的收容措施發生異常,鹽酸池的水位正在下降!請確認……」
吱吱——耳麥的那一頭傳來刺耳雜訊,除此之外再無回應。接連的狀況漏洞好似詛咒,讓通訊設備都產生異常了。「該死!」小隊長咒罵了聲,急躁地望向正不斷排水的鹽酸池。在那其中趴伏著蜷縮之影,影子乍看下沒有動靜,但一陣陣出自胸口的伏動,說明牠仍擁有生命。
「隊長!水位下降至50%了!必須以火力壓制!」
「唔!」HQ那邊還沒有下令,但是……於心底暗自衡量了一陣,士兵隊長咬緊牙,還是對部隊下達命令:「開火!持續傷害目標,不能讓牠離開收容措施!」「了解!自由開火!」
砰砰砰砰砰砰——
約莫兩隊二十四人的槍口瞄準了深淵巨影,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掃射。一隊的彈匣射完,由另一隊繼續壓制,就這麼輪番上陣槍聲從沒有停歇。小隊長持續操縱著控制平台,卻發現不管怎麼樣都是錯誤訊息:「該死……難道技術部隊那邊失敗了嗎?這樣不就等於……」不就等於!
SCP-079……已經掌控了15號收容所?
於心底湧起真正的寒意,使小隊長輕聲哆嗦。
「在那之後……過了兩年八個月又二十天。」
粗啞的呢喃中斷了小隊長的思考,他第一眼望向身旁士兵,卻發現他也一臉茫然不安。接著他總算意識到聲源出自何方。在鹽酸池底,水位已然退卻,那蜷縮的巨影緩緩爬起身,無視打在身上的上千發子彈。就如同大夢初醒那般,巨影慵懶地活動筋骨,隨即抬頭望向圓頂。
砰!
一發子彈穿過巨影的眼窩,牠卻連眨眼都沒有。腥紅的臭血從彈孔流出,非但沒有使之負傷的感覺,反而是那抹鮮紅……逐漸將牠的雙眼染色,最終散發出妖異的光芒:「你們……」
轟!尖爪刺破強化玻璃缸,說明牠曾被鹽酸浸蝕的身軀已然恢復強壯。士兵們啞然凝視著強化玻璃漸漸龜裂,就連子彈都必須透過掃射孔才打得進去,那隻怪物的爪子,竟然直接貫穿了如此堅硬的建材嗎?啪——框啷!還在訝異著,強化玻璃已然四分五裂,巨影突破了收容。
「全都得死。」高聳的影子昂首而立,其嗓音猶如終焉的號角鳴奏。
「滾——開——」
伴隨爆裂般的狂吼聲,SCP-682撞破鹽酸池的第二道防護,筆直朝部隊襲來。在那尖銳的吼聲中,不少士兵的眼耳口鼻噴湧鮮血,似乎是無法負荷那恐怖的高分貝鳴叫。小隊長眼看情況已然失控,也放下手邊的控制平台,舉槍就往682身上掃射!「該死的臭蜥蜴!」
砰砰砰砰砰——
槍林彈雨挾帶閃光,全火力壓制下,682仍然狂暴地突進,眼看就要觸及前排士兵——
「吉姆!約翰!快撤——」「啊、啊啊——」巨爪的黑影覆蓋兩人,使之尖叫——轟咚!
與方才起身時的遲緩有著天壤之別,682以恐怖的速度朝小隊長方向猛進,路途上阻礙的所有士兵都被順勢拍成肉醬。牠接連撞斷四道柵欄,並將爪子刺向隊長身前的三名士兵——
「咿咿咿!」士兵們驚呼出聲,爪尖卻在他們回神時已經深入胸腹。682將被貫穿的士兵們猛甩撕裂,頓時臟器的腥風血雨灑落在隊長身上,使他腿軟地忘記射擊。隊長的雙唇不住寒顫,只能眼睜睜看著682再次朝自己狂衝,牠腐臭的血盆大口,是隊長看見的最後景象。
「哈哈……果然……」根本就不該服役、也根本不該在這充滿狗屎的基金會裡工作吧。
小隊長深深地感到懊悔,但他還是掙脫顫抖的雙腿,重新朝682舉槍——
啪哧!
「HQ通告全隊,15號收容所正式進入紅色警戒狀態,重複一次——」
「怎麼辦?最壞的情況發生囉?」與外圍駐紮部隊共同進入設施,哈肯小隊的副隊長漢娜歪了歪腦袋。受其質詢的哈肯隊長卻沒有多說話,只是不停歇地向前邁進。倒是隊伍中的紅髮青年哀鳴不止:「我就知道今天沒好事!星座預報說『射手座今天會遇上超級大怪物』耶!」
「……哪家星座預報會這樣寫,我還真想瞧瞧……別白癡了,迪恩。」哈肯小隊中的最後一員——王牌狙擊手杜尼爾冷眼回應。他手持先進的狙擊步槍,在設施長廊疾走的途中,仍不忘向四周警戒。然而被稱為迪恩的青年,卻仍舊悻悻然碎念:「還說了射手座會被隊友排擠。」
「你們兩個,現在是紅色警戒喔?」漢娜副長平靜地回望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兩人身後跑得最慢的一員:「我們的任務是護送特工S前往主控室,所以應該不會跟682交手的。」
「呃呃……抱歉麻煩你們了,那就、就請各位多多關照……」
隊伍尾端跟著一名長髮遮臉的男子,他回應的同時差點跌倒,被杜尼爾趕忙扶起。杜尼爾將男子推到自己前面好做殿後警戒,同時也望向回首的迪恩,兩人眼中充滿對男子的不信任。
特工S。這是上層給予那名男子的稱呼。比起神秘的稱謂,S本人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鬼樣子。然而根據傳言,特工S曾經差點被編碼為SCP的一員,因為他有著常人所不能及的駭客能力。他是少數能駭進基金會電腦的人,由於他當時挖走了許多情報,還掀起不小的騷動。
最後特工S被基金會逮捕,上層看重他的能力,給他自殺和服從兩個選項。本就貪生怕死的特工S自然而然成為基金會的一份子,專門對抗高技術性的案件——SCP-079正是。
「娜姊……這傢伙真的可靠嗎?」迪恩靠上前,小聲向漢娜耳語。
「叫我副隊長,還有,別趁機對我勾肩搭背的。」冰寒的軍刀已然抵在迪恩下顎,使迪恩趕忙收手。漢娜見迪恩委屈的面容,這才嘆口氣回應:「特工S的軍階比我們高,服從吧。」
「話是這麼說啦……」
迪恩還想說些什麼,走在最前面的哈肯隊長忽然停止腳步。哈肯隊長困惑地抬起頭,朝昏暗的周遭四處張望。由於設施現在啟用緊急電源,不必要的照明都被關閉了,使得僅有令人不安的紅燈閃爍著。漢娜見隊長感覺有異,也警戒地向四周觀望:「怎麼了?有什麼東西嗎?」
「不,但這裡是任務C點,應該會有第二支部隊與我們會合,共同進行掩護S的任務。」
「遲到?感覺不太可能。」杜尼爾拉下戰術頭盔的面罩,使視野變成完全的夜視模式。他舉起狙擊槍左顧右盼著,卻沒看見周遭有任何生命跡象:「……沒有戰鬥跡象,也沒有——」
就在杜尼爾說話的同時,其餘四個人包括特工S都看見了。在杜尼爾身後,一攤猶如爛泥巴般的黑塊融蝕牆面,如同扭動的活物般,從其中緩緩探出一支枯槁的黑手。特工S驚嚇地冷汗直冒,同時結結巴巴詢問旁人:「那那那那是什麼啊……手?呃……皺巴巴的……老人?」
「杜尼爾!」
哈肯隊長第一時間回過神來,一個拐子就將杜尼爾給絆倒,於此同時那支枯槁的手向前一抓,摸到了哈肯隊長的肩盔。擁有高強度的戰術肩盔立即升起腐蝕的燻煙,漢娜副長見狀也會意地衝上前,用匕首割掉哈肯隊長肩甲的接口處。「操!」迪恩操起戰術霰彈槍,瞄向黑泥。
「什麼!?」然而當他槍口上的手電筒照射黑泥時,那支枯槁的手便迅速縮回泥巴中。使得迪恩不知道該不該開槍。「快退後!」哈肯隊長拉著跌倒的杜尼爾,喝令眾人向牆面退開。
「隊、隊長,那個是……」杜尼爾驚魂未定地看著黑泥扭動,沒過多久黑泥便像失去生命般靜止了。哈肯隊長見狀,反而更警戒地監視周遭:「還在附近,那東西很慢,但會突襲。」
「SCP-106!」漢娜隊長輕聲喘息:「比682更噁心的東西也逃出來了?」
「106?」在場只有迪恩與杜尼爾面面相覷,兩人都不清楚這個數字代表什麼。
「呃……SCP-106是……『恐怖老人』吧?」長髮蓋臉的特工S比手畫腳解釋:「是一種擁有高腐蝕性的SCP……他甚至能腐蝕次元,創造出一個自己的空間……並且把受害者拖入其中凌虐。」眾人目光聚集於特工S臉上,S立即羞澀地遮臉:「我、我駭來的資訊啦。」
聽完S的解釋,迪恩再也不敢怠慢了,他用霰彈槍口連連指向各處的牆面,試圖發現106的蹤跡:「我靠,如果那傢伙能像『開傳送門』那樣亂跑,我們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啊。」
「S,我跟漢娜的權限沒辦法知道全貌……但那傢伙是不是怕光?」哈肯隊長回想方才迪恩手電筒照到106的情形,進而推理出這結果。而他也獲得S的點頭附議:「具體上是。」
咕嚕……咕嚕……
沉悶的怪聲迴盪,四名戰鬥成員背靠背將特工S護在中間,周遭卻只餘下彼此的喘息聲。
「……照明不足啊。」杜尼爾環望四周:「如果收容他需要光電,看來現在的慘況就是他脫困的主因了。」即使079沒有刻意釋放某些SCP,那些怪物也有辦法藉機脫困嗎……
這樣的情況……不就像……
15號收容所已經變成未知怪物們的狩獵場了嗎?
眼望漆黑的走道盡頭,迪恩嚥下一口唾沫,手指也因緊握槍柄而發麻。
不用什麼騙人的星座預報,他也能預感……這次行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待續
等待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