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與筆】聽著，我想對妳說

　　許久不見，Rose。

　　算一算真的挺久，兩年半的時間並不是像少年漫畫形容的一樣「咻──」的過去。這些時間我經歷了許多，想必你也是。

　　我不是個擅長表達情緒的人，你知道的，即便我對偽裝出他人構想中應有的模樣極度擅長，但在一眼識破的你面前毫無用武之處，在你面前我總是中空的，甚至能聽見你的眼神在我身上拂過的清脆聲響。當劣質的演員遇上犀利的觀眾，那不過是一場鬧劇，荒唐至極。

　　於是我們的對話剩下無盡的縫合，那是一種對於過去的補足，即便我知道我永遠也無法揭下自己面上的假面具。我將自己與他人的接觸降到最低，只留下那些早已熟稔我面目的人們，把生命活做一個沉沉睡去的幻夢，是苟存的我的唯一救贖。

　　那夢裡的人兒很少，我絕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其中一個是你，Rose。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
　　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你還記得我們老是待著的那個堆滿灰塵的基地嗎？那個我們稱作浮木的地方，還有那隻老是跑進來窩在剪剪擺她壞掉吉他的角落，被我們叫做梅特林克的黃毛狗。

　　梅特林克在四個月前過世了，據說他死的時候十分安詳。

　　剪剪常說梅特林克之所以會跑進來，是因為這裡的人們便是群盲，我們不過是被學校矇上眼的慢性自殺集團，而梅特林克便是那隻漫步進來，準備完成最終幕的狗。

　　我倒不這麼認為。這件事先擱著，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還記得在某個冬天的午後，我興高采烈的和你談論我最喜歡的電影，和你說《黑色追緝令》使用的後現代手法多麼完美，是解構與結構的平衡點，昆丁塔倫提諾的碎碎念置入是如此自然……聒噪侵占了我的舌頭，而你只是撇了撇頭，要我去看小津的《秋刀魚之味》。

　　這段回憶被遺忘在角落，那時正值我最不堪的時期，尋不著生命的意義，生命似乎也就失去其存在的必然。但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也沒有任何人發現，只有你皺了皺眉，向我說道：「別太努力了。」

　　說實在的，在我放棄任何希望，頹喪地過活之時，如果有人對我說「別太努力了」，只會帶著一種嘲諷的意味，會讓人更加沮喪。奇怪的是，在你口中說出，就帶了點更深層的意味，像是一種不可言喻的鼓勵。

　　我至今仍不知道你當時只是在嘲諷我，亦或是正如我當時所想，要我在無盡的自暴自棄中將一切放空。這都有可能，但我必須承認，那時是你給了我一個燈塔，遙在彼方，微弱而無法觸及，但真實的亮著。

　　我後來看了《秋刀魚之味》，就跟小津其他的作品一樣平淡，但我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