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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渡邊船長的航海日誌 - 6.零紅篇(下)

作者:守護之熊│LoveLive! 校園偶像計畫 SunShine!!│2017-06-11 23:50:52│巴幣:6│人氣:347
2020/秋
  
  「謝謝惠顧。」
 
  自動門開啟,沁涼的冷氣褪去,初秋的燠熱席捲。
 
  曜提著塑膠袋,踱步著轉進後巷。路線紊亂的徘徊,顯露內心正裹足不前。梨子住處附近的環境,曜大抵熟悉,她可以非常自然的來到梨子家門前。然而,距離終點越近,原以為武裝好了的自己,卻寧願流連迷途。
 
  已造成的傷痕,是無法挽回的。輕率的言語,只會將傷越刻越深。
 
  曜開始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了。
 
  梨子就讀的大學週邊,構成了個小小的社區,梨子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巷弄曲折,店家組成單純,除了上下學時段熱鬧一陣外,平時十分靜謐。
 
  因而,當曜轉進巷口,便利店後方的對話,可以很容易勾住了曜的聽覺。
 
  「……櫻內梨子…………」
 
  不認識的女性語音,似乎在談論熟悉的名字。是了,畢竟這裡是梨子學校附近。曜平常並沒有偷聽她人耳語的習慣,然而,和此時自己的迷惘有關吧,曜不自覺地悄悄走進。
 
  「就跟你們說,別被櫻內的外表騙了。那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咦?」
 
  「平常沒什麼和她說話,不太清楚……」
 
  似是三位女學生正在談話,其中一位正高談闊論,另外兩位略顯尷尬的回應著。曜知道梨子在學校不特別受歡迎,和善於社交的曜不同,大都一個人過著日子。大學已是人與人開始疏離的環境,離群索居或許不是壞事。然而曜倒沒想過,自己會聽見有人正背著梨子蜚語。
 
  「哼,不就平常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神卻都在勾引人!」高談闊論的女性,不知為何忿忿不平「你們沒見班上有些蠢男生,就專被她那個樣子迷得神魂顛倒?」
 
  「嗯……櫻內同學長得漂亮,難免吧?」
 
  「就是仗著自己長得稍微好看了點,所以才有公主病!你們有聽說嗎?聽說她高中時還當過偶像呢,哼,好了不起啊?」
 
  「咦,真的嗎?」
 
  「哼,反正她也就那點本事,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擺著那副跩樣。平常她不是一下課就不見人影?八成不是去幹什麼好事……」
 
  那位女生不知為何對梨子如此忌恨,越說興致越高,話語也越來越不堪入耳。旁邊兩位女生唯唯諾諾的,似乎不願多做發言。或許隨著人群疏離,暗箭不再那麼疼痛,但言語的殺傷力,卻從來沒有消失。
 
  哐啷。
 
  整袋瓶罐落在地上的聲音。
 
  交談中的三位女生被聲音引得回過頭。正見那滿臉憤怒的灰髮女子從轉角衝出。
 
  「你幹……呃啊!」說著梨子壞話的女生,鼻樑重重挨了一拳。
 
  曜面目猙獰,一語不發,又一拳打在女子腹部。女子痛得抱著肚子慘叫。
 
  「喂,你幹麻!」旁邊兩人驚愣了一會才回過神。眼見曜第三拳揮出,一名女生趕緊從後面架住曜。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該死,瘋子!」而被打女子怒不可遏,隨手撿了地上的玻璃瓶。站起來就往曜頭上砸去。曜掙開架住自己的手臂,舉起右拳格檔。
 
  哐啷。
 
  「啊!」女子尖叫。
 
  似乎玻璃瓶本已碎裂,砸在曜的拳頭上竟應聲碎裂,碎片紛紛刺在兩人手上。曜也痛得怒哼了一聲,咬著牙,左拳卻又重重打在女子臉上。女子被打得嘴角溢出白沫。曜自己受傷的身體卻也已開始顫抖。
 
  「喂,別打了!別打了!」見兩人都流了血,一直呆望的那名女生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擋在兩人中間。被曜掙脫的女生,也奮力重新架住曜。
 
  「讓開,我要打死這瘋子!」挨了好幾拳的女子依然怒吼。
 
  「再打要出事了!我們快離開,你也受傷啦!」
 
  憑著一股血氣支撐的女子,一聽朋友的話,終於意識到自己手上被玻璃刺傷,劇痛開始傳來。咬牙切齒了好一會,終於退開。她的朋友怕出事,趕緊拉著她離開巷子。
 
  曜此時也終於冷靜了下來,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最後一位架著曜的女子見狀,也跟著鬆開了雙臂。曜喘著氣,未再多做反應。
 
  「你……」那名女生望向曜的右手。鮮血和割裂的皮肉,與玻璃碎片混雜著。「……趕緊去醫院吧。」說完,也趕緊跑開去追她的朋友。
 
  便利店後方的巷子恢復寧靜,只剩下曜一人喘著氣,呆立著。
 
  曜不知道自己為何衝出去,回過神時已經和人打了起來。然而此時,剛剛的暴怒彷彿假的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
 
  攤開手掌,怵目驚心的一片鮮紅,疼痛隨著知覺的恢復蔓延。曜想起剛剛那位女生要自己趕緊去醫院。然而,曜不能到醫院去,假如醫院見傷得嚴重而通知曜的家人,事情將更難以收拾。
 
  曜將染滿鮮血的手藏入外套,走出了巷子。忍著疼痛,盡量維持著神色如常,向著此刻她可以依賴的唯一去處。
 
 





 
  一個月前。暮夏。
 
  都市裡鬱悶的暑氣四溢,讓人不禁想念沼津在豔陽下閃閃發亮的海灘。
 
  確實,她們回了一趟沼津。曜、千歌和梨子三人一起。拜訪舊友,在海灘上打滾,渡過假期,還一同慶祝了千歌的二十歲生日。那時,儘管三人的關係已悄悄地不一樣了,但在那塊代表回憶與初心的園地,她們似乎還得以維持過去的樣子,演出著她們一如往常的互動。
 
  然而,從沼津離開,回到東京準備迎接新學期,彷彿失去了時光膠囊的庇護,變質的事物,悄悄地蔓延了出來。曜清楚記得,列車上的某一刻,她赫然發現千歌和梨子之間變得有些尷尬。
 
  回到東京,如同散了戲的演員們,情感疲憊,各自歸去。不知不覺,彷彿某種默契,三人不再有一齊相聚的時刻。
 
  兩人在一起的時光倒多了起來。曜時常去找千歌,千歌亦會到曜的住處來過夜。這是兩人從小的習以為常相處方式,旁人看來未必有何特別。但無疑地,接續著盛夏的尾巴,兩人的關係比以往更緊密、更親暱了。
 
  這是自己想要的嗎?
 
  不管怎麼想,答案應該是百分之百的肯定的。甚至,這應該是曜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日子,如今它成真了。
 
  彷彿為了證明現在的日子是正確的,曜和千歌膩在一起的時刻越來越頻繁,如同其他熱戀中的情侶。曜漸漸發現千歌和自己一樣,需要從頻繁的親密接觸中,對彼此的關係尋找確信——千歌也對現在的日子缺乏著安全感。而正是這份不安全感,讓兩人越黏越緊。
 
  千歌和梨子住得近。曜不敢探問千歌和梨子之間怎麼了。
 
  她似乎也沒有立場探問。曜心裡明白。
 
  因為,曜自己依然,不時忍不住去找梨子。
 
  為自己繫上各種理由。梨子是朋友、偶爾關心、順路探望、剛好買了不錯的三明治、梨子的生日快到了、上次好像有話還沒說完、等開學就不容易見面了、有些話沒辦法對千歌說……
 
  有些話沒辦法對千歌說。
 
  的確。因為,在千歌面前,曜必須是討人喜歡的、值得依賴的,她不能在千歌面前表現不安,更不能讓千歌感到不安。為了維持現在的,她和千歌之間親密又甜蜜的關係。
 
  可是曜需要休息。內心潛藏著的焦慮、脆弱、不安,需要空間釋放。梨子是曜唯一可以依賴的對象。
 
  這些事不可以讓千歌知道。所以,又有些話沒辦法對千歌說。
 
  所以,又更加依賴梨子的溫暖。
 
  蜜柑的甜香與櫻紅的柔美,彷彿纏捲成深不見底的漩渦,曜陷在漩渦中,被越捲越深、越捲越深。
 
 






  夏末秋初,大地生機轉衰,天空卻依然燠熱。
 
  那似乎是空氣特別沈鬱的夜晚。
 
  梨子住處。曜坐在床上發呆,梨子的畫筆仍在沙沙作響。梨子房間的夜晚,一如往常的靜謐。曜不知怎地,突然覺得畫筆在畫本上摩挲的細碎聲,格外令人煩躁。
 
  梨子似乎總是很享受這種時光,她可以將曜放在旁邊,靜靜的繼續手邊工作。梨子的房間擺不下鋼琴,但她總是找得到事情做,無論是坐在書桌前作業,或是在流理台製作三明治。
 
  有段日子,曜也挺享受這樣的安適時光,墊著梨子的枕頭,發著呆或是滑滑手機。可是如今,曜只對梨子的悠然感到不解,心中糾纏的思緒,使曜經不起靜默,而更加焦躁。
 
  「喂……梨子醬。」終於,曜忍不住喚道。
 
  「嗯?」梨子很快地應聲。
 
  「我們這樣下去……不行的吧?」曜猶豫著,以至於語帶含糊。
 
  ……
 
  「沒有什麼不行吧。」這次梨子沒有選擇裝傻。
 
  「哪裡沒有什麼不行?我們……」曜發現,自己比自己想得還要激動「你和千歌醬……你們之間不也變奇怪了嗎?」
 
  「……」梨子的肩膀微微垂了下來「我和千歌醬還是很好,不需要你擔心。」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悠哉的樣子?我們這種關係、這種關係鐵定不對的吧?」
 
  「你說這樣不對……」梨子的語調低沉了起來「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曜語塞。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若是在幾個月前,這應當是再輕易不過能回答的問題。
 
  可是,此時的曜卻愣住了。
 
  原本應該再單純不過的事情。自己在意著千歌,千歌在意著自己;自己喜歡千歌,而千歌也喜歡自己,兩人一直一直在一起。這些願望,曜已經全部都達成了。可是,為什麼自己依然不斷感到不安?為什麼,在這燠熱空虛的夜晚,自己現在身處這種地方?
 
  不……就算如此,答案依然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事物,不惜為此獻出一切的情感,應是絲毫沒有動搖的。曜甩了甩頭,想趕走各種奇怪的雜念。然而此時的曜,不知為何仍然退卻著,無法回答梨子的質問。
 
  語音寂然。畫筆依舊輕輕的沙沙作響。
 
  「曜醬……」曜沉默了良久,梨子方緩緩開口「不需要急著弄明白也沒關係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我們都畢業了,還可以三個人租間房間,住在一起……」
 
  「你、你在說什麼?太、太荒唐了!」曜驚道。她沒想到梨子竟能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提議。
 
  「我說錯了什麼?」梨子道。手上的筆仍畫個不停。
 
  「你……」曜知道是自己心裡有鬼,再度語塞。然而,梨子的態度已使曜越來越感到焦躁「你太狡猾了……為什麼總是可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置身事外的樣子?你以為我……」梨子依然沉著語調,但語氣已開始激動了起來「……難道不是嗎?曜醬你所不滿的事情,難道不是曜醬你自己造成的?你憑什麼……憑什麼大夜晚的,跑到我房間來指責我?」
 
  「你!」曜已經從床上站了了起來。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溫柔體貼的梨子,竟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來「當初是誰說的這麼好聽?說什麼我覺得難過、覺得不安時可以來找你?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變成全都是我的責任?」
 
  似是在掩飾心中的徬徨,曜語調越發強烈。
 
  梨子聽了似乎怔住了。從側後方隱隱約約能見到,梨子緊緊握著畫筆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都已經幫你和千歌醬在一起了,還不夠嗎?你還在我身上期待些什麼?」梨子終於說道,聲音沉悶甚至於乾啞。
 
  「幫我和千歌醬……你還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曜無法理解,梨子怎麼可以說得好像她已經大功告成,而曜自己的煩惱是假的一樣。「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什麼都明白!明明我什麼都明白……」似是想讓自己冷靜一般,梨子手中的畫筆聲重新作響,那沙沙聲卻顯得粗糙了,彷彿正在素描本上刻著印痕。
 
  曜見梨子重新埋首自己的畫本,沒有好好繼續談話的打算,更覺滿腹對梨子的怨氣充塞。畫筆一劃劃的聲響,每一聲都觸動著曜的神經,曜的神思跟著一寸寸的跳動。
 
  某些從心底漸漸浮上來的想法,一點一滴的,越來越清晰。
 
  「……」
 
  忽然間,曜明白了。
 
  原本,和千歌在一起應該就已經是最幸福的日子,但因為有梨子的存在,才害得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原本應該單單純純的,自己和千歌,兩人之間最美好的交往,是梨子,是因為梨子的關係,才害情況變得複雜、讓自己變得焦躁不安。
 
  要是沒有櫻內梨子這個人,現在的曜,一定和千歌在一起,過著單純又開心的日子!可是,為什麼這櫻紅長髮的女孩,存在於這裡?到這種時刻,一面說著自以為是的話語,一面還在自顧自的畫畫?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心中湧上的事物,化為齒縫間逸出的微弱話語。
 
  「你說什麼?」雖然曜的聲音非常細微,但房間內太安靜了,梨子不可能沒有聽見。但或許,梨子在那一瞬間,還想給曜一個機會挽回自己說出的話。
 
  然而,那一刻曜已經沒有收回怒火的打算。曜雙手握拳、低著頭,咬牙說道。音量微弱但清晰的:
 
  「要是梨子你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你從一開始就沒出現就好了!」
 
  啪。
 
  梨子手中的畫筆滑落,掉到了地上。
 
  隨著畫筆的落地聲,彷彿切掉了開關,沙沙聲、爭吵聲,一瞬間嘎然而止。
 
  ……
 
  不知為何,曜的腦海忽然間,浮現了當年那一幕。
 
  那一回曜重感冒,梨子在自己家裡照料了整整三天。一日,曜悠悠醒轉,發現梨子竟累到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那時仍是冬天,曜擔心梨子著涼,又怕把自己的棉被給梨子蓋會傳染了感冒,只好拖著稍微康復的虛弱身子跑去找備用的棉被。結果,因為動作太笨拙,一不小心把梨子吵醒了。梨子馬上把曜趕回床上,附帶又訓了曜一頓。
 
  那……然後呢?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那幕回憶,已在怒火中被粉碎、燃盡,化為了虛無,什麼也不剩。
 
  一句輕率的話語,就否定了她們四年一起經歷的一切,更否定了那段一同歡笑、流淚、拚命奮戰、汗流浹背,充實、熱情又溫暖的時光。一直以來梨子對曜曾付出過的溫柔,也在一瞬間全都化為了灰燼。
 
  曜覺得全身好像被澆了盆冷水,全身發寒。腦袋一片空白,無法相信那是自己所說出的話語。然而,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清晰的,殘酷的烙在腦海。一個字一個字,都是曜自己,親口說出來的。
 
  令人煎熬的沉默佇立在兩人之間好久。直到梨子的嗓音重新響起,幽幽的,如囈語一般。
 
  「你說出來了呢。」梨子的臉半仰著,無神的盯著書桌前的牆「你終於,真的說出來了呢。」
 
  曜彷彿等待審判的罪犯,完全喪失了言語能力。梨子緩緩站起身,朝向了曜的方向。
 
  「你真能說出口呢!」然後,梨子的語調,從夢囈的包裹中炸裂開來「可是我就是出現了,我就是出現了!你想怎樣?」
 
  「你不要理我,直接帶千歌醬走啊!我完全、完全不會阻止你……可是你卻不敢!膽小鬼!」
 
  曜感覺到梨子朝著自己逼近,不自覺的抬起頭。那一瞬間,曜再度嚇到了——梨子的語氣激動,但她此時的神情,完全感受不出任何憤怒。映入曜眼簾的,只有深沈、又深沈的悲傷。
 
  曜來不及反應,梨子雙手已抓住曜的肩膀,狠狠將她推到了牆上。「啪」一聲,電燈被切掉,房內一片漆黑,曜再也看不清梨子的神情。
 
  「我很討厭對吧?那麼討厭的話,就把我趕走啊。用你強壯的手臂把我推開,我一點意見也沒有。」
 
  曜依然呆滯著。忽然間,梨子將臉往曜貼近。
 
  「——!」
 
  梨子強硬地吻上了曜的唇,同時雙手粗暴的伸進曜的衣服內,開始胡亂摸索。
 
  梨子的吻一向輕柔溫軟,這次卻變得激烈躁動,她的舌毫不留情的侵入曜的口中,狂亂地索求著裡頭的一切。曜從來沒有被梨子像這樣粗暴對待過,一時間被壓在牆上任其擺佈。
 
  ……然而,梨子說得一點也沒錯。梨子雖然粗暴地將曜壓在牆上,但她的力氣實在非常小。就算在這種情況下,曜也可以很輕易的將梨子推開,完全沒有困難。
 
  然而,曜卻怎麼也辦不到,心中滿滿的不甘,但彷彿有某種殘酷的吸引力,就是無法抗拒梨子的接觸。臉上,溼潤的觸感滑過,曜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還是梨子的淚水。曜的舌頭被梨子糾纏著,呼吸也開始覺得困難。但曜依然毫無抵抗,只順從地任憑梨子擺佈。
 
  「……。」
 
  忽然間,梨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雙手也鬆開了。
 
  曜的唇乍然被解放,倚著背後的牆,忍不住喘息了起來。黑暗中,梨子依然佇立面前。曜喘著息,不敢動作。
 
  只聽見梨子微微嘆了口氣,輕輕將倚在牆上的曜摟入懷中,頭默默地靠在了曜肩上。
 
  曜剛剛彷彿墜入了場狂暴的夢,而現在一切恢復寧靜。曜就這樣被摟著,感受著梨子的體溫,以及梨子喘著息的胸脯起伏。黑暗的房間裡,曜重新被溫柔環繞,感到了熟悉的安心感,但心底似乎隱隱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
 
  「曜醬……」沉默了良久,梨子嗓音重新在曜的耳邊響起「我覺得好不公平……」
 
  梨子語氣已沈靜了下來,墊著曜的肩膀,輕聲低語。
 
  「在曜醬面前,我總是很努力、很努力,想讓自己可以被喜歡,總擔心著自己做得對不對,像個笨蛋一樣。可是,曜醬在我身邊時,總是這麼自由,想任性就任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就算這樣,我也喜歡,因為我可以見到別人見不到的曜醬。可是……這樣真的好不公平……」
 
  曜無語著,心中再度愣住了。梨子到底在說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梨子在說……她喜歡自己?曜從來都不知道,可是,梨子從來沒有說過,曜一直以來都弄不明白梨子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可是……為什麼梨子直到現在才說出口?
 
  「曜醬……你哪天想離開我,都沒關係。我只希望……曜醬在我身邊時,能多花點心思在我身上。我這樣子……太貪心了嗎?」
 
  (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要說的話,曜覺得貪心的鐵定是自己才對。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曜已經說出了無法被原諒的話語。曜想回應些什麼,但此時無論怎麼編織言語,無論出於愧疚、補償還是試圖表露心中對梨子的情感,都已顯得太矯飾太虛偽。
 
  曜喪失了回應梨子的資格,甚至沒有流淚的權利。她只是怔怔地待在梨子懷裡,像個精美而無力的洋娃娃。
 
  梨子再度輕輕嘆了口氣。
 
  「曜醬,再稍微忍耐一下。」
 
  梨子重新吻上了曜的唇,這次是非常輕、非常溫柔的。曜的身體墜入了溫柔鄉,心中咀嚼著梨子最後的話語。
 
  那一夜,曜變得無比溫順,對梨子的所有渴望予取予求。
 
 
 




 
  幾天後的夜晚。千歌在曜的懷裡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曜慌了。她並不是沒見過千歌哭泣,但平常的千歌就算傷心難過時,仍督促著自己勇往直前。這是第一次,曜見到千歌哭得這麼軟弱、這麼無助。
 
  「曜醬……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曜醬和梨子醬……你們都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看見你們難過,我心裡也好難受……如果能讓曜醬和梨子醬都快樂,我什麼都……什麼都願意做!可是……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嗚……」
 
  曜聽了心都碎了。然而她擁著千歌,除了拚命拍著千歌的背,說著「不是千歌醬的錯」之外,卻也什麼也做不到。
 
  曜知道自己再怎麼掩飾,心中的痛苦終究會被千歌看穿,因此否認自己難過已沒有任何意義。
 
  那……梨子呢?
 
  似乎是昨夜,梨子在千歌面前,突然間眼淚潰堤了。
 
  無論千歌怎麼詢問,梨子只是不斷流著眼淚重複著:「我真的……真心覺得,我能遇見千歌醬、曜醬,能遇見大家……真的……真的……太好了……」其他的,什麼也不願意說。
 
  千歌好努力的想安慰梨子,但梨子只是不斷地、不斷地流著淚。千歌手足無措,只能一直緊緊抱著梨子,直到某一刻,她們似乎有些意亂情迷了。
 
  「曜醬每次對我那樣做的時候,我都……感覺很好,所以我想……那樣可能可以讓梨子醬覺得好些……」千歌如此描述,支支吾吾地。
 
  曜一直以來恐懼著的事情,終究發生了。但曜發現,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感到忌妒或憤怒,只覺得心中涼涼的。
 
  梨子似乎終於停止了哭泣。然而最後,掛著兩行淚痕,梨子疲憊地仰躺著,這麼對千歌說了:
 
  「千歌醬……你好殘忍……」
 
  千歌似乎不明白梨子的意思,只覺得梨子在責怪自己,因而更加自責、更加徬徨無助了。曜擁著她親愛的青梅竹馬,見著一向散發著的光輝的千歌,此時卻軟弱地像個迷途的孩子,不知所措的哭泣著,更加心如刀絞。
 
  曜心中似乎悄悄明白梨子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為千歌的轉述,曜相隔許久地,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瞭解梨子了。
 
  可是……為什麼她們三人會變成這個樣子?本來不是一直,一起開開心心的笑著、聊著、享受著在一起的時光?為什麼如今,自己最親密的兩位女孩,都在傷心哭泣?
 
  會不會……一開始哪裡就錯了?
 
  如果每個溢滿淚水的故事,都存在著一個壞人,那……這次的壞人,會是誰?
 
  懷中的女孩的眼淚,彷彿沖破了曜為自己設下的防線,逼著曜開始自責。可是,好不願意承認,追求自己情感的願望,是錯的嗎?只是想和喜歡的人更加親密,這樣子錯了嗎……
 
  那一夜,曜輾轉反側。究竟,她們為何變得如此扭曲破碎?接下來的日子直到開學,曜依然無力,抑或恐懼著去思索答案。
 
 
 
 
 


 
  秋。
 
  曜在門前掙扎了許久,終於按下了梨子家的電鈴。
 
  「來了。」梨子的嗓音伴著輕細的腳步聲,門開啟。
 
  「……曜醬……」梨子見曜立在門口,驚訝的喚了聲曜的名字。隨即,她見到曜的衣衫凌亂,以及鮮血已染上袖套的右手。
 
  梨子的面色黯淡了些許。曜原本好似有些話想說,在梨子面前卻一下子彷彿與腦袋失去聯繫,什麼也說不出口。
 
  梨子亦沉默著,只讓曜坐在一向習慣的床上,自己拿出了家用的小型醫療箱,握住曜淌著鮮血的右手,用紗布開始清理傷口。
 
  「痛!」儘管曜盡力咬牙忍住,仍抵不住手上不斷傳來的劇痛。
 
  「忍耐一下。」梨子小心翼翼的用紗布清除殘餘的玻璃碎片,見仍曜痛得不停顫抖,嘆了口氣,自己也坐到床上,讓曜緊挨著自己。「這樣我比較好處理。」似是為免誤會,梨子補充道,一面環抱著曜繼續處理傷口。
 
  「……。」梨子的體溫,確實讓曜不爭氣的安心了下來。曜左手緊抓著棉被,低著頭,兩人不再有任何對話。
 
  清理完了傷口,梨子再將傷口做了消毒,最後用繃帶將曜的右手緊緊纏起。全部包紮完畢,梨子自己也已經汗流浹背。
 
  梨子自始至終,沒有質問曜為何受傷。但曜總覺得,那對琥珀色的眼眸,好像能將一切看穿,自己什麼也無法掩藏。梨子將醫藥箱收拾了起來。既然手上的傷已經處理完畢,曜似乎已沒有理由再待在這個房間。
 
  「……謝謝。」甚至連簡單的話語,也掙扎著是否該說出口。
 
  「嗯。」梨子低頭,微微的笑了笑。曜知道無法奢求任何形式的回應,遑論它背後的意義。
 
  曜下意識地在房中流連張望了幾秒鐘,終於向著房外走去。梨子大概也已找不到理由將曜留下吧,任憑著她打開了房門,緩步而出。
 
  梨子立在門口望著。曜的背影正漸漸地,越離越遠、越離越遠。
 
  「……曜醬。」突然,她喚道。
 
  曜不禁停下腳步。
 
  「我完全不在乎和我無關的人怎麼看我。可是,曜醬的話……曜醬是怎麼看我的,我在乎。」
 
  「……」
 
  果然……梨子她什麼都知道。
 
  就算到了這種時刻,如櫻般美麗而纖細的女孩,依然如此敏銳。
 
  可是,如今自己還能回應什麼呢?
 
  已造成的傷痕,是無法挽回的。輕率的言語,只會將傷越刻越深。
 
  曜只能在原處呆立著,不敢回頭接受梨子的眼神,卻又無法狠下心離去。擠不出任何適當的話語,填塞在胸臆的,只剩下紊亂的情緒。
 
  梨子望著曜僵直的背影。好一會,輕輕嘆了口氣。
 
  「趕緊回去休息吧。小心別再碰著傷口。」梨子說完,緩緩掩上了門。
 
  聽見門闔上的聲響,曜才終於回過頭。鐵門孤寂的佇立著,已經聽不見它的後方的任何動靜。
 
  曜赫然想起便利店後巷時的情景,為何自己會陷入狂怒,失去理智的衝上去打人?曜絕無對那一刻的自己感到後悔。只是,痛快的發洩後,留在心中的剩下冰冷的渣滓。不如說,在那對梨子散發忿恨之語的陌生女學生身上,看到的是醜惡的自己。因此她才格外的憤怒、狂暴、焦急地想掩飾內心的罪惡。
 
  許久之後,曜才意識到。那天,梨子給了她一個機會原諒自己,而曜終究錯過了。
 
 
 
 



 
  曜不再留給自己猶豫的餘地。
 
  隔天,她到學校辦了退學。手續完成的一瞬間,就算自己再想反悔,也已失去了機會。
 
  曜將住處的一切清理的清理、捨棄的捨棄,只留下一個行李箱的容量能夠帶離的事物。
 
  曜當初將些許和Aqours有關的事物帶到了東京,此時無法將它們帶回去,卻又不忍直接丟棄。最後,曜將它們打包成箱,填上了學妹粕谷的住址,寄了出去。
 
  曜隻身回到了沼津。曜的父母見了,自是又氣又心疼。但木已成舟,曜的父母親一向太過信任曜。此刻,他們除了責怪曜任性外,一點辦法也沒有。
 
  曜向父親堅持自己想投身大海,要求父親把自己送到國外受訓。已經從大海退役轉回地勤的渡邊船長,最終拗不過女兒的任性,運用舊有的人脈替她聯繫了一所美國的海事學校。
 
  曜再度動身。離開前沒有也不讓父母聯絡任何人,尤其是那過去攜手奮鬥的夥伴們。曜即將離她們遠去,將自己放逐茫茫無邊的汪洋。
 
  直到曜即將離家的前一刻才發現,自己竟然未將今年生日時,梨子送自己的,保存著三人合照的掛墜丟棄,它藏在曜的某件外套的口袋中,被帶回了沼津。不知怎地,曜最終將它繫在了頸上,讓它伴著自己,從此踏上那望不見盡頭的漫長旅途。
 
 
 
 



 
 
  夢裡,好久好久沒見到的那幅畫面,在眼前浮現了。
 
  微風徐徐,櫻花飛舞。蜜柑色短髮的女孩,與櫻紅色長髮的女孩,漫步在春意織成的街道。兩人都帶著著最單純、最明豔的笑顏,肩併著肩,聊著天,說著、笑著。她們美麗的髮絲伴著櫻花漫舞,好輕盈,好自然,好讓人滿足。
 
  不知為何,曜異常清晰地,明白自己正在夢中。或許在心底最深處,曜知道這幅畫面,已經再也不可能透過自己的雙眼見到。
 
  人理所當然地,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幸福。
 
  也理所當然地,希望那幸福的畫面中,自己獨佔著好大好大一塊。
 
  然而,如果正是自己,在親手撕裂那一片幸福呢?
 
  不知不覺,曜似乎離那兩名女孩的身影,越來越遠了。她們的聲音漸漸聽不清了,她們的背影也越來越模糊。
 
  曜感到自己正向下不斷墜落。
 
  如果,將自己從那幅畫面中抽走,那幸福的碎片,有沒有辦法重新癒合,拼回它應有的美好樣子呢?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的心中,是否能因此少一些罪惡呢?
 
  嘲笑著自己直到最後一刻依然這麼自私。曜任憑自己下墜著,直到全身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曜在飛機上醒了過來。
 
  班機正在汪洋上方的航程半途。窗外一望無際的夜空,機艙裡燈光昏暗,旅客們或熟睡,或為了調整時差,正靜靜閉目養神。除了飛機的轟鳴聲外,一片靜悄悄的。
 
  不自覺地將頭靠在窗邊,呆望窗外那片遼闊寧靜的夜空。
 
  看著,看著。
 
  忽然間,曜哭了。
 
  夜空……真的什麼都知道嗎?
 
  壓抑了好久的脆弱、悲傷,一直強自支撐著的心,一瞬間潰堤了。化成淚水,如湧泉般,先是涓涓細流,然後終於遏止不住地完全崩瀉。
 
  儘管拚命強忍著不發出嗚咽聲,淚水伴著鼻涕的抽噎,仍驚醒了坐在一旁的乘客。乘客見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竟正哭得梨花帶雨,慌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附近的乘客們也陸續被驚動,女人、男人、老人、小孩,甚至空服人員都一個個跑來關切。
 
  曜早已泣不成聲,只能拚命地抱歉、說著自己沒事、感謝著對方的關心。心中滿滿的愧疚和不好意思,但淚水就是怎麼也止不住,就這樣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如果夜空真的什麼都知道,它會原諒這個自私、貪心又懦弱的我嗎?
 
  直哭了一個多小時,曜才終於緩緩止住了淚水。此時,曜的膝前已經堆滿了表達慰問的衛生紙。
 
  或許,眼淚洗盡了今天的渡邊曜,明天會有新的渡邊曜誕生呢?
 
  或許……今夜的夜空悄悄把見到的秘密帶回去了。明天的朝陽,依舊會若無其事的升起呢?
 

ED



下回預告

我們跟了您這麼久,有件事情……總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嗯,什麼事?

您那位美女學妹的聯絡方式!


——7.鋼城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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