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凌晨三點,第七間的網咖包廂裡原本處於待機模式的電腦螢幕突然亮起,藍白色的幕光打在漆黑一片的小包廂中,驚醒原本已經熟睡的諾伊茲,他起身後先察看身邊的搭檔,搭檔絲毫不受任何影響仍舊睡得沉穩,諾伊茲幫赤裸的她重新蓋好棉被後,便爬到螢幕前的和式椅。
其中一個視窗跳出一個正在進行對話的訊息……
『終於順利擺平了。』
『每次都靠你老爸罩,真好!』
『哪裡好啊?卡和帳戶都被沒收,每個月只能拿十萬塊現金當零用!』
『也太慘了吧?十萬塊連開酒都不夠!』
『越想越來氣!那幾個臭婊子下面早就被玩爛還裝清高?不感謝老子用屌讓她們爽到哭就算了,竟然還跑去驗傷報警!』
『我看你這陣子安份一點比較好。』
『老子沒在怕啦!等等把她們的裸照全部上傳!讓她們死得更難看!』
諾伊茲默默關注雙方的言談,一雙手也沒有閒著在鍵盤上敲著幾個按鍵,螢幕中跳出一個正在快速讀取的搜索程式。
當搜尋幾秒之後,螢幕的桌面跳出另一個虛擬桌面,諾伊茲點開虛擬桌面著手將其中所有可見的資料夾徹底粉碎,唯獨留下基本的開關機程式和通訊軟體,接著將虛擬桌面的桌布換上一張寫有黑底白字的英文字「Enjoy the moment」的圖片。
此時搜索程式又跳出兩三個虛擬手機的桌面,諾伊茲立刻開啟並將手機資料內藏的所有影片逐一粉碎,接著在電腦中開啟衛星雷達系統,將它與虛擬手機的定位系統同步。
雷達系統進入幾分鐘的讀取後開始自動定位,在畫有台灣影像的3D地圖中出現一個紅點閃爍著,諾伊茲點擊紅點將其格放再格放,直到精準地出現紅點所停留的地址……是台中谷關的伊豆溫泉。
真是閒情逸致呢!諾伊茲嘴角牽起一絲睥睨,確定所有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最後按下Enter鍵,將剛剛自己設定好的程式送出。
此時正在進行對話的訊息也產生變化了……
『媽的,電腦中毒了!』
『真假?』
『資料夾東西全部都不見!桌面還被換掉!』
『有在色情網站亂點廣告或是下載什麼東西喔?』
『超衰……來去睡了!』
對話的訊息就此結束,作為旁觀者的諾伊茲臉上掛著一絲詭譎的陰沉,他點開螢幕下方其中一個被縮小的網頁新聞,新聞內容是這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強暴案件--「李鍾勝」,犯下多數強暴案卻於三審無罪定讞,立委陪同受害者們一同出席記者會,聲淚俱下地控訴司法不公、質疑強暴犯的父親以權貴主導判決。
在今天之前,諾伊茲事先追朔過關於李鍾勝的事蹟,結果頗令人驚訝,沒想到外貌看似陽光爽朗的傢伙盡是個渣。在國中時期集結幫派主導不少鬥毆事件,到了高中更犯下多起重傷害,就連服兵役期間也目無王法地找兄弟衝進軍營打殘幾位軍官,不過最弔詭的部分在於,李鍾勝在所有事件中全以和解落幕,不難令人聯想到在他背後那位以經商起家、與政黨之間有深厚交情的父親。
「諾伊茲?」
身後傳來鈴輕輕的叫喚聲,打斷正思索得入迷的諾伊茲,他頭也沒回伸了個懶腰問:
「被鍵盤的聲音吵醒了?」
鈴披上單薄的連身睡衣後,挪到諾伊茲身邊的位置,馬上看見在螢幕中3D地圖上所顯示的地址,還未等到鈴發聲,諾伊茲先開口了:
「這次的地理位置不適合狙擊,必須採取接近戰。」
「接近戰的話,我一個人……」
「單獨去溫泉旅館住宿很容易讓業者留下印象,最好以情侶的身分前往才行。」
諾伊茲雖然與鈴談論這次任務的計畫,但態度上絕對不是和誰商量,因為握在他手中的滑鼠早就已經在情人湯屋的選項按下訂房,眼明手快一直是諾伊茲的強項。
「今天晚上?」鈴沒有任何異議,但對於訂房日期有些訝異。
「沒錯,我們要轉乘大眾交通工具,所以天亮後搭上早班火車和早班公車,絕對可以在中午之前到達目的地。」
打開火車時刻表的網頁和行經谷關的公車路線圖,諾伊茲自行在腦袋內規劃好行程與時間後,又再次舒展腰背,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諾伊茲用鼻子哼口氣問:
「對計畫有什麼不滿的嗎?」
「剛剛你提到要假扮情侶的部分。」
提到「情侶」這個字眼,瞬間讓諾伊茲內心一個小鹿亂撞,他不敢正視鈴的臉,趕緊撇過頭假裝不耐煩的回答她:
「呿,那個只是計畫而已啦!」
鈴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問,儘管她最後還是說出口了:
「我要穿裙子嗎?」
聽出問題內隱藏的恐懼,諾伊茲撇過的臉蒙上一層陰影,這些年鈴從來沒有向誰提過那段過去,所以他一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默默等待歲月能夠模糊她當年的記憶。不過為了緩和現在的氣氛,諾伊茲先將電腦螢幕轉成待機模式,螢幕光被關掉後包廂裡立刻變得漆黑一片,他摸黑躺回床上說:
「這種氣候穿裙子反而容易引人注意,妳只要對外保持笑容就夠,別壞了我的計畫。」
在黑暗中,隱約可以感覺到鈴靜悄悄地鬆口氣,諾伊茲雙手枕在後腦杓望著漆黑的天花板,隱約聽到附近的包廂不時傳出男女歡愛的喘息聲與嘻鬧聲,一股羨慕油然而生。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能夠和鈴一起,但,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久、越理解到彼此的距離無法拉近的殘酷,對鈴而言諾伊茲就是一個「主人」,而她是屬於他的「忠犬」。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諾伊茲閉上眼睛,他對坐在黑暗中的鈴下了命令:
「……過來。」
耳邊傳來物體在塌塌米上爬行發出漸近的摩擦聲,一個柔軟的溫熱肉體沉默地貼在諾伊茲的側肩,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淡香,香氣沁入鼻息間的吐息,讓他的倦意再次襲來。
沒錯,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在此之前多貪戀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