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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瑞利斯戰記-獻給生者的離別詩《 最終章 – 黎明之前 04 》

作者:TETSU│2017-07-07 01:27:49│巴幣:14│人氣:729
   

   繚繞林間的槍聲、半闔手掌中綻出的紅色火花、獸人低沉的悲鳴,緊接而來的,是被拋上空中的少女即使咬槍強忍也止不住的悲痛哀號。

   輕型手槍的清亮槍聲接連響起、最後則是重物墜地的巨大聲響。

   就在右手扣下板機的瞬間,瑪莉娜將縮短的背帶拉至獸人的手臂上方,在槍擊命中的下一刻,獸人因疼痛而舉起的手臂分毫不差的套入背帶內,同時將瑪莉娜給高高抬起。

   將瑪莉娜提起的步槍背帶賣力摩擦著她後背的傷口,將爪痕間的肌膚表皮撕裂的不成人形,如拷問般的劇痛讓她的牙間滲出了苦痛的鮮血。

   瑪莉娜毫不理會正湧出大量血液的傷口,她帶著有如惡夢中最令人恐懼的樣貌攀上獸人肩上,她一手接過從口中沾滿唾液與血液的輕型手槍,緊貼眼球的槍口瞬間沒入深紅色的血河中。

   不給予任何休息機會,紅色的巨大身軀一落地,捲土重來的獅型獸已挾帶著於黑夜中也清晰可見的大片黑灰朝此狂襲而來。

   直達靈魂深處的激痛一瞬間奪走了瑪莉娜的意識,就在沉睡前的那一刻,由地面傳來的振動再次將她由平靜安祥的美夢中召回這苦痛的現世。瑪莉娜將如同棉絮般空虛的視線轉向振動的來方,意識模糊而無法自由行動的她見躲避不急,反射性地縮起身體並將步槍當作盾牌堆了出去,獅型獸人壓低身子,厚重的肩膀直擊步槍的側身,將瑪莉娜向後彈飛了數公尺。

   瑪莉娜在充滿烈焰地草地上一連翻滾了好幾圈,最後撞在一具燃燒中的獸人屍體上。她手上的輕型手槍因衝擊而從手中滑落,彈匣也從槍身下方脫落,熊熊火焰包圍住瑪莉娜因疼痛而不斷抽搐的身體,焰息點燃身上的殘破纖維,讓火勢變得更加壯大。

   瑪莉娜向後撐住燃燒的獸人屍體,但剛才的撞擊讓瑪莉娜原本就受創的腰部神經瞬間失去知覺,無論再怎麼使力,都不見下半身有任何的反應。瑪莉娜無力的鬆開手,讓上身再次回歸灼熱的火焰中。她用憔悴的雙眼凝視來到眼前的巨大身影,被火焰染紅的金黃身軀轉瞬間躍至空中,並從瑪莉娜的正上空急墜而下。

   瑪莉娜將身上僅存的力氣集中於左臂,接著將手肘用力向後頂,讓無法自由移動的身體向著右側翻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瑪莉娜可與猛獸相比擬的痛苦嘶吼貫穿整片森林。

   逃過了被直接壓成肉末的死劫,但瑪莉娜的右肩與手臂還是閃避不及而遭到獸人巨足的重壓而粉碎變形。

   獸人似乎確認這場狩獵的結果已塵埃落定,他戲謔般的旋轉左腳,讓瑪莉娜的右手臂深深陷入灼熱的土壤中,地面殘餘的火焰侵蝕著瑪麗娜緊貼地面的右臉頰,將她稱不上稚嫩的肌膚變得猶如腐肉般斑駁,右眼的視線也隨著溫度的升高而逐漸失去光明。

   ——好痛……好熱……好痛苦……但是……我還活著……我……我還活著………

   瑪莉娜不斷發出如窒息般地急促喘息聲,並用唯一可行動的左手在灼熱地面上慌亂的摸索著。

   被緊壓於地面的頭部無法自由活動,地面又不斷冒著阻礙視線的裊裊黑煙與火苗,單靠一隻左眼根本就無法看清眼前的物品。瑪莉娜隨手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橢圓形物體,仔細的觸摸後發現是不知何時遺落在此的軍用水壺,水壺因為在火海中浸泡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只是輕輕的觸摸,它的高熱便奪去瑪莉娜指尖的一塊皮肉。
   
   瑪莉娜將滾燙的水壺向著一旁推開,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遲疑了一會,接著忍住灼熱一把將水壺拉到自己的胸前。她接著繼續向著前方摸索,很快的,瑪莉娜的指尖碰觸到了另外一項物品,從傳上指尖的觸感與溫度來判斷,這就是瑪莉娜在尋找的物品,而且它還沒有因為溫度而失去它的功效。

   瑪莉娜感覺自己腰部的麻痺感稍微緩解,就以獸人無法察覺的速度緩慢移動自己的左腿,雖然還沒有太大知覺,而瑪莉納也確實感受到了膝蓋與地面石礫的摩擦。

   獅型獸人屈起膝蓋蹲低身子,接著將頭凑向瑪莉娜的頸椎,眼前的美食激起了牠的食慾,讓充滿口腔的腥臭唾液從銳利的齒縫間落上瑪莉娜的後頸。

   不僅只是滴落後頸的黏稠唾液,獸人口中越漸強烈的潮濕熱氣也不斷警告著瑪莉娜生命氣數的盡頭。

   不過,就這麼乖乖等死可不是瑪莉娜的作風。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當獸人張開牠血盆大口的同時,瑪莉娜左手撐地,用左半身的力量將身體從地面提起,悽絕的慘叫也從瑪莉娜喉嚨的深處傳出,瑪莉娜的聲音從尖銳變為沙啞,又從沙啞轉為無聲,由喉頭深處散出的血腥霎時由氣息昇華為實體,並沿著唾液從足以撐破嘴角的口中流出。

   突然的劇烈哀號就連獸人也受到了驚嚇,牠縮了下脖子並微微闔起張開的大口,但很快又再次執行起牠的任務。

   喀嚓。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瑪莉娜的右肩骨正式從上軀幹分離,也因為如此,原本只可微微提起的左側身軀終於擁有更大的活動空間,瑪莉娜轉過頭,獸人的身影再次映入瑪莉娜僅存的左眼簾中。在獸人的利牙進行咬合的同時,瑪莉娜抓起地面的水壺,將它以直立的姿態送入獸人的大口中,金屬製的水壺成功阻斷了獸人的咬合,獸人的上顎也因為這金屬硬物的衝擊而認出大量血液,為了讓水壺可以更加的穩固,瑪莉娜用力的將水壺向著更深處推進。

   成功封印了咬擊,但對全身都是殺人兵器的獸人來說,唯有停止牠所有的可動機能,才是脫離死亡的唯一途徑。

   瑪莉娜伸長了左手,從地面撿起已充分吸收地面溫熱的輕型手槍。

   根據學姐所給的槍械資料,輕型手槍採用了與步槍相同的自動裝填彈簧,也就是只要開過槍,就算彈夾從槍身脫落,槍膛內依然會保留著最後自動裝填的子彈;這也代表著,現在的瑪莉娜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輕型手槍內所僅存的這「一發」子彈。

   瑪莉娜快速回身,毫不猶豫的將緊抓輕型手槍的左手伸入獸人口中,獸人雖無法理解瑪莉娜的意圖,但其野性的本能還是立刻就對伸入口中的異物產生了反應,牠挪開踩在瑪莉娜肩上的左腳,並將頭向上方仰起,瑪莉娜深入口中的左手腕也因此動作的拉扯而向內反折彎曲,獸人尖銳的巨大下齒深深刺入瑪莉娜早已被火灼傷的前臂,將她貼地的身軀向上舉起,與軀幹脫節的右肩骨受到重力的拉扯,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

   ——可惡,手腕…完全動不了……

   瑪莉娜試著將卡在獸人口中的槍口向上移動,但被反折的左手在充滿噁心唾液的狹小空間內卻完全使不上力,以瑪莉娜的觀察,槍口目前應該正從體內直指著獸人的後頸,以輕型子彈的威力而言,就算這時扣下板機恐怕也無法對獸人造成致命傷,這發子彈,必須要對準更致命的目標。

   獸人似乎厭煩了這個局面,他將頭部再次大幅度的向上拉伸,膝蓋也逐漸遠離地面。

   「喂喂,這時讓你逃開,那麼一切不就玩完了嗎?」瑪莉娜脫口而出的這段話,經過她完全沙啞的喉頭,最後發出的只是一堆無法辨識的奇妙音律。

   瑪莉娜硬是壓下喉頭冒出的血腥,放鬆緊握輕型手槍的手掌,用大拇指固定住輕型手槍,好讓他不至於滑進獸人的味袋中,接著,她挺起另外四指,並將指尖狠狠的插入獸人的舌頭;瞬間,獸人身體開始產生不自然的抖動,黑紅色的體液從充滿巨大舌苔的暗紅表皮攀上瑪莉娜的手指,正確來說,是瑪莉娜的手指正持續陷入那冒著鮮血的柔軟肉團,建立在器官上的強烈痛楚正牽制著獸人的行動。

   ——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的,絕對不會!瑪莉娜在心中吶喊著。

   瑪莉娜再次加強了手指的力道,但獸人並沒有妥協於強烈的疼痛下,牠伸出巨大的右手掌,從頭一把將瑪莉娜從地面懸空抓起,獅型獸人伸出他引以為傲的利爪,並朝著瑪莉娜的腹部襲來;一見獸人抬起左臂,瑪莉娜不疑有他,瞬間屈起右膝,讓提至腹部的小腿像盾牌般代替腹部吃下這本該是必死無疑的攻擊。

   獸人將利爪從小腿中抽出,即使沒有喊出聲來,瑪莉娜的猙獰表情與如水柱般灑出的血液已清楚表達出瑪莉娜承受了多少痛楚。獸人發現攻擊沒有減緩自己口中的痛苦,於是對準了瑪莉娜的腹部,又一次抬起了左臂。

   而瑪莉娜的嘴角卻在這時揚起了詭異的微笑。

   獸人將自己從地面給抓起來,也等於是解放了原本因角度而被封印的左手,依照瑪莉娜原先的計畫,是用子彈由口內朝著上方射擊,如果是從身體內部進行攻擊,那就算是威力貧弱的輕型子彈也能輕易貫穿獸人的大腦,礙於姿勢與口腔內部形狀的問題,要在口中讓槍口朝上射擊著實是非常困難的一件,瑪莉娜嘗試過,實際上也失敗了;而現在,瑪莉娜總算找到了突破口,那是只有在這個姿勢下才能達成,同時也只需要一發子彈就能擊沉獸人的方法:

   瑪莉娜將手指從充滿黏稠觸感的肉塊上拔出,她重新抓緊輕型手槍,死命的將前臂深深慣入獸人的咽喉,獸人銳利的下齒瞬間在手臂下緣勾勒出一條曼妙的鮮紅弧線。

   「砰。」

   被阻隔的沉悶槍響從獸人口中傳出,獸人下顎開始劇烈的顫抖,漆黑雙眼無神的望向前方,牠鬆開緊抓瑪莉娜的手掌,雙手無力向下一甩,沈重的雙膝緩緩墜落地面,獸人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向後曲成一輪灣月,牠用因驚愕而不斷放大縮小的瞳孔望著天,從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細小卻粗糙的呻吟,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要在一瞬間從給予二足步行生命體絕對致命傷害的方法有二,一是破壞掌控意識的頭部,另一個,就是破壞掌控身體機能與血液流動的「心臟」,深入咽喉的槍口直指獸人跳動的心口,子彈再幾近零距離的狀況下慣穿了獸人的心臟,成功停止了牠所有身體機能。

   ——敵人呢,剩下的敵人在哪裡?

   瑪莉娜帶著顫抖的發白嘴唇緩緩從地面站起,中途還一度失足而整個人摔落地面。她反手抓住步槍的退彈桿死命的拉,然而步槍早已在剛才的撞擊中歪曲變形,即使瑪莉娜用盡吃奶的力氣,退彈桿還是一動也不動,瑪莉娜有些慌忙的將掛在身上這毫無用處的廢鐵甩在地上,周圍的獸人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進攻,這些在身上妨礙行動的東西可說是越少越好,更何況瑪莉娜的雙腳早已連撐起身體的重量都有困難。

   實際上,此時的瑪莉娜已經喪失了「痛」這種最基本的身體感知,正後背、右腳、右眼,左手臂,她感受到身上有多處散發著奇妙麻痺感的部位,但也就僅只於此。她無法判斷從右額留下的液體究竟是血水還是汗水,也無法理解自己是靠著什麼在操控這具毫無知覺的軀體,甚至被火焰灼燒至滾燙的身體不知何時也變得有如冬夜湖水般冰涼。

   ——真是奇妙,原來人死前是這種感覺阿…

   極度強烈的睡意持續侵蝕著她的意識,她努力的撐起如鉛塊般沈重的眼皮,瑪莉娜確信,當雙眼睛完全闔起之時,也就是自己與這世界告別之時。

   ——現在還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在戰鬥結束前絕對不能倒下!

   瑪莉娜拔起一旁插在獸人身上帶著刺刀的步槍,她將槍口前的刺刀插入地面,讓槍身像拐杖一樣支撐著自己隨時都可能再次倒地的虛弱身體。她不安的四處搜索著剩下的敵人們,從獅型獸人手中脫離後,已經過了將近一分鐘,在這段時間內都沒有受到其餘獸人的襲擊,這著實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

   此時,瑪莉娜總算是從模糊的視線中搜尋到一具形似獸人的巨大身影,巨大身影站在遠處,動也不動的向著瑪莉娜,而黑影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行動的打算。

   望著牠靜止的身影,瑪莉娜雖然滿是疑惑,但很快就從周圍的環境中悟出了答案。瑪莉娜張大了有著迷濛視線的左眼,一邊警戒的前方同時緩慢的巡視周圍,眼前所見已不再是無邊無際的黑影,地面上不斷向外擴散的橙色火光正清晰的照亮著延伸至遠處的林間小道,耳邊除了火焰燃燒著草木與毛皮的滋渣聲,已不具有任何的雜音。

   眼前的黑影,也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真心覺得,我人生中再也寫不出比這更好的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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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4 篇留言

XU.
好棒的戰鬥(我興奮起來了?!),視覺很充實立體,好有臨場感^^!

07-07 03:13

TETSU
您過獎了。
為了表達瑪莉娜的戰鬥體感,這場戰鬥確實琢磨了很久,一直很怕沒有好好表現角色的戰鬥風格,您能喜歡真是太好了(安心)。07-07 20:07
Hsin
好精彩...邊看邊覺得有點反胃,描述得太有臨場感了!

07-07 05:57

TETSU
感謝您的支持,反胃是因為太血腥了嗎?07-07 20:00
卡滋厚切洛排(央夜)
高品質的戰鬥必須推

07-07 13:52

TETSU
感謝支持(抱),真的很希望可以讓瑪莉娜的身影牢牢映在讀者心中啊。07-07 20:11
南雲桅上
DAMN...瑪莉娜解體了啊QQQQ
真心覺得我無法對自己筆下的主角寫出這樣的戰鬥
佩服TETSU的大膽啊~

07-08 02:47

TETSU
其實這段自己也寫到有點想哭
但瑪莉娜就是這樣的人,我在腦中重複思考以瑪莉娜的性格可能會採用的戰鬥方式
而最後總是會來到這一步

雖然過程真的很痛,但如果沒辦法完美的詮釋這角色的個性與性格
對角色來說才是真正的痛吧
07-09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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