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的作戰。」
—詹姆斯.馬蒂斯(James.Mattis,美國國防部長。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上將,綽號「瘋狗」(Mad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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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許曾在電視媒體上,看見它們出現於礦場或核電廠等危險工作場合。你也可能在位於巷口邊的那家咖啡廳,見過它們穿著女僕制服的優雅身影。
自律人形(Humandroids)—人們是這麼稱呼它們的。
自律人形是機器人發明與產業中的頂點。它們的外貌幾乎與人類無異,搭配先進的AI系統以及硬體構造,行動上也不像過去的機器人般那樣笨拙愚鈍。自律人形逐漸出現於人類生活中各個角落,成為可靠的幫手,堅實的守護者,甚至是某些人值得信賴、絕對不會背叛的朋友。
宛如是二十一世紀的工業革命,自律人形的出現也大幅改變人類社會結構。無論是在生活上、工作上、情感道德上;在這之中,當然也包括爭議十足的軍事化自律人形。
不過,這樣的自律人形已經不再被稱之為自律人形。因為機器人照理講並不會殺人,會殺人的機器人不可能是機器人。
所以,另一個全新的名稱出現了:
戰術人形(Tactical Dolls,又被簡稱為T-Dolls)。
此一構想的出現,立刻遭到各界撻伐;其中包括科學家、社會學家、又或者是想從話題中撈一杯羹的政治人物。但是道德風暴的強烈吹襲,無法掀翻這條載滿戰術人形的船隻。
最終,這個全新的兵器被成功製造了出來。
戰術人形能夠自主搜尋、辨識、定位敵人(autonomously search, identify and locate enemies),並且在指揮中心的允許下接戰,進而消滅敵方威脅。
舉例來說,就像當下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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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盧傑城(Falluja) 安巴爾省(Al Anbar) 伊拉克
11月 2004年, 0610時
「12點鐘風向,沒有敵人身影。」
「確認。」
「確認無誤。」
這條街上每棟房子幾乎都比臨而居,而AR小隊的目標是坐落於街尾的一棟房屋。那房子有三層樓高,原本是個住所,也許是某戶有錢人家—然而,如今它卻被游擊隊所佔據,用於狙擊街道上的美軍。
「佔據了那個位置,便足以將這條市街道一覽無遺。」她低聲呢喃道:「必須趕緊除掉威脅,要不然其他士兵們就會有危險了。」
AR小隊的隊長—M4A1—遙望了目標處一眼,眼目中倏地掠過一絲陰霾。她輕輕搖了搖頭,一頭黑色秀髮隨之晃動。
「全體移動。」
M4A1一聲令下,她與其餘三名隊員穿越暗巷,她們用足以媲美短跑冠軍奔跑的速度衝出巷內,奔向目標房屋的後門。
日升前的最後一絲黑暗,隱藏住四名少女的身影。
抵達目的地後,M4A1與M16待在後門左側,AR15和SOP則待在門的右側。M16立刻舉起手中突擊步槍槍口,負責周遭環境的警戒。另外兩人則站在一旁,靜靜聆聽隊長的指令。
……又或者不。
「嘻嘻嘻……開始吧……快開始吧~快等不及了呢。」
嘴裡念念有詞的,是SOP。
她的全名為M4 SOPMOD II;但是為了不和M4A1混淆,同伴通常暱稱她為SOP。她本人也覺得這名字簡單好念,因此欣然接受。
眾戰術人形當中,SOP算得上相當顯眼的存在。無論是黑色的頭飾兼耳機、圍巾、外套制服,乃至大腿上的黑色絲襪以及腳上的戰鬥靴,SOP全身上下呈現一片漆黑色。這不只突顯蒼白的肌膚色,更為她增添一股濃濃的個人風格。
死亡風格
此時此刻,SOP不斷來回張望隊長和房屋後門,紅寶石般的雙瞳散發出強烈渴望某種事物的光芒,修長的雙腳還不斷原地輕踏,彷彿是一隻迫不及待出擊的獵犬。
「安靜點,SOP。」一旁的AR15念道:「別害我們被敵人察覺到。」
「別擔心啦,AR15~」SOP老神在在地回應:「如果被發現的話,我會把他們全部幹掉,嘻嘻。」
「重點不在這裡。」
「難道說,AR15怕了?」
「怕?我怎麼可能會害怕—」
M4A1決定在場面惡化前打斷她們。
「妳們兩個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請專注在任務上。」她低聲斥責兩名隊員。
「很對不起……」「姆嗚~」
AR15和SOP兩人分別瞥開目光。
「AR15,確認門的另一頭有沒有詭雷。SOP,妳用那扇窗戶看看是否有爆裂物放置於門邊,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收到。」」
AR15迅速蹲下身子,將武器置於旁邊。她從口袋中拿出一台微型相機,並從門縫下伸入一根鏡頭,檢測另一頭是否設有詭雷線。另一方面,SOP則小心翼翼地傾身,觀看房內的狀況。
「報告,門的另一頭並沒有裝置任何詭雷。」AR15一邊說一邊收起相機,重新拿起突擊步槍。
「我也沒看見桶裝爆裂物,甚至連敵人都不見蹤影。」SOP聳肩道。
「敵人似乎都集中於二、三樓,小公主。」M16說話的同時,目光仍緊盯著四周的街道不放。
「唔,我知道了。突入順序就照往長一樣,AR15為1號、SOP為2號、我是3號,M16是4號。」
「唉~我偶爾也想當1號,第一個衝進去殺敵的說。拜託嘛M4~」
SOP不滿地抱怨著,語氣裡又含有些撒嬌的成分—並非異性對異性的那種,反而更接近小動物等級。
「這……」
「沒有時間給妳胡搞瞎搞了,SOP。」
提出反駁的仍是AR15。
「這哪叫做胡搞!小氣鬼AR=3=~小~氣~鬼~」
「SOP,妳—」
「AR15,妳就讓SOP當一號吧。」
「M4!」
AR15看向隊長,後者只能無奈苦笑了下。
「太好啦!最喜歡妳惹M4~」SOP靠向M4的身子蹭了擠下。
「妳太寵她了。」AR15嘟噥道。
「啊哈哈……」
「嘿嘿,就這麼說定囉。啊,AR15妳讓開一下,這裡是1號站的位置。」
「……」
等到所有人就位之後,身為1號的SOP輕推開後門,然後她們便逐一鑽入屋子裡頭。
SOP首先轉向左側並持續前,AR15同時轉向右側並直線前進,M4A1與M16兩人負責房內客廳正中央。她們隱身於黑暗中,槍口始終與眼睛保持水平線,不敢有絲毫大意。
「沒有敵人蹤影。」AR15說。
「果然,他們在上—」
碰、碰碰碰—
M4A1話還沒說話,樓頂上馬上響起一連串槍聲。
「M4。」
「嗯。」
M4A1向SOP點點頭;兩人僅是交換了目光,便理解彼此的思緒。
SOP踏出如獵犬般輕快有力的步伐,一邊注意地上有無詭雷線,一邊往樓梯間的方向走去。當SOP踏上樓梯階時,AR15和M4A1保持一個腳步的距離跟在她的身後,而M16照例殿後,確保沒有不速之客從她們背後冒出。
她們的動作看似緩慢,但實際上卻俐落無比;轉身、抬腿、移動槍枝,每一個動作都不只精準又充滿效率,完全沒有浪費一絲一毫力氣。
宛如一具戰鬥機器人,
一具戰術人形。
「敵人,五名。」SOP比出這個手勢。
位於二樓房間的窗子前,有一名頭部包得緊緊的,身穿長袍的男人站在那裏。從這個角度觀察,AR小隊隊員只能看見他的背,無法判斷對方的年齡。
不過,這人手裡的確拿著一把AKM突擊步槍—由於媒體報導錯誤,人們時常將AKM誤當成「AK-47」。實際上,AKM的產量與分佈量遠比AK-47高得多。它們才是真正戰鬥至今、流傳甚廣的AK槍種。
只見這名男子偶爾朝街道另一頭開火,似乎並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打中東西。除了他之外,房間裡頭另有四個人,他們各自佔據一扇打破了的窗子,持續向街道上的美軍開火。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AR小隊。
「GO。」
一個字,
只要一個字就足夠了。
當M4A1下令的那一瞬間,SOP已經踏入房間內,舉起手裡的突擊步槍,瞄準鏡對準最接近自己的那一名敵人—
她扣下了板機。
碰!
金屬的下顎吐出5.56毫米的子彈,毫無阻礙地打入那名包著頭巾的敵人頭裡。其他敵人在聽見槍聲從身後傳來,全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臉上滿是不解的神色。
突然間,時間彷彿被調快了好幾十倍。
身為突入順序中的1號,SOP持續向房間內推進。破舊的天花板、老舊的桌子、半朽的電線,全都一閃即逝—彷彿沒有任何事物是靜止的,所有都是流動的。
然而,SOP眼中只有一樣東西:
敵人
並且,SOP眼中只有一樣目標:
消滅敵人
SOP將槍口轉向一旁,準心和目光重疊,對上第二名敵人的腦袋;他的深色雙眸充滿驚愕,卻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
因為,對方根本來不及感到害怕。
碰!
又是一聲槍響,那名敵人當場往後仰躺,在身體碰到地面上之前就死了。
緊接著,SOP的耳邊繞起三聲槍響的餘音—當然,那都是來自熟悉的槍口。然後她的眼角視線才捕捉到同伴突入房間的身影。
與此同時,剩下的三名敵人隨著槍響垮下身子,宛如失去魁儡線的娃娃。
「幹得好,各位……還有SOP。」M4A1一邊微笑著說道,一邊走上前拍拍SOP的肩膀。
更精確地說,她正打算這麼做。
因為下個瞬間,SOP轉過身並無情地甩開隊長的手。
「SOP,怎麼—」
但她卻聽見粉髮少女大喊:「小心!」
當SOP將M4A1推開的同時,突擊步槍槍口已經越過對方的肩頭。
射擊!
「咕哇!」
慘叫聲與槍聲同時響起。
血花飛濺—來自通往三樓的樓梯口,一名不知從何時冒出的敵人已經被一連串子彈打得往後倒去。
SOP看見這一幕,彷彿內心某個開關被打開似的,臉上的笑容綻放到全新的境界。
「笨蛋,捉迷藏就要藏好哇。」SOP笑道:「不過呀~終於找·到·你·們·了·哦!」
語畢,她已經往三樓的方向奔去。
「AR15、M16,立刻掩護SOP!」M4A1下令。
「唉,所以我才說不要讓她衝第一個……」AR15的怨言化為喃喃自語。
她們三人跟著衝上三樓屋頂,卻看見預期的景象—
「大聲點……再大聲一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SOP,正在展開只屬於自己的祭典,
殺戮祭典。
敵人總共有四個。
但多少個,似乎已經無關緊要了。
畢竟,鋼鐵彈丸死神正逐次吞食了依然搞不清狀況的蓋達游擊隊成員,噴濺的血花與撕裂的肉塊在空中飛舞。
突如其來的攻擊,殺得這些人措手不及。他們還來不及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吃驚—手持槍枝的美少女,面帶笑容屠殺著自己一夥人—便一一中彈,逐一倒下。
只見他們之中有人在混亂中開火,而SOP就在散亂的火線夾縫中來回翻滾,手上的突擊步槍槍口連續迸出鐵彈與火焰,準確定命中他們的額間。
時間只有短短的十秒——在慘叫與槍聲的最後殘響消失之後,佈滿煙硝味與彈孔的屋頂上還站著的,只有SOP以及她的三位夥伴。
「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了呢,最後再把這裡踩碎掉,遊戲就結束了吧?」
SOP說著,將從敵人手中掉落於地上的AK步槍給踩個粉碎,神情一派輕鬆。
「笨蛋SOP,講多少便不要無腦亂衝,妳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AR15氣沖沖地走上前,五指緊抓住SOP的正臉,彷彿難以決定打她一巴掌,還是為了維持軍紀將她掐死。
「痛痛痛痛痛—人家可是救了M4一命耶。可惡,看招啦!」
SOP不甘示弱,伸手猛捏對方的臉頰。
「姆嗚嗚嗚—」
「咕嚕嚕嚕嚕嚕!」
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
「唉……」
一旁,M4A1扶著額,嘆了口長長的氣。
「我究竟該拿這兩人怎麼辦才好呢?」她無奈地說道。
「偶爾這樣也挺好的嘛。」M16笑道。
「不只偶爾吧!」
***
「加農上尉,那些機器—戰術人形貌似拿下那座建築物了。」
「非常好。」
「不過—」
「不過?」
「她們在幹嘛啊……」
透過夜視鏡,陸戰隊員們看見兩抹人影正在互相打架,而且是小孩子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