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比較不同的是,周塔癱在草地上並沒有不服氣的表情,反倒雙眼盯著藍天,問盤腿坐在自己身邊的鈴:
「師父,你看過鬼嗎?」
鬼?
鈴脫掉帽T外套,只著斜肩短背心,以手指梳理因對戰凌亂的捲髮,將其盤起讓頸部涼爽,她聽到徒弟的疑問後眉頭一皺,露出狐疑的表情回答:
「人類的鬼倒是見過。」
「真的嗎?!長什麼樣子?」周塔驚呼一聲,從草地挺起身子,雙目炯炯。
鈴轉過頭看向徒弟雀躍的小臉,舉起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說:
「就是我。」
「蛤?!」
周塔一愣目瞪口呆沒幾秒,接著氣鼓鼓的嘟著俏唇,瞇起眼睛瞪向鈴一副人小鬼大,沒好氣糗了師父幾句:
「師父還真沒幽默感。」
「不,對一般人而言,我的存在確實跟鬼沒兩樣。」鈴放下手,表情認真。
周塔完全聽不懂師父話中的意思,只能以嘆氣來表示投降,再次躺回草地,露出失望的倦態繼續對天空發呆。
彼此沉默好一會兒,盤腿坐在旁的鈴開口了:
「吶,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簡單的疑問彷彿啟動話匣子開關似,周塔振奮的挺起胸膛,又恢復坐姿,目光炯炯有神,音調高亢回答:
「我之前在書上翻到學校有七大不可思議,什麼廁所花子、保健室哭聲、音樂教室的貝多芬啦,尤其是那個半夜會跑去圖書館看書的銅像,師父妳覺得會走路的銅像是真的嗎?」
鈴立刻搖頭,二度被掃興的周塔頓時無言了,站起身拍拍黏在屁股上的草屑,準備打道回府。
「想知道真假的話,今晚去圖書館看看吧。」鈴問。
「可以嗎?!」周塔驚呼,兩眼閃亮亮的回頭反問。
鈴連思考都沒思考便直接點頭答應,身為一家之長的零壹可能會因作息不正常為理由,拒絕周塔的要求,而且娜娜和諾瓦膽子沒那麼大,不過看眼前的小傢伙因好奇心的期望,驅使了鈴的行動。
「既然決定好,那麼就算你睡著了我也會扛過去。」
周塔緊握拳頭,又笑又跳的朝天歡呼,歡心向師父保証自己絕對不會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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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三更半夜,假意要借宿在零壹家的鈴,以偷渡的方式將睡死的周塔輕鬆的從臥室背出來。
騎車到雪野就讀的高中學校,搖醒睡眼惺忪的周塔後,硬是逼他自行翻牆潛入校園,雖然順利翻進學校來到建築物前,周塔一雙小手死命扯緊鈴的衣角,顫抖聲音抱怨:
「我說……師父……為什麼沒有帶手電筒……」
確實,月色皎潔也照亮不了建築物內的死角,放眼望去盡是漆黑一片的空間,在校門口內的廣場,擺放一座代表學校象徵的高聳人形雕像,因為夜晚的關係也莫名染上幾分詭譎,感覺雕像隨時會動起來。
「既然都說要見鬼了,為什麼要帶手電筒?……你幹嘛發抖,有這麼冷嗎?」
「誰顫抖啦?!我根本不害怕!是、是因為冷啦!」
周塔不甘示弱的回應,即使身體仍在發抖,鈴一眼便看懂小鬼在逞強,只不過不理解他在逞強什麼?索性脫下身上的外套,覆蓋在顫抖的周塔肩上,接著自行走入建築物內。
周塔利用鈴的手機調查學校圖書館的位置圖,也作為照明設備,兩人無聲的朝圖書館的方向前進,宛如墜入另個無聲的黑暗世界,只剩下師徒二人。
走在後頭的周塔穿上師父溫暖的外套,暫時獲得一絲安全感,但沒來由的雞皮疙瘩害他不自覺的冒冷汗。
尤其是在走廊上迴盪的「扣扣」腳步聲,聽入耳只能用毛骨悚然來形容目前的處境,周塔開始懊悔了。
什麼不可思議!什麼學校嘛!如果沒有亂翻書的話,現在肯定縮在暖和的被窩中做著香甜的夢,絕對不是跑來這裡受苦。
一陣涼風穿過走廊從周塔背後吹襲而來,他不經意地回過頭望,這一望加深他的懊悔,後頭走廊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闇,黑中隱約潛伏著什麼無形的東西,正銳利的死盯著周塔。
簡直被黑夜逼得快飆淚的周塔,小小身體抑制不了顫抖,恐懼大於倔強,周塔緊咬下唇衝上去緊緊扣住鈴的手臂,幾乎以哀求的方式說:
「師父,算了啦!我們回家去吧——」
鈴停下腳步,在手機的微光下一臉狐疑的樣子,然後指著前面幾步的建築物。
「可是我們已經到圖書館了。」
「嗄?!」
周塔這一愣,連忙用手機照明,微光看不清楚建築物四周的造景,只能勉強照亮鑲上招牌的金色字樣,「圖書館」,周塔沒有在意前面寫是什麼校名,只知道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鈴上前欲推開門……
「嗄,被鐵門關住了。」
周塔略顯失望,雖然會害怕,但此時的期待高過方才的恐懼,他鬆開扣住鈴手臂的雙手,她立刻迅速繞到圖書館旁邊的外圍查看,徒留周塔獨自守在鐵門前。
一陣陰風再次吹來,周塔不敢回頭,這次他學聰明囉,打死絕對不回頭看望!
……不對勁。
後頭那股銳利的視線再次襲上,確實攫住周塔的背影,有東西!肯定有東西在自己背後,而且無形的東西潛藏在黑暗裏,正強勢逼近中。
難道是傳說中會走路的銅像!該不會就是在校內中央的那座人型雕像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周塔僵直身體,冰寒從腳底竄到頭頂,如果能把內心想法具現化,在他四周肯定圍繞上萬個「不」字。
一個形體就站在他身後,比周塔高好幾顆頭,而且死盯著自己。
「師、師、師師父!」周塔失聲尖叫。
聽到結巴的怪異叫喚,鈴立刻繞回來圖書館的鐵門前,見到周塔後,視線又立刻移到他背後,目不轉睛的眨眨眼,對站在周塔身後的東西說:
「雕像終於出現了。」
鈴不尋常的視線和一句話瞬間讓周塔噴淚,他連滾帶爬跑向鈴,沒注意到手上唯一的照明摔落在地,雙手緊緊扣住鈴的腰部,將小臉深深埋進懷裡,全身抖個不停。
被周塔的舉動愣住,鈴伸出一手搭在他背上,另一手則摸著他的後腦勺,淡定,繼續對周塔後頭的「雕像」說話:
「你對小鬼做了什麼?」
「這才是我要問的問題,還有,半夜來圖書館做什麼?」零壹嘆口氣,從黑暗中現身。
先是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才靠近鈴和周塔,不過緊皺的眉頭看得出表情極度不滿。
「大哥?!別嚇人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周塔立刻回頭確認,接著鬆開緊抱鈴的雙手,驚甫未定拍拍自己的胸膛,深吸好幾口氣,剛剛那一嚇估計縮短了十幾年性命。
鈴早就知情零壹的跟蹤,所以一臉無動於衷。
雖然半夜順利地將周塔偷渡出來,不過離開家門的同時也早就被零壹察覺,然後從頭到尾一直被尾隨在後,只不過感度變靈敏的周塔,似乎因恐懼而將零壹的氣息幻想成它物。
三個人再次走原路朝校門口前進,經過校門口廣場,來到翻牆處。
「回去後我需要正當的解釋。」零壹率先翻牆,坐在牆緣挑眉警告。
周塔漲紅著臉,滿臉尷尬的被零壹拉上牆緣,一同攀上牆緣的鈴正回頭望向校門口的廣場處,他也跟著再度回頭朝廣場望去。
誒?
雕像……消失了。
周塔和鈴互看一眼,未來得及思考,馬上就被零壹催促而跳下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