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經歷了這一年來最忙碌的一週。
希望不會再比這一週更忙碌了,雖然有些忙碌是好的。因為終於開始心理治療、且生日將近的關係,舊友大多都開始相約見面,無法見面的也紛紛寄來了禮物;另外偷偷買的簽名版或限量版的詩集或書也到了(噓),總而言之,這週的出門量大概是這八個多月來的總次數。
恩?你以為某小白目說的宅是開玩笑的嗎?
首先還是說說這週的事吧,連續出門了幾天,深深發現到自己體力上(或說身體上)的不足,但又因為失眠的關係無法獲得充足的休息……雖然原本抵抗力就沒有好到哪去。於是在各種狀況的加持下,終於被某人連兇帶吼地逼得去大醫院看醫生。(乾他真得很兇兇到我都快哭惹)
我本身的身體狀況都是小病不生生大病的那種,大概一兩年才一次大病(以前),個性上又懶又愛作死,所以自然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或者說,我都已經變成自己所不恥的那個自己了,現況還能多糟糕呢?
大概是有點自暴自棄吧,我想。
但看完醫生我才知道我錯了,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檢查和說明真的如我想的那樣沒什麼大不了嗎?甚至之後又預約了回診要作肺功能檢查,這次獲得了藥袋三包。
果不其然回家報告狀況了以後又被某人與其他友人臭罵了一頓,可惡我不是說我被罵就會哭嗎,當我以為如此下來除了復診以外不會再有其他狀況時,我又因為隔天與友人K的聚餐和突發狀況給搞懵逼了。
先說說聚餐。友人K一直是內斂穩重的那種人,但待我極好,在休學前就認識,不過我們已經半年多沒見面了。當我們坐在店內時,他一邊瞇眼盯著我一邊說:「你瘦得有點誇張。我有點擔心給你的禮物你會拿不走。」
(是的沒錯,當我看到他到來時,手裡拿的、明顯是要給我的東西多到我也覺得我拿不走。)
這當然不是說我之前多胖多寬的意思,而是說在他眼裡我大概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他似乎很不能明白為什麼我還能比以前更小隻?而我則不明白我現在與先前的身材相差地是否真有那麼多。
我將雙手擺到他面前,我其一的症狀就是會手抖,這次也不免如此。他也明白我的狀況,只是我們的雙手相比較起,我的雙手遍布青筋,手指細長,似乎一折就碎。
以前有差這麼多嗎?我不知道,我只看見我的手不爭氣而瘋狂地顫抖著。我很快又收了回來。
後來我們聊了很久,一邊吃著早午餐一邊說著學校現在的狀況、以及我最近的狀況。我笑著說我很開心自己終於開始心理治療了,雖然現在狀況已經很穩定了,但說不定開學以後正常地連你也認不出來;但他卻跟我說你看起來並不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穩定或好,而且你笑出來並不真的是因為開心。(大概啦,我金魚腦,你們知道的)
我在聽到的瞬間還想著是不是我的笑容不夠可愛他才會這麼說。
但其實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對某些事情的情緒或感受到底是如何,我只知道我應該要是如何。
早午餐的份量對我來說有點太多,我後面逐漸開始不適時仍感覺到肚子很撐……之後我不想細述,總之在K一連串的詢問與擔心下我匆匆地離開店裡,也靠K的幫助匆匆地……
掛了急診。回到前一天看醫生的醫院。
那感覺真是不太好,當你因為吸不到氣而發暈發麻時仍有檢傷區的人員詢問你的姓名和症狀,量了血壓、手臂掛了姓名條以後就被丟在急診室一旁的座椅上,看著忙碌地走來走去的醫生護士試圖保有意識。
不過幸好一天下來遇到的人都是極好的,我還不曾覺得自己能夠如此幸運。後來狀況逐漸穩定了以後才被安排了看診,沒想到隨之而來的是抽血與吊點滴。(真的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啊啊)雖然原本只要抽一管,但後來在自己的預測之下果然還因為抽血速度太慢而破壞了血球,與血量不夠的關係要再抽第二管。
而至今第一管的血管仍是腫起的一片而非一根。好痛。
針插得很深,抽血的當下我意識到他還轉了轉針。那是比平常還要粗一點的針,一動就痛,我的感覺是她想把整根針、連同針筒都一併插進去。
天哪那可愛的新手護士比怕針又怕痛的我還緊張。
後來從中午待到傍晚才離開醫院,在這之間我最訝異的是從在檢傷區就一直陪著我到離開的母親。這段時間裡其實是很枯燥乏味的,當我吊著點滴躺在病床上,她只能坐在一旁發呆(因為手機也沒電了),我曾試圖建議她可以先離開,結束後我可以自己回去,但她說不要。
我們在獨處時的關係仍有點僵,於是我沒有再說話。她原本的行程因為我的突發狀況而全部推掉。
急診室裡很冷,我蓋著被子,但她只有我的外套,我仍暈乎著直到最後。拔掉針管回到家以後,我就放任自己頹廢了快兩天。
我似乎是已經適應了被友人關心型的罵吧,還有「你看吧再做死啊」、「你再不聽他的話啊再不去看醫生啊」的威脅,除了無法再堅持自己的立場以外我只有深深的疲憊。好睏。
於是一天下來我又領了四袋藥。
隔天因為頹廢所以沒去作肺功能檢查而是拖到再隔天,醫生跟我說因為最近狀況不穩定,所以等狀況穩定了一點以後再做檢查,最後他開了口服的支氣管擴張劑給我,但這次又……領了三袋。
記得沒錯的話是昨天吧,其實我的狀況已經被很多人警告不要獨自出門,但看完醫生以後與友人卡特朱魯見了面,之後又自己跑去二手書店淘寶再回家……當然又是免不了友人一頓罵,雖然我藉由在外獨處沉澱了一下。
這些事情、這些經歷,這些話讓我想了很久,尤其我看著我所有的藥——除了這周領的所有藥,還有精神疾病的藥、過敏的藥和貧血的藥,我突然有種茫然的感覺。
為什麼我要這樣狼狽的活著呢?
但你是我嗎
你曾照著鏡子
害怕貼近自己
恐懼被生活磨平
——摘自 宋尚緯《親近》
我的心理醫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但說話很輕很清晰,我知道我自己需要信任她。透過她,我大概明白現在的狀況、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我一直覺得「我」與「自己」是不一樣的。「我」是別人所想的、眼裡的我;而「自己」則是自己所想的我。之所以不用佛洛伊德的精神三大部分,是因為我認為其中還是有不小的差異。
而我這個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自己」則只佔百分之一。(這裡不是說感性與理性喔)
先前的我可以說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理性,感性只佔百分之一。而現在我不使用理性與感性分析自己,是因為現在的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感性,這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如此。
「我」與「自己」的差異(在我身上)讓我現在處於一種情感遲鈍或不明所以的狀況,或者說無法清晰地表達或說出自己的情緒。有時候的恍神其實都是因為我在「我應該要做什麼」與「我想做什麼」兩者之間徘徊。
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或說我該有的反應是如何,但我並不能真正知道自己的情緒反應究竟是不是如此。
甚至、甚至現在對人的感受都是如此。
這麼說吧,意識到這個問題出現時,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喜歡、恨,或討厭一個人,我只「知道自己應是如此」。
這讓我……感到困擾,也感到困惑。
先前寫出那樣的、被讚頌或情感或描述細膩的文章,真的是自己所寫出來的嗎?
而現在的我也不知道我的情緒是什麼,我只是很……又開始什麼事都不想做。
我什麼都不想做,這是我唯一確定的事。
我又回到每天在床上躺很久的日子,不管是發呆或是睡著,我甚至連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看那些書」都不知道,而唯一能驗證我是否真的想的方法(看書)又做不到,因為我現在無法集中精神直到看完一本書,記憶力其實也是因此(無法集中注意力)受到影響。
為什麼我要這樣活著呢?
這些疑問並不是我悲觀或負面,我的情緒狀況穩定,也很理性;如同上述所說,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什麼。我是真的、真的想知道這些問題的解答。
如果這些東西讓人感到絕望或難過,我很抱歉,我的本意並非如此。
但是,有沒有人能告訴我、或者教我,我該怎麼樣不是「應該要如此」而是「覺得如此」呢。
啊、對了,不知道各位看過冏星人的影片了沒有?雖然全部看完了也感到深深中槍,但還是想再提醒大家。
當你身體感到不適或有任何異狀的時候,請不要認為沒什麼就拖下去,不然到後面可能會更嚴重甚至無法痊癒。而且也會讓家人情人朋友們麻煩或擔心。
很多事情是沒有第二遍的,身體請照顧好啊。
雖然我覺得我還是會繼續做死就是了拜託不要揍我。
我痛苦。
我執著。
我無法繼續。
我知道我。知道
自己正在撒謊
我最喜歡接受治療,最喜歡吃
藥能舒緩我能令我感到
一切都是好的,是令我痊癒的
我最喜歡吃藥了。我一定會
成為一個更好更好更好的人。
一切痛苦都是我
都是讓我更好更好的階梯
我知道
沒有什麼是我知道的。
——摘自 宋尚緯《我知道沒有什麼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