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是一種當它成為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就會無法戒除的東西,簡直跟上癮一樣,像是只要一天失去它就會渾身不對勁得要死掉似的。
——大概是一種病吧。
——依存症侯群之類的。
那真的很可怕,但真正地沉浸在其中時他不會這樣認為。
或者有一個人能夠這樣徹底地讓人徹底放開心房的確是一件——幸運的事,不知不覺間便會緊緊抓著再也放不開手。
雖然這些話他從來都不會說出口,他只是用行動來表達——保護與體貼、並肩的同行,或者只是這樣就夠了吧。去換取他能待在她身邊的機會。
依賴真的是一種病。無法宣之於口的病無法治療——而她就是根源也是解藥。或者不需要治癒也沒有關係吧。
總以為這只是單方面的依存——畢竟卡蒂亞一向都是個自尊心極高的自強女孩,要她去依賴誰甚麼的想想好像不太可能——但原來「習慣」的威力很可怕。早就慣在身邊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旦不見了才會發現那猛然的失落感襲來何等深刻,入木三分。
雖然一旦思索起原因就會令她生氣又羞愧。
所以她從來都不會宣之於口。
——或者他們兩個都是如此吧,所以才一直不知道對方的心意,所以才一直都以默默的單方付出作為前提卻因此得到回報而感到幸福。
跟你說個故事吧。
要讓不坦率的人突然坦率起來,就算是用扳手撬開她的口她還是不會肯說一個字的——可是酒是一種很好用的東西。尤其是當那個人不勝酒力。
渡鴉今天晚上就毫無預兆地收到了一封短訊——她傳來的,滑開了屏幕的鎖之後卻只看到短短的、意義不明的一個字:『喂』。
或者只是單純想叫他但又不想喊名字吧——他想。同樣簡短地回傳了訊息:『?』
『在喔?嗯不準關掉手機,陪我。』
……
異常的直率使渡鴉開始有點懷疑卡蒂亞的手機是不是被誰拿了來惡作劇了,他也知道她今天去了跟她系上的同學聚會,或者她把手機放下後走開了被其他人拿了來玩之類的——不過轉念想了想又怎麼會選他呢?他跟卡蒂亞的來往也不是有多少人知道。
『喂、叫你不準離開!』
他還沒關掉手機,純粹就思考了大概一兩分鐘沒有回傳訊息對方就已經立刻看似不滿地傳了另外一個訊息來了——其實剛剛只是叫他不準關掉手機啊?怎麼現在就變成了不準離開了?
『我在。』
『很好、本天才現在很無聊需要消遣,你就給我待在這裡陪著我吧。』
『怎麼了嗎?』
渡鴉不由得發了疑問句過去,平時別說面對面相處時根本不會有這種要求他「陪著她」的要求,就連用手機通訊也只是偶爾閒聊幾句,一反常態自然是會令人生疑。
大概是覺得打字太麻煩了,這次卡蒂亞乾脆錄音傳了過來。
「渡鴉大——笨——蛋!本天才就說我很、很無聊嘛!現在是那麼簡單一個要求也做不到就是了!」
還真的是卡蒂亞的聲音,這下沒有懷疑了是本人沒錯,只是聲音比起平時要高亢許多這點還是令人生疑就是了。
「說點甚麼嘛……不用說也行啦……讓我知道你在就好……」
沒想到下一則訊息的語調卻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軟軟的聲音簡直跟撒嬌沒兩樣——不可能的吧,對著他。
「我——「哇、卡蒂亞學姐!妳喝太多酒了啦!」小鬼給我閉嘴!你懂甚麼!」
約書亞的驚呼夾雜了在她的聲音之中,卻也解答了他的疑惑。
喝了酒。
他還沒見過卡蒂亞喝酒的模樣,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不喝酒的人——要說的話就是他不喜歡被酒精侵蝕腦袋的感覺吧,甚麼都想不了然後就會不從自己的理智做出平時不會想做的事情。
或者卡蒂亞現在就是這樣吧。
「渡鴉!喂——」
又來一則訊息的催促了,約書亞似乎已經被她打發走,渡鴉這才想起他一直都沒有回覆她。
『嗯。』
「聚會甚麼的好煩喔……又沒甚麼想一起玩的朋友之類的……就喝喝酒隨便聊我還不如回家……嘖,為甚麼你就不在這裡呢……」
渡鴉的心跳漏了一拍。
習慣了在身邊的人,想她無時無刻都待在身邊、不在身邊就渾身不對勁——依存症侯群患者,他承認自己是一員,那卡蒂亞呢?
「好想你……為甚麼呢……」
矇矇矓矓的聲音夾著鼻音,似乎有些想哭的感覺,或者也不是吧,他拿不准。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醉了之後就只是順從自己思想拿起手機滑到那個名字的通訊,然後不假思索就傳了訊息過去了。
這次他猶豫了一下,按下了錄音鍵。
「我也很想妳。」
然後再沒收到她的回覆。
至於隔天卡蒂亞清醒後看著手機裏的對話到底有甚麼反應,就是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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