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腰上的某處,一名男子負手站於簡陋的木屋之外、仰天一看凝重的烏雲、眉頭深鎖幾分,本來就冷峻剛硬的神情更加嚴肅幾分。
「這連夜的狂風暴雨,究竟何時才肯停歇……?」
如要提這景象最奇特的地方,便是這分明正刮風下雨,木屋的方圓數里卻一滴水未進,連男子烏黑的髮辮都不為所動。
「連夜豪雨為一種諭示,待到時機來臨,這場大雨便會自行消散,汝還是耐住性子、靜靜等著時間逝去吧。」
剎那間,一道金光帶著一聲端莊平穩的語調傳來。這突然的聲響若換成一般人,恐怕早已嚇僵,可男子卻依舊面無表情、眼底所透出的感情依舊冷淡。
金光消退後,一名修長而健壯的男子顯露而出;身穿一身簡樸的白色,上頭還鑲著一些金邊來顯現他的不凡;至於算是剛毅的臉上,則掛上了一臉笑容,一雙金眸隨之一彎,朝著男子溫和應對。
「若不是天道您執意這麼做,我何必受此牽連?」男子口中雖是冷淡回應,眼神卻依舊仰天直盯著那些烏雲,不去將視線交到那被稱呼為「天道」的男人,彷彿只要一直看下去,那些厚重的雲層便會散去。
「當時汝達到合體,吾就說過這等事情並不是吾所能掌控的範疇;吾雖是這世界的規則,但總是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意外。雖並不一定對吾有所衝突,但意外的發生與否並不是吾所能改變、便可改變的事情。」天道無奈語道。
「先不與您提這些了,反正您剛才也說無法處理這種事情。」男子將眼神下移,與天道的眼神相交,「您這次親臨寒舍,是又如何了?」
「汝要是能夠對吾和善一點就好了。」天道微微一哂,「吾這次前來,不過要告訴汝,吾將沉眠千餘年。」
「……這點小事,與我何干?」男子漠然以對。
「確實與汝無關,但──」天道另有深意地拉長尾音,「吾這次沉睡以後,將會失去一些對這世界規則的掌控,汝難道不在意?」
「這規則只要不是傷害於我,我又何必在意這樣的變化?」
男子的反問讓天道更加愉快,臉上的笑意被放大不少。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臉上的笑容便收起了不少。
「吾停留於人界的時間所剩不多,要是汝想要什麼,可一併說出。」
「多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男子婉拒道。
早就知道對方會有這樣回答的他,不惱不慍地盯著對方的雙眼。隨後,他掛上一絲微笑,開口語道:「這場大雨,明日就會散去。雨雲散去的同時,也是吾沉眠之際,希望下次見面時,汝即將踏入渡劫。」
「您不說,我也會踏入渡劫。」
「是嗎?」天道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些,「吾引頸期盼汝成功踏入。那麼,吾就先走一步,待吾清醒之日、再與汝相見笑談一番。」
「慢走不送。」
只見天道周身發出一絲微光,整個身軀開始渙散、透明,臉上的笑容不因對方那冷淡的道別而塌下,反而從微笑改為露齒一笑。數息過後,微光不再出現,連同天道消失在男子面前,徒留下一番話。
「雲坎,汝千萬別讓吾失望啊……」
「我何曾讓您失望過了?」
男子──或曰雲坎──那略為銳利的眼神射向天道原本所處的位置,冷淡卻又自負的話隨之到達,卻不知天道是否收到,那句話便隨著他進入木屋之中而消散於空氣之中。
三日過後,大雨停歇、雲層漸漸稀疏,陽光從雲間灑落,草地上的水珠熠熠閃爍。雲坎推開緊閉的門,光線打在他冷漠的神情,竟有幾分柔和易近之感。
「……雨停歇了。」
他從乾燥的土壤上走到濕潤的草皮,潔白的長靴便被軟泥沾染而髒了不少、腳踝上的衣襬也被草上的水珠弄濕幾分,這些種種不愉快的事情,他卻不以為意地繼續前走,直到穿過眼前的小樹林、到達一處斷崖才停下。
從底處吹上的風掠起他隨意披散的長髮,也逼得他的雙眼微瞇。從他洩漏而出的眼神中,沒有一般人應有的不悅或害怕,反而有輕鬆、解放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頂上的太陽逐漸西下,他才緩緩移動自己的腳步、轉身離去。卻走不到三步遠、一聲嬰兒的哭叫聲從他身後的懸崖傳了過來。
「哭聲?」
心生好奇的他反身回到懸崖邊,俯身一看,的確見著深處一個小平台上有一個嬰兒的形狀。即使平時再怎麼冷漠,看到這副攸關人命的景象,他心中那片柔軟隨即觸動。
心念一動,腳下便是離地數吋;他向前走去,整個人便飄在半空中。腳下是漆黑深淵、稍有不慎可會往下墜落,但時間一長、那嬰兒的處境便危如累卵,隨時都有喪命,本對馭風術頗有心得的他,此時也不由得提心吊膽。
他一面穩住自己的身形,抵抗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的詭譎之風,一面緩步下降,深怕救人不成反賠了自己的性命。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若是天道見了恐怕是大吃一驚──畢竟實力稱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居然為了這點小事而綁手綁腳,而他那專注又焦躁的神情,更是顛覆對他那冷淡的印象。
與嬰兒的距離近了,身上的細節便是一一顯現──他的頭上突兀的長了兩頂小角、身體上還有大片的藍色鱗片覆蓋、身下那稚嫩的幼芽,毫無遮蔽地宣告他的性別;深邃的紅色雙瞳直盯著男子,本來還嚎啕大哭的他歇下哭鬧,哽咽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或許是被嬰兒這番模樣給觸動心弦,雲坎伸出去的手停滯在嬰兒的上方。正因這突如其來的停頓,本就詭譎多變的風向頓時向左猛然一吹,雲坎一時穩不住身形,向前一倒,正好壓在脆弱的岩石上頭。碎裂一聲,他便跟著嬰兒一同向下墜落。
「該死──」
雲坎忍不住啐了一口不雅的字眼,反身讓背朝下並勾手一抱,將嬰兒單手箝在胸前,另外一隻空閒的手便同時快速掐了一個手訣,一道氣旋便頓時出現在他的背下,才讓他們不再下降。
趁著這道法術施展成功,他趕緊借力送至懸崖頂。回歸到真實的地面後,他輕輕吐了一口氣,並低頭一看懷中的嬰兒。只見嬰兒吃吃的笑出聲來,似乎很喜歡剛才那樣的速度感,這樣的反應更是讓雲坎暗中一嘆。
「你啊……」他伸出手來,捏了捏彈性十足的臉頰,無奈語道:「既然你我相遇,這便是有緣。以你現在的模樣,我不能就這麼放入紅塵之中,那就只好委屈你陪我這個大男人一齊生活吧。」
語畢,他順手摸了摸嬰兒的鼻頭。嬰兒也不吝嗇於笑容,燦爛的咧嘴一笑,逗得雲坎微微一笑。冷峻的臉龐,頓時因為這個笑容而融去冰角,俊美的模樣映在那暗紅的眼瞳之中,嬰兒臉上的笑容也於此時停住,彷彿相形失色一般。
但這笑容如曇花一現般消縱即逝;雲坎恢復往常的神情時,周遭的時間彷彿解凍一般,嬰兒又開始笑了起來。他伸出了他那小小手臂、想要抓住眼前的東西。不解這是何意的雲坎伸出手指,讓嬰兒緊緊抓住,卻也歪打正著、解了嬰兒內心真摯的渴望。
「既然我收養了你,那得替你取一個名字……」他不打算抽走被緊握的手指,一面朝著木屋的方向,一面細細想到。隨著他站定於木門前時,他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了嬰兒的雙眼,純粹的暗紅讓他靈感一來,眼底含笑地看著他。
「紅色……就叫『離』吧。」雲坎推開了木門,輕聲說道,「雲離,這就是你以後的名字了。你覺得如何?」
雲坎本不覺得靈智還尚未啟發的他可以給予答覆,卻沒想到在問句結束的同時,嬰兒卻以更高興的叫喚來回應自己的問題。他心中雖堅決認定這是偶然,但嘴角那淺淺的弧度卻完完全全出賣了自己的本心。
「……你喜歡就好。」
他將雲離放在屋中唯一的木桌上,手指一勾、牆邊緊閉的櫥門猛然一開,裡頭的衣物飛了出來,潔白的外袍頓時掛在他的手臂上。隨後,他將外袍包裹在雲離毫無遮蔽的身軀上,僅讓他露出一雙大眼,好奇地盯著雲坎的臉頰。
「咿……哇啊……」
雲離伸出小手、將衣袍撐起兩座小丘、左右搖晃,再加上頂上兩個小小突起,便會讓這畫面更添可愛幾分。雲坎不敵這樣的舉動,將他抱入懷中,讓他的手可以抓住自己所想之物。
「你想要什麼?」
他看著那雙掙開衣物束縛的手,緩緩朝著自己的臉靠近。最後,那小小的手掌終於貼到了臉頰,兩手輕輕捏了捏,臉上頓時開出燦笑。
「呵──哇哈──」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淘氣。」雲坎嘴上口氣雖是平淡,但眼底下的神情卻滿是縱容。放縱嬰兒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胡作非為,同時在無形之中,撬開因修道而封存的感情。
這是去年完成的作品,最近有重修,就把舊的這篇發上來了......
雖然是這麼說啦,不過這篇本來預計是今年寒假結束之後就要發了,拖到現在才要貼文(掩面)
嘛啊,這整篇頂多只能算上中間長度的小說,劇情速度會走得非~常~快~,後期腦弱想趕快結束就撒個一攤狗血,現在想改也力不從心......需要貼個雷文須知嗎(#
總之,好像一些地方智商不在線,就跟大家說不好意思了.....
預計總共18~23篇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