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知所措的路線
……人類？
在我眼前的這傢伙，是人類？
從背脊涼上的雞皮疙瘩令人難受，在這個世界，在這個異世界，我曾以為自己是孤獨的，所謂的孤獨並不是代表心理上的孤獨，而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世界除了我以外，竟然還有其他人類存在。
耳膜封閉起所有資訊，就連烽火連天的轟響也彷彿靜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我感到不知所措。的確，蒂妲他們也知曉人類的存在，在第一次看見她們的時候，寇兒立刻就知道我是人類。
就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我猛然抬頭，腦內的記憶迴路正逐漸被挖開。
還記得跟亞獸人生活的那段日子，那兩名亞獸人的家中擺設是我第一次感到疑惑的部分，被磨到光滑透亮的傢俱在那家中有種莫名的違和感，明明地板是那麼的粗糙簡陋，可是為什麼牠們的傢俱作工會那麼精緻？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的我沒有去思考那些？
還有跟牠們一起烤肉的那次也是，明明看見了牠們那些熟練的動作，為什麼我卻沒有想過也許這些事情，很有可能是其他人類教他們的？
這些我曾注意過，卻沒有細想的疑惑一一浮現，在這不合理的世界生存，那些不合理的事物似乎也被自然的合理化了。
因為不清楚而放棄猜測，因為不明瞭而放棄思考。
但現在的狀況已經不同了，因為那貨真價實的人類，就活脫脫的晾在眼前，而且依照那些過往的線索來推斷的話，除了我以外的人類，應該不只一個。
「別愣在那！」艾娜的聲音衝破了我阻斷外界的防線，「這邊交給她們兩個，你跟我去抓其他施術者。」
離開那如活死人一般的人類，我那忐忑的心情仍舊無法平復，畢竟，第一次的同類相會竟然是這樣的場面，我想任誰也無法接受才對吧？
「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艾娜跑在前端，輕盈的身姿領我走過那些樹叢間的狹窄道路，她側臉回眸的聲音很堅定，似乎看穿了我現在的心情。
「你跟那些人類不同。」
「你身上所背負的一切，都跟他們截然不同！」
我摸著發燙的胸口奔跑，我知道的，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我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一切，那尚未完成的一切。
繞過樹間纏繞的藤蔓，那一具具穿有黑紫色衣袍的傢伙，不間斷的出現在我們經過的路線上，雖然看見的時候都已經是呈現倒地的狀態，但那每張死板板的臉孔幾乎都還留有一絲氣息。
「這些都是妳做的？」我好奇的問，從艾娜身上擦破的衣服來看，她應該已經在這片樹林中行動了好一陣子。
「恩，反正都是一群沒有自我意識的魁儡。」
她那凝在手掌的赤色赫姆，比起包覆全身的炎衣，顏色來的更加紅潤濃烈。
「這些傢伙，只要用固定的行動就能輕鬆解決。可是……」
我覆誦起她的話，「可是？」
「可是真正的施術者，就沒這麼簡單了。」
……真正的？我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但我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那幕後操縱這些魁儡的黑手，才是真正的施術者。
忽然，腦中一個念頭快速閃過。
「該不會，那施術者也是人類？」
「不是。」艾娜的口氣相當肯定，「人類只是他們的玩物。」
「人類對他們來說，就只是用來測試的實驗品罷了。」
簡單來說，就是白老鼠吧？我在心裡搖頭，看來人類在這個世界裡的價值，真的被歸類在最低階的物種那方，先是奴隸，再來是寵物，甚至連實驗品的白老鼠都出現了。
「會用這種煉金術的物種，也只有類人類而已。」
「類人類？可是剛剛那傢伙不是普通的人類嗎？」
艾娜撇過頭說道：「所以我才說，那是『實驗品』。」
劃過的風吹開冷汗，我沒有繼續追問，不過，我想其中最大的理由，應該是那種帶有恐懼跟憐憫的同情心吧。
在行徑的途中，她一邊打暈偶爾出現的魁儡，一邊流暢的前進，一路上的魁儡之多，有倒的、有活的，每當我打算出手時，她總會搶先一步打暈那個魁儡，看她那活躍的狀態，我實在無法想像在我被蒂妲抓去空中時，她已經在下面解決幾個傢伙了。
然而，在打暈不知道第幾個魁儡之後，她原本流暢的動作，也開始慢了起來。
她杵在樹旁，天空中的砲聲依舊猛烈，但我們似乎已經離那個源頭相當接近了。
她厭煩的心境顯露在表情上，她捏著下巴思考的動作還帶了些喘息，「可是…在五棋會議的期間，應該是禁止出兵作戰才對……」
「上次也是，我們在森林受襲時，也是五棋召開的時間點」她困惑的語氣帶了點嘖聲，「……難不成這些傢伙真的想開戰？」
驟然，一道極其細小的耳鳴聲從左耳響起。
「艾娜！」
在接收到耳鳴的訊息後，我隨即朝艾娜撲了上去，她那有力的身軀雖然下意識想掙脫，但卻連推開我的力氣都沒有。果然在這段時間的動作之下，她的身心已經累了。那手上從赤紅色轉變成淡橘色的赫姆，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要幹────」
我摀住她的嘴，閉眼聆聽那道耳鳴，然後下一秒，銀槍便從我的後腦杓呼嘯而過。
我迅速起身拉起艾娜，讓她倚在一旁的樹幹下休息。
「在這邊等我一下。」
她似乎一直在壓抑自己喘息的聲音，但她卻忘了改變自己的表情，那疲累的神情很明顯。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從她灌輸赫姆給我到現在也才過了不到兩天，雖然我不是很明白赫姆的運作，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使用的赫姆量應該已經超出她自己的負荷了。
我還沒等她回應，就直接朝著那耳鳴聲的方位衝了過去。
如果我這段時間的觀察沒搞錯的話，那銀槍的填充需要時間，從製作銀槍，到光環繞過整個發射台，那些類似把子彈上膛的動作至少也要三十秒左右。
那赤色的赫姆繞上身軀，我循著剛才那銀槍射擊的路徑奔跑，豎起耳朵聆聽下一道耳鳴聲的出現。
果不其然，在我到達的時候，那光環才正準備要繞過那銀白色的發射台。
那黑紫色衣袍的魁儡對於我的接近絲毫沒有反應，我模仿艾娜的動作，迅速繞到後方，然後用帶有炎衣的手刀朝他後頸部猛力一打。
據艾娜所說，那衣袍也是煉成的物體，在看似柔軟的外表下，有著相當高的堅硬度，如果不用炎衣先破壞衣服的結構，我們是碰不到那些魁儡的。
雖然我對那衣袍的堅硬程度很有興趣，但我還真的沒那個時間去做這種無謂的嘗試。
纏在手上的炎衣燒破衣袍，那手刀也扎扎實實的敲上了他的頸部。
在遭受重擊之後的魁儡應聲倒地，那頸部的肌膚還被我燒出了一道紅紅的印記，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要不是我還沒辦法好好控制赫姆的收放，不然他頸上的燒傷應該就不會出現了。
在確保後續路線的安全後，我趕回艾娜身邊，希望剛才那短暫的時間能多少讓她恢復一些體力。
只是當我回到那顆樹旁時，那精疲力盡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空無一物，被坐痕壓下的草還沒完全折起。
旁邊只留下那類似腳印的凌亂步伐，還有用炎衣砍下的枝葉藤蔓。
創作內容
《我所憧憬的異世界生活》 (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