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察覺到自己痛下殺手時，已經來不及了。身後的口哨聲傳來，帶來漫不經心的揶揄聲。
「看起來真慘。」對方那樣說。荏原緩慢的轉過頭來，瞠大眼睛瞪視對方，與此同時右手緊攥刀具；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對方立即高抬雙手。
「小子，不必緊張，我可是前來幫助你的人。」
「你在……說什麼？」
玄關濺滿了血跡，荏原夫婦雙雙倒臥在地。這樣的場景眼前這個人卻說要幫助他？開什麼玩笑？
「是是，你就是荏原家的次子對吧？我是前來收款的，吉野會的人。」男人笑瞇了眼，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場所：「啊，我叫江波。簡單來說，我是來向您父親收錢的，不過現在看來……」江波俯望了下荏原腳邊的屍體。
「已經沒有必要了吶。」
荏原一併瞟向自己雙親的屍體：「啊，已經被我殺掉了。」遂毫無畏懼的甩落掉菜刀。
「那麼，接下來便隨你們處置吧。」
「咦？真的可以嗎？」江波那雙瞇細了的眼眸直視荏原，展露出相當孩子氣的笑容。
「嗯，看是報警還是要怎麼樣都隨便你們，但錢的話，恐怕是一毛錢也沒有了。」荏原輕喟，揚起唇角挑釁似的睞向江波。
「別這麼說。」江波回以一笑，旋即回頭交代身後兩名魁梧大漢：「喂，將這裡清乾淨。」
男人們頃刻分頭往荏原兩名雙親走去，將雙親拖走；江波則一把擒住荏原。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想必包括你的『人權』，我們也可以一併接收了對吧？」
江波先生為他披上外套好隱匿血跡，一路毫無阻礙的前往目的地：吉野會。
吉野會樓上即是這名喚作江波的男人的住所。
甫進到房門江波便立即鬆脫開領帶：「啊，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了。」啪地一聲坐在沙發上，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衝著荏原微笑：「你先去洗個澡吧，待會我們再談。」
荏原依言照做，不如說他也只能夠這麼做了。親手弒親這麼一回事，想必他也已然無法在正常社會生存下去……現在的他——荏原一手撐牆，注視因水柱流淌過的模糊倒影。
已經哪裡都去不了了。
荏原敞開滑門，戴上眼鏡與事先披掛在矮櫃的衣袍，信步到達客廳，便看見江波先生毫無防備凝視窗外的景致，汲取著菸。
說是窗外景致，也不過就是對面另一棟同樣簡陋的住宅罷了。
「已經洗好了嗎？過來。」江波於菸灰缸內捻熄菸蒂；荏原依言走了過去。
「很好很好。」江波說著意味不明的話執起他的手，荏原也絲毫不反抗。與此同時江波敞開浴袍，他也便就全身赤裸的駐足在江波面前。
「一點都不反抗嗎？」江波饒富興味的盯視著荏原。
「反抗的話只會更痛而已吧？」荏原實事求是的回答，江波聞言不禁咧嘴了笑：「很識相嘛，而且也很沉著……」江波稍加力道，荏原便跨進了江波的跨間。
「真看不出來是這一隻手以如此兇殘的方式殺害雙親呢。」江波這麼說道，頃刻猝不及防的舔舐了荏原虎口。
趁著荏原猶在驚訝的空檔，江波一把拉過，好讓荏原失去重心跌落到自己懷裡。
「你的人權可要在接下來的時間內，被我做盡各式各樣丟臉的事了喲？」
荏原聞言怔愣住，在他啟口之前，氣氛彷彿停滯了一秒，江波旋即捧腹大笑起來：「開玩笑的開玩笑，雖然你要這麼做我也很歡迎就是了。」那樣的調侃語氣實在教人分不清楚有幾分是認真的；不過荏原也不甘示弱，他頃刻反客為主一把拉下江波的拉鍊，即刻便留意到江波沒有穿底褲，且在江波的注目下含上他的。
「你這小子……」江波手抓荏原的髮梢，感到難以置信。在荏原一陣舔舐中江波遲遲不去，而荏原的下顎卻已經開始顯得有些疲乏了。
「技術還不到家呢，光是舔著是沒有辦法讓男人達到高潮的哦？」江波推開荏原，荏原稍加後退，抆去唇邊流淌下的唾液。
「沒辦法，我從來沒有舔過男人的老二啊。」荏原說得淡漠，似是毫不以為意的樣子。
「是嗎？那麼你現在上來，躺在我身邊。」江波拍下身旁的位置，荏原仍然不疑有他的照做；這次江波一臂拉開荏原的大腿，擠身在荏原兩腿之間莞爾：「學著點。」尾音未落便換成荏原被人所服侍，他很快便溢出輕吟，感受著江波的舌尖劃過皺褶、擠身彈弄。
荏原禁不住摀住嘴巴，或許前後不到一分半的時間也說不一定。他兀自喘息，瞇眼矇矓的俯視身前的男人。
「好爽……」
江波向旁啐了一口荏原混雜自己唾液的精液：「接下來還會有更舒服的事，等到你技術更成熟些再接續下去做，嗯？」
荏原垂眼注視江波依然聳立的跨下。
「那麼，至少讓我用手……」
江波聞言再次輕哼而笑：「你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積極啊。」
沒錯，他很積極，他從未踏入「這一邊」的世界。
一直以來他的生活都是由平穩與極其乏味而組成，現在好不容易得以擺脫雙親和日常，縱身而躍和自己全然不相干的命運裡——雖然顯而易見的，他做得不是很好。
荏原渾身是傷，討債的工作遠比他所預想的還要吃力不討好。
原本他以為自己只需要盡情發洩他的憤怒便足夠了，不過實際證明哪怕這樣也是不足夠的。
雙親得以死在他的手上只是意外，倒不如說全然是僥倖所為。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安全完全沒有疑慮；相較之下那些欠下債務的人就完全不是同個等級的了。
他們知道你是誰、也清楚明白你的目的；所以他們逃竄是拚盡全力的，如果你以為欠債人會乖乖任你擺佈，那麼只是影劇帶來的迷思與刻板印象所致。
迄今為止他已經挨過一發子彈、身上多處刀傷與數也數不清被電擊擊暈的次數。
雖說他還只不過是勒索領域的實習生，但他確實以為自己會做得更好，而那些人也會一如想像那樣苦苦哀嚎；不過就現況看來，一切都是事與願違。
荏原扶額從床上坐起身，這也是不曉得第幾次仰望同樣的天花板了。看來他又再度在現場遭受襲擊、暈眩過去了吧。
這次的原因又會是什麼？這幾乎要算是他醒來最期待的項目了——
「你還好吧？你剛才可是被鋁棒擊昏了哦。」
是鋁棒啊。
荏原在內心暗忖：鋁棒的話已經是第三次了吧。
「再等一會大哥便會過來了。」
他以為自己會就保持這個狀態，或許會變得更好。江波先生教導了他很多事，該做的事與不該做的事之間界線變得極其模糊；對於這些事他也並不是那麼介意，只要能夠令對方感到愉悅的話，他並不怎麼在乎自己的身體被引發出多麼深刻的歡愉與痛楚。
但卻始終沒料到江波先生之於他還有另外的想法。
他困惑的接過扔擲上來的東西，眼看江波先生倚靠門邊，以同樣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嬉笑著。
「這是什麼？」荏原仍然搞不清楚狀況，眼下一瞧手上正是他本人的制服。
「都不曉得這是你第幾次被擊暈了呢？我說啊，明天你便回學校去。」
「哎？」
「證據都已經替你湮滅完全了，明天起你便恢復為普通高中生的身分，哭喪著臉去替你的雙親守喪吧。」江波一臂攬過荏原的肩膀，唇角微掀的說道。
荏原一語不發。他並沒有立場多說什麼，如果江波先生不要他的話……確實直到目前為止，他都沒能真正幫上什麼忙。
「……我明白了。」
最終，他也只能夠這麼說。
那些脫離日常軌道、快活得叫人烙印在軀體上的傷痕，如今也會漸趨消隱，回歸平常吧。
聽令於江波先生的話，荏原靜寂地佇立在原地；然而即使江波先生那麼說了，現場寂寥的氣氛仍令他感到萬分無聊。
聽聞此事的兄長也從他縣趕回家鄉，在葬禮上近乎蠻橫的緊緊擁抱他哭泣。
他不為所動的任由兄長抱緊他，毫無情緒波動的雙眼因由太陽光反射而瞇緊，卻無意間瞥見江波先生正駐足在門口外，一副無謂的樣子朝他招手，轉瞬身影便又消逝無蹤。
這到底是……
荏原垂下眼眸。他並不想就這麼退出那個世界，離開那個男人身邊。迄今男人所教導給他的一切，他都還未能表達「感謝之意」。
於是荏原抬臂撫上兄長的肩頭，打斷兄長的悲慟，以近乎輕喃的詢問：「……哥哥，你知道父親有欠債一事嗎？」
果不其然哥哥完全不曉得有這件事，在輾轉調查之下，查獲了有憑有據的借據；接下來，吉野會也很快便獲知父親身亡的消息，隸屬於江波名下的鬣狗群聞聲而來，大部份人荏原都還是認得的。
然而即便知情，他們卻似乎在隱瞞什麼，各個佯裝毫不認識他的模樣。
不過那也就算了，事態仍然必須發展下去。他想要回到江波先生身邊，就算不明白對方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也是一樣。
此時，他們兄弟倆被「接待」到事務所，坐落在江波對面。兄長顫抖的捏緊手中資料，可想見他的心情會有多糟。
「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爸爸、媽媽……」兄長單手摀著臉，竟就這樣哭了出來。
荏原無法明白江波先生的用意，也看不出來對於此次重逢他的感覺為何。
他本來以為江波先生會放過這筆款項，才唆使兄長查獲金錢的來源；現在卻是吉野會率先找上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要放他離開卻又再度找上他們？
「沒問題的，哥哥；只是打工而已，我們還是可以維持平常的生活……」
「不，我不會要你進行這麼危險的工作。」
這次江波先生找回他們，一樣很有人情的只不過要求他們「工作」來償還債務。
「請讓我擔起這個重擔吧！還請你……千萬不要對我的弟弟出手，拜託你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照做的！」兄長兩手撐著膝蓋，猛然變得強勢起來，昂首直視對面仍顯悠哉的江波。
自從高中時期的叛逆離家出走後，他們彼此便沒有再聯絡了；是以兄長願意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荏原還是感到相當驚訝的。
不過……荏原用餘眼瞟向江波。像江波先生那種人，現在肯定極其享受這種時刻吧；倒不如說此時此刻便是江波想要的效果——他人的敗筆與哀求。
江波嘴唇一歪：「唉呀，這可不行啊，金額這麼大，如果不靠兄弟兩人一起掙錢的話……」
「拜託你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只有一人的話，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完全不同的喲？可以嗎？哥哥。」江波意有所指的曖昧口吻令哥哥不寒而慄。
明明兩手都在發抖。
荏原斜睨兄長軟弱的模樣，暗自喟嘆，以過分溫柔的手勢相合兄長的手背。
兄長驚訝的返頭望向他，荏原則回以一笑。
「哥哥，就不要勉強了。這份重責就讓我們兩人一起承擔吧。」語落，兄長便又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結果到最後，兄長都如同高中時期那樣，是個軟弱到近乎無能的大人。
「真沒想到你還會有那樣的表情啊。」送走兄長後，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江波興致盎然地揶揄。
「只有必要的時候而已。」荏原嘴角撩起幾近輕柔的嘲弄笑意，緊盯江波那過分猖狂的表情。
「嘛嘛，這不是很好嗎。久違的再會想必是倍受感動吧。」江波無所顧忌的勾搭上荏原肩身，輕率的舉動實在令人難以區分究竟哪一位才是年紀稍長的大人。
「所以呢？你究竟想做什麼？」
「嗯，這個嘛……我也是有各種各樣的考量呀？」
一旦被追問，江波便立即收回手，打個馬虎眼蒙混過去地嬉笑。
於是荏原兄弟便轉而到吉野會名下從事打雜的工作。
兄長已經成年，基本上是辭去現今的打工，搬回家內轉為事務所的正式員工；弟弟則礙於高中生身分，只有放課後的閒餘時間會來到事務所幫忙茶水與建檔等行政類雜務。
因為兄長回到家中的緣故，荏原是希望能夠極其可能避免回家，然而就算回去事務所那裡，也只會被江波拒絕。
他不明白。
於是他只能夠到處輾轉、鬼混，一直到兄長起疑為止。爭執終究還是爆發了。
「阿久，你平常待在江波身邊都在做什麼？」
因為江波的碎唸而不得不回家一趟的荏原，在翌日早晨便被兄長擒住手腕，逮個正著。
荏原在內心暗啐了一口。
「沒什麼。怎麼了嗎？哥哥。」荏原返身過去揚起笑容。
「竟然說沒什麼……每次你回家身上便有很詭異的勒痕，我說你，是不是被江波強迫做了什麼？」
對於兄長理所當然似的質問態度，荏原也算忍耐到一個限度了。他甩脫開兄長的手。
「啊啊，那沒什麼，是我自願這麼做的。」荏原撥弄著瀏海，滿不在乎的直言說道。
兄長驚愕住，因為事態發生的是如此突然，也無怪乎兄長會一副錯愕的模樣了。
「你在說什麼啊，阿久，我都這麼努力的工作了，為什麼你還要……」
「為什麼啊……對呢，當然是因為，很爽囉。」荏原吐著舌，不過緊接而來揮落下來的力道卻令他猝不及防——
「搞砸了是嗎。」因為還不到中午，就連江波也是一副極其邋遢的模樣前來應門。正巧兩人都是穿著借住在江波家時的條紋睡衣。
「進來吧。」
荏原跨入門扉內的同時，江波終究沒能忍住的噗哧一笑。
他撇過頭肩膀抖動得厲害：「這是什麼，工作時都沒被打得這麼慘。」
「啊啊。」荏原一旦啟口，唇角便劇烈地發疼。他疼得瞇緊了眼，發出嘶嘶聲。
「今天可以讓我住下了吧。」荏原撇撇嘴，難得露出無奈的神情令江波注視了會，隨後朝他的面頰突兀的傾身親吻。
「呃？」荏原反應直接的錯愕也令江波大笑不已。
「如果不讓你偶爾這樣，你便體會不到我這邊的好處了吧。」江波交叉雙臂環抱臂膀，意有所指的話語荏原很快便意會過來。
「那你真是小看我了啊。我這個人，可是很知足的。」荏原頃刻拉過江波的衣領，在唇上印下一吻後舔拭過隱隱作疼的唇角。
「虧我還特地給了你機會回去，這次住下來可就不會再讓你輕易離開了喲。」江波踏前一步好讓荏原被迫困縛在他的臂膀之間。
「不用你多管閒事。」
江波聽聞不禁愣了一會，隨後輕哂，緩慢地闔上了門……
「接下來的，還是等我們進門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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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腐向 (40)